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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八零章 壮士谷

      国色生枭 作者:沙漠

    张贺见朱凌岳还在犹豫,翻身下马,上前来,单膝跪地:“朱督,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还有天山在手中,并没有彻底输给楚欢。候将军还在率军厮杀,可以抵挡yī zhèn 子,步兵这头,也还能撑上时半刻,可是这也撑不了久,咱们的兵马很快就要溃散,朱督,这时撤走的最好时候,再不走可就迟了,等他们真的全都围上来,想走也走布成了。”

    朱凌岳脸庞抽搐。

    此番攻打西关,他可说是使出了大手笔,天山的本钱,几乎都被他带在了手中,张贺的意思,显然是朱凌岳趁着步骑兵还在厮杀,西北军和西关军还没有对天山军形成真正的合围之前,趁机逃离。

    他当然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可是现在撤走,自己年的心血就毁于旦,即使逃回天山,手头上也几乎没有什么可以与楚欢抗衡的本钱。

    他野心勃勃,先占西北,再图天下,可是经此战,莫说天下,西北都已经不可能占有,年来呕心沥血,朝付诸东流。

    “柳泉,你率领骑兵,护卫朱督从南边绕过去,撤回天山。”张贺回过头,对身后名部下道:“无论如何,也要护卫朱督安全返回。”上前拉住朱凌岳的马缰,“朱督,不能再犹豫了,否则悔之晚矣,天下风云变,守住天山,缓而图之……!”

    朱凌岳看到自己的步兵已经有不少往后撤,有许人已经开始溃散,知道大势已去,横心,道:“张贺,你随本督起走!”

    “朱督,候将军派末将前来,另有原因。”张贺已经将自己身上的甲胄脱下来,“朱督,请您将战甲与末将调换!”

    朱凌岳怔。

    “候将军只dān xīn 朱督离开之后,军心会瞬间溃散,末将与朱督身材相仿,换上朱督的甲胄,留在这里,来可以稳住军心,二来可以吸引敌兵注意,朱督率骑兵从南边迂回,那边还没有被封上,是现在唯的缺口……!”

    朱凌岳心性阴沉,他半生算计,到最后却反被甘侯狠狠摆了道,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如今大势已去,王图霸业只能是梦幻泡影,竟是生出心灰意冷之心,长叹声,道:“本督年心血付诸东流,便算回到天山,又能如何?罢了,本督与将士们起,共同进退,力拼到底!”

    “朱督,甘侯背后捅刀,不顾信义,如此奸恶之徒,朱督就zhǔn bèi 放过他?”张贺急劝道:“他的妹妹还在咱们手中,就算他们真的杀到天山,也要让甘侯看着他的妹妹葬送在他手中!”

    “对!”朱凌岳双眉样,冷笑道:“本督就算败了,也要让甘侯付出代价。”翻身下马,看着张贺,道:“本督虽然失利,可是有你们这些忠心耿耿的部将,也算没有白费心血。”

    张贺也不说,令人上前将朱凌岳的战甲脱下,迅速换上,他身材与朱凌岳相若,此时换上朱凌岳的战甲,乍看去,还真是难以分辨。

    张贺不再说,翻身上了朱凌岳那匹战马,沉声道:“柳泉,朱督就交给你了!”向朱凌岳拱了拱手,拍马上前,对着已经混乱不堪败祭已显的天山步兵大声叫吼:“将士们,候将军已经率领骑兵攻入马场,马上派兵来援,大家死战到底,本督与你们共进退,绝不屈服!”

    朱凌岳此时却已经被柳泉等人扶上马,随即率领上千骑兵,向南边驰去。

    朱凌岳离开不过片刻,天山步军显然已经被西北军杀寒了心,虽然许将领高声喝叫,下令奋战到底,但是还是有许兵士四散溃逃。

    黑暗之中,不少兵士在乱战之中,已经搞不清方向,朝着东面跑过去,很快就看到前方横着排骑兵,那是侯金刚派在土坡上的执法队,见到溃兵过来,这些骑兵也不说话,只要有溃兵靠近,立时挥刀砍杀,只是片刻之间,竟是有数十人生生被执法队砍死。

    溃兵看到此路不通,只能像没头苍蝇往其他方向逃窜。

    人心就像堤坝,若是没有缺口,还能稳固,可是旦有人开始溃逃,就如同蚁穴样,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接下来便会有第二第三人,群人,第二第三群人,等到军心崩溃,也就必然面临着大溃败,溃逃的兵士,根本不可能再有斗志,只是拼了命的找寻缺口,从乱军之中逃出性命。

    天山步兵虽然度拼杀,想要抵挡西北军,但终究还是支撑不住,形成大规模的溃散,也就在天山步兵迅速崩溃之际,马场那边,再次传来低沉的号角声,这次却并非支号角声,似乎有十数支号角齐声吹响,这号角声在天山兵听来,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在这号角声中,甘侯亲率正面的步兵已经击溃了天山步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西北军依然保持着阵型,并没有追击溃军,而是jì xù 向前挺进,逼迫天山步军残阵向后撤去,数千已经毫无斗志的天山步军被逼着退到驯马谷,执法队见到大批的溃军撤过来,纷纷厉喝:“不许后撤,杀过去,杀过去……!”马刀乱砍,又是斩杀了不少人。

    天山步军和骑兵本就有嫌隙,此时执法队挥刀执法,倒是激怒了退过来的步兵,他们已无斗志与西北军厮杀,但是见到执法队砍杀自己人,便有不少步兵挥刀挺抢杀过去,区区几百名骑兵,又如何抵挡得住退过来的如同乌云般密密麻麻的步军,顿时便有数十名骑兵被杀,余下骑兵显然也知道事情不妙,调转马头,冲下突破,只是此时的突破之内,人喊马嘶,乱作团,步军冲到突破边上,俯瞰下去,却发现西关军竟然已经从木栏之后杀出来,宽阔的驯马谷内,到处都是人影,马嘶声、惨叫声、金戈交击声、呵斥声、怒吼声混杂在起,好不热闹。

    猛然间听到后方甘侯西北军传来欢呼声,随即听得那边已经大声叫喊:“朱凌岳首级在此,还不投降,降者不杀!”

    声音喊作片,不少人看到西北军那边火光亮起,只见到名骑马的西北军举着杆长枪,长枪上挂着颗nǎo dài ,依然戴着战盔,火光照耀,亮如白昼,那战盔的样式轮廓看的清楚,不少人眼就认出正是总督朱凌岳的战盔。

    此时自然没有少人知道,朱凌岳已经在骑兵的护卫下,逃离战场,长枪之上的人头,却是李代桃僵的张贺人头,张贺有心要率领步兵抵挡西北军,但是天山步兵溃散太快,而西北军很快就冲上来,朱凌岳身战甲头盔特点鲜明,西北军瞅见,自然是不顾切也要先斩杀张贺,张贺逃脱不了,被乱刀砍死,是被斩下首级,悬挂于长枪之上。

    群龙无首,退到驯马谷边上的步兵们已经退无可退,听得那边大喊投降不杀,此时前后都被堵住,不少人已经丢下兵器,蹲在地上。

    朱凌岳被杀的消息,很快在西北军的大喊大叫声中,传遍整个战场,在驯马谷中陷入苦战的骑兵们手脚皆凉,常言道的好,兵败如山倒,驯马谷前后受敌,惨的是先前北翼已经有西北军杀过来,此时不但听到朱凌岳被杀的消息,是听到南翼方向也有敌军杀过来,当真是陷入了四面被围的困境。

    此时便是再愚蠢的兵士,也知道大势已去,败局已定,步兵们纷纷掉下兵器投降,倒是骑兵们自持有战马,个个小队已经分头突围。

    裴绩此时正坐在草地之上,脸疲惫,抬头看了看天色,大局已定,他长舒口气,缓缓起身来,轻叹道:“胜的艰辛,败的惨烈……!”摇了摇头,看上去颇是感慨。

    清晨,阳光再次升起的时候,给青原马场笼罩了层淡淡的金色。

    夜疯狂的厮杀之后,马场四周的木栏垒墙,除了东边安然无恙以外,其他三面都已经是千疮百孔,残破不堪。

    无论是西关军还是天山军,jīng guò 夜激战,都是损失惨重。

    朝阳之下,马场内外,片血色,尸横遍野,阳光照射在遍地尸首之上,撒上层淡淡的金光,却满是凄凉荒冷。

    战场处处狼藉,到处是尸体、断枪、残旗、碎甲。

    清晨的露珠挂在能依附的物体上,晶莹剔透,好像伤心的泪水,又像是苍天的喜极而泣,有兵士跪下来,也有兵士躺倒在地上,顾不得身边jiù shì 尸首。

    生死的压抑到暂时的解脱,那种释然、轻松,已经让将士们不愿意再去想其他事情。

    朝阳之下,猛然听到声怒吼:“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yī zhèn 阵欢呼之声终于在苍茫大地之上想起来,许坐在地上躺在地上的兵士,此时也起身来,举起手中兵器高喊起来。

    所有人在那刻,都开始shì fàng 心中的情感,笑中带泪,泪中有笑,夜之间,付出了惨重代价,终于取得了最后的shèng lì 。

    青原马场战,天山军打败,死伤人数近万,虽然不少天山军趁乱溃逃,但是他们却留下了五六千具尸首以及两万俘虏,朱凌岳的五万大军,马场战,能逃离战场的,不到两万人,而且四散逃窜,士气和斗志完全崩溃。

    其中有三千骑兵,是布防在东面,本来直是用于牵制东面的西关军,但是得到了消息,干脆利落地逃离战场,绕过马场,向西边逃窜,西关军虽然取得大胜,但是那三千骑兵撤走,西关军没有足够的骑兵去追击,只能任由他们逃走。

    此时楚欢神色却是十分的凝重,在驯马谷内,人和马的尸首堆叠之处,他伸手抚在人的脸上,那是名西关军的尸首,看上去不到二十岁,脸庞还显得十分的稚嫩,双眸未闭,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但是手中却还紧握着把断刀。

    紧紧地,毫不放松,直到死的那刻,他显然还没有忘记自己是在作战。

    楚欢帮他合上眼睛,轻声道:“我说过要带你们去抢红烧肉,让你们都要活下去,可是你们……没有信守承诺……!”缓缓起身来,身边跟随的将士,已经看到楚欢眼角似乎带着泪水,众人都是bsp;mò ,zhù shì 着楚欢。

    驯马谷内已经看不到地面,放眼望去,被任何妈的尸体、残旗、断刀、残枪所掩盖。

    “传令下去,此战过后,每名战死的弟兄,都要登记在册,便是砸锅卖铁,也要善加抚恤他们的家人。”楚欢缓缓道:“他们战死沙场,传令全军收拾战场,西关军和西北军的尸首,都埋在驯马谷以东,天山军……将他们的人都埋在驯马谷以西,从此之后,驯马谷改名,不再称作驯马谷,唤作……壮士谷!”

    “楚督,也要将天山军的尸首埋葬?”

    “各为其主,他们没有罪,只是履行军人的职责。”楚欢平静道:“壮士战死沙场,不能让他们连葬身之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