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华章 第10部分阅读
盛世华章 作者:肉书屋
鹏反抗,三个人架着他就出去了。
杨鲲鹏苦笑,心说我并不是奇怪外国人,我怎么会奇怪外国人呢?我前世都见腻了的!我只是奇怪,原来这个时代也并不像他想的那样闭塞吗!
被架着走的杨鲲鹏想了想也没多加解释,而且说实话他也有点好奇这些邻国的古人到底都是什么样子的?
这其他国家杨鲲鹏倒是都能接受,就是到了倭国学馆,杨鲲鹏在回来的路上有些奇怪的问着几个好友。
“不是说南边倭寇闹得正凶吗?怎么我看你们刚才对那些倭国的留学生倒是很友好?”
“呵呵,倭寇确实闹得凶,可是倭寇这事不是这些人能够管得了的。”南宫沉摇摇头,扭头指着钱舒云说,“我们几个里边,最能说清楚这事的就是钱胖子了,他家原本也是在南边的,他叔叔便是如今也仍旧做着海上的生意。”
“去!去!说的这么模模糊糊,就好似我叔叔也是倭寇似的,我叔叔是海商!是正经的大海商!”钱舒云推了南宫沉一个踉跄,有些担心的看了杨鲲鹏一眼,但想了想还是准备照实说,“其实啊,所谓的倭寇,倭是假,寇倒是真的。”
“哦?怎么说?”
“嘿嘿,十几万的倭寇,里边真倭不过是零头的零头,剩下的寇,根本就都是我们颢朝人自己。”
“我们自己人抢自己的老百姓?”杨鲲鹏皱眉,这事他还真不知道,倭寇这个东西他一直以为和某鬼子系出一脉,只不过一个是祖宗辈,一个是孙子辈,当然无论祖宗还是孙子都不是东西罢了。
“其实也不能真的算是自己人,最开始,海盗是前朝逃亡海外的余孽,扰乱海疆既是为了报复我大颢,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生存。不过那个时候那些人还有些良知,知道不苛待百姓。可是慢慢的,陆上的逃犯以及好吃懒做亡命之人也看上了这门买卖,飘洋渡海投奔海匪,这些人也就渐渐变质,到如今,他们虽然和我们仍旧是同一血脉,实际上却是一群不要了祖宗的无国之人了。”
“这会不会是倭国的推脱之词?”杨鲲鹏咬着嘴唇,还是不太相信这种畜生竟然大多出自自己的母国。
“鲲鹏是不知道现在倭国国内的情况,如今倭国内乱,倒有和我朝春秋战国时期相像。只是倭国本就不大,诸侯却分了数百家,小诸侯有兵几十几百不等,就是割据一方的豪雄拥兵也至多一二万,而且此刻倭国是全民皆兵,也即是说这一二万是诸侯领地中所有的男子。比较来看,十几万的倭寇固然要减去水分,但也不是倭国的诸侯能够凑得出来的。”不待钱舒云说话,南宫沉已经做了解释。
见杨鲲鹏神色动摇,钱舒云立刻再接再厉:“倭寇势大,不过他们知道得罪了大颢,所以日常补给大多前往倭国,倭国大名不敢惹,那些倭国的浪人武士见有利可图,倒确实是多有加入海盗者。可其实真正大股的倭寇里掌权的都是我们汉人,这也是为什么倭寇来自外海,却比我们沿海的本地军队还要熟悉地形。”
“汉j!”杨鲲鹏一拳头捶在了身边的一刻柏树上,果然是从古到今,汉j比真正的鬼子还可恨!一拳捶出指节上传来的疼痛让杨鲲鹏被愤怒严重冲击的大脑略微冷静了下来,他疑惑的一扭头,看着他的三个“朋友”:“你们……和我说这个到底是为了什么?”
三人默然,彼此对视后,还是刚才一直保持沉默的夏鼎出来说了话:“我们私下里知道的消息,说是因为倭寇为患,有大臣决定联名上奏禁海,并将边民内迁。”
“屁话!”海运以及海防的重要,随便一个现代人都能够知道,“禁海还要内迁边民?这不是把自己捆起来让人打吗?”
“就是这个道理,可那些大人却说要筑起什么海疆长城,将倭寇拒于国门之外!”
“长城?哼!长城立在那千多年,可是胡虏最后不也是被放进来了吗?”杨鲲鹏撇着嘴嘟囔,三个人以为他说的是前朝,神色不由都有些黯然,“你们跟我说这个,是为了让我到陛下跟前吹风吧?”
杨鲲鹏嘴里说得轻松,那三人脸上都有些泛红,却都整齐的点点头。
杨鲲鹏看他们如此,却有些心酸,既然是朋友为何不能直来直去?反而却要步步算计引自己入局呢?
“……”默然片刻,杨鲲鹏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转身便离开了。
钱舒云三人站在原地,实在是这段日子杨鲲鹏所作所为有些吓到了他们,谁能想到,那位三朝元老,政坛上不倒的常青树郭老首辅,其实就是被眼前这个不久前还被一顿鞭子抽的险些送命的年轻监生折腾下台的呢?
面对这么一个内心深沉的同学,他们又如何不谨慎以待呢?只是好像弄巧成拙,如今事情成与不成还不知分晓,但失了杨鲲鹏的友谊却已经是确定的了……
杨鲲鹏满心抑郁的回了房间,上午的好心情如今是荡然无存,肚子虽然已经开始咕咕叫,可是憋屈异常的胸口却让他一点都不想去吃饭,干脆回来睡觉。可是刚躺下没多久,宿舍外边便一阵喧哗,随即他的这个四人小屋就响起了敲门声。
“杨公子,陛下召您入宫。”曹斋的声音隔着门传来,杨鲲鹏苦笑,这个陛下,刚刚有了点自由就开始吓折腾,也不怕言官的折子淹了他!
从床上爬起来,杨鲲鹏穿戴整齐干脆的和曹斋进宫去了,不过不知是因为能够离开这个压抑的地方,还是能够见到赵璞,杨鲲鹏的心情放松了许多……
杨鲲鹏见着赵璞时,他穿着一身大红常服圆领龙袍,正坐在一株已经满是黄叶的老槐树下边坐着。见他来了,赵璞立刻坐起来嘿嘿傻笑着朝他跑了过来,可是跑了两步大概是终于想起来自己是皇帝了,立刻停住脚,咳嗽两声做贼似的左右看看,待见其他人都低下了头去,他才迈起了方步。但走了两步大概是又发觉速度太慢,一撇嘴唱戏一样撩着袍子快走了起来。
“鲲鹏!”两人走得近了,赵璞兔子一样猛地一跳,嘿嘿嘿嘿的一通傻笑。弄得杨鲲鹏既莫名其妙,却又安心舒服。
总算是傻笑完了,赵璞拉着杨鲲鹏进了一处凉亭,如今已是九月中旬,叶落枝枯,正是最为萧瑟的时节。
不过,无论是赵璞还是杨鲲鹏都没有伤春悲秋的雅兴,杨鲲鹏甚至怀疑自己被赵璞传染了傻病,竟然也和他开始相对的嘿嘿嘿起来……弄得伺候的太监宫女浑身发毛,只怀疑是不是这御花园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弄得两个少年都中了邪。
“鲲鹏,我很强吧?我是皇帝了!”赵璞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喝了一口菊花茶,长出了一口气。
“陛下太过自信,不过是走了一个郭首辅而已。用不了多久还会上来一个碗首辅、盆首辅……”
“呃!没关系!不管是锅碗瓢盆还是其他的什么,只要有你帮我,都能将他们赶了出去!”
“陛下,赶人不赶人倒是其次,陛下最需要做的并不是和文官作对,郭怀远走了,众文臣虽有出来蹦跶的,可是掌势者却少有说话的,那是因为郭怀远这些年大概是年纪大了,所以变得既胆小怕事却又跋扈自傲,他又有了那么一个宝贝孙子,即便是清流内部也是得罪了不少人。只是文人好面子,郭怀远三朝元老,朝中八成大臣都与他有旧,所以,这才无人动他。可是,陛下除他,其实也算是人心所望。”
“那这么说,我岂不是反而帮了他们的忙?”
“这也不尽然,郭怀远一走,除非特殊情况,否则短时间内清流派再难出一个威望可力压群臣者。文人好内斗,更何况这群根本就不清的清流?如今正是陛下在朝堂上培养自己势力的时机!”
“太好了!那你来当我的首辅吧!”
“陛下……”杨鲲鹏头疼。
“开个玩笑而已~”赵璞摆摆手,“我知道要是现在推你出去当首辅,那是把你架在火上烤,大好的局势必定瞬间崩溃,可是……”赵璞猛地跳起来抱住杨鲲鹏的腰,杨鲲鹏身体一僵,抬头曹斋朝他摇摇头示意周围无外人,总算才忍下来没推开这位九五之尊,“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开恩科的圣旨我都写好了,过两天大朝会就宣布。首辅的位子我准备让谭清远那个骑墙派去做,现在这种时候,他上台是正好的。快活也就是这几天,我明白我今后的大半生都将在不快活中度过……”
“……”杨鲲鹏默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越来越成熟却也越来越忧郁的皇帝,却不知道赵璞把脑袋埋在他怀里正在暗自窃笑。
某皇帝死命眨眨眼,再偷偷的用手揉揉,确定自己眼睛变红才从杨鲲鹏怀里抬起头来:“今天我是找你出来玩的,怎么到后来却变成诉苦了呢?对了!都是你一见面就知道教训我!罚酒三杯!”
“是。”杨鲲鹏轻笑,老老实实的举起了酒杯。
从御花园喝到了东暖阁,当然两个人都有节制,感觉差不多了便以茶换酒。如此和他独处赵璞虽高兴,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或者说杨鲲鹏在隐瞒着什么?
“是不是没看见冯子震你心痒痒?”
这么明显的醋意横飞,杨鲲鹏怎么可能没感觉到?放下茶杯,略微沉吟之后杨鲲鹏开了口:“赵璞。”
“嗯?”赵璞顿时睁大了眼睛,这可是杨鲲鹏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赵璞,半年之后,你继续让我当兵吧。”
“咳咳咳!咳咳!为、为什么?!你想回大同?回坎儿堡?”带着冯子震回家双宿双飞?!当然,最后一句他是在心里说,没吼出来。
“不,我想朝南边去……我想……去打倭寇!”杨鲲鹏一开始还有些忧郁,但后边却越想越肯定,等话说出口就已经是坚定不移了。
“!”赵璞张大了嘴巴,不明白杨鲲鹏怎么忽然有了这么一个想法,可是……打倭寇啊,倭寇这个东西从开国就存在了,而且几百年来愈演愈烈,到现在虽然倭寇仍旧是癣疥之患,但不得不说已经让很多人到了谈倭变色的情况,现在朝南部沿海派驻官员基本上就等同于发配了!
“你认真的?”
“对!我要平倭!”
xxxx
赵璞最后还是没同意让杨鲲鹏弃文从武,如今是书生意气的年代,“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固然诗词中仍旧称赞古人投笔从戎的豪迈,可实际若是有人在现实如此做了却立刻便要被人说成不务正业,自甘堕落……
“我等君子何须去与一干匹夫为伍?”这就是这个时代文人的清高!
杨鲲鹏知道自小和他长起来的赵璞自然是不会如同普通文人一般目中无人,只看着自己好,可是,就如同他前世的那些家长们一般,并非是不知道子女的喜好,但是为了未来着想,谁都不希望孩子走上“歪路”。赵璞虽不是他的家长,可怕就怕在他不愿杨鲲鹏走上“歪路”的好心和那些家长们一样。
杨鲲鹏回到国子监,也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两军阵前刀枪无眼,说不准他自己那远大的抱负还没实现就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山沟沟里边了。而且他两世为人,貌似也就这个世界的儿童时期管了一群孩子兵,可是打倭寇,少说要管三四千人,朝多了说手底下可就要控着五六万了,而且里边可不止是步卒,这年月大颢军队里已经有了正式列装的火炮和鸟铳,算是最早期的热兵器部队了,而且打倭寇不能只打登陆的,这还得有水师!
更可怕的是,自己这横插一杠要是大胜倒是无所谓,可是如果徒费民力财力,却来个大败亏输,那他不但愧对赵璞,而且对于这个世界来说……
打了个激灵,杨鲲鹏披衣坐起想着心事。
他在苦恼,同一时间赵璞也在苦恼,他今天没对杨鲲鹏松口,倒不是出于好心,而是出于私心。
杨鲲鹏一旦为将,可想而知就必须南征北战,而不是像文官那样外放几年就能在自己身边朝夕相伴。而让他苦恼的是,他不能跟着杨鲲鹏四处征战,但冯子震却是能够一直陪着他上天入地的!这让他怎么能甘心?
对于杨鲲鹏异常信任的赵璞根本就没想过杨鲲鹏会有失败的可能!在他想来,那些倭寇固然凶悍可恶,可是只要将杨鲲鹏放出去,想要灭他们也就是顷刻间的事情。
翻来覆去,最后一直折腾到天明,顶着两颗熊猫眼的赵璞总算是下定了决心:“曹斋,拟旨。”
“是。”
因为睡眠不足,所以杨鲲鹏一天都阴沉着脸,其实他的脸色不好,他的三个室友脸色又能好到哪里去?
昨天杨鲲鹏在床上呆坐了多久,他们就躺在床上白瞪了眼睛多久,这几个人并不知道杨鲲鹏在想什么,误以为他如此失常是因为他们三人的作为。有些事,当一腔热血上来的时候只会以为自己做的都是对的,而当重新恢复理智冷静下来的时候,始作俑者才会意识到自己做了多可笑的蠢事,给别人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可以说他们仨是越想越自责,越想越对不起杨鲲鹏,朝堂党争之事有杨鲲鹏的参与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胡乱猜想,可是想想他们自己要是处于杨鲲鹏的位置,不也是会尽心竭力帮着皇帝夺权吗?他做的本来就无可厚非,而且他最后还给郭怀远留了一条活路,怎么说能够让他回家好好教导自己孙子去了,他已经算是够仁厚的了。
这段时间几个人朝夕相处更能看出杨鲲鹏并非是恶毒之人,就是有人冒犯了他,他也只有被逼到退无可退的时候才会反击。可就是这么一个温厚纯良的好友,他们竟然算计了他?——
实际上,此时此刻,这三位已经因为过度自责而不知不觉将杨鲲鹏给美化了~说夸张点现在杨鲲鹏在他们眼里,已经头顶佛光脚踏祥云了~
可还没等他们找到机会道歉,四周的监生忽然一阵吵杂,然后就是一个身着蟒袍的太监站在他们跟前就开始宣旨,当然,那圣旨是给杨鲲鹏的!
“比位久属太平,多历年载,人皆废战,并悉学文。太子侍读杨鲲鹏材标栋干,城府凝深,当堪大任,可命参将,掌金吾营。”
“臣,杨鲲鹏……”
“鲲鹏,不能接啊!”这一接可就是成了武官了,虽说参将已经是正三品的官了,可是武官和文官怎么能够有可比性?而且,他在国子监受的这么多罪又算什么?钱舒云首先就忍不住拉住了杨鲲鹏的胳膊。
杨鲲鹏扭头冲他一笑:“那天你们跟我说的我想清楚了。”
“啊?”
“不是为国为民,而是为我自己,我想看看自己行不行。”
“什么行不行?”三人更是摸不到头脑。
“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
033 募兵
杨鲲鹏接了旨,与老师同窗象征性的道别,回宿舍收拾了自己的衣物之后,拎着个小包裹带着圣旨出了国子监。这个时候正是国子监其他监生上课的时候,传旨的太监也早就离开,可是等到出了大门,杨鲲鹏才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京师三大营:神机营、五军营、三千营。他根本没听说过就有这么一个金吾营啊?
实际上,这个金吾营是赵璞绕开了文官私自建立的这么一个系统,按照一般建制来说的一营三千五百人,实际上是两千人挂靠在锦衣卫,一千五挂靠进了东厂……
等到文官们知道有这么一个金吾营存在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这是一支赵璞要拉出去打仗的队伍,一半人觉得这是第二个锦衣卫,另一半人则是认为这不过是皇帝年少弄出来陪自己游玩打猎的一群混混队而已。
无论是哪种,显然都不是文官们乐意看到的,所以本来忙于权势重新分化的众臣,竟然少有的暂时停下了勾心斗角,而有志一同的致力于将皇帝淹没在奏章的事业中。
赵璞捂着嘴巴打了个呵欠,看着程奎领着两个小太监又抬进来了一摞奏折。
“还是写那个的?”赵璞挑挑眉,再次打了个哈欠。
“是。”程奎点头。
“快入冬了,都拿去生火。”赵璞摆摆手,从御案后边站了起来,一边走动一边活动着他的脖子,“一个两个都这么没事找事的,吃饱了撑的!对了,鲲鹏那边怎么样了?吏部还压着官印不给?”
“吏部倒是给了。”
“那就好。”赵璞点点头,刚松一口气转身就看程奎低着头,表现出满腹心事的样子,“又怎么了?”
“还是杨参将的事情,吏部是放行了,可是这次却变成兵部拖着不给校场营房了。到现在……”
“嘭!”一巴掌拍在盘龙柱上,金龙浮雕扎的赵璞手心生疼,“兵部没地方,朕有地方!不对,朕记着锦衣卫有地方!”
“啊?”
“锦衣卫在城东不是有块校场吗?反正金吾营按照名义上来说也有两千多是锦衣卫,那地方他们用正好!”
赵璞一声令下,城东一块校场就成了金吾营初创的驻地……
锦衣卫动作也快,当然主要原因是锦衣卫指挥使李岑还有他儿子李樯骄配合,三下五除二就把原来校场周围驻扎的锦衣卫全撤了出来,临走还把校场打扫了干净。
第二天,杨鲲鹏带着他仅有的十几个兵来到了驻地(冯子震和孩儿兵们很正常的从锦衣卫直接转到金吾营了)。
“这地方要是给三千人住略微小了点。”
“原本这里是个千户所,住三千多人当然看着小了。”几个已经不是孩儿的孩儿军看了看周围,低声讨论着,不过从他们的脸上能够明显的看出跃跃欲试,一旦杨鲲鹏招齐兵马,他们可也都能当个千户百户了!
“这地方不小,或者说正好。”杨鲲鹏看着他们却是摇了摇头。
“大人?”
“我可不觉得一开始我就能招出这么多兵来。”他可是没想到,赵璞竟然给了他一个光杆营,不过这也是有好处的。从小在军户家庭长大的他,当然知道大颢大部分军户是个什么样子,京营的兵虽然比他家乡那些佃户兵待遇好些,可却又多了些馋懒j猾的兵油子,比起佃户兵更不好锤炼。
所以,杨鲲鹏干脆决定募兵,且不说这个时代人的观念是“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就是有人来了他也不是见人就收,京师一带又多是生活优渥之人,应募的必定更少。杨鲲鹏初步估计,他在顺平附近募兵,能招募到百人左右合格新丁就是赚了!
写下了募兵的告示,杨鲲鹏又寻了李樯骄帮忙,将告示贴往顺平各地临近州县。
杨鲲鹏一开始以为没有多少人来应募,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天竟然就来了两百多人。
“十两的安家费,每月五钱的饷银,如此厚禄对平常人家来说可算是丰厚了。”闲的无聊来凑热闹的李樯骄为他解了惑,“不过,杨兄弟,你可真是仔卖爷田心不疼啊。虽说这银钱是从内库出的,可陛下这钱也来的不容易啊。”
杨鲲鹏瞥他一眼,没说话兀自做着记录。
所有人员,十四岁以下三十五岁以上的不要,有残疾的不要,剩下的所有人一人拿着一根蓝签,开始绕着校场跑圈,跑一圈就有人在签上画一道,以防止有人趁着人多蒙混过关。
“其他人募兵都是举石锁,演武艺,怎么到你这二话不说就开跑了?你难不成想当个逃跑将军?”看着一群人呼哧呼哧的狂跑,虽是已近寒冬,可是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渐渐蒸腾开了热气,李樯骄再次发扬自己没事找事的精神。
“我要的是兵,我并不需要他进金吾营的时候便如何的孔武有力,只要他有耐力,够坚毅便好了。剩下的,进了军营我能教他,只要他听话,那就是我的兵。”
“咦?你这话说的倒是有趣,不过倒是有大将之风,军中讲的就是令行禁止,当兵的不要有多大能耐,只要他听话。呵呵呵,杨兄弟够高明!”
杨鲲鹏一把推开他搭上来的胳膊:“闲得无聊就一块下去跑跑,用不了两圈你就有聊了。”
“你可真是翻脸无情了,亏得哥哥我今日特地带了兄弟来帮你镇场面!”
“陛下的意思,我若出征曹公公就是监军。”杨鲲鹏实在对于某人的嘴脸看不下去了,干脆低头在他耳边一阵私语,“曹公公近日仪容越发俊美英挺,丝毫也无阉人的妖气,直让人怦然心动……”
“你、你、你你!”
“本参将如何?哈哈哈哈哈!”一身大红武官袍外罩天蓝罩甲的杨鲲鹏按刀而笑,李樯骄手指颤抖,疑似患上某种老年疾病。
这就是所谓的隐忍不发,继而一击必中!李樯骄完败……
今天一日杨鲲鹏留下了十四人,当天便给了他们的安家费,这十几人大多眉开眼笑,却不知道接下来的训练等待着他们的却是异常恐怖的修罗训练场!
034 变故
对于怎么练这些兵,杨鲲鹏可是费了大脑筋,最开始他是非常鸡血的想要照搬特种部队的训练方法,不过冷静下来之后想想,特种部队的军人都是从原本的军队中挑选的精英,而他手下的这群兵却大多是刚放下锄头没几天的农民;特种部队的军火配置是最尖端的热兵器,他手里倒是有鸟铳火炮,在这个时代算是尖端武器了,可是根本无法应用于特种作战;最后就是部队的用途了,特种军人都是以小规模战斗为主,除非事情危急否则没听说过特种战士和敌人打战壕战的,可是他却要训练一群和人真刀实枪拼刺刀的。
所以鸡血之后,杨鲲鹏很郁闷的发现,至少短时间内他是别想训练一帮特种兵了。但靠这个时代文官喜欢的那种彩旗飘飘摆军阵的方法战斗却更不可能,那练出来的不过是一群古代仪仗兵。
最后光为了写这个练兵守则,杨鲲鹏就熬了三个通宵。不过弄出来的也只是半现代不古代,让他怎么看怎么别扭的练兵方法。
选兵的第一天下午,杨鲲鹏看着上午选出来的二十多人,怎么看怎么别扭。看了半天,他总算明白自己为什么别扭了,这群人大多是种地的农户子弟,天性朴实诚恳,可是却也异常的散漫,缺少了上进心和危机感。
杨鲲鹏踌躇了半晌,一把将闲的没事打哈欠的李樯骄拽了过来:“看到今天我怎么选兵了吗?”
“啊?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到了。”
“那好,就按今天这样,接着帮我选,顺带借我十几个锦衣卫。我的部下我会留下,选好的兵这几天他们会训练,他们有需要会告诉你。”
“你干什么去?”
“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等,等等!”
“有情后补,等我得了空我找陛下接曹公公出来两天。”
“……”李樯骄翻了个白眼,“说话算数啊!”
“放心,我比你也就强在这一点上了。”
李樯骄无力,心说交友不善,而且,作为将官有他这样的吗?选兵竟然都不自己来,反而做了甩手掌柜。
杨鲲鹏一路进了紫禁城,赵璞看见他直觉就是又有人找麻烦了:“又是哪个部的大臣没事找事了?”
“不,是我没事找事了。”
“啊?”
“陛下,我要囚犯。”
“??”
“是我没说清楚。”杨鲲鹏原地转了两圈,思考着自己的措辞,“这么说吧,顺平附近征召来的兵士都太老实了,军人固然以服从为天职,但是一群只想着混饭吃的士兵如果拉上战场那就是灾难。所以,我要在一群羊里掺两头狼。”
赵璞张大了嘴,觉得杨鲲鹏这想法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他也不怕羊群里跑进了狼把小羊羔都吃干抹净了。不过赵璞一方面是他自己也好奇觉得很好玩,一方面是对于杨鲲鹏有着近乎诡异的信心,所以愣神之后,立刻把秉笔司的太监都叫了过来,一口气写了五十多张没注明具体对象的圣旨(赦令),告诉他等到选好了人,再回来说一声,把留档的那份圣旨后补一下,就可以了。
这也是无法无天将军碰上了无法无天皇帝,一对的没心没肺……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杨鲲鹏的队伍里又多了两个背着大包裹的宣旨太监(包裹里是圣旨)~
杨鲲鹏就带着冯子震,二十多个锦衣卫,还有两个宣旨太监,开始跑顺平周边的各个大小衙门,当然,都是自己有监狱的衙门。
最先跑的就是熟人锦衣卫的诏狱,锦衣卫指挥使李岑这几天刚得了点清闲,就听说杨鲲鹏带着大队人马跑到自己地头来了。这位天生胆小的锦衣卫指挥使,立刻肝颤心颤的跑出来迎接,等到杨鲲鹏说明白了自己的来意,李老头才总算松了一口气。二话不说要来了诏狱的名册,而且跟杨鲲鹏说明白了,这里边除了少数人绝对不能带走之外,剩下的也不用圣旨这么麻烦,他这里直接勾了就没事了。
杨鲲鹏也不客气,接过来锦衣卫的名册就开始找人。很多人的观念里,锦衣卫诏狱里应该关的都是被陷害的政|治犯,可实际上锦衣卫也经常干捕快的事情,甚至很多时候,某些地方官衙碰上了无法处理的重犯,也会向当地的锦衣卫求助。
所以,锦衣卫的诏狱里,除了犯官之外,上到江洋大盗,下到小偷小摸,倒是应有尽有。
杨鲲鹏拿着诏狱的犯人名册开始点将,除了李岑说的不能选的,犯人里j|滛|妇女的首先就不要,案情重大手上人命太多的不要,偷窃的惯犯不要。
接着杨鲲鹏拿着名单和狱卒进到狱中看具体的囚犯,选来选去,一个诏狱里杨鲲鹏就选出来了八个人,李岑看杨鲲鹏拿出来的名单,八个人里竟然有三个是这两天就要发配充军的犯官之子,原先不过是十七八的少年书生。不过,他一贯秉承的是少说少看的原则,所以奇怪虽奇怪,倒是也没废话,按照原本说的拿过犯人名册勾勾画画,这几个人就算是杨鲲鹏手下的兵了。
安排人把八个原囚犯送回了军营,杨鲲鹏一路又跑去了顺平府大牢,顺平府统管京城治安,而且还是某种意义上大颢的最高司法机关,大牢里也是人丁兴旺。不过,杨鲲鹏知道,顺平府知府可没有李岑那么好说话,而且文官又习惯抗旨。可是他时间又紧,没功夫和文官玩什么弯弯绕。
干脆直接让锦衣卫开道,顺平作为都城高官云集,贵戚如雨,顺平府作为这个地方的行政衙门可以说是处在一个异常尴尬的地位,所以顺平府可以说从上到下都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顺平府衙门的守门捕快一看一群锦衣缇骑朝着自己就来了,明显是来意不善,立刻缩着脖子跑进府里找自家大人去了。顺平府现任知府牛夕淮得到消息匆匆忙忙从后衙出来的时候,杨鲲鹏已经拿着犯人名册一路跑进大牢里了。
牛夕淮不知道带队的是谁,只道是锦衣卫查出了自己什么过失,到牢里找人证去了,或者是牢里那个犯人背景雄厚,劳动了锦衣卫,不管是哪一种他的脑袋都是保不住了。
牛夕淮越想越怕,越想越怨,顺平府知府这官位听着好听,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位子上坐着是多么的艰难,顺平上下就是倒夜香的都说不定是哪户权贵的穷亲戚,他苦熬六年多,不就是想着时间到了能换个地方吗?就是做个县令也比在这当知府好啊!
可谁知道,到头来还是没熬过去啊!
牛夕淮想着想着眼泪就下来了,干脆也不在这守着了,叫过师爷让他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若是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帮忙照顾点少爷,要是照顾不来,至少帮忙收个尸……
杨鲲鹏带着选好的犯人从大牢里出来的时候,顺平府后衙已经哭声一片了。连知府今天出去参加诗会的儿子牛秉承都被仆人叫回来了,他回来的也巧,一进门就是宣旨太监拿着圣旨正在宣旨。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就被自己哭哭啼啼的老爹按在了地上,听了半天,不就是赦免了几个犯人吗?
宣旨一毕,牛夕淮这才知道原来没有自己的事,欣喜之下也没多想,高高兴兴就把圣旨给接了。转身抹着眼泪吩咐家人准备酒宴,要好好庆祝一场。
“爹,您干什么呢?”牛秉承于是更不明白了,拉过来自己老爹准备好好问问。
“唉……这不就是误会了吗?”牛夕淮转身刚要跟儿子把事情自己说说,蓦地一拍大腿,嚷嚷道,“这旨我怎么就接了?这里边有问题啊!”
“啊?”
“对了!刚刚带队那人根本就不是锦衣卫!好啊!他们竟然如此戏弄本官!我定要……”
眼看着自己老爹怒气冲冲就要朝外走,不知道找谁去,牛秉承赶忙将他拉住:“爹,刚才那带队的人我知道,他是金吾营的参将杨鲲鹏。”
“原来是这小子!”牛夕淮更气,“绝对是他又撺掇着陛下胡闹,我去找谭首辅去!”
“爹!爹!您冷静冷静!”
“冷静?!冷静什么?你爹都被人欺负成什么样了?”牛夕淮现在是把刚才自己屁滚尿流,痛哭流涕的罪名都安在杨鲲鹏身上了,并没觉得是自己当时胡思乱想,而是认为一切都是别人蓄意闹事。
“爹,您那胆子我还不知道吗?别人家都是知子莫若父,我可是知父莫若子。您又胡思乱想了吧?杨鲲鹏来找,八成是为了他那个金吾营的事,做儿子的劝您不要惹麻烦。”
“什么不要惹麻烦?明明……”牛夕淮脸红,别人家都是父训子,他们家却是子训父,原来是因为他老来得子,对儿子宠溺,奇迹似的,牛秉承非但没长成纨绔,反而慢慢成了一家之主,按照牛夕淮几个妻妾的说法就是——
大郎比老爷让人安心!
“爹您今天要是真把这事折腾得满朝皆知,那说不准他这练兵的事就要停下来,不过,爹您应该知道,他这练兵的事是为了陛下,对吧?到时候,陛下震怒,他对内阁六部的头头们没法,想要治您这个顺平府知府,还不是手到擒来?”
“……”牛夕淮眼珠乱转,他既不是让人恨不得剥皮填草的大j臣,也不是刚正不阿的大青天,他就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官”,如今儿子这么一说他顿时就软了,只是又嘟囔了两句,便回后衙找自己的妻妾压惊去了。
牛秉承也是是一摆扇子,转身又去找他的朋友去了。其实他如此劝解父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杨鲲鹏那句“杀尽倭奴兮,觅个封侯”已经从国子监中传了出来。而且,牛秉承也与南宫沉他们交好,自然是比旁人更多知道些杨鲲鹏的事情。
相比起其他人听到这句话,或以为杨鲲鹏自大,或以为杨鲲鹏夸夸其谈,他却很希望能够看看杨鲲鹏到底走不走得到那一步。可他不过一个举人,能做到的也就是从他老爹这帮帮忙而已了。
离了顺平府,杨鲲鹏又带着人跑去了临近的各县,本来连跑三县都没事,可是到了最后一个长兴县,事情却出了变故了……
到了长兴县,杨鲲鹏刚说要提走几个犯人,长兴县县令便跑到了牢房门口,声称只要杨鲲鹏敢上前一步,他就一头撞死在石阶上,不能让杨鲲鹏以一己之私,毁了国家法度等等。
杨鲲鹏当然不能弄出人命来,看他如此坚持转身便带人离开了。可是刘耀祖不知道,杨鲲鹏实际上是绕了一个圈,将人分成了两队,一队回京,他自己却带着几个人换了平民衣衫又绕回长兴县来了。
他也希望是自己多此一举,不过这个刘耀祖实在是有些反应过度,与其说他是在维护国家法度,还不如说是他县衙大牢里有什么人不想让自己看见!
杨鲲鹏走了这么多大牢,也算是看多了囚犯,向他喊冤的凄惨男女不知有多少,可他却都硬下了心来,只带走了该带走的人。他如今树敌已经够多,现在做的更是遭人猜忌的事情,不能再给自己惹事,更不能再给赵璞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了。
一路上他一直默念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挑选囚犯时也谨守着分寸,被判了死刑的绝对不挑,被官员们标注了不能选的,他也不挑,所以被他揽在手里犯人其实大多本来也就是被判了充军,那些官员也不过暗道一声这些犯人好运,一下子从戍边军户变成京营募兵了!
这可以说是互利的事情,对方不过用几个人犯换来了杨鲲鹏的一个人情,虽然现在他不过是个参军,可是谁都知道杨鲲鹏是天子近臣,此参军并非普通参军可比,何乐而不为呢?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刘耀祖,以七品县令之身对抗杨鲲鹏呢?真的像他说的是为了大颢律法?还是像杨鲲鹏想的,牢里有什么不能被看到的?
035 好汉?
在杨鲲鹏因为一个县令的行为疑惑好奇而暂缓行程观察的时候,有一批欧洲客人将船舶停靠在了广州的港口。这是这个世界第一波官方意义上来到大颢的欧洲客人,舰队的主事者名叫巴戈多罗·皮雷斯,既是葡萄牙的军官和贵族,同时也是一个有着劫掠许可证的海盗以及业余海商。
他如今接受了葡萄牙驻印总督的命令,来到大颢希望能够建立商站——当然,这个商站是文明的称呼,实际上就是殖民地……
不得不说,当来到广州城的时候,巴戈多罗确实是被这个繁荣而美丽的城市迷住了!巴戈多罗觉得,如果这个地方真的能够成为葡萄牙的殖民地,那真的就是天堂一般的地方了。
因为葡萄牙本身与大明没有任何关系,而常年在海上奔波的巴戈多罗虽然是初次来到大颢,但在航行过程中还是对大颢做了那么一点研究。因此,初来乍到的他并没有贸然行事,而是带着自己的副官还有一个半路上雇佣的通译先来到了当地的官府,并自称自己是满剌加使臣。
而实际上,现在的满剌加正在葡萄牙人的炮火下岌岌可危,随时面临着灭国的危险。
不过广州府的知府也是见多识广,广州也是当时的一大口岸,各属国使节往来多有经广州入京。这个巴戈多罗高鼻深目金发蓝眼,不但一脸的大胡子,就连他手指上都长着长长的体|毛,怎么看怎么不像满剌加人,且但凡属国来朝,所选使者必定在国内受过基本的大颢礼仪指导,但这个巴某某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也是幸好巴戈多罗见机得快,说是通译刚才翻译错误,自己并非满剌加人而是弗朗机人,否则这位知府当即就把他拿下治罪了!
广州府的知府还是觉得这个人不对劲,可是既然人家自称是使节了,那就一切按照规矩来吧!
于是,巴戈多罗开始了他在大颢漫长生活的第一年……
xxxx
长兴县是个大县,地处要冲,顺平西南两个方向有什么人进京基本上都要经过这里,而且长兴县景色虽不比江南,但也是秀丽宜人的好去处,多有朝中大员王孙贵戚在此置宅,几代天子也有在此处避暑纳凉的,那些因母虎镇宅在此地金屋藏娇的更是不知凡几。
这次便服重返,很快就让杨鲲鹏觉察出了不同,这全国各地城门都有城门税,不过这税都是面向于往来商人,特别是那些大宗货物的,普通行人来往基本上不会抽税。
可杨鲲鹏这一回来,就碰见了这么一个担粪出城的老农,守门的门丁就是两担粪也强索了两文的粪税,钱虽不多,可是那粪能有几个钱?周围行人敢怒不敢言,显然这事在这里并非是什么新鲜事。
由小见大,看这几个门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