章一七五 对立
永夜君王 作者:烟雨江南
那十多个亲卫先顶不住如此威压,他们都是百战老兵,此刻却全然没有一丝反抗之力,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而北府军团的两名将军额头见汗,总算勉强立在原地没被逼退。
剩下六名战将的军服全是金色云图滚边,那是帝国近卫军的雷骑卫,他们倏然而动,各据方位,在林熙棠身边形成拱卫之势。只是他们也心知,此举其实全无半点作用。张伯谦甚至无需动手,仅凭领域威压,就能取他们性命。
张伯谦眼中刹那间有漫天电光闪过,恍若下一刻天地即将倒悬。
林熙棠淡然的声音冲破了令人窒息的气氛,“殿下,这是何意”
“铁幕之下,连我青阳张氏都已入局,既已如此,且让他们小辈放手战出个名堂来。你就不必插手了。”
林熙棠静静站立,目光清澈,不起半点波澜,“殿下说的哪里话我受陛下所托总揽血战大局,磨砺年轻人只是其中之一,铁幕下面的那些资源,也不能落入黑暗种族之手。”
张伯谦讥讽地道:“那些虚空水晶,军部找了有段时间吧,那可不是铁幕之下才有的。现在帝国和永夜议会所得差不多三七之分,也就是这样了。还没开打就先谋算着互扯后腿,还想要什么结果”
他顿了顿,冷笑,“至于天鬼找的那些东西,等铁幕开启后自会出现,你现在进去想做什么”
林熙棠轻轻吐出一口气,似乎不想再分辩,只问:“那殿下之意如何”
张伯谦冷冷道:“既然你是来坐镇血战的,就在这里好好坐镇吧,待到铁幕开启再说其它。”
林熙棠沉默了一会儿,道:“如你所愿。”
永夜铁幕下,一座拔地而起的千仞石山脚下,一支人类战队正在休息。为的年轻人看上去不到三十,身材单薄,气息平淡,好像不过是个才七八级的战兵,可那些实力不凡、煞气凛然的战士对他态度却是极为恭谨。
一名战将级别的斥候刚刚抵达这个营地,带来了外面的最新情报。李瑞之看完书信,脸色变幻,沉吟半晌才叹道:“世上之事,莫过于人算不如天算。这么说,林熙棠在铁幕开启之前,都不可能进来了。”
战将斥候道:“青阳王应是疑心林熙棠要亲自对门阀下手,所以把他堵在了锋线营地里,就算陛下派了雷骑卫在林熙棠身边,可如果青阳王一意孤行,真动起手来”
李瑞之自然明白他的未尽之言,于是有些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张伯谦从来不是个讲理的人,他与林熙棠多年政敌,以前碍于同殿为臣,两人之间即使有冲突,也还控制得住。但自张伯谦晋阶天王后,恐怕连雷骑卫这样帝王近侍的面子都不管用。李瑞之以己度人,若自己与林熙棠易地相处,就算本来有千般谋划,也会断然放弃。
李瑞之心中暗叫可惜。他可是一直想试试李家的“星罗规仪阵”究竟能否算杀“大衍天机诀”从血战一开始,他们就设计了这个局,步步为营,处处精心,好不容易把棋下到这里,就等着林熙棠入彀,却不想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那么现在大兄有什么想法”李瑞之问。
战将斥候道:“大爷和言先生都认为,从此事来看,椒房殿上次游说青阳王并未完全失败,或许只是方法问题。只要有共同的敌人,不用青阳王完全支持我们,态度稍稍倾斜就亦足够。”
李瑞之叹道:“此事甚大,且徐徐图谋,当务之急是寻找一个与青阳王能说上话的中间人。”
张伯谦肯站出来与林熙棠公开对立,对他们来说是天大好事,但互相之间的沟通是个大问题。张伯谦一向独来独往,这次到永夜就是身边连个仆从也没带,当然也就没法把消息送到他手上。阴差阳错之下,使得李瑞之谋划许久的杀局失去了作用。
战将斥候又听李瑞之说了几件事情,一一记下后,就告辞离去。
李瑞之则向休息的洞穴深处走去,尽头角落里躺着一台复杂精密的机械,敞开的工作台上原力法阵纹路正明灭不定。他的掌中流溢出一丝蓝黑相间的原力,如水般冲刷过法阵,闪烁的光芒次第熄灭。等法阵完全停止运作后,李瑞之就开始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把机械拆开。
黑暗国度深处,另一个方向的铁幕边缘,绵延群山中矗立着一座巍峨古堡。最顶层书房,整面北墙都是宽大落地窗,千里大地似乎就铺展在脚下。
然而最触目的是天空,一道清晰分明的界限把穹顶剖成两半。一边深黯幽远,仿佛整幅华丽古老、无边无际的帷幕,一边湛蓝高远,小行星带如缀满珠宝的腰带横过天穹。
一个黑男子站在窗前向外眺望,他有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不笑的时候冷寂如同没有生命。
门被敲响,走进来一位血伯爵,离男子十几步开外就跪了下来,这是血族最恭谨的礼节。那名男子并没表现出血族上位者们通常的生杀予夺的威压,不过他的神情再温和,那名血伯爵也没敢稍稍抬头,因为自己带来一个十分不好的消息。
血伯爵低沉地道:“哈布斯阁下,刚才人族那边传来消息,原定三天后诱杀帝国元帅林熙棠的行动取消,计划失败了。”
排名第五的斯伯克氏族现任家主,哈布斯大公爵并没如血伯爵预料的那样大雷霆,虽然这位身份极为尊贵的阁下,为了这次行动已经在永夜停留了十多天。
他只是挑挑眉,“哦”了一声,道:“去告诉我们亲爱的人类盟友,这次血战他们出的纰漏太多了,魔裔耶路生家族路德子爵战死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在进一步的行动之前,他们还是先好好考虑一下赔偿的问题吧”说到这里,哈布斯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菲拉和门罗家王女的婚事怎样了”
血伯爵把头埋得更低,声音里有一丝颤抖,“还在谈着”但是他也知道,此事已经拖了很久,这个回答绝不会让大公爵满意。
然而血伯爵今天十分幸运,哈布斯毫不在意地挥挥手道:“没关系,门罗总是看不清形势。为了对付天鬼,永夜议会正在加紧准备,下足了筹码。等那位至尊的存在从沉眠中醒来,门罗氏族有的是求到我们这里来的时候。你退下吧。”
至尊的存在谁能让大公爵用这样的敬称提起还处在震惊中的血伯爵擦了一把冷汗,极为恭敬地退出门去。
哈布斯继续把目光投向窗外,眺望着铁幕深处,自语道:“林,你那帝王的妻族花这么大代价都要杀掉你。那么,你的种族与我圣血之裔又有什么区别”
西6,夜色已浓,风中有了丝丝寒意。
这个时候还在街上走动的人们总会下意识地紧一紧衣服,抵御这乍暖还寒的时节。
清平殿的正殿内融融如阳春,预设的原力大阵源源不断地供着温暖,柱后、壁角等视线不及之外,还有缕缕水汽升腾,让殿内不至干燥。
高邑公主有些慵懒地斜靠在坐榻上,尽管殿内温暖,但手里还是抱了个紫金丝铜手炉。手炉做得精巧,表面已被磨得光亮,显然是多年把玩之物。
即使常年养尊处优,但她脸色仍然显得有些不正常的苍白,摩挲着手炉的指尖也依旧冰冷。这是老毛病了,抱多久手炉都没有用。
曾带千夜晋见的老人站在榻旁,半俯身子,细细地说着造化园之事。
高邑公主听到幽国公评价的“堂皇气象,通天之途”,两道秀眉一扬,随即神色恢复如常。如此大事,也只是令她微微动容而已。
听完之后,高邑公主淡淡道:“夫君为这事忧思多年,现在千夜有这番成就,他也该放心了。”
老人脸上闪过一丝忧容,“可驸马看上去对当年之事并没有完全释怀,而千夜公子究竟怎么想,也不得而知。”
高邑公主一笑,道:“那时救的是曦儿性命,我又是她母亲,无论怎么说都脱不了关系。但这又如何曦儿终于平安长大,这就够了。”
老人不知为何双眼有些湿润,稍稍垂目避过,这才压低声音道:“只怕当年曾做下离间之事的背后人还不肯善罢甘休,公主何不告知驸马”
高邑公主冷淡地道:“夫君若信我,自然也能看出些端倪,若不信我”
屋子里气氛一紧,老人垂头不语。原力大阵推动的暖意仍在殿堂中翻滚,但掠过肌肤后总仿佛会留下一丝沁入心头的寒气。
过了半晌,高邑公主才道:“那个女人只怕没有想到,她机关算尽,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这些年,连个最卑下的姬妾也送不进门来。”她淡如花瓣的唇微微抿起,疏淡的神情中有隐隐快意,“燕云赵氏千年门阀,与国同立,岂是她那个只会用女人联姻的暴户家族可比”
老人想了一想,还是说:“公主,老奴斗胆,有句荒谬的话想要说一说。”
高邑公主神色缓和下来,轻叹一声,道:“中常侍,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有什么话不能说”
老人压低声音,说:“以老奴之见,公主不妨将千夜公子收到名下。”
高邑公主乍然听了,以她的定力也不禁差点把手炉滑脱。但她仔细思索,又慢慢定下神来,道:“驸马庶子不能登入宗室玉册,夫君现在又是阀主,他的庶子就要算入赵阀宗谱,也需向帝室呈报,此事可是相当麻烦。”lt;dd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