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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茶香 第17部分阅读

      盛世茶香 作者:肉书屋

    她在大堂做事的时候有过两面之缘的北方商家谢公子。见对方友善,秦天也毫不吝啬地展露笑容。

    见到她大方的笑容,谢公子又看了她一眼,嘴角笑容加深,转过头去,给冯师傅介绍和他一起的另外几人。

    他指着站在身边身穿玄青色大襟袍,一身书卷气二十多岁的男子,道:“这是谢某的朋友,姓周,就是这位周公子昨儿在邻县登山,偶然得到这种茶叶,欣喜之下,连夜赶回,为的就是能及时炒制,他让我推荐杨城最好的制茶师傅,谢某就想,杨城最好的制茶师傅不就在盛世吗!”

    一番话让徐掌柜和冯师傅都露了笑脸。

    周公子向着冯师傅作揖,温文尔雅地笑道:“这些茶叶的得来不易,还请师傅多多费心!”说着转身让他的随从将一个布袋子递给冯师傅。

    “好说,好说。”冯师傅笑着接过。

    “只要做好了,爷重重有赏!”站在周公子身边的,一个二十多岁,身材粗壮,宽脸大嘴,穿着圆领长袍,做武士打扮男子很是倨傲地说道。

    他的语气让冯师傅有些不高兴,可是见这些人皆是衣着不凡,知道不是自己得罪得起的,也只有忍气吞声。

    谢公子笑着介绍:“这位是谢某在北方的朋友,这次和周公子一道来的张公子。”

    张公子昂起头,轻轻哼了一声,明显得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谢公子和周公子面上虽然带着笑,可是很明显并不认为这位张公子态度失礼。

    冯师傅心中很是不喜。本打算亲自为这些人制茶,却因为感觉受辱而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打开手中的布袋,拿出一把茶叶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面现诧异之色,“这茶叶倒是香得很!”

    周公子上前一步,笑道:“这茶树长在山上和果树混种在一起,沾染了果树的香气,所以带着一丝果香。当地农家每到春季就采摘下来,经过烘干简单制作收藏起,我也是在农家落脚的时候喝了一些,觉得异香扑鼻,才让他们带着我去采摘了一些,不过当地农家说,现在并不是采摘的最好时节,春季的茶叶才是最鲜嫩的时候。”

    “既是如此,也是香得很啊!”冯师傅闻了又闻,爱不释手。

    “这茶叶有个名,就叫做吓煞人香,还真是名副其实!”周公子笑着说完,又道:“请师傅在制作期间尽量保持茶叶本身的香味!我想带回去给朋友品尝!”

    秦天正站在人群中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身边的人手肘动了一动,秦天一时不察,往旁边一倒,撞到身边的人怀里。

    秦天回头,先是看到那人胸前交领上光泽潋滟的繁丽花纹,接着便闻到一股混合着茶香的清新气味,再抬起头,便看到庄信彦那张如玉般俊秀绝伦的清冷容颜,那双如薄冰一般的眸子浮动着薄愠,仿佛在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脸庞能感觉到从他衣衫里透出的热度,耳畔能听到他碰碰的心跳声

    秦天不知不觉红了脸,连忙离了他身边。

    “对不起。”秦天说了一句,又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怎么跟猫似的,没有声音的?”

    她转过头去,却没注意到他微微翘了翘嘴角。

    那边,冯师傅点着头,又拿着茶叶对光仔细看了看,细细思索了一会,方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搜索,忽然就落在了秦天的身上,“秦天,你过来!”

    秦天听到师傅叫她的名字,连忙扒开人群,走到他跟前,笑道:“师傅,何事?”

    “你看看这些茶叶。”冯师傅将茶叶递到秦天面前

    秦天从布袋里小心地拿出一把茶叶,看了看,只见茶叶小巧玲珑,颜色碧绿,宛如翡翠一般晶莹剔透,叶面上的纹理呈螺旋状,上面有一层溶溶的白毛,就这么拿在手间,也会有一阵清香扑鼻而来,让人回味无穷。

    “真是好茶啊!”秦天笑道。

    “如果炒青该怎么做?”冯师傅抚着胡子问她。

    秦天歪着头,眼珠一转,便有了答案,她看着冯师傅笑道:“此茶香气浓烈,成熟度高,又是秋茶,秦天想,应该用低温炒,程度略轻,还要及时揉捻和烘焙!”

    “说得不错!”冯师傅赞道:“那么此茶的炒青就交给你了!”

    虽然他不想为这些人制茶,但是如此好茶还是要找一个心灵手巧的人来做,秦天虽然刚刚出师,可是悟性最高,他对她很有信心。

    秦天稍稍一愣,随即干脆地答道:“好嘞!”既然连师傅都认为她可以,没道理她对自己还没信心的!

    站在一旁的谢公子和周公子之前都面带微笑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此时见冯师傅竟然要将炒青交给一个小姑娘做,都变了脸色。

    其中周公子立即拱手说道:“冯师傅,这茶叶来之不易,还请冯师傅亲自炒制!”

    那位张公子也跟着咋呼:“小姑娘嫩生生的绣花还行,炒茶这种事情哪里是她能做的?”说着手指着冯师傅,很无礼嚣张地说:“还是你亲自来!爷说过的,弄好了重重有赏!”

    冯师傅忍住心头气,笑道:“这位大爷有所不知,老夫虽然技术老道,但是年纪老迈,双手皮肤粗糙不如年轻人皮肤细嫩,可以更好的保留茶的香味!”说着伸出自己的双手。

    众人一看,真的是皮肤发黄,老茧成堆,褶皱里还夹杂着很多污垢,一时有些倒胃口。再看看站在一旁的秦天的手,却是洗白柔嫩。可是小姑娘看上去天真可爱,笑起来像观音座前的玉女像,这样的小女孩真的会炒茶?

    周公子皱着眉,一时没了声响。

    谢公子则站在一旁背着双手,面带笑意,像是在看戏般的悠哉。

    而那名武士男子则拉长了脸,满脸不悦,像是随时都要爆发一般。

    秦天见他们迟迟做不了决定,便上前一步向着周公子一福,落落大方地笑道:“周公子请放心将茶叶交给小女子,小女子保证不会让公子失望!”

    周公子看了看秦天,很是意外,他见多了羞羞怯怯,端庄守礼的姑娘,到很少见过这么爽利可爱的女孩子。

    “你真的这么有把握?”

    秦天将下巴一抬,翘起大拇指,微微一笑,小酒窝便漾了出来,“有本事就自然有把握!”

    周公子怔住,旁边谢公子却仰头哈哈大笑,笑声爽朗豪迈,似能直入云霄,带得周围的人都笑起来。就连本来黑着一张脸的张公子也掌不住笑了!

    张公子拍着周公子的肩膀,指着秦天笑着说:“老周,让她做,就让她做,我倒要看看,这小姑娘是不是在吹法螺!”

    周公子也忍俊不禁,摇头笑道:“我也非常的好奇了!”

    谢公子上前两步,走到秦天的旁边,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微微低下头,笑道:“丫头,每见你一次,你总是能带给我惊奇啊!庄家的丫头是不是都像你这样的?”

    秦天抬起头,便看到他深邃幽黑的双眼,一种男子气息迫人而来,有种强烈的侵略性,秦天有些扛不住,微微退后两步。

    “我就当谢公子是在夸我了!”秦天笑道。

    谢公子又笑了两声,英俊的面孔似乎有种光彩,他转过头对周公子说:“明弦,这小丫头一点都不简单,可不能小瞧啊!”

    “既然霆君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小丫头,我这些茶就交给你了!”周公子笑道。

    “谢谢周公子!”秦天又转身面向谢公子,“谢谢谢公子。”

    抬头却撞进他深黑的眸子里,那里面似有莹光浮动,宛如隐隐绰绰的湖面上流动着光影,潋滟生辉。

    秦天低下头来。

    旁边,庄信彦站在人群中看着秦天能耐嚣张的样子,也忍不住笑意,可是接着见到谢公子看着秦天的灼灼目光,又见他们似乎非常的熟悉,嘴角的笑容又冷了下来。

    秦天拿着茶包走进炒茶室,周公子谢公子他们以及冯师傅和其他的工人也跟了进来,大家围在秦天的身边,小声地说笑议论。

    秦天的位置就在庄信彦的旁边。她见庄信彦已经回到了位置上,正准备点碳继续炒茶。她想起他对茶叶也很有研究,便兴致勃勃地从茶包里拿出一些茶叶递到他面前,示意他看。

    庄信彦明知她的意思,却不理她。

    秦天以为他不明白,也不灰心,将茶叶塞入他手中。换作是别的,庄信彦一定不会接,可是他知道这是客人的茶叶,便忍住了。

    秦天从包里掏出小本子,写道:“大少爷,你看看这些茶叶,很好的,似乎比一般的茶叶都要香了!”拿给他看。

    因为她从没有过轻视之意,所以这个举动才能这么自然。可是她没想到,在场的还有几个外人,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用一颗包容的心来看待残疾人的。

    就像旁边的张公子,见到这一幕就冲口而出,“这位是听不见吗?还有聋子炒茶的?真有意思!”

    此话一出,全场都静了下来。

    第74章 不能容忍

    庄信彦因为低着头,没有看见张公子说的话,没什么反应,只是很认真地看着秦天塞入他手中的茶叶出神。

    可旁边的伙计管事们见张公子堂而皇之地讥笑大少爷,都很气愤。虽然他们平时暗地里也谈论过庄信彦的残疾,可是大都没有恶意,因为他是大太太的孩子,他们都很尊敬大太太。

    但是见几位公子穿着考究,气势不凡,显然非福则贵,又不敢贸然得罪,皆是敢怒不敢言。

    看着身边一脸淡然,仍不知被嗤笑的庄信彦,秦天的脸色也沉下来,如果连伙计们都会因此觉得愤怒,那她这个和庄信彦朝夕相处的人又怎么会好受?

    庄信彦虽然聪明,可是在她的眼里就是一个弱者,让她经常会自然而然地升起一种保护欲,虽然他有时的行径很让她生气,但是她从未真正责怪过他。如今见人公然地讥笑他,心中很不痛快。

    “这是我们庄家的大少爷!”秦天看着张公子冷冷地说,虽然气愤,但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未免惹出麻烦,秦天只是提醒他言语放尊重些。

    旁边的谢公子和周公子起初也觉得有趣,可是听到秦天的话,又见到她的脸色,都收敛了笑脸,周公子还悄悄扯了扯还在嘿嘿笑的张公子。

    一旁的庄信彦也察觉到身边的气氛不对,抬起头来,看了看对面的几个人,又转脸看了看身边的秦天,见她少有的凝重神色,像是很恼怒,一时很是诧异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可是不知道张公子是天生没修养,还是一向狂妄惯了,竟没有理会周公子的提示,听到秦天的话,又睁大了眼睛笑道,“你们大少爷?听说十聋九哑,你家少爷是不是也不会说话?诶?我就不明白了,既然又聋又哑为什么不在家里呆着,还炒什么茶呢?你们茶行真有意思,丫头有意思,少爷也有意思!”

    这句话庄信彦是看明白了,不过他倒是没多大的反应,因为这样的嘲笑对比他所经历过来说的只是小意思。嘲笑他的人不知有多少,难道他还要一一去争辩反击?

    他又聋又哑是事实。他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他懒得理会,正准备继续做他手中的事,可是忽然的,眼角一花,他转过头去,见秦天沉着一张脸,将身上的围裙,袖套都取下来,重重地甩在案上!

    庄信彦怔住了,所有人的怔住了,眼睁睁地看着她。

    “你觉得很好笑?”秦天冷眼看着张公子,忍无可忍,“可我告诉你,一点都不好笑!我们家少爷的确不会听不会说,可是他很会制茶,也会写字画画,他比很多人都有能耐,他为什么就不能来这里炒茶?为什么要躲在家里不见天日?因为他一出来就会受到你们这些人的嘲笑?”

    他每天这么闷不做声的做事,面对大家的异样眼光难道好受吗?他聋哑是他的不幸,难道就因为不幸所以就活该承受别人的讥笑?没有这个道理!

    周公子和谢公子面面相觑,都有些尴尬,张公子一张脸涨成猪肝色,他指着秦天,怒道:“好你个丫头,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你信不信我……”话还没说话,一旁的谢公子便拉过他,笑道:“张兄,稍安勿躁,小弟请你过来是想你开心的,可不是让你生气的!”

    “她小小一个丫头竟然敢对我瞪眼大小声!”张公子气得双眼一鼓一鼓的!

    秦天可不觉得自己的话过分,这是盛世茶行,如果由得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任意羞辱,还要忍气吞声,这未免也太窝囊了!做生意也不见得要拿自尊去换的!如果真是这么软弱怕事,以后岂不是谁都能过来踩一脚,这生意也不要做了!

    秦天咬咬牙,拿着茶袋转出来,走到周公子的身边,伸直手臂递到他面前,冷声道:“我们盛世做生意讲究以诚待人,我们一片诚心对人,也希望得到对方的尊重,你的朋友如此羞辱我们的东家,我们不愿意做你们的生意,还请另请高明!”

    这一番话说出所有伙计们的心声,大家热血沸腾,齐声叫“好”

    “秦天说的好!”

    “对,就是不做他们的生意!”

    “取笑大公子就是取笑大太太,不能容忍!”

    本来还着急事态会越演越烈的徐掌柜此时忽然也不担心了,也对,如果欺到头来还要忍着,盛世今天也不是这般光景了!越是软弱的人越遭人看不起!

    周公子没想到之前笑嘻嘻的小姑娘竟这么硬气,心中倒是有几分佩服,他也不去接茶包,只是转过身对谢公子笑着说:“霆君,你说得果然没错,这小丫头真不简单!”

    谢霆君看着秦天笑了笑:“小丫头,没想到你如此忠心,我真是羡慕庄家啊!”

    “我吃的是庄家的饭,自然要为庄家说话,此事天经地义,没什么说的!”秦天一脸严肃地说。

    谢霆君看了她一阵,收了笑容,深有感触地说,“小丫头能说出这番话,比很多男人都强了!”他看着秦天秀丽的眉眼,忽然觉得以往所见过的女子都不能与之相比。

    那边张公子听了此话,也怔了怔,怒气收敛了不少。

    这边,周公子背着手,看着眼前的茶包,笑道:“小丫头,你刚才也说了,是我朋友说错的话,可不关我的事!”

    “明弦你怎么拆我台了!”张公子立刻炸毛了!

    “谁叫你乱说话坏我事,你也知道这茶是要给谁的,小心我回去告你一状!”周公子唬道。

    听了此话,张公子的气焰立马灭了,他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哼哼唧唧了几句,不出声了。

    “怎么样,小姑娘,这下你肯做我的生意了吧!”周公子看着她笑,眉眼温和。

    秦天没想到他们会是这种态度,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在这尴尬的时候,忽然从旁里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接过秦天手中的茶包。

    秦天回头一看,却是庄信彦。他看了她一眼,素日里冷淡如冰的眸子像是有了些暖意,整张脸都显得生动起来。

    秦天和旁边的周公子,谢公子,张公子都看着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庄信彦没理会这些人,淡淡地转身,走到大锅旁,淡定地点碳,升炉。

    走到近处,周公子他们才看清庄信彦,面上都露出一丝惊异,张公子最是藏不住话,当下感叹:“这聋……庄家大少爷长得比女人还好看啊!”

    回头见秦天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又不敢往下说了。他哼了两声,两眼望天。

    秦天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庄信彦。

    海富帮他系好围裙,庄信彦面色平静淡漠,宛如千年不化的寒冰,乌发垂肩,长眉入鬓,双肩宽阔,形体修长,虽然系着可笑的围裙,站在乌黑的大锅后,可是看上去仍如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一般。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宁静而优美的一幕。

    待锅温升高后,庄信彦投入茶叶,两手翻炒,动作迅速敏捷,白皙修长的手,翠绿如碧的叶,纠结,翻腾,飞舞,再配上他那完美无缺的容颜,看上去就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图画。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茶香,让人陶醉。

    秦天看着看着,微笑起来,这孩子,比她想象中要坚强。

    一炷香过后,庄信彦将茶叶倒出来,又进行快速的揉捻,将茶叶搓成长条形,之后又是烘焙,一刻钟过后他结束了所有的动作,将茶叶装在一个簸箕里,端到周公子的面前,平静地注视着他。

    周公子直到此时才回过神来,他从簸箕里捏出一些茶叶放在鼻间闻了闻,过了一会,笑道;“茶香中隐含果香,条索清晰,白毫分明,好功夫!”

    听他夸奖,秦天也替庄信彦高兴,正准备拿出本子写给他看,可没想到庄信彦将簸箕交给她,又指了指放在一边的布袋,秦天明白过来,他是让她帮着装好。

    秦天按照他的意思做,那边,海富已经得了庄信彦的吩咐,摆上笔墨纸砚。

    庄信彦走过去,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几句,然后拿到张公子的面前。

    张公子看了一眼,脸又涨成猪肝色。

    周明弦和谢霆君心中好奇,走过去一看,见上面隽秀的几行字迹。

    “我是聋哑,可是我会制茶,兄台耳聪目明,可还是需要我的帮忙。没有人会是十全十美,正如我,也正如兄台你。”

    周明弦谢霆君看完字句又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庄信彦和张永泰两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张永泰在庄信彦清冷的目光下低下头来。

    庄信彦向着三人一揖,转身出了炒青房。

    衣袂翻飞间,说不尽的潇洒风流。

    秦天只觉痛快,将装好的茶叶交给周公子,跟着庄信彦身后而去,路过张公子身边时,停下脚步,看着他笑道:“张公子不是说做得好有重赏的?可不要忘记了!”

    说完挑眉一笑,转身走了出去。

    张永泰看着两人的背影愣了半晌,忽然一抹额头鼓着腮帮子大声道:“今天真他妈憋屈!”

    周明弦和谢霆君互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谢霆君走过去拍着张永泰结实的肩膀,笑道:“张兄,别憋屈,小弟我请你喝酒!”

    说着,他看向秦天离去的方向,

    外边,阳光灿烂,照着院子西北角的一棵大槐树上,槐树的叶子微微转黄,被阳光一照,烘托出一树的温暖,让他的心也跟着热起来。

    他微微一笑,回过头来。

    第75章 难以描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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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明月高悬,庭中地白,冷露无声。

    秦天洗完澡走进屋子里,见庄信彦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单薄的中衣背对着她坐在桌旁在看着什么。

    秦天摇头叹气

    还真是大少爷,没丫鬟服侍就是不肯自己动手穿衣擦头发,这都入秋的天气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又转念一想,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如果他什么都能自己动手做,还要她们这些丫鬟做什么?真要计较起来,是她的责任,她不该这个时候去洗澡。

    她笑了笑,从大柜里拿出一块白布,和一件宝蓝色的氅衣走过去,先将氅衣披在他的身上,然后将他浓密的头发从衣服里理出来,再用白布擦干。

    因为秦天的动作过于突然,起初庄信彦惊了一下,可是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熟悉香气,慢慢又安下心来,

    氅衣披在身上很温暖,他感觉到她小心翼翼地给他擦头发,动作非常的轻柔,好像生怕弄疼了他,又在极力注意着不去碰触他,可是现在他又觉得皮肤微微发痒,似乎又在渴望着什么来碰一碰,挨一挨,因为渴望而不可得,那种酥痒便越来越严重,一直泛滥到心底深处,让他全身都似乎不自在起来。

    后面的秦天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她像往常一般给他擦完头发后,又拿过一块干燥的白布,一边给自己擦头发,一边坐到他对面去。

    见他不是在看书,而是在看着桌子上的一堆茶叶,一些是新鲜的,一些是炒制过的,秦天认出这些就是白天谢公子的朋友送到茶行的那些,没想到庄信彦偷偷留了一些下来。

    秦天心中好奇,放下手中的白布,从桌上拿过小本子和炭笔,写道:“大少爷,你留着这些茶叶是想自己喝?”

    写完递到他面前,又拿起白布,继续擦头发。

    庄信彦看到她的话,拿起炭笔正准备写字,抬头间,却见她坐在对面,微微歪着头,如瀑布般的青丝全部被她捋到一侧,用白布轻轻地擦拭,她今天穿着一件淡粉色的圆领衣衫,这样的动作,就将她脖颈的优美线条都露了出来,白皙的,纤细的脖颈,娇嫩得如一块美玉,粉嫩的脸颊,红红的嘴唇,柳叶的眉,盈盈的眼,乌黑的发,雪白的布,青葱般的手指,晕黄的灯光在她身上染上一层溶溶的光泽,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动人,

    庄信彦看着看着,竟是痴了……

    正在用心擦头发的秦天感觉到庄信彦的视线,抬起头来,诧异地看着他,

    接触到她那双黑亮的眸子,庄信彦不知怎么的,竟然感觉到一阵心慌,他连忙收回目光,可是一颗心却不受控制的碰碰直跳,像是要从他嘴里蹦出来。

    他下意识地觉得,他不应该是这样子,这样不妥,他深深地吸口气,拿起旁边的炭笔,勉强稳定了心神,在小本子上写道:“我总觉得今天对于这种茶叶的炒制并不是最好的方法,好像并没有将茶叶的特性完全表现出来。”

    “已经很好了,周公子他们不是很满意吗?”秦天写道。

    “可是我不满意,我总觉得还可以更好。”庄信彦摇头,微微拧起眉,双手捏起一枚茶叶借着灯光仔细研究,烛光倒映在他清透的眼眸中,似两朵小火花,不住跳跃,让他本来就冷艳的面孔无端端地透出一种妖异来。

    秦天看着他如此认真的样子,不禁想起白天的事情,心情愉快下,又写道:“话说回来,今天大少爷真是太帅了!三言两语见就堵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更让她欣赏的是,他能坦然面对别人的嘲笑,并没有任何自卑的情绪,这很难得。

    “帅?”庄信彦不解。

    秦天眼珠转了转,写道:“就是很好看,很威风,让人眼前一亮的意思!”写完,抬起头看着他微微一笑,小梨涡甜甜地漾出来。

    “就你的新鲜词多。”庄信彦想起白天秦天说过的话

    ……大少爷虽然不能听,不能说,但是他会制茶,会写字画画,他比很多人都有能耐……

    心中忽然也甜起来,这种甜意在心口慢慢地蔓延开,蔓延到嘴角,便化成一个微笑缓缓溢出来

    秦天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笑,很多次,她都在想,如果这张俊美绝伦的面孔笑起来应该是什么样子?她觉得一定会很好看,可没想到会这么好看

    他的五官本来就无可挑剔,他的眉毛修长而上扬,浓而不杂,真有那么些斜飞入鬓的味道,他的眼睛有些狭长,眼皮很薄,双眼皮的线条就像是用最轻柔的笔尖流畅地划出的两道斜线,眼波流转间,便有一种说不出的俊雅风流,他的鼻子笔直而高挺,鼻尖高耸,让他看上去有种冷傲的感觉,他的嘴唇厚薄适中,却有着过于冷硬的嘴角,

    所以他不笑的时候,就给人一直冷硬僵直的感觉,就像是最完美的雕塑,美则美矣,却无灵魂。

    可是这微微的一笑,就像是春风吹拂过冰冻的大地,冰雪悄无声息的融化,春晓之花陆续绽放,又像是朝阳在天际边露颜,划破整个黑夜,光芒万丈,无可抵挡。

    那飞扬的眉,那流动的眼波,那微微舒展开的嘴唇……所有的一切,让秦天觉得,就算是最好的画师,也无法描绘出他的神韵,他的风华

    看得她移不开眼,看得她面红心跳,让她忍不住有种想犯罪的感觉,

    她真的好像去摸一摸他的脸……

    两只手痒痒的,心也痒痒的……

    “你还是不要笑好了,我都要成色姐姐了。”秦天不自禁地喃喃细语,“引人犯罪啊,引人犯罪啊……”

    对面庄信彦虽然看不太懂她在说什么,可是隐隐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他长得好看,比很多人都好看,所有第一次见到他的人,不论男女都会有一种惊叹的神情,小的时候,他很开心,大了,他只觉厌恶,所以对谁都是冷冰冰的面孔。

    可是现在,她这么目不转睛,脸红红的看着自己,他一点都不觉得讨厌,反而很欢喜,他继续看着她,身子微微倾斜,用手托住下巴,嘴角的笑容加深,一直看着她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烛光摇曳,明暗不定,在他的身上洒下淡淡的金辉,他的笑容在这片金辉中越来越柔,越来越暖,勾魂摄魄,魅力无边,让秦天几乎招架不住。

    慢慢的,秦天也笑了,她学着他的样子撑住下巴,双眼毫不避讳地看着他,就像是欣赏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看着,看着,她心里忽然有种感动

    “夸你一句,你就这么开心啊……。”她看着他,轻轻地说:“可见你之前是多么的孤单……”

    可怜的孩子……

    她看着他静静地笑着,颊边的小酒窝在烛火摇曳中悄悄地荡漾开。

    窗外,夜色寂静,明月悬挂高空,静静地俯视着人世间一切悲欢离合……

    庄信川走马上任后,很快与胡大人商谈好茶引之事。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在他手中三两下就搞定了,这让他很是得意,在茶行里趾高气扬的。

    这天早上,庄信彦将茶行所有的管事都叫到他房里来,他坐在正位上,翘着二郎腿,神气活现地样子。管事们站在他的下首,都低着头。

    “做生意,可离不了官府的支持,和官府打好关系至关重要!”庄信川看着管事们笑着说,“知道茶行与官府的关系依靠着谁吗?”

    庄信川瞟了身边的小厮德义一眼,德义连忙谄媚地接口道:“当然是我们二少爷了!谁不知道我们杨城未来知府胡大人是二少爷的亲姨夫啊!”

    “不错不错!”庄信川大笑两声站起来,拍了拍德义的头,然后走到管事们面前笑着说:“所以呢,大家的心里也要亮堂一些,茶行以后到底是谁做主,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你们可得掂量清楚了!到时候后悔莫及可就迟了!”

    管事们弯腰低头,闷不做声。

    庄信川向着德义使了个眼色,德义连忙从旁边端出一个托盘出来,托盘上放着一个个的银锭子,每个足有五两重。

    庄信川指着托盘笑道:“这些呢是本少爷请各位喝酒的,一点小意思,算是本少爷的一点心意,看得起本少爷的呢,就拿去,如果看不起本少爷的,尽管转身走人就是!”

    说完,便重新在座位上大马金刀地坐下,悠哉地喝着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双眼却有意无意间在众管事脸上瞟过。

    管事们低着头,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拿吧,拿人手短,以后只怕牵扯不清,可转身而去吧,又会让他太下不了台,他怎么说也是个少爷,管事们谁都不敢出这个头。

    庄信川看着大家犹犹豫豫,笑了笑,又向德义使了个眼色。德义会意,上前,往每个管事的怀里硬塞入两个银锭子,完全不容他们推辞!

    庄信川大笑一声,拍手站起,“好,大家看得起本少爷,以后就是本少爷的人,以后有本少爷的就有你们的!将来本少爷当家后,不会忘了你们的好处!”

    管事们看着手中白花花的银锭子,很是为难。

    第76章 赎身

    八月初十 傍晚

    大太太刚和庄信彦吃完晚饭,正和秦天说着茶行里发生的趣事,

    “上次制茶房发生的事情,徐掌柜已经跟我说了……”大太太看着秦天笑道:“秦天,我果然没看错你,你确实是个好丫头!”说着又回过头看向庄信彦,笑着说:“信彦你说是不是?”

    旁边海富依然帮着写字沟通,庄信彦看了他那边一眼,微微笑了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耳畔边悄悄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秦天隔得远,没有看到,可是坐在他身边的大太太却瞧得清楚,大太太抿嘴一笑,却没有说什么。

    她握住儿子的手,心中无限欢喜。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再对也没有了。

    欣喜之下,她看向秦天,拉过她的手,细细地看了她一阵,目光非常的柔和,看得秦天心中毛酥酥的,“太太……”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秦天,”大太太笑道:“你三番四次地立功,又如此忠心,我很喜欢,你想要什么奖赏?”

    奖赏?秦天双眼一亮,很想说,她想要有赎身的机会!

    到这里这么久,她才明白,身为家奴就是贱籍,不是说有了银子想赎身就可以赎身的,还要主家肯放人,在官府登记,才能算是脱了贱籍。脱了贱籍,才能自由的婚配,因为这里的律法规定,贱籍是不可以和良民通婚,也就是说,贱民只能嫁娶贱民。而且也别想着逃跑,这里制定了严禁奴仆逃亡的“逃人法”

    法则规定“逃人鞭一百,归还本主。隐匿之人正法,家产籍没。邻 右九甲长乡的,各鞭一百,流徙边远” 。非常的严厉,是以这里的家奴很少起过逃跑的心思。

    所以想要赎身,只能依靠主家的慈悲。

    她很想趁此机会提出赎身的要求,她赎身并不是说想要离开庄家,只是想多一些对自己命运的掌控权,赎身后也可以像茶行有些工人一样受聘于庄家,她一样的会尽心尽力。

    可是又一想,自己看起来很受他们的器重,那毕竟是建立在他们认为她很忠心的基础上,如果她提出赎身,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并没有将全部心思放在庄家?

    她能有今天的地位其实很不容易,可不能因为说错一句话,而让一切尽毁。

    想到这里,她又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太太和大少爷对秦天这么好,已经是最好的奖赏了!”秦天笑着说。

    还是再等待更好的时机吧,等到自己在茶行的地位更加稳固的时候……

    “这张小嘴甜的,真是招人疼。”大太太拉着她的手,越看越喜欢,庄信彦故作冷清,可是双眼只是情不自禁地往秦天那边瞟去。

    大太太话说出口来自然不会收回去,她回头叫月娘将放在梳妆台上的紫檀木鎏金雕花的首饰盒拿过来,打开看了一阵,从里面取出一支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和一支彩色琉璃蝴蝶簪,递给秦天

    “这都是我以前戴过的,现在年纪大了,戴不了这么花俏的东西,我看你头上平时连朵纱花都不戴,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不趁着这个时候打扮,还等到什么时候去。”说着,大太太将那只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拿到她鬓间比了比,比着比着就来了兴致,拉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大镜子就要给她亲自插上珠花。

    秦天连忙道:“太太,我自己来就好。”

    大太太看着铜镜中的她的影像笑着说:“别动,难得我今天有兴致……”说着,将手中的珠花小心地插在她的鬟髻上,大太太微微弯下腰,看着铜镜中的秦天笑着赞叹:“真好看!”又让月娘看,月娘自然是连声夸赞,夸得秦天脸都红了。

    大太太又问她:“你喜不喜欢?”

    秦天看着镜中的自己,其实她不喜欢这些钗啊,花的,平时梳髻也是用最简单的发钗固定,这些珠珠坠坠满头乱晃,闪闪发光的,实在不符合她的审美观,可是大太太亲手给她插的这支,却让她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

    抬眼间看着大太太的温柔的笑脸,心中顿时暖融融的,

    她甜甜地笑道,“谢谢太太,秦天很喜欢。”

    大太太摸了摸她的头,笑得越发的温柔,抬眼见铜镜的一角露出庄信彦的脸,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大太太没放过他,故意问道:“信彦,你觉得秦天戴这支珠花好不好看?”

    秦天下意识地向着他看过去,嘴角还孕着未消散的笑意,

    庄信彦一接触到她的眸子,连忙转身走开了。

    月娘和海富在旁边捂嘴笑。

    “他害羞……”大太太在秦天耳边小声地说。

    “啊?”秦天回过头看着大太太。

    却见大太太一脸古怪的笑意,“你别看他好似不理人似的,其实他脸皮薄得很!”

    “啊?”秦天干笑两声,一时跟不上大太太的思维,有在丫鬟面前这么说自己的儿子的吗?

    大太太笑得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翠微忽然进来禀告,“大太太,二姨太太和二少爷他们来了,说要见你,脸色很不好了!”

    大太太一下子收敛了笑意,站直了身子。

    “都这么晚了,他们来做什么?”月娘皱了皱眉头。

    秦天也连忙站起身来,退到庄信彦的身边。

    大太太心中有数,“来的正好,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说着吩咐月娘,“将那些银子拿出来。”

    月娘点头,转身去到柜子旁拿出一包银锭子,用托盘装着,跟着大太太出了屋子,去到厅里。庄信彦和秦天也跟在身后。

    厅里

    二姨太太和庄信川庄明喜已经在厅里坐下,看到大太太出来,庄明喜和庄信川都起身向着大太太行了礼,唯独二姨太太还坐在位置上,淡淡地叫了声“大姐。”

    大太太也不在意,去到正位上坐下,又叫庄信川他们不用多礼。庄信彦在他们对面的一张黄花梨圈椅上坐下,秦天和海富站在他身后。

    庄信川坐下时眼角余光瞄到月娘手上的一托盘白花花的银锭子,微微怔了怔。

    碧丝和碧荷上了茶

    大太太看着他们冷声道:“这么晚了不知道你们着急见我可是有什么事?”

    “本来我也不想打扰大姐休息!”二姨太太冷笑两声,转头瞪着大太太,语气夹带着怒意:“可是有些事情在我心里堵得慌,堵得我吃不下,睡不着,不得不这么晚来见姐姐讨个说法!”

    庄信川也哼了一声,满脸忿忿,庄明喜看着前方,一脸平静。

    大太太冷着脸,没有出声。

    二姨太太站起身来,满脸怒意,咬牙切齿,“妹妹我不比姐姐,没有读过什么书,可是今天我终于在姐姐这里了解到……”说到这里,她捏着手帕的手直直地指向大太太,微微地抖颤,“今天我才知道,什么叫做阴险狡诈,口是心非,过河拆桥!”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含着无尽的恨意。

    “我不懂你的意思!”大太太淡淡的,

    “信川,你来说,我倒要听听她怎么解释!”二姨太太拍了拍庄信川,恨恨地说,“她解释不了,我们就跟你姨夫说去!”

    庄信川“嚯”地一声站起,冲到中间,挥舞着手,神情语气都有些激动

    “大娘,你明明说过信任我的,说过将中秋打点之事都交给我处理,可是为什么,我想做点什么却处处受制!”

    说起这些事,庄信川就窝火。

    本来他还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可以搜刮不少的油水,他给官府,客人,商户打点,自然需要银子和茶叶,他向账房提银子,向大堂提茶叶,可是开了口后这些人都只是说让他稍等,他等啊等,等了一两天,他的副手却向他回报,所有的事情都按照他所说的打点好了,让他放心。可是他从始至终连一个铜钱,一根茶叶都没有见到过!

    如此无视他,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亏他之前还花那么多银子请那些管事“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