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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女不淑 经典收藏版:全文+番外 第33部分阅

      剩女不淑  经典收藏版:全文+番外 作者:肉书屋

    手里端着一个黑漆镶玳瑁的小托盘,里面是一只薄如蝉翼的天青色小瓷碗,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些什么,大概装得很满,她屏声息气,紧紧盯着碗,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向他走来。

    他不由暗叹了一口气,这么难端,也不知道少装点,或者换只大点的碗。却不知道夏瑞熙就是一个懒人,她既贪图这碗好看,是他最爱的类型,想讨他的眼缘,又嫌这碗小,装得太少,怕他喝少了不起作用,偏偏又不肯多跑一趟,自然是满满的装了。

    对上欧青谨黑亮的眼睛,夏瑞熙由衷地笑了:“小青青,你醒了?来喝我亲手为你熬制的醒酒汤。”

    欧青谨被她灿烂的笑容照得心里一亮,微笑起来:“我没喝醉。不要喊我小青青,别人听见了,成何……”

    “成何体统?”夏瑞熙调皮地接过去,“你不是小青青,那就是大青青,我才是小亲亲,反正我都熬好了,不管醉没醉,给个面子喝了吧?”

    欧青谨至今不能习惯夏瑞熙那张嘴就来的亲昵的称呼,在他的印象中,所有的夫妻都是以礼相对,亲昵些的也就是喊一声名字罢了,比如他叫夏瑞熙“熙熙”,就已经是他最亲昵的喊法,要不然就应该是“相公”“娘子”,年龄大些了,就喊“老爷”“夫人”。此时见夏瑞熙又在疯言疯语的乱喊乱叫,叹了口气,也不和她认真,把手递给她:“要我喝也可以,来拉我起来。”

    “好。”夏瑞熙笑眯眯地放下碗,伸手去拉他。

    欧青谨得寸进尺:“等会儿给我洗脸。”

    “好。”

    “喂我喝。”

    “好。”

    “还要做鱼给我吃,我要吃你亲手做的。”

    见他像小孩子一样的向她撒娇,显见心情是不错的,一点不像前几日的沉闷,夏瑞熙忍不住心里的欢喜,一连串地应:“好,好,好,好!都依你!你想吃什么鱼?”想到做鱼,还有那个假装自己是古人的木斐,她巧笑嫣然:“我做个你从没吃过的鱼给你吃,好不好?”

    欧青谨就着她的手喝了醒酒汤,把头窝在她的怀里不肯动,闷声闷气地道:“只要是你做的,就算是癞蛤蟆,我也吃。”

    夏瑞熙挑挑眉:“当真?那我让人去捉癞蛤蟆了?我听说,只要小心的把那层皮子去了,癞蛤蟆的肉质是很鲜嫩的。放几个青椒剁炒,你看怎么样?”

    欧青谨“呸”了一声,使劲掐了她的小蛮腰一把:“你还听风就是雨呀?我要吃炒石头,你去炒给我吃,记得麻辣一定要入味。”

    夏瑞熙呵呵一笑:“炒石头滴没有,不过鱼可以考虑做个特别的,保证你没吃过。”欧青谨这段时间胃口都不怎么好,瘦了,厨房里有好些酸菜,她就做一个酸菜鱼吧,酸辣一些,很开胃,可以让他多吃些。还有嘛,她来这里后,从来就没见过酸菜鱼这样一道菜,正好试探一下木斐的反应。

    “熙熙。”欧青谨见她脸上笑着,目光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试探性地喊了她一生,紧紧抱住她,轻声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武练不好,是个半吊子,种地不会,营生不会,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要是有一天,家里顾不上我们了,我什么都不会。”

    夏瑞熙正色道:“士农工商,你做的是顶尖的事情,做得极好,只是受环境限制,所以才不能一展高飞。你聪明,有才学,人品又好,我敬重你爱慕你还来不及,又怎会觉得你没用?那个鱼塘,我只是纸上谈兵,其他实实在在的工作,都是你在做,没有你,哪里能这么快就开工?所以你是有七分功劳的哪一个,我只有一分,还有两分,是木斐的。没有他设计的阀门,咱们还不知要走多少弯路呢。”

    他的痛苦,他的挣扎,还有他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她又怎会嫌弃他?不会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道自己不会,还不肯去学,不肯去努力,偏偏还总抱怨这抱怨那。

    得到她的肯定,欧青谨眼里重新放出光彩来,害羞地说:“其实,我前几天,心里一直都不舒服。”他一边在惭愧自己居然会有些嫉妒自己的妻子,一边又觉得自己的妻子这样聪明能干实在是幸事,但想到自己无用,到底难掩失意,又隐隐担心夏瑞熙会因此而瞧不起他。

    “嗯?”夏瑞熙取了把牛角梳,把他的头发打散,给他梳头按摩。

    欧青谨垂着眼皮,羞愧的轻声说:“我觉得我是男人,养家的责任应该由我担当起来,你是女子,你都懂的,我为什么不懂?我想超过你,所以……”

    第十三章 鱼辣还是人酸?

    正是因为受到了打击,所以他才会那般努力吧?不管动机是什么,目的达到就好,最起码,他容得下她,从来没有说过任何讽刺她或者否定她的话,能实事求是的夸她,陪她一起做事,能勇敢努力地去学习,不让自己落后,想博得她的尊敬和爱慕,又是这般可爱的坦诚,她还要什么?

    夏瑞熙放下梳子,抬起欧青谨的脸,对上他的眼睛,认真的说:“我就喜欢这样的你。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知道自己的不足,能努力去纠正,敢于承担自己的责任,你有这样的性情和胸怀,正是我所想要的夫君,养家不是丈夫一个人的事,妻子也有责任,只有两个人一起努力,才会让咱们的小家更温暖,日子更富足。”

    欧青谨灿然一笑:“我已经想明白了,要不然不会和你说这个。”

    就像女人需要宠爱一样,有时候,男人也像孩子一样的需要人宠。夏瑞熙当真手把手的给欧青谨洗脸,纯儿和良儿见了,站在帘子外捂着嘴偷偷地笑,被夏瑞熙给轰出去老远。

    欧青谨的脸红了红,最终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心安理得的享受那双温润如水的小手的伺弄,瞧着夏瑞熙粉嫩的嘴唇,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等他装扮好了,夏瑞熙仔细打量了一番,夸张的扶额惊叹:“好俊的公子爷,真是让小女子眼花缭乱,不由得芳心暗许。”

    欧青谨:“去!”了一声,却忍不住翘起嘴角偷偷往镜子里瞟,拥过夏瑞熙:“昨晚我原本是打算和木斐一起畅谈的,可是酒喝到三分之一,我就总想着你,坐不下去,便找个借口溜回来看你,谁知道你还不等我,先就睡了。”

    夏瑞熙心里甜滋滋的,新婚三日,他就跑去和人家喝酒,彻夜不归,现在却是只能饮到三分之一就要跑回来看她,这可比送她什么都要让她欢喜几分。

    大约是心情好,所以做出了的饭菜就特别香,酸菜鱼,肉酱茄子,酸辣黄瓜,冬瓜排骨海带汤,剁炒野鸡,蒜香豆鼓蒸扇贝,素炒冬菇,六菜一汤,外加一大碗夏瑞熙爱吃的清水煮白菜。其他的菜也就算了,厨房里的人见着那碗古怪的酸菜鱼,惊讶万分,都说只见过清蒸鱼或是红烧,就没见过用酸菜和番椒来做的。

    等鱼出锅,所有人闻到那又辣又酸的香味,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夏瑞熙得意不已。要说到做鱼,夏夫人教给她的那些所有菜加起来也比不上她做酸菜鱼这样轻车熟路,掌握得当,那可是她前世父亲最爱的一道菜,家里没少做。

    说道这里,要说对大秦这个莫名衍生出来的时空,夏瑞熙最满意的地方之一,就是大秦人崇尚冒险,海运盛行,因此许多海外的植物和食物都源源不断地通过东京那个大型海港城市流入大秦。原本在明末才传入中国的辣椒,此时已经在大秦出现,被人称为番椒,并开始运用于菜肴制作中,极大的满足了无辣不欢的夏瑞熙的口腹之欲。

    欧青谨与木斐就鱼塘的事情细细商讨一番之后,见夏瑞熙带了人进来摆饭,二人忙去净了手眼巴巴的等着上菜。

    眼见菜一道一道的摆了出来,都是寻常的菜肴,根本就没有夏瑞熙所说的那什么鱼,欧青谨就拿眼睛瞟夏瑞熙,暗示她说话不算话。

    夏瑞熙微微一笑,总算是让人从食盒底层抬出一大汤碗来。出乎她的意料,见着那碗众人交口称赞的酸菜鱼,欧青谨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惊讶,反而是有些浅浅的失望,不过他还是很上道的说:“酸菜鱼呀,我最喜欢吃了,你怎么也会做这道菜?”

    而木斐,自见到那碗酸菜鱼之后,眼里仿佛有惊涛骇浪卷过一般,飞速打量了夏瑞熙一眼,迅速低下了头。

    夏瑞熙眼睛没有放过木斐的任何一丝不自然,笑眯眯地问欧青谨:“你最喜欢吃了?从前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又说我怎么也会做这道菜,是谁的专利呀?难道我就不能会这道菜了?”

    欧青谨伸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喂进嘴里,眼睛一亮,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含糊不清地说:“木斐啊,他从前就经常亲自下厨做给我吃,也像你一样的夸口,说是保证我没吃过,没见过,是独一无二的。”

    他不知道他的这句话在两个人的心里激起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夏瑞熙情不自禁就在嘴角含了一丝笑意,她现在已经断定,木斐就是她的老乡。说起来,木斐这样苦苦隐瞒却也没什么错,为了掩盖来历,她不也一样装傻卖痴么?从此后,她没必要再试探他什么,他从哪里来,是什么人,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过好她和欧青谨的小日子。

    她装模作样地对着一脸复杂的木斐泄气地道:“我是因为家中嫂嫂有了身孕,贪吃酸菜,刚好我娘教我做鱼,偶尔间发现的这道菜,窃以为算是私房菜,留一手来讨好青谨。谁知道这道菜早就有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在青谨面前显摆了。”

    她这席话说得入情入理,听上去正是一个一心为丈夫考虑的贤惠妻子,木斐掩去眼里的情绪,含糊其辞:“我那里条件简陋,连个使唤的人都没有,便只能自己弄点杂七杂八的东西吃,也没什么讲究,能填饱肚子罢了。”

    夏瑞熙的酸菜鱼算是有一个正当的出身了,而木斐呢。君子远庖厨,读书人轻易不下厨,他只能用这个理由含糊过去。见夏瑞熙那似笑非笑,又似无比清澈坦荡的眼神,他心里一慌,掩饰地夹了一筷子鱼肉喂进嘴里:“真好吃,比我做的好吃百倍,青谨,你真有福气。”

    欧青谨笑得得意:“熙熙是世间少有的好女子,姻缘果然由天定,我是真的有福气。你要喜欢吃,以后我让她天天做给你吃。”

    夏瑞熙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她最痛恨做饭好不好?他自己要吃都还要看她心情好不好,还让她天天做给木斐吃?就像她多听他话似的。

    不知是不是辣子呛进了气管,木斐一口气没上来,转过身不停地咳嗽,眼泪都咳出来。夏瑞熙关心的让纯儿递了温水和帕子过去,“是呛着了吗?”

    木斐良久才说:“鱼太辣了。”再抬起头,脸还在笑,眼神已是暗淡无光。

    欧青谨眼睛闪了闪,不客气的说:“既是如此,那就是你没有这个口福,我不给你留了,你吃点其他清淡的。反正没有外人,熙熙,你也来一起吃,省的待会儿你一个人吃着冷清清的。”

    拉着夏瑞生在他身旁坐下,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和她有多恩爱似的,先就选了最好的一块鱼肉放到夏瑞熙碗里,接着埋头苦干起来,别的他都不吃,饭也不吃,就专吃那酸菜鱼,夏瑞熙悄悄拉他的袖子,让他给别人留点,他也装作不明白,果然连辣子都没给木斐留半点。

    夏瑞熙叹了口气,只怕有些人过后会喊辣子吃多了胃疼,低声吩咐了纯儿几句,纯儿领命去了。

    吃过了饭,几人继续和以前一样的讨论鱼塘的相关事宜。木斐几次问夏瑞熙一些事情,夏瑞熙刚想回答,都被欧青谨巧妙地接过去答了,而木斐也显然的有些心不在焉,夏瑞熙注意到了这种与往日不同的气氛,便找个借口离开。

    她走了没多久,欧青谨也跟着回来了。

    夏瑞熙正坐在窗边罗汉床上拿围棋自己和自己下五子棋,见他板着一张脸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棋,跳下床笑着迎上去:“怎么今日回来得这么早?”

    欧青谨倒理不理的往旁边一躺:“我胃疼。”

    夏瑞熙见莫名其妙给她脸色看,也不舒服:“我不是让你少吃那鱼么?你不但不听,还连里面的辣子都捡来吃了个干干净净,焉能不疼?”

    欧青谨赌气地把背转过去:“你不是做给我吃的么?怎么又心疼我吃? 你不会少放点辣子呀?”

    夏瑞熙气极反笑:“好,有肉还要嫌毛,我辛辛苦苦做饭给你吃,你还嫌不好吃?嫌不好吃不会不要吃?辣子是菜吗?是作料,怎不见你去把茴香八角花椒捡来吃干净?”

    欧青谨冷哼一声,闭上眼装睡。就算是夏瑞熙劝他进去睡,他也装没听见,只等夏瑞熙和他说好听话,哄他。

    等了好一会,不见有人给他盖被子,只听得耳边脚步声响,夏瑞熙竟然是带了两个丫头抛下他就走了。

    欧青谨木愣愣地躺了一会,自己觉得没意思,磨着牙坐起来,暗自痛恨夏瑞熙的心狠。痛恨一会,又懊恼一会。他明明是看见夏瑞熙和木斐居然会做同样一道菜,又见二人那眼神,仿佛是有什么事瞒着他一般,心里莫名其妙的就很不舒服,可一个是他的挚友,一个是爱妻,自己什么时候心眼这么小了?

    正在懊恼之时,门帘一响,夏瑞熙寒着一张脸,手里还端着一只冒着热气的碗,拿眼觑着他:“喝了。”

    欧青谨本还想拿会儿乔,见夏瑞熙不耐烦地皱眉:“不喝我就走了。”忙抢去那碗,也不瞧瞧是什么就一股脑往嘴里倒,一大股||乳|香,有点腥味,又微微带些甜,喝下去后胃仿佛就没那么疼了。见夏瑞熙夺过碗寒着脸要往外走,忙一把拉住她的手,涎着脸笑:“这是什么?怎么吃下去就不疼了?”

    夏瑞熙鄙视地看着他:“别告诉你没喝过羊奶。”

    欧青谨讪笑:“我还真没喝过,真没喝过你亲手端来的羊奶。它好像要香些。”

    纯儿接去碗,笑道:“姑爷还在吃鱼,小姐就让奴婢去寻着羊奶来煮着等了,就是担心您胃疼。”

    欧青谨就开怀笑起来,心里那股子郁闷荡然无存。

    夏瑞熙瞥了他一眼:“莫名其妙。你生什么闷气呀?”

    第十四章 饥民

    欧青谨是坚决不会承认他是因为心里发酸才会生闷气的,只拿他胃疼来打掩护,又说趁着天气好,要做风筝带夏瑞熙去放。

    夏瑞熙心里早就隐隐猜到了,但见他悔过,拿了几回乔,也就算了。但从那以后,她就非常注意和木斐保持距离,轻易不肯多说一句话,多走半步路。

    欧青谨说到做到,在以后的几天里,每日监工回来就抽时间削竹片,在皮纸上画画,让人回西京去买风筝线。

    他做的是两只艳丽的风筝蝴蝶,看得两个丫头和小厮团儿眼馋,夏瑞熙特意巴结他:“没看出来你还会做风筝。”

    “你夫君我会做的还多着呢,你以后等着瞧。”欧青谨得意地把最后一笔点上,粘上竹架,放在廊下阴凉通风处等着晾干。

    只可惜这风筝到底是没放成,这日午后夏瑞熙正在看人给樱桃树松土施肥,欧青谨急匆匆地从工地上跑回来,满脸的惶恐不安:“快收拾东西换衣服,准备回去。家里来人说,爷爷病了,让我们赶快回去。”

    受生活水平和医疗条件的限制,古人本来就不长寿,所以才会有七十古来稀之说,欧老太爷已是将近九十岁高龄的老人,自然随时都有可能病倒死去。

    欧青谨是欧老太爷最宠爱的孙子之一,感情深厚,他的焦急不安是可以理解的。夏瑞熙不敢多问,忙带人去收拾东西,让人去准备车马,欧青谨则去拜托木斐,让他就在这庄上住着,帮二人监工造鱼塘,改田。

    待收拾完毕,天色已有些晚了,一行人急匆匆地驾了车,忙忙的往回赶,只怕会去晚了城门会关闭。

    刚开始时路上行人稀少,随着天色越来越晚,行人不见减少,反而增多,衣衫褴褛,骨瘦如柴,三五成群,表情和眼神绝望而阴沉。他们不是普通的行人,而是灾民,可见他们住在温泉庄子这段时间里,灾民已经大批量的涌入西京。

    这些人有的就在路旁驻扎下来,有些人则埋着头往前赶,但看见夏瑞熙的马车时,脸上透露出来的那种仇恨和漠然都是一样的,让人不寒而栗。他们的马车并不敢跑快,因为任你怎么吆喝,这些人都懒洋洋的,该怎么走还怎么走,就是不让路。

    放眼望去,一条漫漫望不到头的官道上,只有夏瑞熙等人的三辆马车,还有无数的灾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担忧的气氛。

    欧青谨低声交代护院小心行事,夏瑞熙想起年前西京城里关于灾民抢人,杀人,夺财物的传言,忍不住往欧青谨身边靠了靠,察觉到她的紧张,欧青谨绽开一个微笑拥紧她柔声说:“不要怕,这里里西京这么近,他们不敢乱来的,要不然咱们早就听说了。再说,不是还有我吗?”

    其实欧青谨心里也没底,因他小时候离开家跑出去“闯荡江湖”时,曾见过饥民抢粮时的那种不要命的疯狂情形,又比其他人更多了几分担忧。他此时已是想好了,人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万一实在不行,就把财物留给这些人,自己带着夏瑞熙骑马逃走。

    夏瑞熙看着欧青谨抿紧的嘴唇,和那柄就放在他身边,一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剑,知道他同样的紧张不安,也扯了嘴角笑道:“我不怕,大不了我们舍财免灾就是了。”此刻她心里是有些后悔,没有让木斐跟着一起回西京城的,可当时谁会猜得到路上是这么一种情形呢?

    两个人的掩耳盗铃根本没管多长时间,随着一声喝骂,原本就走得不快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夏瑞熙的心一下子不受控制地乱跳起来,脸色苍白的看着欧青谨。从太平盛世而来,她从没经历过这些,但她知道饥民的那种绝望所导致的疯狂。

    欧青谨的脸色倒是平静得很,握了她的手,沉声问坐在车辕上的团儿:“是怎么回事?”

    团儿刚说了一声:“少爷,有人睡在路中间懒着不肯让路……”就有人激动地一下子嚷嚷起来:“狗奴才!明明看见有人病倒快死不动了,不但不问一声,还敢骂人?你爷爷的,老子跟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狗娘养的拼了!”

    团儿委屈地道:“我们没骂人,只是打个商量,请让让路而已。”明眼人都知道,替那妇人出头是假,趁机讹银两吃食是真。

    那人口气冲得很:“让?人都要死了怎么让?没听说过死者为大吗?为何不是你们让路?”

    欧青谨皱了皱眉,正要说话,车外就传来一阵嘈杂声和怒喝声,隐约还有沉闷的摔打声,仿佛是有人要冲过来,被护院给制止住了。

    透过窗帘缝,夏瑞熙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妇人抱着不满周岁的大头婴儿坐在路中间呆呆地看着一个躺在地上动也不动的男人,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激动地围着他们的车嚷嚷个不休,还有人坐在地上大喊大叫,说是打死人了。

    为首的那个男人骨架粗大,瘦的皮包骨头,肤色黝黑,但是目光炯炯,精神得很,呲着的白牙在暮色中闪着寒光。看着他凶悍的模样,夏瑞熙不由得想起了饿狼。

    这个时候到底是谁的错已经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安抚这些人激动的情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欧青谨掀起车帘:“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夏瑞熙一把抓住他的手,嗫嚅着嘴唇,想喊他不要去,偏偏又说不出来。欧家这十几号人,他此刻就是主心骨,他不出面谁出面?想喊他小心些,又怕自己乌鸦嘴,最终只是把那柄剑递给他。

    欧青谨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剑你帮我拿着,我就不带了,怕他们看见了更不舒服。你不要怕,这里是官道,他们不敢太出格。我虽然是个半吊子,但也只是面对木斐那样的高手的时候,对待大多数人,我还算是个高手。我不会有事的,你安安心心坐着等一会儿不要出来。”

    欧青谨下车后,外面的嘈杂声要低了些,为首那个大汉抱着手冷冷瞅着欧青谨,一副鄙薄仇恨的模样。

    第十五章 再相逢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聚集的灾民越来越多,他们的眼睛里放出饿狼一般的光泽,纯儿和良儿两个丫头脸色苍白,可怜巴巴地看着夏瑞熙。

    夏瑞熙暗叹一口气,挺直背脊,镇定地望着二人笑:“不要怕,这里是官道,咱们人多,一点小事情而已,大不了多出几两银子,会解决的。”

    这时就听见欧青谨好声好气地说:“下仆无礼,我给诸位道歉,还请各位息怒。”

    人群一阵静默,那人大声道:“息怒?打伤了人怎能是一句息怒就算了的?你也让大爷打一下试试?”

    欧家一个护院捂着眼睛说:“明明是你们不讲理,先动的手,我们的人也伤了,你们要待怎样?”

    欧青谨制止住那护院,道:“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谁都不是有意的,不过一场误会而已,说清楚了就什么事都没有。若是我的人伤了人,我负责医好就是。不知是哪位被打上了?我给他赔礼。”

    有人轻声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会不会回头来找咱们的麻烦?”

    欧青谨铿锵有力地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了是误会就是误会,断然不会出尔反尔。团儿,你取二两银子给这位受伤了的老乡。”又歉意地道:“我们是走亲戚的,带的钱不多,若是不够医,可以再让人去西京城里欧家找我,一定把人医好。”

    若是对方没有恶意,到这里事情也就应该解决了。

    灾民当中,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没有?有人突然大声嚷嚷起来:“二两银子就把你们打发了?大家休要被这小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他们这些人饱食终日,哪里会如此好心?分明是怕咱们人多不得不服软呢,他们的人也伤了,只怕是放了他们走,转眼就找人来收拾咱们。”

    这边团儿跳脚骂道:“你胡说!我们家是西京城里有名的人家,从来就没做过一桩言而无信没脸皮的事!我家四少乃是大丈夫,吐口唾沫都是钉,他这是起好心息事宁人,你们还真以为咱们就怕你们了?”

    为首的大汉闻言,摸着下巴嘲讽地看着欧青谨,一副早就把他这样的世家子弟看穿的模样:“小白脸儿,你也算大丈夫?”

    欧青谨大怒,有心要与他见个高下,想到车里担惊受怕的夏瑞熙,硬生生又把那口气给咽了下去,彬彬有礼地道:“这位老乡,请你说话放尊重点。”

    那人见他不动声色,越发清贵的模样,心里更不舒坦,冷哼一声:“读过几天书了不起吗?装什么君子?”

    欧青谨冷声道:“姑且不说是谁对谁错,我已经向你们道歉赔礼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车里还有家眷,受不得惊吓,这里是官道,离西京城不远,诸位若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可以随我去衙门里解决!该怎么着,我断然不会说半个不字!”

    为首的那大汉只是冷冷地看着欧青谨不说话,眼角余光往欧家一行三张车四下里乱瞟,也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其他人见他不表态,七嘴八舌地乱嚷嚷起来。

    欧青谨一边把银子举在手里问:“谁来拿?”一边给其他人使眼色,准备跑路。他明知今日之事断难善了,这些人所来也只是为财,并不敢拿出过多的银两,只怕露了财后,会引起更多的麻烦。现在只能盼着用气势压过这些人去,提醒他们这里是官道,离西京城不远,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坐在路中间一直不吭气的那个妇人突然开口道:“这位爷,这事儿不赖您。孩子他爹是不行了,可是孩子还有一口气在,孩子若是没了,我们家就算断了后。给孩子条活路,小妇人愿意给您和夫人做牛做马。”她目光灼灼的望着欧青谨,充满了恳求和希望。

    其他人闻声,俱都安静下来,脸上露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表情来,就连那大汉,瞪了那妇人一眼之后,目光也突然暗沉了下来。大家无论做什么,所求不过是一个活字而已,若是能好好的活着,谁愿意做这等没脸没皮的事?

    欧青谨叹了口气,道:“我们带的东西不多。我让人尽数取出来。”若是从前,他还敢承诺说回去开个粥棚放粥,到了现在,家中用度艰难,祖父病重,他哪里还敢开这个口?

    欧青谨边说边给众人使眼色,自己坐到车辕上低声对夏瑞熙道:“慢慢儿地把东西递给我。”

    夏瑞熙忙让纯儿和良儿把车里不多的食物和随身的银两尽数取了递出去。

    欧青谨磨磨蹭蹭的,待众人都准备得差不多了,骑马的挨近了马,坐车的靠近了车,方接过银两和食物,不等这些人反应过来,撒手就往远处扔,大喊一声:“去捡银子啊!”除了那妇人,其他人蜂拥而去。

    这边马车和马匹疯狂地跑动起来,从那妇人身边过的时候,欧青谨扔了一块碎银和一方糕点在那妇人怀里,疾呼道:“这位大嫂,对不住。”

    马车没跑出多远,后面传来一阵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官兵来了!”人群发出一阵惨叫,潮水般地向四处奔逃开去。大约一百来骑铁甲骑兵举着马鞭冲进人群中横冲直闯,见人就劈头盖脸地抽打下去,惨叫声和疾呼声不绝于耳。这是追堵流民的官兵来抓人了。

    夏瑞熙伏在后车窗上张望,只见那妇人抱着孩子惊慌失措地站起来,四处张望,踉踉跄跄的,一副想跑又不知往哪里跑的情形,看上去好不可怜,心想这妇人和孩子若是落到官兵手里,只怕也是死路一条吧?不由突然心里一酸,眼巴巴地看着欧青谨:“救救她!”

    欧青谨犹豫片刻,叹了口气,停下马车,对一个护院说了几句,那个护院领命而去。

    那妇人看了地上的男子一眼,咬了咬牙,抱着孩子随着欧家的护院上了仆从所在的马车。

    夏瑞熙不是不知道在官兵四处抓捕流民之际,救了这个妇人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正因为如此,她越发感激欧青谨:“青谨,我……”

    欧青谨笑笑:“没什么大事,其他人咱们是管不了,孤儿寡母的,心眼儿也不算坏,给她口饭吃,不要紧。回家去,若是其他人问起,就说是我的主意。”

    “前面的马车停下来!”马蹄声“得得”,几骑人马向他们的马车疾驰而来。良儿白了脸,抓住夏瑞熙:“小姐,官兵追来了。肯定看见咱们救那妇人了。”

    夏瑞熙暗叹了口气,能挺着就挺着,实在不行,她也只有把那妇人交给了官兵了,兵既是匪,匪既是兵,谁和这些当兵的说得清?

    欧青谨却呵斥良儿道:“惊惊慌慌的做什么?官兵来了正好,咱们更不怕了。停车!”他欧家是百年世家,西京城中最尊贵的寿王爷尚要给几分薄面,他怕谁?

    可是赶上来的这个人,却是他和夏瑞熙都不愿意见到的人。几骑当中,为首的,正是那寿王府的长子赵明韬。

    欧青谨神色冷清地道:“原来是他。”

    夏瑞熙见是赵明韬,就有些不好受,这还是她和欧青谨在一起后第一次和赵明韬打照面。想起从前夏二小姐和赵明韬的纠葛,她由不得的有些心虚。

    欧青谨把她的心虚看作是害怕,轻声安慰她:“不要怕,现在他不敢把你我怎样。”

    赵明韬穿着打扮大不同以前,一身戎装,笑容却是越发温润如玉了,要不是夏瑞熙和欧青谨知道他那和煦的笑容下面隐藏着蛇蝎心肠,定会和其他人一样,以为他是个谦谦君子。

    “青谨,我来迟了,你们受惊了。”赵明韬跳下马,把缰绳丢给身边的亲兵,腕上挂着马鞭,龙行虎步地向马车走来,神态之中多有亲热。

    欧青谨看了夏瑞熙一眼,整整衣衫,掀开车帘跳下去,对着赵明韬不卑不亢地一揖:“见过长公子。”

    赵明韬笑眯眯地抓住欧青谨的手:“自去年春天在京城一别,很久不曾见了呢,快有一年了吧?”

    欧青谨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笑笑:“真是。长公子这是要到哪里去呢?”

    赵明韬阴沉的眼神从马车上掠过,笑容不变:“自京中一别,我一直留在京中。今年大旱,流民四起,很多州县都发生了哄抢粮食的事情,西京富庶,是要害之地,我奉了兵部之令,前来保证西京的安全。这不,刚到地头就遇到这群无法无天的暴民。听说你年前大婚,我不及赶回,恭喜你了。明日我命人奉上大礼,还盼不要嫌弃来迟了才是。”

    夏瑞熙闻言一惊,他来负责西京的守卫?寿王就在这里,他长子却掌握了西京的兵力,这算不算是一个可怕的信号呢?皇贵妃睿王这一系,也许,已经在新一轮的斗争中失利了。

    欧青谨同样想到了这些,脸上仍带着得体的微笑:“长公子太客气了。”

    一个一口口声声都是喊的“青谨”,话里行间透露着亲热,一个却是“长公子”长“长公子”短的,努力划清界限。

    赵明韬“哈哈”一笑,道:“青谨,大丈夫当剑击长空,簪缨封侯,你这样大好的才能,日日窝在家中也是委屈你了,不如我明日去和你家老太爷说说,让你出仕如何?”

    第十六章 丧事

    特意到欧青谨面前来显摆,往欧家痛处下手,警告的意思在里面。欧青谨焉能不明白,当下轻轻一笑:“不瞒长公子,祖父他老人家有些不舒服,我和贱内此时正要赶回去探病。”

    赵明韬惊讶道:“怎么了?可要紧?”

    欧青谨担心欧老太爷的病情,又担心城门会关,急着赶回去,见赵明韬还在这里不识相的呱噪,勉强压制住心中的不耐烦,低声道:“我也不知道呢,心里担心得很。”

    赵明韬忙让开路:“既是如此,我就不耽搁你们了。探病要紧,探病要紧。我改日再上门拜访。”他目的达到了,自然也不想浪费时间。

    欧青谨上了马车赶到西京城下时,果然城门已经关闭。不过欧家早买通了看守城门的兵士,让欧青英在门口候着,一看见马车,就静悄悄地开了城门,放人进去。

    一看到欧阳英那凝重的表情,夏瑞熙就知道欧老太爷只怕是凶多吉少。

    夏瑞熙记得当时在京中,皇长子曾经为赵明韬保过媒,却因着先有了贵妃一系的睿王为欧家的保媒,夏家才能全身而退。

    自那之后就失去了赵明韬的消息,她还以为他是在和寿王第三子赵明怀的斗争中失败了,但现在看来,他不但没有失败,反而是靠上了其他更有权势和贵人,荣升了。他掌握了西京城的兵马,就算是寿王,也不得不对他这个儿子另眼相看,又何论其他人呢?他敢于到欧青谨面前来炫耀,就意味着朝廷中的情形不只是风云诡谲,而且贵妃已现败势。

    欧老太爷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逝去,意义不止于家中的老人逝去,还有更大更深远的影响。

    欧青英和欧青谨凑到一起嘀咕了半天之后,待欧青谨回到车上,脸色不仅仅是难看,简直是黯然。

    夏瑞熙忐忑不安地问:“青谨,爷爷的病情怎么了?”

    欧青谨叹道:“熙熙,山雨欲来风满楼。今早接到的信,皇十六子甍了,旱情在扩大,皇上又是伤心又是焦急,病重。”

    皇十六子正是贵妃娘娘所出的那位未满月就被封为亲王的婴儿,他的死给贵妃这一系带来的打击之大是可想而知的。再加上贵妃的保护伞皇帝也病重,此消彼长,蛰伏多时的皇长子这一派自然也就到了得势的时候。

    皇贵妃虽是外孙女儿,但因从小聪慧无比,气度过人,再兼貌美,欧老太爷视之为眼珠子一般的宝贵,让人接了来,养在身边亲自调教。

    是以皇贵妃和欧家的感情反而比她的娘家更亲,其中又以和欧老太爷的感情最为深厚,所以在听到皇十六子夭折,皇贵妃病倒的消息之后,欧老太爷再也挺不住,一下子病倒了。

    夏瑞熙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顿时心乱如麻,恐惧无比。大厦将倾,欧家的前途看不到任何光明。贵妃和皇长子是死敌,赵明韬和夏家欧家也算是死敌,皇帝不死还好,若是死了,他们便要倒大霉!

    谁也想不到,欧老太爷的病会来得如此之重,如此之猛,就算是夏老爷衣不解带的亲自守候护理,煎药问诊,也无力回天,不过苦撑了几日便驾鹤西去。

    临死之际,他拉着欧青谨的手喃喃地说:“家训误人!家训误人!”两滴浊泪挂在他松弛的眼角,无数的心酸和不甘心尽在其中。

    一时间,欧青谨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再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欧老太爷的意思,欧家有家训,子弟不许入仕参政,只能做点学问,博些虚名。

    多少年来,因此被误了的欧家子弟不知有几何。

    欧老太爷的感叹恰如其分的体现了他的心情,不出仕不参政,专心做学问,名声第一,固然可以让家族的繁衍更为平稳长久,不会在政权交替之时承受更大的风险。

    但既然名声在外,就不可避免有女儿入宫,就会不可避免地被牵扯到政治斗争中,此时,不弄权的人反而成了弱势。如果说欧家没有这条家训,有更多的子弟入仕,贵妃娘娘不会过得如此艰难,欧家此时不会落到这个风雨飘摇的地步。

    “如今欧家风雨飘摇,我死后,欧家子弟若有出类拔萃者,能出仕便出仕吧!列祖列宗若是要怪罪,便怪我罢了。”欧老太爷把违背祖宗家训的所有责任都一肩挑到了身上,但总算是给既不能经商,又不能出仕,只能靠祖业活着的子子孙孙留下了一条活路。

    当欧老太爷明确说出这条子孙可以出仕的遗言时,夏瑞熙看见欧家所有年轻子侄的眼睛都敞亮了,这应该是众望所归。

    可惜这个限令放宽的太迟了些,祖父逝去,乃是大孝,守孝三年,不得参加科举考试,不得出仕,就连当点小官的欧大少也得辞官回家守孝,欧家想要重整旗鼓,推出自己的人才,只怕也得等到三年以后。

    欧老太爷一落气,丧事就有条不紊地治理起来。换衣的换衣,烧纸的烧纸,报丧的报丧,换丧服,换屋内的装饰,欧家半日之内,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关于这件事情该不该告诉病重的贵妃娘娘,大家商量之后,考虑到他们就算是不告诉,也会有有心人去告诉,那时贵妃娘娘只怕是措手不及,便选了老成持重的欧大少上京去报丧。

    整个丧事期间,夏瑞熙都是忐忑不安的。因为她从前来吊唁的夏夫人那里,听说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孙家那位少爷死了,是被夏夫人买通孙家姑奶奶让抬回去冲喜的那个小妾用被子捂死的。

    孙家对那个姑奶奶不依不饶,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了她的身上。虽然这事儿好像和夏家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就怕被有心人利用起来。

    毕竟这事的始作俑者是夏夫人,是她出钱让孙家姑奶奶去做的。要是人家说是夏家买凶杀人,以达到赖婚的目的,那可是一个不小的麻烦。特别是这事发生的时间太巧,为什么赵明韬刚回来,那孙棹就出了事?

    正常情况下,西京的守备兵马是不会交到本身就常驻在西京的寿王之子手里的,但现在恰恰就出现了这样怪异的情况,只能说明,皇长子的承嗣之路也并不平坦,他有他的打算,不排除武力夺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