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师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将那厚厚摞小抄装在口木箱里，王贤目光有些涣散道。

    “说明不了什么，”熊概的笑容有些勉强道：“这种事情常见的很，应该是哪位名师在某次文会上公开估题，然后传十十传百的结果吧？”

    “什么样的名师如此自信？”王贤幽幽道：“就敢笃定这场必考这三道四书题？”王贤是考过乡试的，知道会试的考试的内容和乡试别无二致，都是考三场，第场考七篇八股文，其中三道四书题，四道经义题。第二场考五经道、并试诏、判、表、诰各道，第三场则是策论题。但因为阅卷时间和判卷难度的yuán gù ，事实上考官只注重第场的三道四书题，至于另外四道经义题，以及第二第三场的考题，只要不犯大谬误就好了。

    读书人的功夫八成以上下在《四书》上，jiù shì 因为其余的都是走过场，只有那三道四书题，才是关键。

    不过按照常理说，考题千变万化，能出的题目何止上万道？就算有名师估题，最少也得估出几十上百篇，也不定能蒙对篇。然而这位高手却只给三篇，那简直不是托大，而是儿戏了。可偏生还那么人相信他，还就真只找枪手写了这三篇入场，让人不得不佩服那位高手，能把学生忽悠成二傻子。

    “zhè gè ……”熊概也觉着太不可思议，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头绪，打个hā hā笑道：“莫非有半仙能掐会算，猜到考题了？”

    “也有可能。”王贤笑笑道：“不过那些算卦的不都是说，科举是国家神器，自有神光庇护，推算不出题目么？”

    “hā hā，想不到大人也信zhè gè ……”熊概忍俊不禁道，这年代人都挺迷信算卦的，每逢科举之年，妄想算出考题的大有人在，但再厉害的半仙儿也没zhè gè 本事，只好用zhè gè 说法搪塞，久而久之，竟传遍大江南北，成了众所周知的说法。

    “我是不信的。”王贤却突然冷下脸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孽，等着出考题再看吧。”

    “是……”熊概见王贤突然变脸，也不禁打了个寒噤，小声问道：“莫非大人认为……有人泄题？”说后头几个字时，他喉头剧烈的抖动着，十分艰难才完成。

    “等出考题再说吧。”王贤显然不会在这时候下结论，只是淡淡回了句，便不再说这件事……

    会试和乡试样，都是九天三场，三天场。般第天用来进场，第三天出贡院，真正用来应试的，主要还是第二天。不过往年因为搜检都是走过场，所以举子们通常第天下午就全都入场就坐，然后便能发考题了。

    至于会试的考题，自然是由主考大人出题，这也是梁主考为何提前半个月就被关进贡院的原因……jiù shì 让他安静的开动脑筋出题，当然也为了隔绝和外界的联系，以免泄露考题。

    此刻本次春闱的考题，便安静的躺在至公堂的口木箱子里，箱子上贴满了封条，四周围又有锦衣卫看守，应该是万无失的。

    这次会试因为碰到王贤zhè gè ****的搜检官，以至于到了黄昏时分，所有举子才都入了贡院，领了考卷，进到那个个好似蜂巢似的考号内坐下，此刻虽然孔孔露头伸足，都在向外张望，整个贡院内却片鸦雀无声，单等至公堂上的主考大人颁发考题。

    不过等待的过程中，举子们自然将王贤zhè gè 耽误他们宝贵答题时间的恶人，问候了百遍啊百遍。

    这时候已经完成搜检任务的王贤和熊概，却没有回住处歇息，而是与举子们样，望着至公堂方向，静等主考大人颁发考题。

    此时天色已经微暗，至公堂上的梁主考也不敢再耽误，先在铜盆里洗净了手，又向锦衣卫拱卫中的考题深深躬，才在纪纲的监督下上前，小心翼翼撕开封条，又从怀中摸出钥匙，打开了楠木匣子，将静静躺在里头的会试考题取出。

    在堂下，负责刻印考题的人员也凝神提笔，单等主考大人颁布考题。

    “第题，子曰，管仲之器小哉……”其实题目jiù shì 梁潜出的，此刻的做作不过是走个形势，展开黄绫，他装模作样的宣读了第题。

    主考大人宣布，负责抄写的人员马上将考题写出，然后由工匠现场刻板，须臾而成，火速印刷考题……本来很从容的事情，却让王贤搅合的，不得不加紧赶工。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印刷出来，将带着油墨香味的考题，分发给贡院中的考生。

    王贤和熊概虽然不是举子，但想要份考题看看，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肯定比举子们拿到的还要早。

    当新鲜出炉的考卷送到王贤手里时，他只扫了眼，就递到熊概手里。熊概不看还好，看之下彻底惊呆了，原来那考卷上的三道题，与白日里搜出来的那百余份只有三道题的小抄的题目只字不差，只是顺序发生了变化，从‘二三’变成了‘三二’，仅此而已！

    熊概呆了好会儿，待回过神来，已经是汗如浆下，浑身颤抖，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这样？”

    “还能怎样，考题被提前泄露了！”王贤咬牙道。他此刻脑海中划过道闪电，将之前想不通的地方照得透亮！

    “不，不可能吧……”熊概仿佛置身于尸山血海，惊恐道：“怎么会这样呢？”他也想替主考大人开脱，但事实在这儿摆着，铁证如山，叫人无从分辩。他分明看到场科场大案就要案发！

    王贤摇摇头，尽管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显然还不到发表高见的时候。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熊概茫然看向王贤。

    “立即上报主考大人，由他老人家定夺。”王贤副公事公办的神情道。

    “那就闹大了，这场科举肯定要延后，”熊概大摇其头道：“到时候不知少人乌纱落地，不知少人的人头落地？”说着说着，他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嘴巴也不结巴了，死死盯着王贤道：“大人，我们只负责搜检，至于搜检出什么内容，就我们的职责了！”很显然，他希望王贤不要声张，让考试jì xù 下去。

    “没记错的话，元节兄是御史啊，竟说出这种话？”王贤的语气中不乏讥讽道。

    “大人。”熊概被说得老脸通红道：“我们把这件事张扬出去，立即就将引起朝野震动，也立时就会牵扯大局，这是血海般的干系，不可不慎啊！”

    “那依你的意思，咱们就装聋作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王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语气中的凛然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熊概个激灵，这才想起王贤本来的身份，那可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锦衣卫特务头子，自己跟他说zhè gè ，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么？

    “该怎么办怎么办。”王贤倒没有跟他算账的意思，只是冷冷道：“既然有人泄露考题，自然要立即禀报主考大人，请主考大人定夺了。”

    “是是。”熊概听出王贤语气中的缓转之意，忙不迭点头道：“方才下官是被吓住了，确实应该立即禀报主考大人！”

    “还愣着干什么？”王贤迈步向至公堂走去，熊概只好紧紧跟上……

    至公堂上，王贤和熊概请主考大人屏退左右，然后呈上了搜到的物证。梁潜先是不明所以，但看到那间坎肩上写的字后，下就呆若木鸡，屁股坐在椅子上，脑海中只有四个漆黑的大字‘东窗事发’！

    按规矩，官员自从被点为主考起，便必须立即入贡院禁闭，再不能踏出贡院步。其余人等也是只进不出，别说人，jiù shì 片纸，个字都不许流出贡院，为的jiù shì 防止考题泄露，毁掉朝廷的抡才大典。

    赣党虽然势力强大，但在歪门邪道上并不在行，所以哪怕梁潜担任本次会试主考官，也没法子向外传递消息。但如果他在入考场之前，就把自己要出的题目告诉外人，就另当别论了。事实上，赣党也正是采用的这种方法，因为会试是国抡才大典，虽然规格上比不了殿试，但殿试并不黜落考生，所以真正的抡才大典其实还是会试，殿试不过是què dìng 取中者的最终名次而已。

    是以担任会试主考官的条件很苛刻，首先要是翰林出身的文学名臣，其次品级要高，再jiù shì 从未受过朝廷处分……别小看这第三条，宦海浮沉十几年的官员，哪个没遭受过处分？再扣除掉已经担任过主考官的官员，那么真正具备担任会试主考资格的官员，其实两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而且十有八九是江西人。

    过年时，大学士胡广便趁着同乡相聚，将这些有希望担任春闱主考的人物请到家里，让他们每人想了三道四书题。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大伙都心知肚明，要是其中哪位有幸被点为主考，这jiù shì 他所出的三道四书题！

    梁潜便幸运或者说不幸的，被点为了本次会试的主考！他自然也遵守承诺，将自己过年时所出的三道四书题，直接当成考题，只是调整了下顺序而已……“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将那厚厚摞小抄装在口木箱里，王贤目光有些涣散道。

    “说明不了什么，”熊概的笑容有些勉强道：“这种事情常见的很，应该是哪位名师在某次文会上公开估题，然后传十十传百的结果吧？”

    “什么样的名师如此自信？”王贤幽幽道：“就敢笃定这场必考这三道四书题？”王贤是考过乡试的，知道会试的考试的内容和乡试别无二致，都是考三场，第场考七篇八股文，其中三道四书题，四道经义题。第二场考五经道、并试诏、判、表、诰各道，第三场则是策论题。但因为阅卷时间和判卷难度的yuán gù ，事实上考官只注重第场的三道四书题，至于另外四道经义题，以及第二第三场的考题，只要不犯大谬误就好了。

    读书人的功夫八成以上下在《四书》上，jiù shì 因为其余的都是走过场，只有那三道四书题，才是关键。

    不过按照常理说，考题千变万化，能出的题目何止上万道？就算有名师估题，最少也得估出几十上百篇，也不定能蒙对篇。然而这位高手却只给三篇，那简直不是托大，而是儿戏了。可偏生还那么人相信他，还就真只找枪手写了这三篇入场，让人不得不佩服那位高手，能把学生忽悠成二傻子。

    “zhè gè ……”熊概也觉着太不可思议，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头绪，打个hā hā笑道：“莫非有半仙能掐会算，猜到考题了？”

    “也有可能。”王贤笑笑道：“不过那些算卦的不都是说，科举是国家神器，自有神光庇护，推算不出题目么？”

    “hā hā，想不到大人也信zhè gè ……”熊概忍俊不禁道，这年代人都挺迷信算卦的，每逢科举之年，妄想算出考题的大有人在，但再厉害的半仙儿也没zhè gè 本事，只好用zhè gè 说法搪塞，久而久之，竟传遍大江南北，成了众所周知的说法。

    “我是不信的。”王贤却突然冷下脸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孽，等着出考题再看吧。”

    “是……”熊概见王贤突然变脸，也不禁打了个寒噤，小声问道：“莫非大人认为……有人泄题？”说后头几个字时，他喉头剧烈的抖动着，十分艰难才完成。

    “等出考题再说吧。”王贤显然不会在这时候下结论，只是淡淡回了句，便不再说这件事……

    会试和乡试样，都是九天三场，三天场。般第天用来进场，第三天出贡院，真正用来应试的，主要还是第二天。不过往年因为搜检都是走过场，所以举子们通常第天下午就全都入场就坐，然后便能发考题了。

    至于会试的考题，自然是由主考大人出题，这也是梁主考为何提前半个月就被关进贡院的原因……jiù shì 让他安静的开动脑筋出题，当然也为了隔绝和外界的联系，以免泄露考题。

    此刻本次春闱的考题，便安静的躺在至公堂的口木箱子里，箱子上贴满了封条，四周围又有锦衣卫看守，应该是万无失的。

    这次会试因为碰到王贤zhè gè ****的搜检官，以至于到了黄昏时分，所有举子才都入了贡院，领了考卷，进到那个个好似蜂巢似的考号内坐下，此刻虽然孔孔露头伸足，都在向外张望，整个贡院内却片鸦雀无声，单等至公堂上的主考大人颁发考题。

    不过等待的过程中，举子们自然将王贤zhè gè 耽误他们宝贵答题时间的恶人，问候了百遍啊百遍。

    这时候已经完成搜检任务的王贤和熊概，却没有回住处歇息，而是与举子们样，望着至公堂方向，静等主考大人颁发考题。

    此时天色已经微暗，至公堂上的梁主考也不敢再耽误，先在铜盆里洗净了手，又向锦衣卫拱卫中的考题深深躬，才在纪纲的监督下上前，小心翼翼撕开封条，又从怀中摸出钥匙，打开了楠木匣子，将静静躺在里头的会试考题取出。

    在堂下，负责刻印考题的人员也凝神提笔，单等主考大人颁布考题。

    “第题，子曰，管仲之器小哉……”其实题目jiù shì 梁潜出的，此刻的做作不过是走个形势，展开黄绫，他装模作样的宣读了第题。

    主考大人宣布，负责抄写的人员马上将考题写出，然后由工匠现场刻板，须臾而成，火速印刷考题……本来很从容的事情，却让王贤搅合的，不得不加紧赶工。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印刷出来，将带着油墨香味的考题，分发给贡院中的考生。

    王贤和熊概虽然不是举子，但想要份考题看看，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肯定比举子们拿到的还要早。

    当新鲜出炉的考卷送到王贤手里时，他只扫了眼，就递到熊概手里。熊概不看还好，看之下彻底惊呆了，原来那考卷上的三道题，与白日里搜出来的那百余份只有三道题的小抄的题目只字不差，只是顺序发生了变化，从‘二三’变成了‘三二’，仅此而已！

    熊概呆了好会儿，待回过神来，已经是汗如浆下，浑身颤抖，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这样？”

    “还能怎样，考题被提前泄露了！”王贤咬牙道。他此刻脑海中划过道闪电，将之前想不通的地方照得透亮！

    “不，不可能吧……”熊概仿佛置身于尸山血海，惊恐道：“怎么会这样呢？”他也想替主考大人开脱，但事实在这儿摆着，铁证如山，叫人无从分辩。他分明看到场科场大案就要案发！

    王贤摇摇头，尽管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显然还不到发表高见的时候。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熊概茫然看向王贤。

    “立即上报主考大人，由他老人家定夺。”王贤副公事公办的神情道。

    “那就闹大了，这场科举肯定要延后，”熊概大摇其头道：“到时候不知少人乌纱落地，不知少人的人头落地？”说着说着，他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嘴巴也不结巴了，死死盯着王贤道：“大人，我们只负责搜检，至于搜检出什么内容，就我们的职责了！”很显然，他希望王贤不要声张，让考试jì xù 下去。

    “没记错的话，元节兄是御史啊，竟说出这种话？”王贤的语气中不乏讥讽道。

    “大人。”熊概被说得老脸通红道：“我们把这件事张扬出去，立即就将引起朝野震动，也立时就会牵扯大局，这是血海般的干系，不可不慎啊！”

    “那依你的意思，咱们就装聋作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王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语气中的凛然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熊概个激灵，这才想起王贤本来的身份，那可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锦衣卫特务头子，自己跟他说zhè gè ，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么？

    “该怎么办怎么办。”王贤倒没有跟他算账的意思，只是冷冷道：“既然有人泄露考题，自然要立即禀报主考大人，请主考大人定夺了。”

    “是是。”熊概听出王贤语气中的缓转之意，忙不迭点头道：“方才下官是被吓住了，确实应该立即禀报主考大人！”

    “还愣着干什么？”王贤迈步向至公堂走去，熊概只好紧紧跟上……

    至公堂上，王贤和熊概请主考大人屏退左右，然后呈上了搜到的物证。梁潜先是不明所以，但看到那间坎肩上写的字后，下就呆若木鸡，屁股坐在椅子上，脑海中只有四个漆黑的大字‘东窗事发’！

    按规矩，官员自从被点为主考起，便必须立即入贡院禁闭，再不能踏出贡院步。其余人等也是只进不出，别说人，jiù shì 片纸，个字都不许流出贡院，为的jiù shì 防止考题泄露，毁掉朝廷的抡才大典。

    赣党虽然势力强大，但在歪门邪道上并不在行，所以哪怕梁潜担任本次会试主考官，也没法子向外传递消息。但如果他在入考场之前，就把自己要出的题目告诉外人，就另当别论了。事实上，赣党也正是采用的这种方法，因为会试是国抡才大典，虽然规格上比不了殿试，但殿试并不黜落考生，所以真正的抡才大典其实还是会试，殿试不过是què dìng 取中者的最终名次而已。

    是以担任会试主考官的条件很苛刻，首先要是翰林出身的文学名臣，其次品级要高，再jiù shì 从未受过朝廷处分……别小看这第三条，宦海浮沉十几年的官员，哪个没遭受过处分？再扣除掉已经担任过主考官的官员，那么真正具备担任会试主考资格的官员，其实两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而且十有八九是江西人。

    过年时，大学士胡广便趁着同乡相聚，将这些有希望担任春闱主考的人物请到家里，让他们每人想了三道四书题。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大伙都心知肚明，要是其中哪位有幸被点为主考，这jiù shì 他所出的三道四书题！

    梁潜便幸运或者说不幸的，被点为了本次会试的主考！他自然也遵守承诺，将自己过年时所出的三道四书题，直接当成考题，只是调整了下顺序而已……“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将那厚厚摞小抄装在口木箱里，王贤目光有些涣散道。

    “说明不了什么，”熊概的笑容有些勉强道：“这种事情常见的很，应该是哪位名师在某次文会上公开估题，然后传十十传百的结果吧？”

    “什么样的名师如此自信？”王贤幽幽道：“就敢笃定这场必考这三道四书题？”王贤是考过乡试的，知道会试的考试的内容和乡试别无二致，都是考三场，第场考七篇八股文，其中三道四书题，四道经义题。第二场考五经道、并试诏、判、表、诰各道，第三场则是策论题。但因为阅卷时间和判卷难度的yuán gù ，事实上考官只注重第场的三道四书题，至于另外四道经义题，以及第二第三场的考题，只要不犯大谬误就好了。

    读书人的功夫八成以上下在《四书》上，jiù shì 因为其余的都是走过场，只有那三道四书题，才是关键。

    不过按照常理说，考题千变万化，能出的题目何止上万道？就算有名师估题，最少也得估出几十上百篇，也不定能蒙对篇。然而这位高手却只给三篇，那简直不是托大，而是儿戏了。可偏生还那么人相信他，还就真只找枪手写了这三篇入场，让人不得不佩服那位高手，能把学生忽悠成二傻子。

    “zhè gè ……”熊概也觉着太不可思议，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头绪，打个hā hā笑道：“莫非有半仙能掐会算，猜到考题了？”

    “也有可能。”王贤笑笑道：“不过那些算卦的不都是说，科举是国家神器，自有神光庇护，推算不出题目么？”

    “hā hā，想不到大人也信zhè gè ……”熊概忍俊不禁道，这年代人都挺迷信算卦的，每逢科举之年，妄想算出考题的大有人在，但再厉害的半仙儿也没zhè gè 本事，只好用zhè gè 说法搪塞，久而久之，竟传遍大江南北，成了众所周知的说法。

    “我是不信的。”王贤却突然冷下脸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孽，等着出考题再看吧。”

    “是……”熊概见王贤突然变脸，也不禁打了个寒噤，小声问道：“莫非大人认为……有人泄题？”说后头几个字时，他喉头剧烈的抖动着，十分艰难才完成。

    “等出考题再说吧。”王贤显然不会在这时候下结论，只是淡淡回了句，便不再说这件事……

    会试和乡试样，都是九天三场，三天场。般第天用来进场，第三天出贡院，真正用来应试的，主要还是第二天。不过往年因为搜检都是走过场，所以举子们通常第天下午就全都入场就坐，然后便能发考题了。

    至于会试的考题，自然是由主考大人出题，这也是梁主考为何提前半个月就被关进贡院的原因……jiù shì 让他安静的开动脑筋出题，当然也为了隔绝和外界的联系，以免泄露考题。

    此刻本次春闱的考题，便安静的躺在至公堂的口木箱子里，箱子上贴满了封条，四周围又有锦衣卫看守，应该是万无失的。

    这次会试因为碰到王贤zhè gè ****的搜检官，以至于到了黄昏时分，所有举子才都入了贡院，领了考卷，进到那个个好似蜂巢似的考号内坐下，此刻虽然孔孔露头伸足，都在向外张望，整个贡院内却片鸦雀无声，单等至公堂上的主考大人颁发考题。

    不过等待的过程中，举子们自然将王贤zhè gè 耽误他们宝贵答题时间的恶人，问候了百遍啊百遍。

    这时候已经完成搜检任务的王贤和熊概，却没有回住处歇息，而是与举子们样，望着至公堂方向，静等主考大人颁发考题。

    此时天色已经微暗，至公堂上的梁主考也不敢再耽误，先在铜盆里洗净了手，又向锦衣卫拱卫中的考题深深躬，才在纪纲的监督下上前，小心翼翼撕开封条，又从怀中摸出钥匙，打开了楠木匣子，将静静躺在里头的会试考题取出。

    在堂下，负责刻印考题的人员也凝神提笔，单等主考大人颁布考题。

    “第题，子曰，管仲之器小哉……”其实题目jiù shì 梁潜出的，此刻的做作不过是走个形势，展开黄绫，他装模作样的宣读了第题。

    主考大人宣布，负责抄写的人员马上将考题写出，然后由工匠现场刻板，须臾而成，火速印刷考题……本来很从容的事情，却让王贤搅合的，不得不加紧赶工。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前印刷出来，将带着油墨香味的考题，分发给贡院中的考生。

    王贤和熊概虽然不是举子，但想要份考题看看，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肯定比举子们拿到的还要早。

    当新鲜出炉的考卷送到王贤手里时，他只扫了眼，就递到熊概手里。熊概不看还好，看之下彻底惊呆了，原来那考卷上的三道题，与白日里搜出来的那百余份只有三道题的小抄的题目只字不差，只是顺序发生了变化，从‘二三’变成了‘三二’，仅此而已！

    熊概呆了好会儿，待回过神来，已经是汗如浆下，浑身颤抖，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这样？”

    “还能怎样，考题被提前泄露了！”王贤咬牙道。他此刻脑海中划过道闪电，将之前想不通的地方照得透亮！

    “不，不可能吧……”熊概仿佛置身于尸山血海，惊恐道：“怎么会这样呢？”他也想替主考大人开脱，但事实在这儿摆着，铁证如山，叫人无从分辩。他分明看到场科场大案就要案发！

    王贤摇摇头，尽管他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但显然还不到发表高见的时候。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熊概茫然看向王贤。

    “立即上报主考大人，由他老人家定夺。”王贤副公事公办的神情道。

    “那就闹大了，这场科举肯定要延后，”熊概大摇其头道：“到时候不知少人乌纱落地，不知少人的人头落地？”说着说着，他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嘴巴也不结巴了，死死盯着王贤道：“大人，我们只负责搜检，至于搜检出什么内容，就我们的职责了！”很显然，他希望王贤不要声张，让考试jì xù 下去。

    “没记错的话，元节兄是御史啊，竟说出这种话？”王贤的语气中不乏讥讽道。

    “大人。”熊概被说得老脸通红道：“我们把这件事张扬出去，立即就将引起朝野震动，也立时就会牵扯大局，这是血海般的干系，不可不慎啊！”

    “那依你的意思，咱们就装聋作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王贤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语气中的凛然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熊概个激灵，这才想起王贤本来的身份，那可是北镇抚司的镇抚使，锦衣卫特务头子，自己跟他说zhè gè ，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了么？

    “该怎么办怎么办。”王贤倒没有跟他算账的意思，只是冷冷道：“既然有人泄露考题，自然要立即禀报主考大人，请主考大人定夺了。”

    “是是。”熊概听出王贤语气中的缓转之意，忙不迭点头道：“方才下官是被吓住了，确实应该立即禀报主考大人！”

    “还愣着干什么？”王贤迈步向至公堂走去，熊概只好紧紧跟上……

    至公堂上，王贤和熊概请主考大人屏退左右，然后呈上了搜到的物证。梁潜先是不明所以，但看到那间坎肩上写的字后，下就呆若木鸡，屁股坐在椅子上，脑海中只有四个漆黑的大字‘东窗事发’！

    按规矩，官员自从被点为主考起，便必须立即入贡院禁闭，再不能踏出贡院步。其余人等也是只进不出，别说人，jiù shì 片纸，个字都不许流出贡院，为的jiù shì 防止考题泄露，毁掉朝廷的抡才大典。

    赣党虽然势力强大，但在歪门邪道上并不在行，所以哪怕梁潜担任本次会试主考官，也没法子向外传递消息。但如果他在入考场之前，就把自己要出的题目告诉外人，就另当别论了。事实上，赣党也正是采用的这种方法，因为会试是国抡才大典，虽然规格上比不了殿试，但殿试并不黜落考生，所以真正的抡才大典其实还是会试，殿试不过是què dìng 取中者的最终名次而已。

    是以担任会试主考官的条件很苛刻，首先要是翰林出身的文学名臣，其次品级要高，再jiù shì 从未受过朝廷处分……别小看这第三条，宦海浮沉十几年的官员，哪个没遭受过处分？再扣除掉已经担任过主考官的官员，那么真正具备担任会试主考资格的官员，其实两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而且十有八九是江西人。

    过年时，大学士胡广便趁着同乡相聚，将这些有希望担任春闱主考的人物请到家里，让他们每人想了三道四书题。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大伙都心知肚明，要是其中哪位有幸被点为主考，这jiù shì 他所出的三道四书题！

    梁潜便幸运或者说不幸的，被点为了本次会试的主考！他自然也遵守承诺，将自己过年时所出的三道四书题，直接当成考题，只是调整了下顺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