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师

    瞥到胡潆来了,黑小子也不打招呼,便个虎跳,朝他面门猛地jiù shì 拳

    “来得好”胡潆笑声,身不动膀不摇,只挥动衣袖,便将黑小子开碑裂石的拳头带偏,只擦到他的衣角便打空。

    黑小子闷哼声,稳住身形,曲臂肘击向胡潆肋下,胡潆这次用指点,又把他的胳膊带偏,还是没击中

    黑小子的后劲儿很足,两次不中,拳脚加凶猛,疾风暴雨般朝胡潆攻来。

    “要神、意、气、劲形神合,气劲贯通,神不外溢,意不旁驰,劲不妄用,气劲合。”胡潆边见招拆招,边出声指点。着着突然转守为攻,招灵蛇吐信直刺他的面门,迅猛绝伦远超黑小子。

    黑小子招架不迭,忙撤步后退步,胡潆则趁势进击,招式之变,犹如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人防不胜防,气势如狮虎般威猛,勇往直前,所向无敌。若非他点到即止,那黑小子早就被打得妈妈都不认识了。“浮气要聚,本力要勇,虎腕要挺,腰眼要灵,心血要活。天门扛,腰脉提,仓门歉气分阴阳。肚讲阴阳沉,阴聚阳散,八卦为根。总得身之法”

    饶是如此,凡胡潆点到的地方,黑小子都感到如被马蹄踢了样,痛彻骨髓,但他性情坚韧,仿若毫无所觉,全神贯注的体味胡潆的拳意。

    “何为身之法？”直到胡潆打完收工,黑小子才揉着浑身的痛处,喘着粗气问道。

    “劲从足下起,还得丹田足。紧五把,表六节,七节沉,八节挺,九节灵,十节攻,十节蹬,十二把,十三心肝脾肺肾,十四胀肚入槽,方得周身之理”胡潆完,掩武术大师的风范,笑着抱拳道：“太孙殿下,得罪了”

    那黑小子竟然是当今皇帝的嫡长孙、当今太子的嫡长子朱瞻基,他满不在乎的摇摇头,接过小太监递上的毛巾,边擦汗边道：“胡师傅老不在京城,我这套三皇炮捶想找人指点都找不到。”

    “hē hē ,师傅领进门,学艺在个人。”胡潆笑道：“微臣已经把这套拳法的要诀倾囊相授了,殿下所缺的是切磋琢磨,自行体悟。”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先生这老师当得真清心。”朱瞻基笑起来道：“过年的束惰可只给半了。”

    “实在是不得已。”胡潆苦笑道。

    “hā hā,我跟先生开玩笑的。”朱瞻基放声大笑,请他步入院中的凉亭下吃茶点。坐定后,朱瞻基露出些少年人的心性,抓耳挠腮道：“先生,帮我问王贤了么？到底怎么才能战胜金翅大将军？”他正是那在苏州跟王贤学习《虫经》的黑小子,回京后仗着新学的本事,果然胜负少,谁知赵王府也不是吃素的,竟然弄出个金翅大将军,把他杀得败涂地。

    “这……”胡潆歉意道：“殿下恕罪,微臣没问。”

    “……”朱瞻基面露失望之色道：“先生事,忘了也是正常。”

    “殿下所托,微臣岂敢忘记。”胡潆叹口气道：“只是时机上实在不hé shì 。”

    “怎么？”

    “王贤出事了。”胡潆完,两眼紧盯着朱瞻基,观察太孙的表情。

    “什么事？”朱瞻基惊。

    看来太孙对那小子,还真有几分关心,胡潆暗道。便将王贤被锦衣卫浙江千户所抓住,下了大狱的事情,告诉朱瞻基。

    “啊”朱瞻基的惊讶之色浓了：“他真弄死了那何常……常在？”

    “zhè gè 么……”没有比胡潆清楚的了,因为当初jiù shì 他把这事儿压下的,迟疑片刻,又叹口气道：“虽然没有证据,但应该是这样的。”

    “好大的胆子”朱瞻基拳捶在桌面上,jī dòng 的起来来回走动道：“旁人听锦衣卫的威名,早就吓破胆子,光想着如何保命了。他个小小的书吏,竟然敢先下为强,把何常毙掉”着竟咧嘴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这家伙够劲儿”

    “殿下……”胡潆zhè gè 汗啊,小声提醒道：“不管怎么,他都是杀人了”

    “杀得好该杀不得不杀”朱瞻基大声道：“那何常已经是死罪了,锦衣卫李代桃僵把他换出来,还让他成了天子亲军,这样的丑闻要是传出,朝廷颜面何存？所以我杀得好何常气势汹汹而来,摆明了是要让他家破人亡的,难道不该杀对方又是锦衣卫,凌驾法司之上,根本不是他个小吏能抗衡的,这时候除了先下为强,让他消失在zhè gè 世上还有什么别的bàn fǎ ？所以是不得不杀”

    “……”见朱瞻基对王贤充满激赏,胡潆脸上都出汗了,这太孙果然跟太子点都不样。要是太子知道这事儿,肯定要,何常纵使该死,也该由朝廷处置,王贤自己动,也犯了杀人罪……,云云。

    不过太孙发此惊人之语,声音还这么大,胡潆不得不小声提醒：“小心隔墙有耳。”

    “哼……”朱瞻基冷哼声道：“要是连身边人都收拾不好,我这皇太孙真该找块豆腐撞死了”着目光扫荷花池,冷冷道：“不瞒你,年前我借故打死了两个,就再没人敢乱嚼舌根了”顿下道：“我本也想帮父亲收拾下,但他jiù shì 不许。”

    果然是永乐皇上的圣孙,,胡潆暗暗感叹声道：“还是小心些的好,不要再给太子雪上加霜了。”

    “唉,”朱瞻基郁闷的坐下,他看似粗豪,实则心细如发,对于父亲和爷爷之间的事,是从来不予评价的。便把话题转回王贤身上道：“把他救出来,送到京城”

    “实不想瞒,微臣来之前,已经到杭州捞过人了,”胡潆叹气道：“只是人家后台硬得很,根本不给我zhè gè 五品钦差的面子。”

    “难道他们真敢彻查此案？”朱瞻基方面阔口、鼻若悬胆,双眉浓密如剑、双目炯炯有神,虽然皮黑,但显得英武不凡。据朱棣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年少时,喜欢的不得了。

    “当然不敢,”胡潆道：“不过锦衣卫抓人,何曾需要正当理由？”

    “那就好办了”朱瞻基拍大腿,沉声道：“我来救他”

    “殿下三思啊。”胡潆忙道：“别惹得皇上不快。”

    “hē hē ,还用你提醒？”朱瞻基似笑非笑看他眼道：“我当然不会,他是我玩蟋蟀的朋友。

    “还是慎重些好,就算皇上答应,惹恼了纪纲,您也见不着活的王贤。”胡潆的提醒很有必要,虽然杭州离南京只有六百里,但路上得个急病、或者失足落水,甚至遭遇倭寇,都不是不可能的。

    “我自有主意”朱瞻基冷哼声,霸气道：“我要让他们知道,王贤是我罩的人,我看谁敢动他”

    见皇太孙主意已定,胡潆只好住口,两人喝了会儿茶,又下场接着开练

    与太孙那里的虎虎生威相反,太子的书房里,却满是凝滞沉重。

    此刻房中,除了太子、杨溥,还有另外两名官员,其中年长些,穿着五品服色的,是左春坊大学士、翰林侍讲黄淮,另个穿七品服色的年轻人,是詹事府主簿金问,都是东宫属官,太子的心腹之臣。

    胡潆的那份奏章,在几人上传阅,最后回到太子上,朱高炽问道：“几位师傅怎么看？”

    几名东宫官员中,以黄淮为首,他沉吟良久,答道：“回禀殿下,锦衣卫的罪行耸人听闻,只要陛下看到,必然要发作”

    “难道父皇还不知道？”朱高炽皱眉道。

    “就算知道,也只知其不知其二,”黄淮道：“毕竟是自家的事情,锦衣卫这耳目,八成会失明失聪的。”

    “依师傅的意思,今天的事情,也不会传到父皇耳朵里？”朱高炽表情稍稍放松松道。

    “应该是这样,”黄淮点头道：“估计纪纲就压下了,如果殿下不提,他肯定也乐得装聋作哑。

    “不能不提”金问年轻气盛,并没有被年的挫折磨灭掉锐气：“胡潆将二事合,写在本奏章上,jiù shì 不想让我们压下此事”皇上要看奏章,就会看到杭州的事情。

    “皇上不大可能会看的。”黄淮轻声道。

    “万要看怎么办？”金问问道。

    “公疏,怎么跟黄师傅话呢。”太子微微皱眉,问杨溥道：“杨师傅怎么看？”

    “微臣倒也觉着,没什么好怕的,”杨溥道：“就算我们帮纪纲瞒下此事,他也不会心存感念,还是会帮着汉王修理我们。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当他的帮凶？殿下还是以bǎi xìng 为念吧,陛下的子民……也是你的子民啊”

    “还能借此事,让皇上jiāo xùn 纲番,至少还能提振下士气……”见素来持重的杨溥支持自己,金问大感兴奋道。

    “还是问问士奇兄吧……”谁知杨溥又缓缓道：“这些事情,还是他能看得透彻。”

    “嗯。”太子点点头,对杨溥道：“劳烦先生晚上问下,孤明早进宫。”

    “是。”杨溥轻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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