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女相:巾帼王妃 第11部分阅读
一代女相:巾帼王妃 作者:肉书屋
,足以吞下一枚鸡蛋,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东陵昭,这位来自定王府的属下也太狂妄自大了吧。
竟然让上官钦伺候他洗手?
上官飞燕却伸手一挥。“阿金,寒烈,你们都先出去吧。”
“等一下!”东陵昭却叫住了他们。
“还有。”他还有条件?
东陵昭转头,皱眉地望了一眼身后的软塌。“你们去拿一套全新的上来,包括罗纱帐上的铜勾。”
上官飞燕闻听,耳朵忍不住地动了动。
她没有听错什么吧?
“上官大人,这——”阿金询问着上官飞燕的意见。
上官飞燕眉间皱痕加深,她忍着耐心道:“就按照他吩咐的去做吧。”
“是,大人。”阿金退出房门的时候,抬手纳闷地饶了饶后脑勺。这位定王府的属下放肆,他可以理解,毕竟是来自定王府的侍卫。俗话说,相府丫鬟七品官,这定王府的家奴,自然比相爷府的还要气焰嚣张一些。
只是他不解的是,这位上官钦大人,竟然能够如此忍耐,这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了。因为就算渝城魏简钟魏大人登门来访,他都没留任何颜面,直接让寒烈打发掉了。
不过他怪异归怪异,办事可不敢马虎。
很快便派人去渝城绸缎山庄取了全新的一整套塌上物品,包括罗纱账上的铜勾,一起送到了上官飞燕的房间里头。
“大人要的东西,小的都给准备妥当了。不知道大人还有其他吩咐没?”这次,阿金是祈祷着赶紧离开此地,因为他越发地觉得那个面容平凡的青衣男子,当他看着你发笑的时候,你会从头到脚地发麻。大文学
上官飞燕无奈地一挥。“出去吧,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不要来打扰了。”
“是,大人,小的这就告退。”阿金就跟只兔子一样,逃一般地离开了。
房间内,此时就剩下上官飞燕跟东陵昭二人。东陵昭一把撕下了脸上的假面皮,露出他绝美妖娆的面容。
他摊着双手,迟迟没有放入木盆之中清洗,一双莹莹的单凤眼,轻轻含笑地凝视着上官飞燕。
上官飞燕轻叹一声,他既然在她面前露了真容,她就没办法装糊涂了。
当下她上前三步,不得不握着东陵昭的手,将他的双手慢慢地放入清水之中,而后缓缓地用白绢擦拭他的手。
她擦得很细很细,将他每一根手指,都仔仔细细地擦过了,连指甲都没有遗漏。
等到洗得差不多了,她将白绢轻柔地绞干水渍,柔柔地擦干东陵昭双手上沾染的水珠。
“好了,可以了。”她淡淡地将白绢放在木盆边沿上,安然落座。“现在,王爷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他肯出一颗九转回神丹救治林浩,定然对她所有要求。
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可是——
东陵昭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他竟然懒洋洋地托着腮帮,凑过脑袋来,指了指托盘上放置的那一整套崭新的塌上物品。
“你先去清理更换掉塌上的一切,本王才会跟你说。”他浓密睫毛微微上扬,眸子亮得有些炫目。
“为何?为何要清理更换?”上官飞燕不解。这软塌是她安睡之用,又不是给他使用的,他干吗非要她更换掉塌上的一切?
“因为本王现在就要歇息。”东陵昭眨了眨眼睛,顺便打了一个哈欠。
上官飞燕“腾”地站了起来,她难以置信道:“你,你——这官驿的空房间多得是,你何苦非要歇息在本官这里?”
“因为他们的房间都不是你住的房间。”东陵昭理直气壮道。
“这么说起来,你是故意的,故意非要本官的房间不可?”就因为是她居住的房间,他东陵昭就偏偏要抢占,是不是?上官飞燕已经抑郁得快要吐血了,但是她还是选择忍了下来。
东陵昭却无辜地望着她。“别的房间,我会睡不着。”
“这里的房间,从东厢到西厢,全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任何区别。难道本官住的房间,王爷就睡得着?”上官飞燕恼怒道。
“是,本王觉得只有你这一间,还行。”东陵昭没有撒谎,其他的房间,他根本不用看,他就知道,他肯定安睡不得。
“所以,你去给本王清理更换掉塌上的一切。”东陵昭的眼皮开始半闭下来。“本王累了,你动作快一点。”他毫不介意地指使上官飞燕干活。
上官飞燕后脑勺都快七窍生烟了。
她双手紧握道:“行,本官叫人进来给王爷清理更换。”
“不必了,本王不需要他们。”东陵昭摇头道:“你来就行了。”他不喜欢别人动用他要用的东西。
但是这个人若是上官飞燕的话,他勉强可以接受。
上官飞燕恨不得撕裂这个家伙,他这分明,分明就是故意要恶整她吗?
“还不快去,本王真的很困了,骑马很累人的。”东陵昭不笑的时候,凤眸眼底有明显淡淡的黑痕。
上官飞燕见此,不知道为何,心软了。
好吧,她就当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能屈能伸,做就做吧。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塌上的一切全部扯下来,打包成团,扔在了地面上,而后将托盘上的被褥、罗纱等物,一件一件地更换上去。
这些事情,她上官飞燕自打出生以来,还从未替人做过。这个东陵昭,也算是她的克星了,竟然指使她干这个干那个,像是他的丫鬟一样。
上官飞燕内心抑郁不平地清丽更换完毕,而后抬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王爷,可以了。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的要求了吧。”
“当然。”东陵昭魅笑着走过来,他直接将上官飞燕按住,推到了塌上。
上官飞燕大惊失色。这个东陵昭想对她做什么?
“东陵昭,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他却慵懒无力地靠在她的身上,那尊贵无比的头颅,轻轻地枕在她的双膝之上。“这,就是本王的要求。”他闭了妖娆的单凤眼,桃红色的唇瓣泛起舒心的笑意。
上官飞燕望着他安然而睡的样子,她纳闷不已。
她真的是看不透这个东陵昭,不知道他这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啊。
不过呢——
她眼底慧黠的流光一闪,现在这个时候,算不算是最好的报仇时机呢?她拳头一握,高高地抬起,狠狠地朝着安睡中的东陵昭砸下去。
却在拳面离他鼻梁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上,她的手莫名地停止了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东陵昭睡得毫无防备之心,还是他此时绝美容颜上一副倦意的样子,总之,她很没出息地砸不下去了。
她长叹一声,双手轻轻地移了移他的头,给他调到一个舒服的位置,而后靠着墙壁,她闭上眼眸,觉得东陵昭一时半会也不会苏醒,干脆她自己也安睡一会儿好了。
而躺在上官飞燕双膝之上的东陵昭,却突然睁开眼眸,他抬眸望了上官飞燕一眼,而后继续安躺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眸,那桃红色的唇瓣漾开一抹甜美的笑容。
微风拂过,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
房门轻轻地开了。
“梅大人,我家大人现在不太方便见你。”寒烈声音低低的。大文学
第87章
梅子枫不予理会寒烈的言辞,他推门而入。大文学
温润的视线淡淡一扫房间,忽而落在软塌之上。
那里,青丝洒落塌沿的慵懒男子,他俊美绝伦的容颜,紧紧靠在另外一名俊逸清朗的少年双膝之上。
斜躺的男子,睡得很踏实,桃红色唇瓣还浮动隐隐的舒慰笑容。
靠壁的少年,微闭双眸,睡梦中似被什么干扰似的,好看的一双淡眉,微蹙着。
扬风一起,风过朦胧透亮的罗纱账,吹拂过那一双璧人安逸的睡脸。恰似画轴之中走出来的仙子,美得震撼,美得耀眼。
他推门的白皙双手,无声地滑落下来,清隽出尘的容颜,似被清晨淡淡的迷雾笼罩着,令人有些看不清楚他的容颜了。
“梅大人,还要寒某进去通禀一声吗?”寒烈瞥到塌上的画面,他冰冷的眸子有一霎那的惊异,而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梅子枫温润如水的黑眸,波光涟涟,他笑得有些不太自然。
“不必了,寒侍卫。”他的手撑在门棱上稍停留了一会儿,而后侧头望向寒烈。“转告一声你家大人,就说下官明日再来登门拜访。”
“寒某记下了。”寒烈持剑淡道:“在下恭送梅大人。”
梅子枫心绪复杂地离开了渝城官驿。
房间内,东陵昭微闭的单凤眼,流转一抹狡诈的流光。他微微抬头,见上官飞燕浑然不察地还在沉睡之中,当下桃红色的唇瓣微微扯了扯。
他轻巧地起身,回头淡淡飘了上官飞燕一眼,一丝丝魔魅的光泽,氤氲浮沉凤眸眼底。
上官钦,本王在京都等你回来。
如果,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有命回来的话。
他无声而笑,捡起八仙桌上的假面具,对着梳妆台上的铜境,手法娴熟地戴上。
吱——
房门随着一道强风,忽然而开。
东陵昭身后的上官飞燕,在开启房门的瞬间,她已经清醒了,其实确切地说,在梅子枫跟寒烈交谈的那一瞬间,她的意识就已经清醒了。大文学
只是碍于东陵昭在旁,不明白这个家伙如何盘算,干脆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安睡着。
等到他要离开了,上官飞燕才敢睁开眼睛。
而当她睁开眼睛的瞬间,她的脑海中掠起一道快光,那道光芒闪得极快极快,她还来不及抓住什么线索,那道光芒就已经消逝在她的脑海中。
不由地,她头疼地伸手揉了揉眉间。
这个东陵昭,她可以感觉得到他危险的气息,只是她还没有想到这股危险的来源会是什么。
一时间,她抱着双膝,双眉紧紧凝起,陷入了沉思之中。
守护门外的寒烈,他看着东陵昭一人踏出房门,不由地,他冰冷的眸子闪了闪,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沉默地看着他风度翩然地缓缓下了楼梯。
而东陵昭就如同他来时那般,一袭青衣飘飘,淡雅地离开众人的视线之中。
看守渝城官驿大门,蹲在那里打着瞌睡虫的阿金,朦胧之际,似察觉到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侧,冰冷刺骨。
他吓得立马惊醒过来,却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风。
温柔的风。
他当即怕着胸口,松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不由地揉着双眼,伸着懒腰起身,却发现不远处,官驿驿长领着一干众人匆匆忙忙而来。
其中有一个人,极为眼熟。
那不是——
不就是渝城府尹魏简钟吗?那么其他人,可不就是魏简钟的那帮心腹官员吗?
“阿金,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一点眼色都没有,还不赶紧来跟前伺候着。”远远地,阿金就听到官驿驿长的呵斥声。
当下,他急急地上前候着,弯腰屈膝地讨喜着众位官员。“小的阿金拜见各位大人。不知道各位大人需要些什么,尽管吩咐,小的去办便是了。大文学”
渝城府尹魏简钟面露不耐之色,他此刻根本没有闲工夫来跟阿金废话。
“赶紧去传话,就说本官今日一定要见到督查使大人。”
眼下官驿驿长来报,京都定王府的人来过渝城,还跟上官钦在房间内秘密会谈,这让一向沉稳谨慎的魏简钟开始坐不住了。
他担心事情有变,当下带着一干人等急着赶来官驿。他今日怎么也要上官钦给个明确的答复。
如果,如果他收了银子却不办事的话,那么——
哼哼——
他魏简钟也不是吃素的,定叫他怎么吃进去的,还得怎么给他吐回来。
阿金一见魏简钟阴沉下来的脸,他二话没说,赶紧上楼去通报了。
“寒侍卫,魏府尹有重要之事求见督查使大人,劳烦你进去通禀一声。”
寒烈冷冷地盯着阿金。
“大人现在没空见魏府尹,你让他在衙门候着,等着我家大人传召。”寒烈不但神情冷漠,口气更冰寒。
阿金跟寒烈打过几回照面,知晓此刻不宜久呆,免得最后吃亏的是他自己。可是现在是前有虎,后有狼,他是两边都得罪不起,两边都不得不得罪。
当下,他硬着头皮小声道:“依小的看来,寒侍卫还是进去向上官大人通禀通禀吧,魏大人今日若是见不到督查使大人,他是不会离开这里的。”
刷——
银亮的剑光一闪,寒烈腰间的龙鳞宝剑架在了阿金的脖子上。
“大人没空就是没空。如果魏大人一定要见我家大人的话,请你去转告他,让他先过了在下手中的龙鳞宝剑再说。”
刀剑无眼,那是随时会割断他的咽喉的。
阿金吓得脸色发白,当下不敢再废话。“小的这就去传话,这就去说。请寒侍卫,寒大爷,能不能——”他视线惊怕地瞥着脖子上银光闪闪的龙鳞宝剑,寒气渗人,杀气蔓延。
寒烈冷笑了一声,刷地又是一道银光快速掠过阿金的眼帘。
龙鳞宝剑回到寒烈的腰间。
阿金双腿发软地直冲下楼梯,一字不漏地将寒烈的话传递给了魏简钟。
魏简钟听罢,脸色沉得可怕,他眼色一横,一把推开身侧的阿金,大步朝着二楼走上去。
房门外,果然是寒烈守护。
他的手,慢慢地探向腰间的龙鳞宝剑,箭在弩上,转眼一场交战在所难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房门内传来上官飞燕清越之音。
“寒烈。”
寒烈收起手中的龙鳞宝剑,他躬身立在门前回道:“大人。”
“外面何事如此争吵?”
“回大人的话,魏府尹想要硬闯进来,属下正在拦截。”寒烈神情淡漠地坦言道。
房门内陷入了好一阵子的沉默。
而后,上官飞燕清澈明朗的音色,再次从房门传透了出来。“寒烈,让魏大人进来吧,记得,只许他一人入内。”
“是,大人。”寒烈遵从上官飞燕的指示,要求魏简钟一人而行。魏简钟随同而来的心腹官员担心他的安危,想要阻止魏简钟一人入内。
魏简钟却摇摇头,挥了挥手。“你们在门外等着,半个时辰之后,本官若还没有出来,你们就带人硬闯进来。”他落下一言之后,便推门而入。
房间内,上官飞燕淡淡而笑地安坐在红木靠椅上,她扬手一挥道:“魏大人,请随意,坐吧。”
魏简钟料上官飞燕也没有那么大的胆量,敢对他做些什么。
当下他提袍一坐,神情间却毫无怯怯之意。
“上官大人可真是难见得很啊,老夫这辈子,恐怕见皇上都没有见大人这般困难啊。”他似在开着玩笑,言辞之中却露有冷嘲之意。
虽心中怀有不满之意,却并不鲁莽冲动。
上官飞燕见了,眼中不由地流露出欣赏之意。
这个魏简钟能在渝城呼风唤雨,自然有其过人之处。
今日一见,果然并非浪得虚名之辈。
她心中暗暗思量,面上笑意淡淡。“魏大人取笑了。并非下官不愿见各位大人,实在是下官一到这渝城境内,就一直水土不服,整日昏沉沉的,这才避而不见,免得让各位大人见了发笑。这不,还是让魏大人见笑了。”她轻巧地将话题扔还给了魏简钟。
魏简钟一双精明的眸子沉了沉。
“那么今日,大人的身体可好些了?”
上官飞燕笑了笑,敷衍道:“托各位大人的福,最近可好多了。”
“原来如此,难怪大人今日有心情会见贵客了。”魏简钟话中有话,笑意森寒。
上官飞燕听罢,心中了然。
果然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不存在不出卖人的地方。
她心中已然知道是何人将消息透露给魏简钟的了,却是只字不提,似作不知情般地讶异道:“没想到魏大人还有神算之能,竟然知晓下官今日刚好见过京都定王府派来的家奴了。”她话到此处,忽而话锋一转。“这样也好,既然提起了这件事情,下官正好就跟魏大人商议商议。”
哦?
魏简钟未曾想到上官飞燕会如此坦言相告,不由地,心中微微一震。
“是这样的。下官虽然人在病中,却也不敢怠慢皇差。皇上此次派下官前来渝城督查中选入京之栋梁,下官已经大概看过渝城各处官员上报推荐的名单,并派寒烈暗中去查访过,这些人选都出自士族之门,才学跟人品都可以信得过,下官觉得没有问题,可以按照推荐上的人选向皇上呈报。”上官飞燕起身,她从书案的一堆文书之中取出一份名单,轻轻地放在魏简钟的面前。
“不过,在那之前,下官也有一件难事,需得魏大人应允才是。”
魏简钟闻听之后,他在上官飞燕的示意之下,拿起文书名单,轻轻地摊开阅览。
当他的视线扫过名单上的一排排名字之后,他不由惊诧地关了文书名单。
啪——大文学
第88章
魏简钟面有讪笑之意。大文学
“上官大人,这是合意?”他心中虽知名单之意,但仍旧心存疑虑,不敢相信上官飞燕会真的如此行事。
因为这份名单之上,三教九流,各有人选。
有江湖上的神偷我来也,有山寨的匪首黑煞,有地下赌场的一把赌手陆上千,有渝城街面上的混混何小三,还有乞丐窝里的头头疯癫老儿等等。
魏简钟实在不明白上官飞燕此举的用意何在?
这些人,既不能带给他们财富,也不能带给他们前程。
自古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
人有三五九等,以别贵贱之分。
早有东汉史学家、文学家班固把古今人物归入其《汉书.古今人表》的“九品量表”之中,分为上(上智)、中(中人)、下(下愚)三等。在每个等级中又分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以及下上、下中和下下三等。
而上官飞燕提供的名单之上,白纸黑字,林林总总,密密麻麻罗列之人,都有一个共通点,那便个个皆是下等之人。
魏简钟甚至可以肯定,这些名单上的人物,没有一个可以摆得上台面的。以他在渝城当府尹这些年的所见所闻,这些人无论从家世而言,还是从才学人品上看,无一可取之处。
他就不明白了,上官飞燕为何要给他看这么一份特别的名单呢?
迎着魏简钟眼中的疑惑不解,上官飞燕却笑了笑。
“下官明白,任何人只要一看到这份名单,就觉得没有可取之处。”她话到这里,音色忽而压低三分。“可是魏大人不知道的是这份名单上所选之人究竟为何人荐选?”她波光盈盈,话中含有深意。大文学
魏简钟是个聪明人,一点便通。他想起定王府刚刚派人跟上官钦交涉密谈过,可见这份名单——
“可是九王爷要这么一些人干什么用呢?”他喃喃自语,抚须沉思,无法揣测东陵昭的用意。
上官飞燕却笑了笑。
“魏大人又何必为这种事情而操心呢。原本这些事情,就本不该是我们这些臣子们所能操心的事情。”上官飞燕缓步走至书案边,轻巧地端上一个小小的木匣子,打开来,将匣内之物呈现在魏简钟的面前。
“何况,我们只要顺水推舟,做个人情,那么,这些东西——就全部属于我们了。”
魏简钟盯着匣内一张十万两面额的银票,足足有那么一大叠,心知这匣内的银两最少不下于三百万两。
他心中一动。
上官飞燕却啪了一声关了匣子,淡淡笑道:“原本这么好的买卖,下官是不想与人分享的,只是魏大人嘛,下官见你对下官实在是情深意重,不免生了些许不舍之意,实在不想魏大人这样的国之栋梁就这样成为了别人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她轻轻地拍了拍魏简钟的肩膀。“魏大人可要三思而后行,可要想好了主意,站好了位置。还有,下官不得不好心地提醒一句,无论是定王府也罢,还是宫中那位厉害的大人物也罢,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的眼中只不过是区区一枚棋子罢了。而且我们这棋子还不是他们手中可以权衡左右的棋子,我们都只是他们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就用,没利用价值的就随手一扔的小棋子。”
魏简钟脸色微变,显然是被上官飞燕说中了要害之处。
“所以,我们要在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不要亏待了自己。大文学本来在风云变幻的官场之中,我们在各方势力之中卑微地活着,在各种刀光剑影的夹缝里屈膝地生存着,这已经是够艰难的了。何况,官场之中,没有人会是永远的常青树。所以,如果我们在最好的机会里不牢牢地把握住,不趁机犒劳一下我们,我们这样活着,岂非太过凄惨一点了吗?魏大人,你说是吗?”
魏简钟他双目沉寂,抚须沉思着,看似平静如水,实际上,他不断抚须的掩饰动作,早就出卖了他真正的心思。
他的心,动了。
上官飞燕眼中笑意,悠悠晃起一池清波。
“还有,魏大人。本官得事先说明,丑话落在前头。事成之后,这匣子里内的二百九十万两银子是属于本官的,你跟你的属下只能得区区十万两银子。”上官飞燕这最后一句话,却安了魏简钟的心。
“大人只是说上几句话而言,下官却得安排人手去处理一切。这上上下下总得打点,这么一来一回的,别说区区十万两,就算是五十万两,也不足够打发他们。”
上官飞燕笑了笑,她道:“魏大人当本官是三岁孩童不成。这趟买卖,原来本官可以一人独得,还可以一人独靠上定王府这座大山,本官为何要卖个好处给魏大人呢?”她唇瓣扯起一抹淡淡的冷意。
“答案很明显,不是吗?若非本官觉得魏大人熟知渝城,办起事情来比下官效率要来得高一些,你以为本官会找上魏大人吗?实话就给魏大人说了吧,就连这十万两银子,要不是看在你们先前孝敬过本官的份上,本官是一分钱都不愿意给你们的。这其中的衡量计算,想必魏大人应该心中有数。”言下之意,要不是她先前得了他们的好处,她也没必要礼尚往来,意思意思,支付他们一些辛苦费。
更何况,是他们有求于她,而她只不过是顺手给了他们一个差事,而这差事,她不一定非要他们去办理不可。
但是他们,却非要她办理不可。
这就是区别。
魏简钟这头老狐狸,不会听不懂上官飞燕的言外之音。
“上官大人请息怒,是老夫失礼了。”他起身呵呵轻笑,将匣子推到了上官飞燕的面前。“别说是大人怜恤给下官十万两银子替大人办事了,就算是下官出三十万两银子替大人办事,那也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呢。”魏简钟忙从衣袖中掏出三张面额十万两的银票,放在匣子上面。“上官大人如此为老夫考虑,老夫真是感激不尽。请大人放心,老夫一定不负大人所托,三日之内给大人一个圆满的答复。”
上官飞燕这才转怒为喜,她笑盈盈地收起魏简钟给的三十万两银票。“这个,这个真不好意思。不过既然是魏大人的一片心意,本官就,这就收下了。”她眼角眉梢微露慧黠灵光,心中暗道,终究让这头老狐狸心甘情愿地上钩了。
魏简钟心中大安,他笑道:“大人收下,就收下吧。不过,那件事情——大人看——”
“三日之内,只要魏大人办成了本官所托之事,本官定然也不会辜负魏大人所托之事,彼此彼此嘛。”上官飞燕笑着,手指点了点衣袖内的三十万两银票。
魏简钟闻言,同时笑了起来。
“那么如此,多谢大人抬举下官了。眼下时辰不早了,下官府中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就此告辞,便不打扰大人歇息了。”
上官飞燕扬袖一挥,她的眼睛里再没有魏简钟了,她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匣子内的银票,兴奋地开始数起银票的张数来。
魏简钟一见,唇角冷笑着。
原来一旦两袖清风的人开始变的话,会变得比他们远远地要狡猾,要贪心。
不过他也要庆幸,这个人不是过去的上官钦了。
魏简钟从上官飞燕喜色盈盈的侧脸中收回了视线,而后他推门踏出,脚步显然要比来得时候沉稳放松多了。
而房门在瞬间关拢的那一刻,上官飞燕脸上那贪恋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把玩着手中的银票,笑得跟狐狸一样狡诈。
“寒烈。”
“属下在,不知大人有何吩咐?”寒烈快步入内,他一眼瞥到桌面上散落的银票,张张数额都是十万两的面额,神情依旧,毫无变色。
在上官飞燕身边呆了许多,慢慢地,寒烈对于许多怪异的事情发生,也就见怪不怪了。
上官飞燕眼见寒烈面不改色,当下轻笑浮动明眸两股清泉之上。
这个寒烈,现在越来越深得她心了。
“寒烈,将这些银票收入账内,乃为皇家差遣本官办理皇差所拨的银两,以备日后官场之用。”金钱这东西,若运用妥当的话,将会发挥它无穷的作用力。
她现在已经卷入官场是非之中,身边若依旧两袖清风的话,很多事情办起来可就困难多了。不过若是有了这么多的银子在身边,那么日后她办起事情来,势必会事半功倍。
“是,大人。”寒烈面无表情地将银票收了下去。
上官飞燕蓦然心情大好,竟然在房间内,哼起了不知名的曲调。
正在擦拭楼梯扶手,实则被魏简钟派来暗中盯着上官飞燕一举一动的阿金,他听到上官飞燕房间里传出来轻快的曲调,不由地,他胡乱快速地擦了擦扶手,赶紧转身下楼去了。
魏府的人接到阿金的回报,当下告知了魏简钟。
&lkp
第89章
躺在藤椅上摇晃着的魏简钟,他闭眸养息,不予理会身侧站着的大一群心腹官员的不满之音。大文学
“大人,这上官钦也太不识趣了,要我们替他办事,他还不出银两,反倒让我们白白送他三十万两银子。大人,我们实在不该替他办事啊。”被差遣去处理上官飞燕所托之事的官员,在魏简钟面前抱怨着。
“你懂什么,瞎嚷嚷什么。”魏简钟睁开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狠狠地瞪了一眼抱怨的官员。
“明着我们是吃亏了,但是暗中实则我们是赚了。那上官钦是个聪明人,他让咱们这回干白工,那是因为我们必须有求于他。另外,他不识趣,其实也是一种试探,他想要知道本官在渝城一带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如果本官这次事情替他三天之内办成了,那么下一次,就是他有求于我们了。到时候,你们还担心这个——”魏简钟搓了搓手指。“本官可以想到,下一次,就是他从腰包之中掏出白花花的银子来了。”
话到这里,他忽而凝思道:“更何况,上官钦的这趟差事还是定王府的那位大人物托付,我们若是答应得不爽快,势必就会得罪定王府。上官钦有一句话是对的,我们都是他人的棋子。但这枚棋子自己要如何行事,过得如鱼得水的话,那就看这棋子平衡各方势力的能耐了。各位,现在明白老夫的意思了吗?”
众位官员一听,心下领会,忙拱手施礼道:“还是魏大人目光久远,想得比下官等人周全。”
“去吧,三日之内,务必替他办妥了。”魏简钟将名单轻轻地放在茶桌上,他起身,提着鸟笼子,心情不错地遛鸟去了。
隔日清晨,渝城境内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雨过天晴,红日东升,空气中尚带着泥土散发的微甜气息。
拉开烟雨窗纱,抬头一望,清洗一空的朗朗碧空,流云漂移,洁白如雪,恰如上官飞燕此刻的心境。
她忽而内心一动,提笔书案前,在不染一尘的宣纸上洋洋洒洒地挥舞狼毫。大文学
门外,出尘少年踏风而来。
他眉眼盈盈,温润如水。
他洁白如莲花,衣袂飞舞,踏步雨中而来,双脚却不曾沾染湿润泥土的气息。
他这样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是淡淡而笑的表情,都是来突显他是九仙之地下尘而来。
上官飞燕罢了手中的狼毫,搁置一旁的墨砚上,清朗一笑。“我道是碧空晴天,天朗气清的缘故是从何而来,原来是子枫兄大驾光临渝城之地啊。”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早知道他昨日便已登门拜访过,只是,时候不对。
今日梅子枫再次登门,她已不意外了。
梅子枫凝视着她朗朗而笑的容颜,蓦然想到昨日那一幕,原本明亮若皎皎月光的深黑眼眸,竟然莫名地暗淡下来。
上官飞燕一见,上前拍着他的肩膀,取笑道:“这倒有点凡人的气息了。”她自然地拉着梅子枫落座,笑言道:“对了,子枫兄这次到渝城可有什么差事要办?”
梅子枫朱唇微动,似有苦笑漾开嘴角。
“上官兄倒是过得越发地得意起来了,每次非得这么挖苦子枫一回才罢休不成?”他温和地望着上官飞燕,浅笑浮唇。
“在下此次来渝城,没有任何差事要办。上次在定王府,子枫因公务缠身,未能来送行上官兄,一直过意不去。所以这次来,一来只是想来看看上官兄,看看你在渝城过得如何。二来嘛,也是为了上次未能送行上官兄而来道歉的。”
上官飞燕一听,心中暖和。
在这勾心斗角的官场之中,还有如此一个清透纯真之人,对你表示关怀的话,她若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感动的话,那便是铁石心肠之人了。
“其实子枫兄大可不必如此的。大文学皇上时常需要子枫兄在身侧辅佐,子枫兄要是不在京都的话,皇上找不到人,岂非要寻在下的麻烦?”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开玩笑道。
梅子枫一听,波光微转,神情间看似有些落寞。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皇上现在长大了,很快就可以亲政自理了,到时候,也未必就需要子枫了。”
上官飞燕微微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梅子枫起身了,他随意走动,忽而走至书案之前,视线淡淡落在案台之上,落在摊放着上官飞燕墨迹的宣纸之上。
其字笔走游龙,笔画如钩,立透纸背,行文之间,深刻道出了人生一种对事对物、对名对利得之不喜、失之不忧、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淡泊情操。
他不由地望着,望着,不知不觉中失了神。
上官飞燕眼见梅子枫盯着她随意书写的一段感悟,她不由地心下微顿,那是曾经她看过《菜根谭》一书中最为喜欢的一段话。
宠辱莫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生亦欣然、死亦无憾。花落还开,水流不断。我兮何有,谁欤安息。明月清风,不劳牵挂。
她当时看到这段话的时候,特别向往这样的心境,这样的人生。
可是——
无论她身在现代当警察的日子也好,还是现在她代替别人当着钦差大臣也罢,她的生活跟这段话是远远背离的。
以她现在的处境,根本没有办法做到清心寡淡,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只能在步步维艰的坎坷仕途上,脚尖钉钢钉一样地行走着。
所以,当梅子枫盯着这段话看得失神的时候,她其实是羞愧满怀的。
“子枫兄,随意之作,无聊之笔,难登风雅之堂,让子枫兄见笑了。”上官飞燕卷起宣纸,匆忙收拾着书案。
她不敢让梅子枫多看一眼,生怕被他发现蛛丝马迹,从而被他怀疑上她的真实身份。
梅子枫却期盼地望着上官飞燕,他握着上官飞燕卷了一半的书墨,淡淡一笑。“不知道上官兄介意不介意将这幅书墨赠送给子枫。”他一眼就喜欢上这幅书墨,也很喜欢这书墨字里行间透出的人生道理。
上官飞燕尴尬地笑了笑,她脸色微红。
“这个,这个——”这些人生大道理,并非出自她的笔下,而是明人洪应明所作。万一要是流传出去,那后世《菜根谭》的作者不是要易主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岂非太对不起那位作者了。
想到这里,上官飞燕踌躇不定,她心情有些矛盾。
不送梅子枫吧,他倒是谦谦君子,曾经两次救她性命,她若是连区区一副书墨都吝啬给予的话,那太说不过去了。
送了梅子枫吧,怕就怕万一书墨外传出去,她就愧对那位《菜根谭》的作者了。
思前想后,上官飞燕犹豫再三,却始终没有说出个明确的答案来。
梅子枫眼见上官飞燕迟疑不决,神情似很为难,当下不便要求,淡笑道:“上官兄还是赶紧收拾好吧,子枫刚才只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还望上官兄不要往心里去才是。”他宽慰上官飞燕,不想让她为难。
上官飞燕反倒觉得过意不去了,她将书墨卷好,轻柔地放在梅子枫的掌心之上。
“算了,既然子枫兄那么欣赏在下的书墨,在下也管不了出丑不出丑了,就送给子枫兄权当一笑置之,消遣着看吧。”
梅子枫温和一笑。
“这幅书墨自然是极好的,书法好,内容也好,在下在想,不是上官兄谦虚过头的话,怕只怕上官兄是舍不得吧。”
上官飞燕听罢,毫不客气地抬手,拍了梅子枫肩膀狠狠一巴掌。“好你个子枫兄,在你的眼里,原来在下是那么小气吝啬的人啊。莫说这区区一副书墨了,要是子枫兄看得上眼的,尽管拿去便是,在下要是皱一皱眉头的话,那便不是上官钦,如何?”上官飞燕拍下胸口,信誓旦旦道。
梅子枫听了,不由地失笑出声。
他摇摇头,握紧手中的书墨。“上官兄都说到这地步了,在下要是再不收下,估计你都要跟在下闹脾气了。”他望向她眉眼盈盈之处,娇笑嫣然。
听着她一脸心急,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莫名地,压在胸口上的那股闷气,慢慢地消退而去。
忍不住,脑海中想起那个邪气魅惑的绝美男子,一向并不喜欢逗人的梅子枫,此刻竟然有了戏谑之心。
“这样吧,难得看到上官兄如此大方。子枫可否有幸听得上官兄弹奏一曲?”不知道为何,很想知道,他在上官飞燕心目中的位置如何。
上官飞燕忍不住瞪了梅子枫一眼。
“子枫兄是嫌在下过得太舒意了,特意提起这伤心往事来挖在下的伤痛,是不是?”她不满地微翘唇角。
“子枫兄,明明知道在下那把珍贵的春雷琴,上次在定王府的时候,被那个刺客给刺坏了。现在子枫兄提起这事情,是不是存心让在下添堵呢?”更重要的是,她上官飞燕根本不会弹奏什么琴。
“如此,倒是子枫的错了,是子枫健忘了。”那把春雷琴,确实被毁,他明明是知道的,却还是刚才不经思考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他这是要做什么呢?
梅子枫自己都糊涂了。
恰在此时,门外寒烈来报。“大人,渝城东关镇的罗大人来商议荐选名单之事。”
上官飞燕起身道:“传他进来吧。”
梅子枫见上官飞燕有公务要办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