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纠结
花与剑与法兰西 作者:匂宮出夢
“不要!不要!”
“乖,听话点,芙兰。”夏尔柔声呼唤,“哥哥这是为你好……”
“不要!不要!”音量越来越大了。
“好吧,开始可能会有点难受,但是忍下,等下你就舒服了。”
“jiù shì 不要!你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芙兰仍旧大声抗拒着。
“你在说什么傻话啊!”夏尔放高了音量,“听哥哥的话!”
“才不要听!绝对不听!”
夏尔的耐心渐渐被磨得差不了。
“生了病就应该吃药,不是吗?”夏尔用上了略带斥责的口吻,“还有,不要蒙着被子跟哥哥说话啊,那样对你身体不好!”
“jiù shì 要蒙着被子,jiù shì 不吃药!”被子裹得越来越紧了,而且还在微微颤动着,显示出了主人现在的心情有么jī dòng 。“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
由于昨晚穿着单薄的睡衣在外面晃荡了那么久,而且又经历了那么大起大落的情绪刺激,因此芙兰在第二天很顺理成章地感冒了,而且看上去还比较严重,因此夏尔直接派人去画室那里请了假,让妹妹在家里好好养病。
“好了,别生气了,芙兰。”夏尔轻轻叹了口气,“我们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你果然还记着!”芙兰的fǎn yīng 反倒激烈了,竟然还隐隐间带着点哭腔,“你这下满意了吧!我jiù shì 经常躲着看你写的文稿,这下你可以得意了!呜哇……”
“呃……”夏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才勉强说,“其实如果你想看,我会让你看的,不用这样……”
“我就要这样!”
“总之,既然我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们就向前看吧……”夏尔坐到床边,轻轻用手拍击被子下凸起的头部,“别生气了,快点吃药,好好休息。”
在夏尔有节奏的轻轻拍击之下,被子的颤动渐渐停下来了,最后huī fù 了平静。“真的吗?”
“真的,以后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想要明着看也行,想要偷偷看我也可以当做不知道,这样好了吧?”夏尔轻声回答。
等了会儿之后,被子里再度传来了声音。“那以后,你定要装作不知道,也不许在我留在书房的时候再闯进来!”
就算我装作不知道shí jì 上我还不是知道了,大家起自欺欺人吗?这妞到底是什么思路啊?夏尔内心有些yí huò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懂妹妹了。
是的,随着妹妹越来越长大,她越来越变成个标准的、不可捉摸的法兰西女性了,夏尔痛切地感到了这现实。
上帝啊,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招致这样的惩罚?必须眼睁睁地看着妹妹点点地变成另种生物?他内心yī zhèn 哀叹。
“嗯,我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失落,他的口吻极其落寞而萧瑟,“什么也没发生。”
“不许说话不算数!”他的回答,让芙兰放弃了反抗,被子点点往下褪去,露出那张因病而略显得憔悴、却因此而显得楚楚可怜的娇颜。
少女那怯生生的眼神,让夏尔瞬间忘却了对她的不满。
这jiù shì 我的妹妹啊!
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芙兰洁白的额头。
然后,他拿起旁边梳妆台上的药剂瓶,轻轻地送到妹妹唇边。
和未来那个医学发达的时代不同,zhè gè 年代的医生能做的相当的有限,设备也只能用简陋来形容,用各种各样的药水来治病,天晓得能起大作用。不过,芙兰这次得的只是般的感冒,夏尔问药剂师要了人们最普遍使用的那种,应该不至于会有什么问题。
芙兰张开嘴唇,顺从地喝下了哥哥递过来的药水,她的舌头因病而略显得有些发白,让夏尔有些心疼。
“你先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看你。”总算完成了任务的夏尔,心中松了口气,转身走出了妹妹的卧室。
由于已经差不是午餐时间了,因而夏尔直接向餐厅走去,而到了那里他发现自己的爷爷已经在那里等着用餐了。
维克托-德-特雷维尔侯爵身穿着简单的黑色法兰绒燕尾服,内衬衣浆白的衬衣,以笔直的姿势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手里拿着最近的报纸不停翻阅着,虽然从未有将眼神向夏尔飘过来,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仍旧让夏尔有些凛然。他那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花白胡须,增添了那种严肃气质。
夏尔轻轻地走到餐桌旁,安静落座,zhǔn bèi 吃东西。
“看最近的报纸,对政府的批评越来越了啊。这里也是那里也是。”在夏尔刚刚落座之后,侯爵突然说话了。“有批评施政无能的,有批评政府应对各地灾荒不力的,还有批评政府对外国太过卑躬屈膝的……”
“这说明各界的怨言越来越了不是吗?这说明当今政府的掌控力越来越下降了,连引导和威慑舆论界的力量都快要失去了。”
“不,夏尔,你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侯爵冷冷地回答。
“嗯?”
“我们家订阅了好几份报纸,有偏向保守的,有支持当今政府的,也有持激进共和观点的。是的,报纸或者其他任何媒体都有自己的立场的——尽管它们每个都说自己是中立客观的。单独看份,除了被洗脑你什么都得不到,而将这些东西糅合到起,以冷静的态度来综合比较的话,你反而会发现很很有趣的东西。”
“比如说呢?”
“你没有发现吗?在那些持反对立场的报纸上,最近对政府的批评越来越空泛了,不是指责某个具体事件,某个具体人物的劣迹,而是将当今政府本身的存在合法性来进行质疑……而它们的销量未见减少?”
“这说明,年的煽动渐渐有了效果,人们不再对当今王朝的某部分或者某个人感到失望和厌恶,而是对zhè gè 王朝的存在本身?”
“是的。”老侯爵这次同意了夏尔的推论,“人们反正jiù shì 天生需要批评政府的,关键是这种批评集中在何处。如果十几年前的法兰西人人在质疑当今政府存在的合理性,而现在却在争论当局某件事做得好不好、某个人是不是干了坏事,这反而说明当今政府已经安全了。”
“您说的有道理。”夏尔承认了侯爵的看法。
“托德-波旁-奥尔良先生的福,法兰西现在已经沦落为个中庸国家,再也没有过去的荣光了,我们的使命jiù shì 让她huī fù 她的荣光。”
【自从身为波旁王室幼支的奥尔良公爵路易-菲利普登上法兰西王位之后,就把自己的姓氏改成了波旁-奥尔良】
听到这句嘲讽,夏尔忍不住笑了出来。
当今国王路易-菲利普在1831年对法国议会发表演说,其中有句“本届政府走的是中庸路线”,意思是自己的政府dǎ suàn 走条既不激进也不保守的中间路线。由于这位国王同时不得波旁正统派和共和派的喜欢,因此他的政治对手们经常引用这句话并作出引申,以嘲讽这位不得敬重的国王。
“嗯,我们必将huī fù 法兰西的荣光。”夏尔重复了自己的心声,然后端起杯子向自己的爷爷示意了下,两人起抿了口葡萄酒。
接着两人开始进餐,时无言。
侯爵因为年纪的guān xì ,饭量很少,因而很快就吃完了,然后他接着看报纸,夏尔则jì xù 吃着剩下的食物。
“已经哄好芙兰了?”侯爵突然头也不抬地发问。
“嗯,总算哄好了,她现在已经喝完了药。”夏尔点头确认,“不过,因为得了感冒,所以她现在没有什么食欲,不过来吃午饭了。待会儿我带些吃的上去……”
“哎,没事就好……”侯爵松了口气,“现在的小孩儿啊,个个身体娇弱得很,三天两头就着凉感冒,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虽然话里面看上去是个劲儿地在责编自己的孙女,但是侯爵对孙女的dān xīn 和宠爱,仍旧溢于言表。
“是啊,”夏尔附和了爷爷的说法,“芙兰的身体是有点弱,所以需要平时好好注意下保养。”
“你们这些孩子,个个都不让人省心啊!”侯爵突然长叹了声,然后从报纸上抬起头来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孙子。“不过,总算,个个都长出mó yàng 来了……我已经老了,没有太精力来照看你们了。夏尔,你是兄长,又已经成年了,要注意照顾下你的妹妹,她的年纪太小,还不太懂人情世故。”
夏尔回视这自己的爷爷,以真诚至极的语气回答。
“我会为此努力生。”
“很好。”侯爵点头表示赞许。“夏尔,记得zhè gè 男人的承诺!我已经老了,能再活下去的年头恐怕不了,如果有天我不在了,你们两个定要相互扶持,不要因为时间而冲淡了亲情,知道吗?”
“您的身体还很好啊,怎么能说这种话!”夏尔急了。
“得了吧,”侯爵撇了撇嘴,自嘲地笑了笑,“我已经有70岁了,就算现在身体还算过得去,又能奢望少呢?”
夏尔时语塞。
“不用在意,我们每个人终究是会有这么天的。”看见孙儿有些感伤,侯爵反而笑着ān wèi ,“重要的是活好现在!不看到我的孙儿们能够过上好生活,老维克托才不会去闭眼呢!”
“定会的。”夏尔回答。
“那天跟你说的事情你也上心下。”侯爵又提起了之前的事,jì xù 进行叮嘱。“早点找个又有钱又有点头脑才情的女子,延续特雷维尔的血脉——法兰西虽然很缺这种女子,但是总还是能找到几个的……”
咳,夏尔低垂着头jì xù 吃东西,不敢答话。
“还有芙兰,她现在也不是很小了,我们也该为她早点想好将来了——别忘了你的奶奶嫁给我的时候才16岁,那时我还在杜塞尔夫给人修鞋呢……”
【杜塞尔夫是德意志西部莱茵河畔城市,法国大革命时代法国贵族很有逃到了这座城市,并且因生计所迫被迫操持很过往所蔑视的“贱业”。】
夏尔表面没有回应,内心却有些迷茫。他心里知道,其实爷爷所说的都是正论,放在zhè gè 时代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他内心深处却似乎有个什么人在直问自己。
嫁了人的妹妹还能算是妹妹吗?
片刻后他对自己的fǎn yīng 吃了惊,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想法呢?芙兰当然永远是自己的妹妹啊?不管发生了什么,永远都是。
可是……如果真的嫁给了别人的话……
正当他陷于奇怪的纠结时,仆人的通传拯救了他。
“小姐的两个同学来看望她了?”夏尔问。
“嗯,其中个还说要另外来特别感谢您。”仆人回答。
夏尔隐隐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那就让她们进来吧,我去接见下她们。”如释重负地,夏尔逃离了餐厅,也逃离了内心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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