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图案卷集 作者:耳雅

    刀行风显然是带着怒气来了，展昭在屋顶上大致观望了下，不止刀行风个人，刀盟三大高手都来了。

    衙门口的衙役刚刚好，张龙赵虎看到来势汹汹群江湖人，就派人进去禀报。

    “啊？”庞太师刚坐下准备喝口茶喘口气，就听报事的进来，“大人，刀盟的人来了。”

    包拯倒是很淡定，“少人？”

    “挺的，披麻戴孝，都带着武器。”回事的是开封府的，倒是见过些世面，没有慌乱。

    “呃，二位大人，要不然先避避？”县太爷上前。

    庞太师还真考虑了下，这些江湖人谁知道发起疯来回怎么样？什么刀盟盟主，听着挺厉害的感觉，他们就那么点人……

    “混账！”包拯皱眉，瞪了那县太爷眼。

    这县太爷毕竟是第回见包拯，大黑脸盘子，双眼睛瞪，惊得他就往后退了步——这黑白分明的！

    “这里是官府，凡事按照大宋例律行事，你身为朝廷命官，怎么可以怕几个江湖人？”

    “是是……包大人教训得是。”县太爷心说，你们都是大人物，我就芝麻绿豆官，不陪你们玩了，“下官这就去叫人加强戒备。”说完，溜也似的跑了。

    包拯起来，准备去外面看看情况，走到门口回头，就见庞吉正老神在在端着茶杯喝茶，好像没看见。

    “唉。”包拯看他，“你不去？”

    “呃……”太师咳嗽声，“我对这些江湖恩怨，向来没兴趣，你去吧。”

    包拯盯着他看了会儿，干笑，“我说老庞，你风里来雨里去也不是天两天了，什么阵仗没见过？叫几个江湖人就给你吓着了？”

    “唉？”庞吉挂不住，“谁说我怕，我堂堂太师当朝品，会怕几个江湖人？”

    包拯于是摊手，那意思——不怕就起！

    太师碍于面子，只好往外走，免的日后被这包黑子留个笑柄。不过边往外走，太师可边四处张望，“展护卫吃饭还没回来呢？”

    包拯见他那样子胆战心惊的，故意吓唬他，“估计天黑才能回来。”

    庞太师胖胖的脸上瞬间挤出几条皱纹来，有些后悔走前头了。

    两人到了大门口，五百精兵留了大半在城外，带进来的只有衙役和小部分兵马，而前方走过来的披麻戴孝的江湖人队伍却是可以用浩浩荡荡来形容。

    就这么粗略扫，起码有两三百人。

    庞太师知道，江湖人通常个都顶的上几个官兵呢，这里除了展昭，其他的基本都白给，展昭又不在……就算他在又能咋的，个还能打几百个不成？

    “喂，黑子！”庞太师见包拯还跟以往似的摆个谱，黑着张脸，赶紧拽了拽他，“你悠着点儿，别刺激他们。”

    包拯甩袖子，鄙视地白了他眼。

    庞吉往后退了步，心说——你乐意正气凛然就正气凛然去吧，不管了！

    刀行风带着人到了衙门口，原本目的自然不是为了要大闹官府，只是想要回那些死难兄弟的尸体。

    可到了衙门前，他眼看到了公正廉明的牌子，还有出巡的幡旗以及大批的衙役和官兵。

    衙门的大门口，着个人。

    刀行风猛看吓了跳……心说这什么？

    说来也是包大人自己的问题，他本来就黑，还喜欢穿身黑，远看就跟个小泥人儿似的。

    事实上，包大人什么颜色的便服都试过了，还是黑色最和谐，穿别的颜色，会让人产生种黑色的人头在飘……的感觉。

    “住。”

    这时，就听赵虎喊了声，“府衙重地，不得聚众闹事！”

    庞吉挑了挑眉，他原本直觉得开封府那四个护卫是装饰用的，原来关键时刻还派用场的啊……

    刀行风见这护卫气势不弱，门口那黑脸的官员好大的官威，想了想，便行了个礼，“莫非是包大人？”

    包拯上下打量刀行风——刀行风的确有代宗师派掌门的气度，年纪大概四十岁？不过按照展昭所说，他应该今年也五十出头了，果然武功精妙的，都比普通人显年轻些。而且刀行风算是长得不错，派的正气，身形魁梧匀称。

    包拯点了点头，“不错，阁下就是刀盟盟主刀行风？”

    “正是。”刀行风拱手，“包大人勿怪，我等只是来取回我那班死难兄弟的尸首。”

    包拯摆手，“刀盟主，你的心情本府理解，只是这案件牵涉人命众，需留给官府查证，本府会将真凶擒拿归案，至于尸体，等仵作验尸之后，自会归还给家属。”

    “包大人公正廉明，在下自然信您会秉公办理，只不过这个案子已经无需官府再查。”刀行风背手，似乎没那么容易被打发，“我等已经知道凶手是谁，所谓江湖事江湖了，希望官府不要插手。”

    包拯微微皱眉，“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但国有国法，聚众械斗滥用死刑乃是重罪。”

    “大人。”刀行风看来也不是善茬，他冷笑了声打断包拯，“尸体是归还给我刀盟还是归还给家属，这我可以不过问，反正最后还是会交由刀盟大葬。但这凶手，我是要手刃的，用他的血祭我的兄弟。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说道天边去，也是这么个道理。”

    包拯若不是脸黑，此时众人已经看到他的脸垮下来了，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就如盟主所说，杀人偿命，你若私自处决凶手，那么你也是凶手，阻挠本府办案，不管你是什么盟，只要还在大宋，就是犯法，切按大宋例律行事，严惩不贷。”

    庞吉在后头轻轻拽包拯的衣衫，小声提醒，“老包啊，你把年纪了，跟些江湖莽夫耍横，人有刀，你当然也有刀，但你的是铡刀，不够人家快……”

    包拯飞了个白眼给他，那意思——你少插嘴，依法办事！

    庞吉望了望天，无奈只好不干涉。

    刀行风心中暗赞，别看包拯是个文官，果然有胆色，不愧青天之名，只不过……

    “包大人，恕在下难以从命了。”刀行风道，“我知道府衙内有个目击证人，是夫，我需要问他些问题，请大人将他交出来。”

    包拯看了看庞吉，庞吉摇头——刚到，那县太爷估计没来得及说。

    包拯板起脸，“调查案件是本府的事情，自然不会将证人交予你。”

    “我说包大人。”

    这时，刀行风身后个瘦高男子开腔说话了。比起刀行风，他吊儿郎当的，可不礼貌了。

    此人姓卫，单名个宏字，是刀盟三大高手之，木刀门的门主。卫宏今年三十岁，江湖人称木刀宏，因为善使木刀而著名。别看他的刀是木头做的，但威力惊人。

    江湖人大不太待见官府，卫宏听着刀行风客客气气跟包拯讨价还价有些不耐烦，就帮腔开口了，“你没见兄弟们都披麻戴孝来的么？空手回去怎么交代？今天这人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

    卫宏这话说，刀行风回头瞪了他眼，那意思似乎责怪。

    卫宏心说怕他做什么？不就几个衙役，大不了抢人。

    包拯心中当然不悦，这帮江湖人简直目无王法，身后庞吉也听着不顺耳，还翻了天了这帮草莽。

    只是两人都还没出声，就听个十分好听的声音传来，几分轻快的语气，似乎还带笑，“好大的口气。”

    卫宏愣，倒不是说这话说得重，而是这说话的人，内力好深厚……

    江湖人么，身为高手当然是行家，听这虚无缥缈用内力往外送的声儿，就知道是高的高手。

    刀行风眉头皱，果然，他担心的来了。

    刀行风早前的确听人说，展昭入了开封府，跟随包大人查案。

    对于展昭的这个决定，江湖人倒是并没有大意见，本来，江湖跟庙堂，从来没有彻底脱离开关系。只是合作方式不同而已。有些江湖人给贪官污吏做了打手，有些江湖人保护清官救济百姓，还有些入了军中保家卫国，包拯是出了名的清官，展昭又是出了名的大侠爱管闲事，所以众人听，觉得他俩应该挺投缘，彼此合作，太合适不过了。

    展昭虽然年轻，但名号响。当今江湖后生里边，最有名就两个，个展昭，个白玉堂。他俩都很早就已经入了江湖，很早就已经名扬天下，而且都得到过武林至尊的赞誉，可以说是实至名归。

    卫宏还在分辨声音从哪儿来的。

    刀行风抬头，看县衙的大门上方。

    随着他的目光，众人起看上去。

    就见在包拯和庞吉所在的门廊上方，屋顶上，盘腿坐着个年轻人。二十来岁，皮肤白净十分的清俊，五官精致嘴角含笑，双眼睛大而有神，斯斯文文却也很精灵，眼便能给人过目不忘的印象。

    刀行风虽然没见过展昭本人，但听很人对他的描述就是——人见人爱，很有眼缘，今日见，果然不假。

    卫宏眼瞧见了，转念想就想起是谁来了，不满，“原来是展大人。”

    他特意将“大人”两字念得重些。

    展昭笑得眉眼弯弯，点头，“乖，有礼貌！”边说，边跟赵虎说，“虎子，赏他块儿糖。”

    ……

    卫宏尴尬，伸手指他，“展昭，你什么意思？”

    展昭脸惊讶，看刀行风，“刀盟主，你手下智慧有待提高，说不出人话就算了，怎么还听不懂人话？”

    包拯点了点头，庞吉在后头心说，展昭还正经挺向着包拯，看来是为刚才卫宏对包拯出言不逊而不满着。

    刀行风自然之道展昭话里的意思，但他也想见识下展昭究竟少斤两，虽然名声很响，但也最二十来岁，能厉害到哪儿去？

    见掌门没做声，卫宏知道是有些放任的意思，他也觉得展昭年纪轻轻，风头趸不代表要让着他，有没有实力谁知道，别是徒有虚名。

    “如果我定要人呢？”卫宏看展昭。

    展昭挑眉，“你来抢呗。”

    卫宏神色微微变化，心说——展昭，你真当我不敢？

    江湖人么，说动手就动手，他就要抽刀上前，却见展昭摸着下巴似乎有什么事情很不解，问刀行风，“说起来，你们查到凶手了？是谁啊？”

    卫宏这个气，展昭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刀行风沉默片刻，说出三个字，“白玉堂。”

    展昭盘腿，单手托腮也沉默片刻，说出三个字，“不可能。”

    刀行风皱眉，“你怎知不可能？”

    “嗯……”展昭想了想，“以我所知，白玉堂应该不会跟小喽啰过不去。”

    众人都愣。

    “展昭，你说谁是小喽啰？”卫宏翻脸了，心说江湖人不都说展昭知情识趣又彬彬有礼，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么？怎么今日见，牙尖嘴利不说，还如此傲慢无礼。

    展昭对卫宏摆了摆手，“我只说事实而已，以白玉堂的行事，我觉得如果真的断刀门的人得罪了他，他铲平刀盟的可能性比铲平个断刀门，要大得。”

    展昭此言出，刀盟众人表情统，纷纷气得倒抽了口凉气。

    庞太师就问包拯，“黑子，展昭脾气真的很好？还是他刚才吃饭吃得夹生米？”

    包拯没什么表情，依然是那样的淡定。世人往往觉得好脾气的人就是没脾气，恰恰相反，好脾气是因为大度讲道理，有脾气则是因为有原则。再说了，在刀盟的立场，可能觉得展昭不尊重他们，可如果就展昭自己而言，他说的都是他认为的大实话，大实话么，总是难听的。

    “展昭。”刀行风终于忍不住开口，“我敬你是南侠客，你再出言侮辱我刀盟，休怪我不讲江湖情面。”

    展昭见刀行风恼了，摇摇头，原本以为刀盟盟主会有气度有智慧有大家风范，没想到啊，也就是如此而已。

    不过，这回没等展昭开口，就听包拯呵斥了句，“放肆，本府出巡至此方知你刀盟竟如此嚣张跋扈，这里是官府不是菜市场，不是你们江湖人比武的擂台，谁再胆敢阻挠办案，律严惩。”

    刀盟众人都看着刀行风。

    刀行风火气撞在脑门上，但眼前的毕竟是当朝品，开封府尹，还是代天出巡的钦差，万真的闹僵了，吃亏的肯定是他们。但如果这时候被压了下来，以后怎么做刀盟盟主，而且他也会成为江湖人的笑柄。

    正在僵持之时，就听个甜糯糯的童音突然传来，“看呀爹爹，是展展呀！在屋顶上呀！”

    这边丝风声都没有的尴尬局面，就被这声好听的童音给打破了。

    展昭低头看，就见小四子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了，边对他招手。

    身后不远处，是牵着小毛驴的公孙，毛驴背上已经放了好些草药，看来收获颇丰。

    小四子从刚才见，就很喜欢展昭，边跑边对着屋顶上的展昭招着小手。

    展昭见了他开心，笑眯眯也对他招手，“小四子啊，别跑那么快，看着路啊。”

    公孙牵着毛驴在后头见这边似乎气氛不对，又看到那么江湖人，有些担心，“小四子，回来！”

    不过小孩儿么，四五岁大懂什么，见到喜欢的人，赶忙就跑过去，还想着块儿玩呢。

    小四子跑得猛了，头撞上了在旁边的卫宏。

    卫宏不痛不痒地被碰了下，低头看，小四子此时也回过神来了，仰起脸看被自己撞到的人。

    卫宏原本看了眼，觉得挺好看个小娃娃，他毕竟也是江湖正派，不是些什么邪门歪道，被个小孩儿撞下没什么。

    不过他又对展昭有些气闷，有气没地方出，见这小孩儿和展昭似乎很熟，于是瞪了小四子眼，开口，“哪儿来的，大人说话呢，边呆着去。”边说，还边摆手。

    他本来想，小孩儿么，赶下就跑了，可不曾想小四子和别的小男孩儿不太样，他很呆，吓唬就傻住了，动弹不得地着朝他看。

    卫宏挥手，可真没想到会打到这能掐出水来的小嫩娃，就他那双大手……

    “小四子！”公孙大喊了声。

    展昭跃从屋顶下来已经来不及了，连刀行风想去拦住卫宏都迟了步。

    但就在卫宏感觉巴掌已经挨上小四子的脑门儿时，突然，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卫宏愣，刀行风也愣，展昭眨眨眼。

    “啪”声响……卫宏就感觉眼前的地面在转动，变成了天空，等明白过来，已经仰面摔在了地上，竟然被人原地抡圆了个圈，摔了个四脚朝天。

    此时，呆着的小四子仰着脸，开口叫了声，“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