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华章 第7部分阅读
盛世华章 作者:肉书屋
重,还因为刚传来的消息,昨天夜里皇帝突然重病不起!具体情况大本堂的讲读师们是不知道的,可是这不代表他们不表示一下沉重的感情。
可是上课没有半个时辰,大颢地位最高的太监忽然跑来了!
“三殿下可在?”拔高了八度的公鸭嗓,人还在殿外就盖住了讲读师读书的声音刺进了每个人的耳膜。
吴镇刚想斥责太监无理,可是一看冲进门的程奎满脸的汗水外带略微惊慌的眼神,立刻想到了什么。他威严认真,可是并不代表他不识时务,到了嘴边的斥责立刻被他咽回了肚中。
没等赵璞回答,程奎一把抓住了赵璞朝外拖去。
杨鲲鹏根本没经历过这个,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却是另一边的赵琨已经意识到要出什么事了。
他猛地跳起来扑上了程奎,一把拉住这位老太监衣裳的下摆:“我也是皇子!父皇重病,伺候床前的该有我一个!”
他这么一喊,杨鲲鹏顿时也醒悟了过来。大颢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皇帝驾崩,最后伺候在床前的,以及之后率众臣哭灵守丧的皇子,就是下一任的皇帝!
那个病怏怏的皇帝,这次果然是扛不住了吗?
电光火石之间想明白了因果,再看赵琨还拉着程奎的腰不放,老太监一只手拉着赵璞,另一只手抓着个拂尘,匆忙之间还没折腾出手来摆脱赵琨。杨鲲鹏顿时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上下了,站起来两三步跨了过去,一脚就踹在了赵琨腰上!
别看他上次任由赵琨调戏,可那当时是两人身份的关系,他要是当时不老实,那说不准就是被打死沉塘的结果。现在可是不同了,所以新仇旧恨一块来!赵琨哎哟一声,可两只手仍旧是牢牢攥住程奎腰间革带,杨鲲鹏干脆上去掐住他肩头,手上一个用力,在场的人顿时听见“嘎嘣”两声,赵琨一声惨叫,脸色变的如纸一般苍白,两条胳膊也无力的耷拉了下来。
“果然是个好小子~”程奎笑了笑,拉着一脸激动的赵璞远去了。
杨鲲鹏扭头,却看见赵琨一脸怨毒的瞪着他,两只眼睛都要冒出火来,杨鲲鹏却不管他,径自回到自己原先的座位上坐稳了,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而那边赵琨的伴读才敢站起来,哆哆嗦嗦的将自家皇子扶了起来。
刚才一直装聋作哑的吴镇眼睛忽然闪烁了一下,他过去原本看不起杨鲲鹏,因为知道他军户出身,而且听说他每天早晚还带着三殿下武枪弄棒,这在吴镇看来是典型的不务正业,所以日常也就经常的针对他。
即便大多数情况下,杨鲲鹏完成的课业比其他人好,他也仍旧是看不过眼的,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人定是j佞!而刚刚的那一番举动,要是别人做来,那是忠心国事,可既然是杨鲲鹏做来,吴镇就觉得他是谄媚外加以下犯上了!更何况,程奎那个j佞竟然还夸赞于他?那他更是个大大的j佞!
杨鲲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树立了一个麻烦的敌人……
稍后,大本堂的课也被迫停止了,所有人各归各位,说是被软禁也不为过。
不过,让众人都没想到的是,今天最先离开人世的并非是皇帝,而是一直身体健壮的李淑妃!
听到消息时,赵璞正守在皇帝的床头,程奎刚刚封好赵永康最后写下的一道圣旨。一群大臣们正在乾清宫外号哭不已。
“她先走了……也好,也好……”皇帝喘息着模糊不清的说着,然后再次陷入了昏迷。赵璞也是后来知道,李淑妃是自杀的。
原来不久之前的太医奶娘意图谋害皇子事件,在追查之下就查到了李淑妃身上。事关内宫嫔妃,就是锦衣卫和东厂也不敢继续追查下去,只能将所有的卷宗上交到了赵永康这里。而赵永康在昨天去了李淑妃的鸣鸾宫,紧接着今天一个重病垂死,一个上吊自杀,显然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小心……平王……赵琨……”第二天辰时,赵永康再次睁开了眼睛,然后在对着赵璞说出了三个词之后,停止了呼吸。
杨鲲鹏再见到赵璞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他穿着一件白布长袍,外边还套着两片和麻袋外观没什么区别的麻布,腰上捆着跟破草绳,脚上也是草鞋,脑袋上还带着个孝帽子,脸色暗暗沉沉的。
杨鲲鹏躬身施礼,然后,就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你怕我?”赵璞讷讷的问。
“不是怕,只是不知如何相处。”杨鲲鹏摇头,不知道自己这种手足无措算不算是“怕”的一种。人还是那个人,可是换了个身份,很多就不同了……
赵璞看着陷入沉默的杨鲲鹏,猛地上前一步将他搂在了怀里:“你还会是我的内阁首辅,会是我的大都督!或许我会变,但是对你,我永远都不会变!”
杨鲲鹏有些手足无措,还有些感动,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赵璞面对他时的自称竟然一直都是“我”!
顺平二十三年惠帝崩,三皇子赵璞即位,遂改年号顺平为昌佑。
022 读书
大颢国子监,因为遍布全国各地的各级官学也由国子监统领,因此这里也是国家教育的最高管理机构。它是大颢的最高学府,而国子监监生大体有四类:生员入监读书的称贡监,官僚子弟入监的称荫监,举人入监的称举监,捐资入监的称例监。
昌佑元年八月,杨鲲鹏就站在这所最高学府的门口,从今天起他也是这里的一员了~
按理说杨鲲鹏也算是辅佐赵璞登基的功臣,可是如今赵璞当了皇帝,为什么不让他去当官,而是跑到这里当一个监生呢?这当然不是赵璞忘恩负义,而是因为更深层的原因。
赵璞虽然登基,而且他够了十五岁也不算小了,也就不用太后摄政。可是对于满朝文官来说,这个皇帝还太小了,还不足以掌控这个国家,事实上就是已经驾鹤西游的惠帝,在他们眼里也依旧太小。
所以,赵璞虽然想给杨鲲鹏官职,但是他下的中旨,被内阁一个“陛下年幼,好鲁莽行事,如此乱旨臣等恕难从命”就给硬邦邦的顶了回来。就算是一怒之下赵璞在早朝上撒泼,但折腾来折腾去去,那些官员最后也不过就给杨鲲鹏了一个翰林院修撰。
就是这个从六品的小小修撰,别说朝堂上的大佬们觉得自己是给了小皇帝多大的人情,就是翰林院的那些酸儒们也自以为为国家为社稷付出了多大了牺牲——翰林大多和那位讲读师吴镇交好,他们对杨鲲鹏的了解也多是从吴镇那里听来的,所以在他们看来,这是杨鲲鹏这个腌臜人,污了他们的清静之地!
委屈加上憋屈,赵璞这位少年皇帝,下朝的时候甚至泪珠子都在眼睛里打转,他也是个倔强人了,把他都气成这样了,可想而知在朝堂上是一个什么场面了?
看到皇帝这个样子,文官们大多觉得自己为了礼法做了该做的事情,可是有些人却站出来给赵璞支招了,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大太监程奎——
赵璞并没有因为惠帝的逝去就立刻改换身边的旧人,因为从他的角度看来,这个程奎其实并不是个坏人。他无儿无女,什么亲人都没有,所以也就没有家人借势横行霸道的事情。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多在皇帝身边,就算是偶尔轮休,也是在皇宫东暖阁的司礼监里边呆着。而且程奎这个人还是一个少有的不贪财的太监,他唯一的嗜好就是“吃”,毕竟,他作为男人的最大的乐趣已经没有了,口腹之欲和钱财之欲就是他们唯一能够满足自己渴望的途径了,而程奎选择了食物。
那些文官之所以隔三差五的攻击他,其实主要原因就是因为他是个阉人,还是个掌控着大权的阉人。
程奎也是个精明人,从先帝大丧到赵璞登基,又到现在赵璞慢慢习惯了皇帝的生活,程奎可以说是尽量的帮赵璞将身边的事情打理得妥妥帖帖,可又没有让赵璞感觉到受了束缚。而且,他还不恋权,自赵璞登基开始,他有意无意的在慢慢的将自己的工作分派给曹斋处理(后者新任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就连朝中那些曾经与他过往甚秘的大臣,他也果断的与之疏远了。
面对这么一个贴身伺候的人,赵璞虽然坐在那个位子上还没有几天,但是已经有些理解为什么历朝历代有那么多皇帝不信大臣却信太监了。固然有皇帝本身的原因,可是大臣的“不讨喜”和太监的“惹人喜爱”却也是不可忽视的原因。
程奎毕竟是伺候惠帝多年的人了,这些官场上的弯弯绕,他可是比赵璞清楚得多。
“陛下,那些老大人们不让杨侍读入朝的原因,不过是因为现在杨侍读从身份上来说其实仍旧是个脱了籍的前军户。若想要让他们无话可说,只要将杨侍读的身份改一改就可以了!”
“改一改?你说恩科?”赵璞顿时眼前一亮,新君即位,大多会开恩科,要是杨鲲鹏中了进士,那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加官了。
“这……陛下,容老奴放肆,杨侍读如若应试,文采是够的,可是那监考的官员,到时候是否能够笔下留德却又是一回事了。”
赵璞楞了一下,可是这确实是个问题,很明显那群人是反感杨鲲鹏的,可是开恩科,从主考到阅卷,却又都是掌握在那群人手中。想要让杨鲲鹏名落孙山,还不是摆摆手腕就好的事情?了解的点点头,赵璞抬头,示意程奎继续朝下说。
“老奴指的是国子监,只要杨侍读在里边读上半载,到时候虽然比不上进士,可也确实是个文人了。之后,若是将杨侍读外放,做一任知县,那又正好符合了我朝内外皆历的祖制,到时候也就堵住了老大人们的嘴了。”
不用说,赵璞大喜,当即采纳了程奎的建议。然后又跑去和一群老臣一阵讨价还价,这次总算是取得了胜利。
其实一干大臣也都是老姜,自然看出来了赵璞怀的是什么心思。可在他们想来做一个“未来可能”有发展的国子监监生,绝对比做一个翰林院修撰要安全的多。因为怎么说前者比后者距离皇帝要更远,而且……国子监可是住校的!
想来皇帝少年天性,八成是喜新厌旧的,这么一个儿时玩伴,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忘到脑后去了吧?
几方共同作用下的产物,杨鲲鹏那个六品的小官连官服还没看见呢,就直接被贬到国子监来了。而且他还是整个国子监最不受人待见的例监——
他老弟那个千户的五官衔是算不得的,而他又不是生员又不是举人,所以只能把他归在捐资入学……
而在国子监内部,因为杨鲲鹏本人的出身,外带吴镇老先生对杨鲲鹏“品性”广而告之的宣传,最后再加上“此等卑劣人物竟然能够亲近陛下”由此产生的嫉妒,可以说还没入学,他就老师同学树敌颇多了。
可是杨鲲鹏本人显然并不知道这一点,这是个没有牛津没有哈佛的世界,而国子监对于这个时代的亚洲诸国而言,就是最牛的牛津和最被哈的哈佛,说实话杨鲲鹏对于进入国子监还挺期待,挺自豪的。
此外,更加让他高兴的是,子震就要来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对赵璞又是感激又是惭愧,在他本人没有提出任何要求的时候,赵璞登基之后动用锦衣卫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冯子震还有曾经在家乡的一干孩儿军征召入了锦衣卫,而这支锦衣卫小队如今正在快马加鞭的朝顺平而来!
想想自己搬离皇宫时,赵璞看着他的眼神,杨鲲鹏火热的心情陡然降了温。那个人虽然现在贵为一国之尊,可是看他被众多宫人侍卫簇拥着,杨鲲鹏却能感觉到从赵璞身上传来的深切的孤独……
孤家寡人,原本杨鲲鹏只是觉得电视里那些皇帝这么自称做作而又虚伪,但是当一个和他异常熟悉的少年也走向了这个位置,他忽然能理解一些了!
怀着有些瑕疵的美好心情,杨鲲鹏进入了国子监,他进入的是律学班(这里很多称呼用古代的称为很别扭= =我写这别扭,大家看着更别扭,所以我略微改了一下,幸好是架空,我可以没有心理负担的更改),不过那位来接待他的斋长(同班长)杨云,不知道是不是杨鲲鹏的错觉,总觉得斋长看他的眼神有点幸灾乐祸?
分配了宿舍,对于挤过现代八人男生宿舍的杨鲲鹏来说,国子监的四人宿舍可是够整齐够宽敞的了。杨云递给了杨鲲鹏一本不算薄也不算厚的书,杨鲲鹏双手接过一看《国子监规》。
“你是新生,有两日的时间让你熟悉整个国子监,包括熟背这本规矩,从第三天正式上课起,你要与其他同学一样每日清晨回答教官(国子监里的老师)提出的问题。”
“多谢斋长提醒。”
杨云看了看杨鲲鹏,总算那眼神不再是幸灾乐祸了,只是带着点好奇:“你倒是和传闻的不太一样。”
“传闻?”
“具体的不用我说,用不了多久你就能知道了。”杨云略微沉吟,抬头四下看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拍拍杨鲲鹏的肩膀道,“不管教官还是同学,你都小心点。”
语毕,杨云快速离开了。
杨鲲鹏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个杨云是别有用心,还是真心警告。略微犹豫最后秉承着“小心无大错”的想法,决定干脆不出去熟悉地形了,而是尽快将这个什么《国子监规》背熟。
翻了没两页,杨鲲鹏的脸色顿时变绿了。“恪守规矩,工、农、商、贾皆可言之一切军民利病,惟生员不可建言”也就是变相的莫谈国事,他倒是可以接受,毕竟国子监里边大多是官员勋戚子弟,不谈国事对于稳定朝政有一定的好处。
可是那什么“生员但有所问,必跪而请授”,这意思是问问题的时候必须跪下问,这点就让杨鲲鹏有些无法接受了,他在皇宫里都没怎么弯过膝盖,难道跑到这里就要一天照三顿饭的跪?
再往下看,这国子监里竟然还有一个专门的绳愆厅,这个部门的地位类似于他前世学校的教务处,但权力比教务处可是比教务处大了不知多少倍。这地方有独立惩罚学生的权力——痛决、充军、吏役、枷镣终身、饿死、自缢、枭首示众,这些本来应该是属于官府的权力,这个绳愆厅却一样拥有,而且惩罚对象,还是一群学生!
杨鲲鹏有一种前途堪忧的感觉,不知道现在再去和赵璞说他想当那个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可不可以?
到了中午,没人来叫他吃饭,还好杨鲲鹏来的时候因为好奇在街上买了点小点心,勉强可以给自己填个五分饱。
等到下午,眼看着他都快把《国子监规》背完了,而肚子也开始再次抗议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了声响,一胖一壮两个穿着书生服的青年走了进来。
胖的就是一个白白胖胖的胖子,两只手拢在一起,脸上保持着笑面佛一样乐呵呵的表情。看着不像个国子监的生员,倒像是个和气生财的商人。
另外一个则让杨鲲鹏想起了自己孩儿军里的赵大石,又高又壮皮肤黝黑,走起路来自有一番威势,比杨鲲鹏还像是行伍出身……
看他们年纪绝对不是国子监的教官,不过杨鲲鹏还是立刻从床上站起来,朝着两人施了一礼:“二位学兄好。”
那两人整齐划一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然后胖子连忙拱着手凑了过来:“这位就是杨公子吧?久仰久仰~在下钱舒云,与杨公子同在律学。”
“不敢称公子,钱学兄称一声学弟便好。”
“哦?呵呵呵,那在下就拖大了。”
“好说好说。”杨鲲鹏正和胖子客气着,忽然房中一阵擂鼓般的响声,钱舒云扭头朝着窗外看去,“天还晴晴的就怎么就打雷了?”
“……”杨鲲鹏顿时脸红,后边一直板着脸的黑脸酷哥嘴唇也略微一抖,扯出一个浅浅的笑。
“说起来,我老钱还真有些饿了,两位同窗也一起吧。”钱舒云用双手托托肚子笑着拉着两个人走了,一边走还一边为杨鲲鹏介绍黑脸酷哥,“他是南宫沉,你可别被他这张脸骗了,他这人其实不错,就是不善言辞。”
南宫沉和杨鲲鹏又是一阵客套,然后就在钱舒云的唠唠叨叨中来到了饭堂。杨鲲鹏除了知道在哪吃饭外,还知道了他那间宿舍里几个室友的具体情况。
首先就是笑面佛钱舒云,他还确实是个商人出身,早年中了举人,他本无意继续科举,想要继承家业,可是却被老爹死活弄来了国子监,虽然身份上他是举监,按说该是国子监学生里的上层阶级,可是和杨鲲鹏一样,因为出身问题反而被其他学子疏远。
而他眼前的黑脸酷哥南宫沉还有另外一个名叫夏鼎的同学,则都是蒙荫入学,南宫沉因为过分严肃不苟言笑,所以一样不被众多教官老师所喜。至于夏鼎貌似是因为入学之前名声不好,曾和人当街殴斗,险些进了顺天府大牢,这种“有辱斯文”的荫监子弟,自然也是被隔离在外的对象。
很明显这是国子监方面把四个刺头放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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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震带着众人一路风尘到了顺平,去锦衣卫衙门交了令后,竟然有一个李姓千户出来热情非常的带着他们来到了一座院子。
“这是杨大人去国子监前亲自选定的房子,小了点,可是布置精巧,绝对住的舒服,而且其实我家就在隔壁,有什么需要,隔着墙喊上一嗓子就好!”
他们这群人最大的也就是冯子震,从小长在军户屯田之地,连大同府都少去过,如今进了这座宅子早就看的眼花缭乱,再听这千户说,这竟然还是“小了点”的房子,不由咋舌不已。
“李大人,不知我家公子什么时候能回来?”冯子震对于住在什么地方倒是不在意,他关心的只有杨鲲鹏而已。
“你们也算是赶得巧,再过几天就是八月十五团圆大节,国子监上下也是放假的。到时候他就能回来了。”
“多谢李大人了!”
“这事你谢我干什么?”李千户不由失笑,“过节放假又不是我定的,鲲鹏要是知道你为这事谢我,不知道怎么给我脸色看呢?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一路劳顿你们也快歇着吧。对了,这个是鲲鹏托我给你们的。”李千户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小包裹,潇洒的走了。
冯子震打开包裹,里边是个枣木的小盒子,盒子里一边放了十个五两的银锭,另一边则都是散碎的银角子。冯子震淡淡一笑,抓了一把银角子放在了孔三手里:“分给其他人,留几个人看家,剩下的人出去玩吧。”
“多谢冯大哥!”众人顿时欢呼,冯子震笑着加了一句,“天黑前回来,不准去找女人,也不准惹事!”
“知道了!知道了!”一群小子们应和着,从边上花坛里折了些草叶抓阄,无奈抓到最短三根草的被留下看家。被留下的三个小子倒也没觉得多失落,反正今天晚上休息好了,明天更能痛痛快快的玩一天,而且兄弟们也不会忘了他们,自然会带些好东西回来。
冯子震招呼着三个留下的开始收拾屋子。其实没人住的这段时间,房子都是由那个李千户分派自家仆人照顾着的,所以大的扫除根本不需要,只是小打小闹一下就可以了。
而冯子震自然要去正屋收拾杨坤鹏的房间,床帐是拉起来的,被褥折叠得很整齐,枕头底下还放着一根短棍,床头放着几个装满了铁砂的小沙袋,就算分开了两年,可是杨坤鹏的生活习惯还是没有变……冯子震听李千户说听说杨鲲鹏没能在这里住几天就去国子监了,可是这里,他的气息却是清晰无比!
伸手摸了摸床褥,一股热流顺着指尖灌注进了全身,冯子震哆嗦了一下,明显的感觉下|身硬了起来!
不只是因为情|欲还是因为羞涩,冯子震的脸憋得通红,他犹豫了一下除了靴子爬上了床,将整个身体埋进摆在一边的被子里,嗅闻着被褥清爽的气息,他的呼吸却越发的急促——
衣带被解开,冯子震一只手揉捏着自己胸前的一点,另一只手已经探入了亵|裤之中。
原本……公子还在时……就是这么摸我的……
咬着嘴唇,鼻腔里却仍旧溢出难耐的呻吟,冯子震紧皱着眉头,恍惚间碰触他双手已不再是自己的,而是一双带着厚茧的略小的手!
“公子!”手中的动作越发加快,一声低沉的嘶喊之后,粘稠的液体污了他的亵裤,“公子……”
023 重病(上)
怕弄脏了床褥,冯子震从床上下来,站在地上整理好了衣物。脏污的亵|裤也被他脱了下来拿在手里,看看自己手上那块肮脏的布料,冯子震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苦涩和厌恶。
要是公子知道我躺在他的床上嗅闻着他的味道自|渎,那会是何等的厌恶?
忽又想到那个李千户,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千户了,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俊,而且看上去他似是与公子交往慎密……
两年的分离,公子现在如何了?他对我的心思又是否还和过去一般呢?
杨鲲鹏十岁到十三岁的三年间,夜夜与冯子震同床共枕,虽然碍于生理问题,两人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单是杨鲲鹏理论联系实际,口手并用的在冯子震身上折腾,可想而知原本冯子震过的是多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且男人的身体大多贪欢,三年下来,就算冯子震脑筋上还是个死忠的老实头,可是身体却是绝对的不老实了……
明明从坎儿堡赶到顺平的一路上,他的心情是欢呼雀跃的,可是为什么到了顺平,安顿下来就等着见杨鲲鹏的现在,他反而畏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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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四
团圆大节连放十天(这是我诌的,为了剧情发展= =),从十四号下午开始,二十四号晚饭前必须全部回校。
杨鲲鹏是被夏鼎和南宫沉搀着走出学校的,胖子钱舒云在后边帮他们拿着东西,在他们身边路过的其他监生或装作不见,或幸灾乐祸,更有甚者还说着风凉话。
不过这四个人都不是冲动的人,乐呵呵的仍旧乐呵呵,冰山脸仍旧是冰山脸。
他们四个人,其实都是被孤立和针对的对象。只不过,夏鼎父亲夏朴亭时任吏部左侍郎,南宫沉的父亲南宫敬则是户部给事中,前者官高职显,后者虽只是从六品的官,但是职权却大。所以,虽然其他监生或是教官看他们不顺眼,碍于他们老爹的面子,也就是疏远却不会找他们麻烦。
而胖子钱舒云则是有两位好友护着,外加他自己平常乐呵呵的少与人结怨,所以也就是少数无聊人士会找麻烦,其他人大多是将他当成透明的存在。
只有杨鲲鹏,从他正式上课的第一天起,就不知道就多少教官和学生找他的麻烦。他现在这幅惨样就是昨天上午教官说他不尊师长,将他拖出去抽了五十鞭子。幸好他有随身带着伤药的习惯,也幸好他的室友是同样的三个问题分子,敢于将当时已经陷入昏迷的杨鲲鹏抬回宿舍。
幸亏了那些伤药,也幸亏了他本人身体健壮,杨鲲鹏今天才能勉强起身。
国子监的门口乱哄哄的,外地的监生相约出去游玩,本地的监生则匆忙道别回家。夏鼎三人家都在顺平,不过杨鲲鹏却是孤身一人,三个人当然要先把他送回家再说。
伤口在背上,杨鲲鹏包扎的时候不好着力,都是三个室友帮着捆的,可是三个书生包扎技术能好到哪里去?在宿舍里躺着还好,如今一路走来,杨鲲鹏明显感觉到绷带已经松脱了,有部分伤口直接与衣物摩擦,钻心一样的疼,冷汗开始朝下流,
出了大门一看,只有钱舒云的家里派人来接,夏鼎和南宫沉都可以说是被家里发配到国子监的,没来人接也是正常。
“我来送鲲鹏贤弟就好了,你们俩直接回家去吧。”叫来了自家的马车,钱舒云朝着另外两位好友摆手。
夏鼎和南宫沉点点头,就要离开,这倒不是说他们俩和杨鲲鹏之间感情凉薄,实际上这四个人十几天的相处下来也算是初步交心的朋友了。只不过除了钱舒云之外,另外三个人都不习惯感情外露。
杨鲲鹏和冷面酷哥南宫沉就不说了,夏鼎虽然也是口齿伶俐机警善辩之人,可是不喜招摇,极少为了小事多嘴多舌,只在该说话的时候才会说话。
可没想到夏鼎和南宫沉还没来得及走,他们周围原本喧闹无比的场面忽然寂静了下来,钱舒云家的家仆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猛地一缩脖子,手底下更是急忙拉扯着自家公子。四个人莫名其妙的一扭头,看见的就是一群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直愣愣的朝他们走来了。
就算在与东厂的斗争中失败,可是锦衣卫仍然是锦衣卫,看到这身表示天子近臣荣誉的御赐飞鱼服,大部分人都如同碰到了先天的敌人一般,噤若寒蝉避之唯恐不及……
“公子怎么了?”冯子震皱着眉,在看到杨鲲鹏的那一刻,他原本那些胡思乱想的心思就全都飞到天外去了,有的只是对杨鲲鹏的担心。他是受伤了?还是生病了?李千户没说他身体不舒服啊。
杨鲲鹏看着冯子震,他想象了很多次他们两人再会的场面,从花前月下到烛光晚餐,基本上是把他能想到的模式全考虑到了。不过,计划显然是赶不上变化,如今的真实情况是他被打得脊背开花,一身凄惨一脸病容;而他身穿帅气的飞鱼服,一身潇洒一脸英俊……
“子震,你来啦。”一脸微笑的说着废话,杨鲲鹏却在心里留着泪鄙视自己。
还好,冯子震没有狗血的回答“我来了”,他本来想提议自己送杨鲲鹏回家,可是看另外三个青年显然是公子的好友,且看架势他们也正要送公子回家。最后冯子震干脆什么都不说退到一边准备随时听候吩咐。
以他们为中心,原本还慢慢腾腾吵吵闹闹,或互相倾诉离别之情,或商量着假期中如何如何游玩的监生们,以最快的速度上轿的上轿,上车的上车,短时间内走得干干净净。而夏鼎几人彼此看看,要是他们现在离开,多多少少有了一点介意杨鲲鹏这些“朋友”的身份并疏远的意思,干脆夏鼎和南宫沉也不走了,一起上车送人得了。
于是大街上前边跑着一辆不大的马车,后边十几名锦衣卫鲜衣怒马气势汹汹,所过之处路人无不侧目。
把人送到了家里,杨鲲鹏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没有留人,而是再三谢过这几位朋友。
与他道别之后,钱舒云干脆来了个送佛送到西,再将夏鼎和南宫沉分别送回家去。
“发现没有,那十几个锦衣卫年纪都不大……”坐在马车上夏鼎抚着下巴说道。
“嗯,除了那个带头的百户,其他的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钱舒云点头,不过仍旧是笑呵呵的。
就是这么两句对话,三个人互相交换了几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眼神,剩下的路上便再无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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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子震皱着眉,可以说是气愤的帮杨鲲鹏处理着鞭伤,伤口有些裂开,并和绷带粘连在了一起,硬撕会把皮肉带下来,冯子震只好用盐水小心的浸湿绷带,化开血痂,才能除去绷带。
这是杨鲲鹏在坎儿堡里不知从哪里找到的方法,一开始他老爹强烈反对,可是拧不过儿子。其实是杨鲲鹏害怕在这个世界得了破伤风什么的,再稀里糊涂的走一回。
趴在床上,盐水渗进伤口刺痛更烈,杨鲲鹏背上的肌肉控制不住的阵阵痉挛。整间卧房里,除了冯子震轻微动作带起的响声,再无其他声音,这种安静却让杨鲲鹏异常别扭,久别重逢的第一天难道就这么过去了?
当然,他都伤成这样了,想做点什么也是比较有难度的,可是,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相见了,却依旧找不回曾经的亲近之感!
“子震……”杨鲲鹏以为自己的声音很低,可是叫出来时,却大得在房间中形成了回音。冯子震的手颤了一下,临时盛了盐水的小茶壶抖了一抖,倒出的盐水波及面积大了些,顿时听见杨鲲鹏倒吸一口冷气。
“公子!”下意识的伸手去抹,可是看看已经变成紫红色的鞭痕,伸出去的手霎那间僵住了,一阵手足无措之后,冯子震重新坐在了床边,“公子……”
杨鲲鹏能从这声音里听出心疼和内疚,不过他倒是放心了,因为这说明两年并没有让这个男人对他的心冷却。
“接着来吧。”杨鲲鹏扭头看了看他,露出一个有点顽皮的笑。
“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去国子监,怎么还会受了鞭伤?”冯子震也属于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只知道国子监是最好的官学,里边的教官和监生都是有学问的人,可他并不知道国子监的规矩,还有杨鲲鹏被歧视的事实。
“被人找麻烦了呗。”
“那些监生里有高人?能把您打成这样。”
“没错,是有高人……”杨鲲鹏叹气,“而且我还没法还手。”
“什么人?!”冯子震顿时两眼冒出杀气,如果不是仍旧在为杨鲲鹏疗伤,那八成抄家伙喊兄弟就去打人了。
“那人是教官。”
“……”
“别气了,谁让人家势比人强。找陛下也没用,他们是教官,我是监生。他们现在有资格这么做,而且也很容易找到理由。不过没事,都说风水轮流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给我这顿鞭子,我都记得。”
杨鲲鹏这顿打挨得确实冤枉,实际上不过是一群想找他错处的教官在使用正常途径没找出来的情况下,恼羞成怒的产物——
杨鲲鹏每天按照国子监规定的时间起床,甚至还要早起许多,只是他很有辱斯文的在自己院子里打拳,但是国子监没规定说不准早晨起来打拳。顶多只能训斥两句,而训斥之后,杨鲲鹏怕找麻烦,干脆就在屋子里打拳,三个室友也让他弄得来了兴致,结果就是三个人一块跟着杨鲲鹏学。
至于学习,杨鲲鹏为了不被砍头流放,拿出了百分之三百的精力苦读,可以说他前世高考都没用这么大的劲头。幸好,大概是年纪小,他的脑袋还是比较好用的。至少应付每天的老师不是问题,反正他只在这学半年,既不用参加科举,也不用参加国子监内部的考试。时间一到拍拍屁|股走人,因此短期记忆也就已经够了。
而且,因为异常讨厌下跪,所以他干脆也不去问问题。老师心血来潮举办的对对子做诗词的小活动、小聚会,他也不参加。
至于有些脑袋被驴踢了跑来找事的同窗,他依旧不予理会,既然已经看出了国子监对他的敌意,那他当然不会傻到给人正当找麻烦的机会,所以宁肯暂时受些屈辱,也绝对不多事。
这十几天下来,别说教官们没在他身上找到纰漏,就是不少想找毛病的监生也没找到机会。不过,这种情况,让一部分理智的人开始不再跟随大众一起抵制杨鲲鹏了。因为先不论杨鲲鹏为人如何,就看他现在这股忍劲,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这种意志坚定之人,不是大j大恶,就是大忠大善。而且他和小皇帝关系微妙,万一他从国子监出来的时候,皇帝仍旧惦记着他呢?
这些“放过”杨鲲鹏的教官和同窗,大多是从功利的角度考虑。而自认为站在正义一方的人们对杨鲲鹏的厌恶却更深了,因为很容易就能抓到错误的恶人,只是小恶,而像杨鲲鹏这样死活抓不到错误的,处处都是正确的恶人,那么一旦为恶就是大恶!更何况他还与当今陛下关系颇深?!
所以那天晨读,某个教官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背后,转身读书不想找麻烦的杨鲲鹏当然没想到自己后边竟然站了个教官。然后该教官便很严肃的指责他不尊师长,竟然背对教官,而不转身!而当天那位教官,正是阴谋论和恶人论最大的拥护者,他那天本来是想把杨鲲鹏活活打死的。不过,显然他错误考虑了一个文弱书生和杨鲲鹏这样从小练武的练家子之间不同的肉|体接受程度,也正因为如此,杨鲲鹏才能捡回一条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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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杨鲲鹏是抓着冯子震的一只手入睡的,睡得异常的香甜。可是他再次清醒,却是两天以后了!
一开始,冯子震看着杨鲲鹏小猪一样的睡脸也是异常的安心,不过杨鲲鹏的伤不轻,而且之后没有妥善包扎,怕他出事,冯子震却不敢睡去。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定是无比正确的,大概三更左右,杨鲲鹏开始发烧!
冯子震当即叫醒了其他孩儿军,急命他们去找大夫,也是幸好他们的身份是锦衣卫,半夜里叫起来的大夫,一开始还骂骂咧咧不愿意,一看飞鱼服立刻都老实的跟来了!
杨鲲鹏家里的吵闹忙乱,很快就让旁边李家守夜的人注意到了,这守夜人也早得了吩咐,让他注意着点旁边,当然,不是防备,而是照顾。因为这李府的主人李千户,不是别人,就是锦衣卫指挥使李岑的儿子李樯骄!
睡得死沉的李樯骄半夜被人叫了起来,可是一听是隔壁出事,大半夜拉来了不少大夫,李樯骄立刻二话没说收拾整齐跑隔壁来了。
杨鲲鹏是那种典型的平时不生病,一生病就是大病的情况。从两年前入宫开始,他的心里就一直绷紧了弦,赵璞一步一步能够安全走到现在可以说他是功不可没。十几天前进了国子监,非但没让他放松,那里的环境甚至比皇宫还要恶劣。每天废寝忘食的跟上学习进度,坚持着早晚的锻炼,还要随时应付教官的恶意刁难,同窗的侮辱性言辞。在这种环境下,他的精神和肉|体状态可想而知。
就在他身心具疲的时候,来了一顿皮开肉绽的好打!但同时正好在同时冯子震回来了,又逢了大节他得以回家度假,顿时浑身的戒备都放松下来了,顺带着放松的还有他一直以来的身体抵抗力……这种情况下不病?才怪了!
大夫来了,一摸脉搏,一看伤口,毕竟是在京城立招牌的大夫,都是有两把刷子的,几个大夫聚在一起略微商量,一服药就开出来了。
安排人跟着医馆最近的一个大夫去抓药,冯子震继续守在杨鲲鹏床边,用凉水帮他擦洗身体。他却不知道李樯骄现在已经朝皇宫去了,准备一开宫门,就直接进去面圣!
024 重病(下)
等到熬好了药给杨鲲鹏灌下去,外边的天却已经亮了。冯子震仍旧不敢入睡,就怕还有什么好歹。
稍过了片刻,赵大石忽然进来通报,说李千户来了,还带来了一个老大夫。冯子震有些奇怪,可他正准备站起来去迎接的时候,趴在床上的杨鲲鹏忽然有了动静了,却并不是他醒过来了,而是猛地一阵咳嗽,咳到后来竟然吐了出来!
喂进去没多久的棕褐色药汁剂晕染了大片的床单,冯子震大惊,立马跑过去一边将杨鲲鹏的头抬起,一边小心的拍抚着他的背脊,防止他因为呕吐物而窒息。赵大石虽然往常有些鲁莽,可主要时刻还算是很能看情势,当下不等冯子震发话,转身就跑出去找李千户……带着的大夫了!
李樯骄带来的这个大夫,正是如今的太医院院判霍永成!赵璞登基之后,正好上一任的院判年纪大了上了辞表,而太医院这个机构,文官们也不怎么重视,因此霍永成就很顺溜的当上了院判。
霍永成进来也不说话,过来就是搭手诊脉,他精通的本来就是皮外伤和内科,不到片刻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