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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测爹爹心 作者:月亮蛋挞

    ☆、第一章 上京认父

    腾云国都上京

    宽阔笔直的街路,车水马龙,人流如梭,却又井然有序,一点不觉拥堵。道路两旁林立着各色商铺,单看那进进出出的人流,就知道生意极好。来往人等,均是衣着光鲜,所到之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繁华似锦,生机勃勃,不愧是一国之都。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有三个孩童与这周遭的繁华格格不入,一个男孩两个女孩,看起来都是十岁左右的年纪,身上穿的是补丁摞补丁的chu布衣裳,脚上蹬的是麻绳编的草鞋,一看便知这是流浪的孤儿。只是细细看去,又和别的孤儿不大一样。

    男孩稍大一些,挑衅的瞥一眼周围鄙夷的目光,满不在乎地说:“阿霄,等咱们找到你爹燕云殊,一定比他们穿得都好。”

    他叫花幻海今年十二岁,长我四岁,还有十一岁的东方雅,他们是我初到这个时空里最先认识的人。

    早听花幻海说过,腾云国大将军燕云殊,那可是一个神话。据说燕云殊幼时家贫,十四岁投军便屡建奇功。十五岁时,泽国进犯,连夺腾云国十五城,眼看战火快烧到国都上京,当时身为参军的燕云殊临危请命,签下军令状,自率一队轻骑夜袭,火烧泽军粮草,迫使泽军撤退,解了上京之危。先皇大喜,言道:“我腾云有燕大将军,有敌来犯定叫他有去无回!”于是世人皆称他为燕无回,他的本名却极少有人再提。

    我抿唇一笑,回道:“当然了,花幻海。”

    花幻海星眸一瞪,不满的嚷着:“叫大哥,以前你总爱缠着我,得了场病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我讪讪的笑笑,无语。唉,心中不禁长叹,虽然我也叫灵霄,可此霄非彼霄,只是和我前世重名而已。

    穿到这里还不到一个月,而这灵霄的娘亲也才去世一个多月,我并未与她有过任何交集,认亲也是花幻海东方雅二人经常提起,不知我那英明神武的一品将军爹爹,会不会认下我这个私生女,毕竟这种事不论搁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不太光彩的。

    当然这还不是让我最担心的,想那燕云殊位高权重,家里定是妻妾成群,儿女绕膝,即便把我认下又能怎样?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是前世里的电影小说中还是见识过的,高门大户,深宅大院,那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我这么直白的人若是掉到那里,早晚被嚼得骨头渣都不剩。若果真如此,为了生存我必须早做打算,

    这一个月来从泽国到腾云,一路讨饭,走走停停,沿途大大小小的村野城镇走了不少,我对这里的人文历史也有了初步了解。这块土地叫瀚洲,它的历史先秦部分与我们是一样的,及到西汉同我们还是一模一样,东汉在这里是没有的,也没有王莽改制,后来的历史没有半点相同之处。西汉在这里又延续二百年,然后为北方匈奴入侵所覆灭,兵荒马乱数十年,英豪辈出,其中有一位叫北堂摘星的圣君,南征北战二十余年,终于结束长达百年的乱世,瀚洲这块土地也迎来七百年的治世。

    正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狼烟起,烽烟燃,一夜之间葬送了歌舞升平的盛世繁华。群雄逐鹿,战乱经年,如今天下三分:泽国,天麒国和腾云国。

    耳畔花幻海的声音响起:“你笑什么呢?又在发呆,难道我说错……哎!阿雅,你拽我干嘛?”花幻海忽然大声嚷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东方雅无奈的笑了笑,道:“大哥,阿霄她大病初愈,你莫吓到她。”说着很体贴地将我拽到她身侧,把我与花幻海隔开。

    花幻海佯作生气:“你这丫头,有了妹妹就忘了哥哥是不?亏我把你当亲妹妹待呢。不理你们了。”说完顿足径自离去。

    来到上京已近半日,一路打听燕云殊的府邸,可得到的答案多半是讥笑讽刺,想来也是,燕云殊贵为一品大将军,位极人臣,手握重兵,是一位炙手可热红得发紫的大人物。穿得一身破烂有如乞丐的人竟敢来攀亲,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直到艳阳西落,天空布满云霞,我们一个个都已疲惫至极的时候,终于找到将军府。

    在深巷的尽头,数级青石台阶之上,正是将军府恢弘气派的朱漆大门,门上匾额题着‘将军府’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匾额两侧各挂了一盏大红灯笼。门两侧两只威武的大石狮子正怒瞪圆眼,俯视我们。

    花幻海抚抚x,深吸一口气,“连两只假狮子都这么有气势,我发达了。”

    东方雅说:“进得这大门,才能见到燕云殊,只怕不是易事。”东方雅的话我深表赞同。

    花幻海不屑的说:“这有何难!”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迈上石阶,啪啪啪的大力扣那两个铜门环,喊道:“快些敞开大门!迎接将军的千金!”

    这厮一番彪悍的举动,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待我回过神,东方雅已快步走上去按住花幻海的手,“大哥快住手!你这不是成心让灵霄认不成爹吗?好好和那把门的说说还有一线希望通传,你这……”

    “谁在这大呼小叫的?”没等东方雅说完,侧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他目光炯炯,嗓音浑厚,一看就知道有两下子。他身后紧跟出来的是四个短衣襟打扮的家丁。

    我忙走上前去,仰起小脸甜甜一笑,“这位大侠,小女一看您就知道您是极和善的人,我有重要的事来找燕大将军,很重要很重要的,您能帮我通传一声吗?”。

    “有啥事你先说说看。”汉子瞪大眼睛问。

    “是这样的,小女名叫灵霄,我娘亲临终之时让我了上京找燕将军,我娘亲说燕将军是我的生身父亲。”

    ——我小声说,好端端的谁愿意上杆子来认爹,这也是为生活所迫。

    那汉子闻言登时愣住,一双虎目上上下下将我看了个遍,却不说话。我虽不习惯给人这样盯着看,但好在那汉子眼里只是探寻,并无恶意。

    “小女所言句句属实,为寻爹爹一路乞讨才来到这里,如果您不信,请燕将军出来一问便知。”

    其中一个身量高些的家丁对那汉子说:“程副将,快别听这小叫花子浑说,我们将军出身寒门,总有些个穷鬼来攀亲骗吃喝,你看她一身穷酸相,明明就是个要饭的。”说着神手指着我,恶狠狠的喝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赶快滚!否则押你们去府衙治罪!”

    花幻海早冲上来,把我护在身后,也学着那人的样子,很有气势的抬手点指他,一双泾渭分明的大眼睛充满了讥诮,道:“我看不知死活的东西是你吧,等大将军认下女儿,第一个就治你这刁奴的罪!”

    一席话把那家仆的脸立时吓白了,我安慰的拍拍花幻海的手,从他身后绕过来,走到那汉子面前,“程叔叔,阿霄知道您最是侠义心肠,扶危救困,定不是那看人下菜碟之辈,阿霄恳请您带小女见燕将军一面,到时是真是假自有分晓。”

    程副将犹自不信的看向我,许是见我神情安定,没有半点忐忑慌张之气,旋即仰天大笑,颇有几分赏识的说:“不管是真是假,小丫头,你这言语、这神气倒是像极了无回!哈哈哈。”我心里暗喜,看来这次认亲是大有希望,眼前这人定是和燕云殊私交极好,不然也不敢当众称燕无回的名号。更庆幸的是他话语间还有几分义气。

    花幻海和东方雅在一旁也是面露喜色。

    笑过之后,程副将忽然又像省得什么似的,眼睛一瞪,道:“别以为说两句好听的就能见到无回,你可有什么凭证?”

    我一笑,这汉子倒不傻,我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包,一层层打开,一个j巧的白玉坠子露出来,我把玉坠双手递给程副将,笑着说:“这就是凭证!”

    程副将刚一搭眼,神色立刻肃然起来,只见拇指大小的一块白玉上浮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雏燕,雕工极是老道,只是寥寥几刀,就将雏燕欲飞难飞,犹豫彷徨之态刻画得淋漓尽致。

    程副将只看了两眼,便将白玉扇坠紧紧的撰进手心,怒喝道:“哼!燕无回!平日里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样儿,从不肯娶妻纳妾,原来不声不响的连孩子都养这么大了,最可气的是生便生了,却又不闻不问,管也不管,真是气死俺了!不行,俺不能走,现在俺就去找他理论”。

    ☆、第二章 初见燕云殊

    说着转身向府中奔去,噔噔噔,跑出三步,猛的停住。

    扭过头看我一眼,我的心立刻提起来,他不是又反悔了吧,却见程副将的目光掠过我,停在那四个如木雕泥塑般的家仆身上,喝道:“你们几个,带他们去前厅候着,俺去去就回。”说完,疾步走进将军府。

    花幻海傲然挺起x膛,拉起我和东方雅,登上台阶,向门内走去。

    四尊雕塑这才活过来。那个高个子家丁翻了翻白眼,抬起手臂拦住花幻海,撇嘴道:

    “你们这几个脏兮兮的臭乞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想见我们将军,门儿都没有!”

    侧门‘砰’一声合上。

    剩下我、花幻海和东方雅在灯影下面面相觑。

    花幻海忽然大笑起来,我和东方雅也笑起来,花幻海道:“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东方雅笑着说,“一会儿有他们好看的。”

    我抬起手指着他二人,笑道:“你们这两个鬼灵j。”

    这要是平常的小孩就算不被吓哭,也早给吓跑了,哪会这样镇定自若的等在大门前。

    东方雅也伸出葱段般的手指,点着我的额头,嗔笑道:“你才是真正的鬼丫头呢。”

    我呵呵一笑,脑中忽然闪过程副将说的话,问道:“燕云殊没有娶妻?”

    “阿霄,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哪有女儿直呼父亲名讳的,记住见到燕云殊可不能这样。”花幻海很婆的说,可他没注意到,他自己也在直呼燕大将军名讳。

    “燕……我爹爹没有娶妻?他多大岁数?”

    东方雅柔柔一笑:“你爹爹今年二十有四,至今尚未婚配。”末了戏谑道:“你爹爹可是腾云国所有未嫁女子的如意郎君呢。”

    ——什么!

    花幻海接过话头,坏坏一笑,“不止腾云国,燕云殊可是整个瀚洲大陆所以闺阁女子的梦中情郎呢!”

    花幻海和东方雅的话无异于一记春雷,使我原本郁闷的心豁然通透起来。原以为燕云殊位高权重,家里定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原来远非如此,燕云殊竟然尚未娶妻,而且还这么年轻。

    等等,才二十四岁?那他十五六岁就……就当爹了?这,也太早了吧?

    听起来匪夷所思,不过想想也不是不可能的。

    燕云殊幼年家贫,十四五岁立下奇功,皇帝封赏,利禄加身,正好他那时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哪家的姑娘,做出情不自禁的事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为何灵霄的娘要带着灵霄远奔他乡?难道燕云殊始乱终弃不要她们母女?如果是这样,他认下我的可能x就很低了。

    我正思量,余光瞥见花幻海,他正瞧着我,黑漆漆的眼睛眯成一道缝,怪里怪气的说:“得一场病连这都不记得了?”

    我心头一跳,就知道这厮j明不好揭过,如今又重提起,我故作不悦,先发制人。

    “一时不记得又怎样,你倒是没得病,欠我的十两银子怎不记得还?”这欠钱的事儿还是听东方雅无意中提起的,是我生病以前的事。

    花幻海听我这么说,脸腾的一红,嘴巴立刻闭上。我暗暗好笑,这厮脸皮厚的很,难得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那位大人去了多时,怎么不见回来。”东方雅岔开话题。

    我说道:“程副将是个急x子,定是等不及下人通传,自己去找,而将军府应该很大,找人也不是容易的。”

    东方雅赞同的点头。

    花幻海盯着侧门,状似无奈的对我说:“这个程副将,不光x子急,脾气也忒大了,火气一起只顾得去质问燕云殊,怎不把你也一并捎去。不过这人倒是真x情,很入我眼。”

    听他如此说,我笑嗔道:“就属你狡诈多端,像这般x无城府的,骗起来容易,你当然欢喜。”

    花幻海摇摇头,说:“我骗的都是该骗之人,不是我夸口,想我花幻海走南闯北、阅人无数,不管是达官显贵,贩夫走卒,什么样的人我搭眼便知,有几个能像他这般光明磊落敢怒敢言的。”

    东方雅绣眉微皱,“下人太无礼,不知燕将军是怎样的人。”

    我不假思索的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手握重兵的一品将军。不过有其仆必有其主。”我对这个未来的爹爹成见颇深。

    却听花幻海接着说:“我倒是对这燕云殊很是好奇,怎样的度量和x襟,能容忍这样敢直言犯上的下属。”

    我接言道:“自然是那燕云殊比你还擅长骗人,”看他不解,我继续说:“他定然是极擅长掩饰隐忍,身边留下这样单纯的人,总比狡诈如狐狸的好搞定。”

    “是吗……本将军擅长骗人?嗯?”

    声音清润,自门内传来,由远及近,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王府那两扇朱漆铁门轰然敞开,一股气流迎面袭来,我被击得猛的向后倒去,眼看要被掀翻在地,那股气流却猛然收回,一道无形的力量牵引起我,我的双脚重新稳稳着地。

    想不到那气流拂在脸上,分外温柔绵软,冲击力却这么强。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甚至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结束。

    东方雅的脸色煞白如纸,双手抚x气喘不止。花幻海一脸警惕的盯住将军府大门,喃喃出言:“好厉害的武功。”

    我抬眼向门内望去,只见有一人负手而立,他身材修长,气质清华,墨发飞扬,衣袖鼓荡如帆,舞动似蝶。

    有人颤声说了句:“将军……”,正是方才那四个家仆,他们匍匐在门口两侧,身体如树上的枯叶,在晚风中抖动不止。

    燕云殊看也不看,拾阶而下,向我走来。

    在朦胧的灯影下,映着漫空流霞,他一步一步走来,如行云流水般,不徐不疾,飘然自若。

    面如温玉,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眼眸中似有星芒在闪动。晚风拂过,灯笼随风轻轻摆动,明灭的光影在他脂玉般的脸上,在他素白的袍服上流泻。

    花幻海附在我耳边低声说:“原以为你长得好看,你爹爹也不会差到哪去,谁知他比你还好看得多呢。”

    转眼燕云殊走到近前,骨节分明的大手上托着那只扇坠,一双凤眼打量着我,不见一丝情绪。

    我心头不禁一颤,只觉那道目光有如一轮秋月注在我身上,我的心底也似升起一轮霁月,近一个月的y霾恐惧瞬间烟消云散。

    我曾在心中勾勒出许多有关他的形象,英武的、残暴的,勇猛的,威严的,可是没有哪一个能和面前的人重合。难以想象,一个十几年来纵横沙场,出生入死的武夫,眼中身上却没染上半点血腥和杀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豁达超然之气,整个人看起来如水墨山水般飘逸隽永。

    一时无人说话,场面静得出奇。

    忽然有人在背后推我一把,我一时站立不稳,向前扑倒,我顿时一惊,瞬间回神,又是花幻海这小子干的好事。不得已,我顺势扑倒在燕云殊怀里,佯作哭泣状:“爹爹,呜呜,灵霄想你想得好苦啊,你不要再丢下女儿,好不好,呜呜呜。”

    我这边假哭,就听身后二人齐声说道:“草民花幻海,民女东方雅,拜见燕将军。恭喜将军父女团圆!”这二人好像商量好一样,说出的话一模一样。

    等了一会儿,不见燕云殊有任何反应,我一边哭一边偷偷向上瞄一眼,不料却对上燕云殊漆黑如夜的眸子,慌得我忙低下头,可再怎么也哭不下去了。

    这个身体是燕云殊女儿的,可灵魂早已易主,实在没有做他亲生女儿的真情实感。再说这燕云殊外表看似温和,实则内里冰冷,看见亲生女儿归来面上也不见丝毫喜色,没有互动这戏也不好演啊。

    许是发现我安静下来,燕云殊抬手扶我站起来,待我站稳,方收回手。

    “本将……为父知道你吃了不少苦,今后为父一定好好补偿你。”声音清润如鸣玉般动听,可内容干巴巴的一点儿不动听。

    不过,还好他肯认下我,出乎意料的顺利。花幻海和东方雅在我身后也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展眼见燕云殊正低头瞧我,眼中有一丝讶然的笑意,我这才后知后觉的省起,刚才哭泣时竟没留一滴眼泪。余光中东方雅掩唇而笑,花幻海恨铁不成钢的一翻白眼。

    花幻海这厮!这笔账先记下。我心里羞恼,却又无处发泄,只得转移话题,

    “娘亲临终遗言,叫灵霄一定要找到爹爹,认祖归宗。这一路上千难万险,多亏了花幻海和东方雅,否则灵霄就见不到爹爹……”声音哽咽,泪水潸然落下,这回是真哭。东方雅体贴的揽住我,将我的头靠在她瘦弱的肩上。

    回想起初临异世这些日子,一路上的风餐露宿,为了生存,沿街乞讨,遭人白眼,这样的苦难我何曾经历过。更何况,时值乱世,三国并立,人如蝼蚁。若非花幻海和东方雅,我就是有十条命也活不成。

    哭得恍惚间,见一块锦帕呈在面前,我顺手接过,一缕绿茶的清气若有似无潆绕鼻间,我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锦帕的主人——燕云殊。

    此时的他肃然凝重,沉痛之色在他眼中一闪而逝。

    我忽然想到,燕云殊至今未娶,或许是因为灵霄的娘亲。

    ☆、第三章 乱棍打死

    却听花幻海道:“燕将军,阿霄为你吃了不少苦,好几次差点没死掉,现在我把她交给你,你可要好好待她。”

    他仰起小脸,乌黑闪亮的大眼睛看向燕云殊,一脸的纯真。

    燕云殊凤目微转瞥一眼花幻海,和颜道:“本将军自会好好待她,你们二位有恩于霄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本将军定当竭力办到。”语出真诚。

    花幻海坏坏一笑,痞痞的道:“好说好说。”

    东方雅温婉的说:“与灵霄妹妹相识是我们的缘分,况且灵霄的娘亲曾救过我兄妹二人,我们这样做也是报恩,怎会有非分之想。”

    正说话间,忽听程副将大着嗓门喊:“好你个无回!比箭飞得都快,叫俺们好一顿追……这群狗奴才,拿俺的话当放屁……气死俺了!”

    声音由远及近,说到最后,程副将大步流星走到燕云殊近前,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书生,头戴方巾,一身墨绿长衫,举止神情儒雅非常。

    年轻书生走到燕云殊身侧,施礼道:“将军,小姐远道而来,一路风尘,定然累了,不如先回府歇息。”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深巷里,被徐徐的晚风送出去很远。

    我这才发现将军府门前不知何时跪了一地人,八名青衣婢女恭立两侧,皆低眉垂首,小心翼翼的打着灯盏。

    “霄儿,为父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你先回府中休息可好?”

    我闻言看向燕云殊,不知是不是错觉,燕云殊俊雅出尘的面容上现出几分疲乏之态,我压下疑惑,答道:“霄儿全听爹爹做主。”

    燕云殊微笑颌首,吩咐:“红霓,紫雾。”

    “属下在!” 清脆如莺的声音自半空中飘落,眼前人影晃过,两名侍女福身施礼,一着红衣一着紫衣,皆是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窈窕,容颜清丽。

    “带小姐和小姐的朋友去荷园歇息。”

    “是!”二人领命,恭敬的向我躬身施礼,“小姐请——二位贵客请——”

    我们三人相视而笑,看来今天鸿运高照,认亲超顺利。

    花幻海大摇大摆走在最头前,一路不时睨几眼跪在地上的仆人,快要跨进高高的门槛时,忽然顿住,指着伏在地上的一人,故作惊讶的叫道:

    “哎呀,你怎么也跪在地上了?刚才你不是挺神气的吗?你不是说我们是要饭的,说我们骗吃喝吗?”

    我暗笑不已。人说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我看是宁可得罪小人也不要得罪花幻海。这厮睚眦必报得紧。

    “燕录。”两个字似乎是从燕云殊的牙缝里挤出,让人听得不寒而栗。

    “小人在!”一头戴员外帽身穿暗灰长袍的中年人从地上爬起,一路小跑到燕云殊跟前,复又跪下。

    “将这四人乱棍打死。”声音冷凝如霜。

    ——什么?!一句话雷得我当场石化,有这么严重吗?我没听错吧?

    花幻海也是一挑眉毛。

    燕录难以置信的抬头看一眼燕云殊,燕云殊依旧面如温玉,继续言道:“燕录身为总管,治下无方,一会儿自领二十板子,罚薪三月。”燕录身子一抖,垂下头领命谢恩。

    很快燕录着侍卫架起那四个已经瘫软成一堆烂泥的家丁,拖进府内执刑。

    我望着不断哀嚎求饶的家丁被一个个拖走,只觉浑身血y正渐渐凝固。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方才回魂,转头看去,正对上东方雅安抚的目光。

    没想到,燕云殊看似神仙般人品,行事却这般狠绝无情。我对他的好感瞬间瓦解。

    这事还是因我而起,我不能不管。想着脚下已有行动。我快步走到燕云殊面前,也学着红霓紫雾那样福福身,深吸一口气,装出害怕的样子说:

    “爹爹,霄儿害怕杀人,杀人很可怕,不要杀他们好吗?”

    燕云殊面色沉凝如水,薄唇紧紧抿住。

    “求主子开恩!”仆从婢女匍匐在地,齐声喊道,就连红霓紫雾也跪在地上。

    程副将大着嗓门道:“小姐说的甚是,他们没听俺的,俺也生气,可也不想要他们的命。”好个磊落厚道的汉子!

    燕云殊终于开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杖责二十,赶出将军府。”

    我松了一口气,展颜一笑,讨好的口气说:“谢谢爹爹。”

    这回的‘爹爹’比之前叫得顺口多了,看来要经常挂在嘴边。

    燕云殊看着我不由的一笑。

    那笑容如春回大地,霁日初升般,轻、暖。有一瞬的失神,然后想着,这只是表象,不要忘记他骨子里是多么狠厉的人。

    ┄┅┄┅┄┅┄┅┄*

    我们住进荷园。

    第二日,我从一床锦被中悠悠醒来时,屋外已是艳阳高照,白绢窗格外,有鸟儿啼鸣,此起彼伏,好像在合唱一首欢歌。

    红霓紫雾端着铜盆进来,服侍我洗漱,我虽不习惯,却也没拒绝,待我洗漱完毕,红霓便服侍我梳头穿衣。哎,这个真难,好在有红霓紫雾,我只要配合着坐着,举举手,抬抬腿就好了。

    红霓一双巧手上下翻飞,不多会儿,原本乱糟糟的头发,便被梳理得整洁顺滑。头顶的头发自发中线向两侧分开,各挽了一个j巧的垂髻,其余的头发梳在脑后用冰蓝色绸带系上,美观大方。再配上一袭湖水色的衣裙,水绿色的束带,再看菱花镜里,好一个俏丽不失纯真的女孩儿。

    越看镜中人越喜欢,我由衷赞叹:“红霓姐姐,你这双手真神奇,我都快认不出自己了。”红霓浅浅一笑,秀美的脸上梨涡隐现。

    此时紫雾已将饭菜备好,请我去饭厅用饭。荷园的饭厅在西厢,出了卧房向右拐,顺着抄手游廊走十几步,再转过一道弯便是。因昨晚同花幻海和东方雅在那里用过饭,所以并不陌生。

    随二婢步入饭厅,我随意坐在一张梨木椅子上,看一眼梨木圆桌,其上摆了八道菜。

    我拿起银筷子,忽然想起,醒来这么久,还没见到花幻海东方雅,于是停箸问红霓,红霓微笑回答:

    “花公子和方姑娘已醒来多时,用过饭后,见小姐还没醒,便说出府逛逛。”

    ☆、第四章 又见燕云殊

    我轻轻点头,见两人正为我布菜,便说:“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下,不如你们坐下来一起吃。”

    红霓紫雾愣了愣,大概没料到我会这样说。

    紫雾深看我一眼,福身施礼,“属下不敢。”神气依旧清冷,但眼中多了丝暖意,可能自己也觉生硬,又说:“多谢小姐。”

    红霓则笑着说:“谢谢小姐好意,我们用过饭了。”

    这是君权神授的专制社会,等级观念极为森严,我也不勉强,又笑着说:“既这样,你们坐下,陪我说说话可好?”

    见她们依然犹豫,我生恐又遭拒绝,忙补充说:“两位姐姐这样站着,我看你们时脖子太累。”

    红霓紫雾对视一眼,这才半搭坐在一旁的靠椅上。

    我眼珠一转,一脸天真地说:“两位姐姐,我爹爹平时是不是经常打你们呀?”

    红霓诧异的问:“小姐,此话怎讲?主子待我们很好啊。”

    就连一直面无波澜的紫雾,也露出迷惑的神情。

    我故作害怕的说:“可是昨天爹爹要杀人呢,好可怕呀。”

    红霓蹙眉说:“昨天之事我也不解,主子平日待我们宽泛多恩,别说杀哪个下人,就连责罚也是极少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人,良心都让狗吃了。本来出身低微,却借着给将军府做事,仗着将军的权势,瞧不起贫苦人家,枉费了当年主子收留救助之恩。小姐小小年纪,生得一片菩萨心肠,红霓在这里替他们谢过小姐。”说着眼眶泛红。

    我并不明白,红霓何以会为他们谢我。

    紫雾启唇说:“九年前那场饥荒,死人无数,大批孤儿无家可归,主子收留他们,我和红霓也在其中。后来主子挑选身体强健的,编入军营,组成童子军,派专人训练。过几年,又挑选其中禀赋特别优异的十人,常年带在身边亲自教习。至于剩下的孤儿,主子怜他们体弱多病,放在府中或介绍到别的府中做事。那几个家丁,我们幼时曾一起玩耍,本是极好的,没想到……”

    红霓c言道:“没想到才在上京呆几年,就变得狗眼看人低,枉费了主子的一片苦心。”

    我忽然省起,刚才无意间碰到红霓的手,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想起她的手掌很硬,应该是常年使枪弄b结的厚茧。

    正谈话间,一青衣侍女进来回话:“小姐,将军请您用过饭后去书房。”

    “好,我这就去,你头前带路。”说完,我急急忙忙漱口起身。

    红霓说:“小姐慢点,别呛到”。我一面点头称是,一面紧跟着那侍女出了荷园。

    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听这二人所言,燕云殊简直就是菩萨转世。可是昨晚他的行径与之相去甚远,红霓紫雾说的话我不得不怀疑。

    青衣侍女引我向前院走去,穿过长长的游廊,眼前是一处j巧的二层楼阁,绕过楼阁,是座灰墙灰瓦的门房,穿过门房,就觉阵阵清香扑面袭来。

    抬眼望去,不远处整整一池的荷花开得正盛。清风吹过,花枝轻颤,花叶翻动,此起彼伏,有如波涛翻涌的绿色海洋。其上建有蜿蜒九曲的水榭,匾额上题着‘清荷榭’。

    我步入水榭,将军府景致虽美,可我无心细赏,一路快步疾行。

    书房在荷池东南,距荷池不过十余米。书房前一左一右有两个威武的侍卫把门。

    青衣侍女在门前停下,低眉福身道:“小姐,请。”

    可巧,正有两人从书房内走出,我退让一步,仰起脸看去,其中一个正是昨日那个白面书生,另一个一身藏青色布衫,和那书生年纪相仿,身材高大,肤色微黑。

    书生和藏青色布衫皆朝我一拱手,“属下见过小姐。”语气神情皆恭敬。

    我微微一愣,然后很快释然,今非昔比,从燕云殊认下我那一刻起,我就再不是那个任人欺凌、人见人躲的小乞丐了。

    我天真的一笑道:“不必多礼。二位大人怎么称呼?”

    书生答:“属下和光,这位是青尘,皆在军中任参军一职。”

    我微笑点头,青尘深蓝色的眸子看着我,并没开口。

    和光儒雅一笑,“主子朝罢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派人请小姐过来,小姐请进。”

    说着侧身让路,潇洒的打出请进的手势。

    我一笑:“和参军不必客气。”

    迈步进入书房,就见迎面立了座一人多高的c屏,紫檀木的边框,紫檀木的芯,其上浮雕着松石,梅竹,远山,浮云,看上去古意盎然,意境悠远。左上角还题着一首诗,我正欲走近了细细观看,耳边燕云殊清朗的声音响起:

    “霄儿可喜欢?为父派人抬到你房里可好?”

    我绕过c屏,顺着声音看去,阔朗的书房里,紫檀木的书桌前,燕云殊穿了一身雨过天青的丝质长衫,端坐在紫檀木座椅上,一手提笔,一手按住桌上纸卷,正似笑非笑的望着我。

    我的心猛然一跳,忙走上前去福身施礼,小心作答:“谢谢爹爹好意,可惜霄儿chu鄙浅陋,白白糟践此等雅物,岂不可惜。”

    燕云殊一笑,“chu鄙浅陋……为父却不知。”笑容和煦如春阳,可说出的话一点儿不觉和煦。

    我心有不安,只好找话说:“爹爹唤霄儿来,可有事吗?”

    “霄儿昨晚睡的可好?”

    “很好。”

    望着燕云殊羊脂白玉般的年轻面容,举止间浑然天成的丰仪与气度,我不由回答。

    燕云殊轻轻撂下笔,起身移步,飘然走到我面前,凤目中若有所思,道:“霄儿,你娘生前为何不带你来投奔为父,她可提到过?”

    我的心又是一跳,灵霄的娘我素未谋面,怎会知道她为何好端端的隐姓埋名藏身在乡野,我还想找人问问呢。没办法,只好装糊涂。

    “霄儿也不知道,自记事起,我们就一直住在泽国边界的一个小镇上,从未出来过,”

    说到这里,一个想法破空而出,我顺口道:“也许是躲避仇家吧。”

    本是无心之语,却见燕云殊温颜一紧,眼中瞬间染上风霜,也只是一瞬,燕云殊便收拾好情绪,抬手轻抚我的肩膀,叹气道:

    “可怜你小小年纪就没了……娘,记住,刚才的话,绝不可以对任何人说起。”声音多了几分严厉

    我乖顺的点点头,“孩儿知道了,孩儿也是一时乱猜的。”

    燕云殊这才蔼然一笑,如春风化雨,我面上登时一红,不禁暗中叫苦,爹爹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笑。

    燕云殊俯下身,秋水般的眼睛平视我,缓缓道:“今日朝堂之上,有人恭贺为父父女团圆。散朝后陛下问起……”

    绝美的面庞近在咫尺,我盯着他轻轻掀动的薄唇, 却不敢看他的眼睛。

    燕云殊低声一笑,戏谑道:“人言舌灿生莲,霄儿看得这般专注,莫非为父口中生出莲花?”

    我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停下来,我竟走神了。

    我的脸顿时如火烧一般。无措的抬头望向燕云殊,正好对上他暖如春水的瞳眸,他正细细的看我的脸,“霄儿长得更像你娘。”

    却见燕云殊站起身,牵起我的小手往书房里走。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前世还从没跟异x牵过手,如果有面镜子照一下,我的脸现在一定是红的。

    他在一扇大开的纱窗前停下,接着说:

    “散朝之后皇帝召见为父,为父将认女之事禀给皇帝。陛下问起你的身世和由来,为父回答,当年行军时偶遇一农家女,因年少轻狂做出糊涂之事,并且留下信物,后来渐渐淡忘,不想那农家女有了身孕……”

    燕云殊一本正经的娓娓道来,眼眸清亮而有神采,周身上下谪仙般的气度,可讲出的话却是如此荒诞不经,我实在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燕云殊不解的瞧我一眼,我忙憋住笑,顺着他的话,兀自说:

    “农家女生下一个女孩,养到女孩八岁时,农家女得了场重病,临终前将那信物交给女孩,留下要女儿去上京认父的遗言便撒手人寰,她的女儿历尽千难万险,终于来到上京,认父成功。”

    我一口气说完,怎么听起来像还珠格格里的桥段,我爹爹有当编剧的潜能啊。

    ☆、第五章 身世之谜

    燕云殊并没有笑,非但没笑,疏眉蹙起,瞧向我时目光中带着审视和迟疑,我被看得心里起毛,不住的后悔,都怪自己不知收敛,一个自小没见过世面的八岁孩童,怎能有这番见识。

    半晌,燕云殊摇头道:“霄儿这般聪明灵秀,却不似普通的孩子。如此,有些事爹爹还是该告诉你。” 我松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喘匀。

    “霄儿,你娘亲可对你提起过她的身世?”燕云殊问。

    我舌头打结无言以对,又猛然想起,我连灵霄的娘亲姓甚名谁都不知啊,只觉浑身冷汗涔涔,当初怎么没找花幻海东方雅好好做做功课。

    “你娘没跟你讲过?看来她已经看开了,否则也不会要你来找为父。”燕云殊欣慰的一笑。我悄悄地擦了擦额上的汗滴。

    燕云殊眼眸微转,忆道:“八年前,先帝病危,临终时留下遗诏,立年仅十二岁的宁王雪济为帝,此诏书一出,朝野上下一片哗然。先帝膝下共有三位皇子,大皇子清王雪潜,二皇子宁王雪济,三皇子雪溶当时还小,尚未封王。大皇子雪潜不服,纠集部众,拥兵讨伐宁王,却被名不见经传的宁王轻易拿下。宁王赐死雪潜,对其党羽一并伏诛。”

    我默默的听着,八年前燕云殊十六岁,当时就已官拜大将军,手握重兵,深得皇帝信任,想来捕杀雪潜一党功不可没。

    “你的娘亲闺名叫灵珠,和我有婚约。她有一个哥哥叫灵玑,是雪潜一党的谋士,也是策划雪潜谋反的主谋,我和灵玑曾是患难之交,后来各为其主,他是雪潜的军师,我是平叛的元帅,我们不得不兵戎相见。新帝登基,欲灭灵玑满门,我对新帝称‘灵珠是臣的未婚妻子’,在新帝面前力保下灵珠,可是灵府却被满门抄斩,灵珠伤心之下不告而别远走他乡。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她。”

    自古成王败寇,所谓历史都是胜利者写成的。燕云殊如今不愧位极人臣,如日中天,想当年,灵玑作为他的准小舅子,一定是百般拉拢于他,而燕云殊却不为所动,慧眼识珠辅佐新帝。

    那新帝更是不简单,明知燕云殊的特殊身份,却不收回兵权,还予以重任。只是这新帝也未免太冷酷残忍,雪潜已死群龙无首,何至杀人家满门呢。想到这,我说道:

    “那我是灵珠的女儿,皇帝知道吗,他会不会……”

    燕云殊没容我说完,温言道:“皇帝不世之才,英明神武,你是什么人他又岂会不知,你是灵珠的女儿,可你也是爹爹的女儿,陛下看为父的面子也不会动你,霄儿不用担忧。”

    话虽如此,我心中依然忧虑。

    燕云殊在新帝面前如此编排诋毁自己,不出明日,朝野上下、市井坊间就会传遍燕云殊与农家女的风流韵事,始乱终弃的罪名肯定是坐实了,他会成为全天下的笑柄。而他这样做都是为了保护我,这怎能不令我感动。

    “只是,你不可再叫灵霄,为父已禀明皇上,从今以后你就叫燕临霄。”

    ——什么!那可是我叫了两世的名字啊。

    对这个新名字打心底里排斥,我不由撇了撇嘴。却没注意燕云殊看向我时一脸兴味的神情。

    “霄儿现在还太小,很多事要等你长大了,爹爹才能告诉你。”眉眼间温情流溢。

    还有事情瞒着我?头顶数只乌鸦飞过,心中哀叹,我可不可以快些长大呀。

    “霄儿?看你这表情?呵呵。”燕云殊宠溺的把我揽在怀里,忍俊道:“好,为父不把你当孩子看,这阵子爹爹军务繁忙,一会儿还要出府,如果有事,就找红霓紫雾。霄儿,待年关祭祖之时,为父就让你正式认……”

    周身浸润在淡淡绿茶的清气里,如漫步云端,让人觉得无比放松,方才的忧惧瞬间湮灭。我沉醉在燕云殊的怀抱里,这份温暖让人贪恋……心中遐想连篇,燕云殊后面说的话充耳未闻。

    走出书房时,日已过中天。

    青衣侍女引我顺原路返回,我因惦记花幻海和东方雅,一路走得很快,眼看荷园在望,我让那侍女先回去,青衣侍女向我福了福身,方才离去。我独自向荷园走去,忽听荷园里传来阵阵吆喝声,赫然是花幻海的声音。

    我加快脚步,心里不断祈祷,这厮可千万别惹祸。

    花幻海的声音越来越近。

    “美人姐姐不愧是一代侠女,看这英姿这气势,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好!好!再来一个!”

    “大哥,红霓姐姐累了……”这懂事的自然是东方雅。

    轻轻推开虚掩的大门,紫雾最先看见,我冲她摆摆手,她会意,立在原地没动。

    花幻海和东方雅背对我站在场边,我抬眼看向园中间那一片空地。

    场中间一道红色身影,矫若游龙,快如闪电,一把长剑,舞动得呼呼生风。

    高亢处剑花翻飞,灼人双目;低回时剑气如虹,摄人心魄。时而急迫险象环生,时而轻快如闲庭信步。

    舞罢收势,宝剑应声入鞘,整套剑法一气呵成。看得人心潮澎湃,意犹未尽。

    一时全场静寂无声。红霓原本清丽的脸因一番舞动变得艳丽如桃。

    紫雾嘲弄一笑,最先开口:“中看不中用,你这花架子也就能骗骗小孩子。”

    红霓也不生气,笑着说:“我自然比不上你,可你再厉害,也不过是和光的手下败将。”

    紫雾脸色顿时白了三分,红霓许是觉得自己说得过分,转身准备开溜,却一眼看见我立在门旁树下,懊恼得手握起拳头敲打额头,迎上前道:“我还真是花架子,小姐回来都没察觉,该打该打。”

    我一笑,赞道:“红霓姐姐好风采。”

    花幻海和东方雅闻言转过身,我心中赞叹,好一对金童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