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陆离
铁楼 作者:黎照临
2009年,冬天。
大兴安岭最出名的处坟场边上,北风呼啸看不见半个人影。
熊熊的炉火照亮了屋子,并发出树枝断裂那种噼噼啪啪的琐碎声音,我坐在这十几年没有人住的间茅舍里,正抱着块准能砸死人的硕大电池靠在墙角玩手机,面打发着时间,面等那些难缠的家伙找上门来。
这里的东西,闹得很凶,时半会儿我也不能què dìng 作案的是些什么,九叔他们说,可能是狐仙,也可能是黄皮子,山神土鬼什么的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管它呢,不是冤魂作祟就比什么都好。
我叫陆离,25岁,进入zhè gè 行当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老头子说我没天分直不让我入门,所以,我和他们那些人不同,既不是道士也不是修士,算不上正宗正统的茅山弟子,严格点讲,现在的我也jiù shì 跟班,拿他的钱,替他办事,脏活儿累活儿都是我的还要替他冒上些常人无法想象得大风险,说句实在的,要不是看她女儿长得好看啊我早就辞职不干了。
彪爷不收我,自然有他的理由,除了“六根不净”这气死人的借口之外,还有其它的缘由在里面。
事实上,跟那些神乎其神的师兄们相比我的际遇确实算不上离奇,长得不够凶,天资也不够好,二十几岁都开不了天眼,以至于每次行动都只能用个jīng guò 特殊处理的眼镜来代替这样的人放在圈子里,准是要被xiào huà 的,我理解他的苦衷,也没作追求,这点可能跟xìng格有关,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那样把济世救人放在心里的,我是个普通人,放在人堆里很难找到的普通人。
总得来讲,二十岁以前的我,生活得跟寻常孩子没什么明显的区别,也jiù shì 孤僻点,勤奋点,学习成绩好点,除了总能遇上点奇怪的事情之外,过得还算顺利。家里希望我考上大学,然后找份体面地工作,扎根在大城市有点小作为再平平安安地过些小rì子,可实话实说,我让他们失望了,至于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还要从和九爷的相遇说起。
九爷是个道士,虽然他很少穿道袍,这人的修为有高我不知道,不过,在认识他之前他的的确确是远近闻名的代天师了,很jǐng察都认识他,据说每次遇上用科学解释不清的事情都要找他来帮忙。
所谓天师,是对道教信徒的种尊称,在“茅山天师道”这支小流派里,这样的称谓应该算是很高的赞誉。事实上,中国的道教和佛教样,派系纷争向来很严重,自张道陵创立五斗米教开始,道教的演变就没有停止过。几百上千年的涤荡过后,传承至今的大体有“全真”、“正”两个体系,而茅山宗,jiù shì 后者的典型代表。
大数人都认为道教来源于古代的巫术和秦汉时的神仙方术,而鬼神崇拜、神仙信仰与方术及古代哲学确是道教前史上的主要思想内涵。提起道士,首先想起的jiù shì 坛蘸、布道、符箓、禁咒、占卜、祈雨、圆梦、躯疫、祀神类的神秘勾当,掐诀念咒的老道长也在影视作品的传播之下成了深入人心的经典形象,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眼界不够开阔,我见过的人里这样的道士真的不算。
我们的流派,叫茅山宗,名气很大人数却很少,和龙虎山祖庭的“五雷正法”不同,茅山宗的技术和理念应该算是“正派”的主要代表,这支的人不忌酒肉,不忌女sè,还可以娶妻生子,也没有特别的忌讳,除了谁也躲不开的“三缺”命格之外,种种待遇都是相当地好。
三缺,指的是“贫、孤、夭”三种非常可悲的命运,说得明白些,jiù shì 缺钱,少亲,短寿,就算是再圆满的人也躲不开其中种,借力太总是要还的嘛,这也是九爷不想我走上之条路的重要原因。
和主张xìng命双修以修真养xìng为正道的全真弟子不同,我们这些人倾向于画符念咒、驱鬼降妖、祈福禳灾这类诡秘勾当,借助物xìng生克的道理我们可以做成很事,神通广大者并不少见,当然,欺神骗鬼,沽名钓誉的也有不少,也正是托他们的福,我们经常被人扣上“神棍”的帽子而被推到舆论的边缘,过街老鼠样,人人喊打。
要知道,做棍子本不容易,做个神棍就难了,要做个有理想有道德有事业心的神棍是难上加难,在遇到彪爷之前,我直不相信神鬼之说,不相信真有那种不图名利济世救人的高人存在,然而,我错了,zhè gè 世界远比我想象得要大,也比我想象得要复杂。
第次见到彪爷,是在大四的上学期,那时候,我已经接到了勒令退学的通知,凭着不错的学习成绩和乱七八糟的实践经验,我被家不太不小的杂志社选中,自此走上了实习记者的不归路。
说是记者,其实jiù shì 个搜集素材的,拍些照片,做个采访,然后编个小故事糊弄老bǎi xìng 。当时没有合同,没有保险,也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分工,那脸胡子的编辑极力给我灌输的东西只有样,那jiù shì 你找的东西定要有卖点。
卖点这两个字,说得挺好听,细细展开你就会发现这玩意十分简单,用他的原话来讲,那jiù shì 什么东西吸引人你就去找什么,什么容易产生共鸣就报道什么,越狗血越要说,越惊悚越有市场,在审丑为代表的大众心理的驱使下,老子在各种令人咋舌的事故现场恶心了好几个月,穷极无聊的生活加上微薄的shōu rù 让我度过得很困厄,当然,改变这切的也是彪爷。
周六早上是难得的半天串休,本想好好睡觉的我却发现还不到六点床头的手机就催命似的响了起来,来电话的是那个为人刻薄的胖子,听声音好像很和蔼,般来讲,这种情况大体分两种,要么,拖欠工资,要么,他有事情要我做。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相当明智的,他确实有事要我做,要做的还是件看起来就很棘手的事情。
无条件服从组织安排,向来是我这种逆来顺受小员工需要的思想觉悟,象征xìng地抱怨两句老子还是要唯命是从,没bàn fǎ ,要是不干,他们可以辞了我,要是他们辞了我,zhè gè 月的房费我都付不起,想那脸横肉的包租婆我那苦苦压抑的小暴脾气就熄了大半。
那个谁说的好,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顶风尿尿往往是需要很大勇气的,至少,这勇气,此时此刻的我当真没有。
半瓶矿泉水,两只熊猫眼,个装着应设备的破旧背包外加没什么新意的身行头,左手个面包,右手打着电话,看起来颇狼狈的我坐在开往事发地点的辆大巴正寻思着即将到来的种种遭遇,说实话,做记者的什么没见过?做小报记者的什么没见过?但是,这次遇到的新闻线索着实让我提心吊胆了下下,因为,我遇到的事情比以往都要离奇些。
来的路上,我跟那个线人通了个电话,大体了解下事情的jīng guò ,才搞清楚这种事情为什么定要我去。
其实这电话的内容很简单,也很狗血。
在距离我这地方大约二十公里的地方,有个名不见经传的边陲小镇,镇的边上有几个小村子,其中个大数人姓张,我们都叫它张家村。
张家村有个大汉,名叫张大奎,这人本是个憨厚的中年汉子,却没想娶了个相当厉害的媳妇。说来有意思,这媳妇还是张大奎的娘亲托人介绍的,不图她长得漂亮,就喜欢她那泼辣劲儿,可谁成想本指望找个泼辣儿媳就不会吃亏了的老太太和这儿媳有点属xìng相冲,好几年过去了,和外人相处没什么问题倒是人民内部矛盾愈演愈烈,家长里短,磕磕绊绊,婆媳guān xì 不好事是常事,可这两个人之间的guān xì 却没那么简单。
也不知什么原因,不久前的天彪悍老太太和泼辣儿媳妇终于冲破道德的藩篱大打出手了,口气打了半个小时,战况惨烈,直到张大奎闻讯赶来才勉强将这事情平息下来。
本来,大家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当天晚上在舆论的簇拥之下气急攻心的老太太竟然上吊死了,自己找个跟麻绳吊在了自家门口,死相狰狞恐怖。晚上回来,儿媳妇开门正对方那吐着舌头铁青铁青的脸,妈呀声当时就给吓得半死,自此得上之怪病回了娘家。
如果事情到这里就jié shù ,也就家庭惨案,虽然很人都说是儿媳妇害死了婆婆可也没什么确凿证据,然而,奇迹出现了,老太太死的当天晚上,似乎有些不寻常的事情出现在了他们的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