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官人 作者:三戒大师

    “请太子殿下下车！”

    山呼海啸的喊声中，韦弘却木头桩子样僵在那里。

    临近的军士都察觉出异样来，喊声渐渐安静下来，不会儿，偌大的场中数万人竟是片安静。

    汉王的脸色阴沉起来，拨马过去，把将韦弘推出老远，往太子的车驾中看，只见里头竟是空无人……

    “这是什么情况？”汉王双目喷火，狠狠扫过车驾旁的众文臣。

    “好叫汉王知道。”众大臣都被这场面震慑住了，面色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只有杨士奇面色沉静的回答道：“太子殿下出发前，突然发了急症，来不了了。”

    “什么急症？”汉王副要吃人的神情。

    “泻症。”杨士奇淡淡道：“也不知怎么回事儿，下半夜突然就上吐下泻，太医给看过了，不许殿下出行。”

    “那你们把他的车弄来干什么？”汉王的手搭在剑柄上，得强忍着拔剑杀人的冲动。

    “这也是为了安定人心啊。”杨士奇淡淡道：“本来京中就有不少传言，要是京中bǎi xìng 看到太子殿下不来，怕是要起流言的。”

    “什么流言？”汉王逼视着杨士奇，场中片肃杀。

    “hē hē ，都是些有的没得，下官也说不清。”杨士奇微微笑道：“王爷，吉时已到，别耽误了阅兵。”

    “哼……”汉王的重重击打在了棉花上，心里头yī zhèn 气血翻涌。他强压下心里的杀机，拨转马头沉声道：“上山！”。

    上山的路上，许诚凑过来道：“让王宁跑了。”

    朱高煦眉头皱，鞭子就抽在他头上，骂道：“干什么吃的？”

    许诚也不敢躲，生受了这鞭，低头道：“刚才趁着大伙儿都在看太子车上，他拨马就跑回本阵，刚才那种情况，也不好去追。”

    “群蠢货！顾兴祖呢？”朱高煦心里头那个邪火，那叫个越烧越旺。

    “看王宁跑他也想跟着，不过晚了步，被我们给扣住了。”许诚道。

    “哼，先上山。”朱高煦知道不能再拖了，越拖变数越，麻烦也就越大。

    山上的观礼台上，本来设着两把金色的椅子，把是汉王的，另把自然是为太子zhǔn bèi 的。昨天晚上，汉王是宿没睡，都在想今天要如何震慑太子、羞辱太子，最后把他打入万丈深渊。哪知道那厮竟然吓得不敢来了！

    汉王殿下终于忍不住卸货上头，飞起脚将太子那把椅子踹下山崖，咆哮道：“阅兵！”

    万众瞩目之下，那把金色的椅子从山崖坠落，摔成了粉碎。

    与此同时，低沉悲壮的号角声吹起，五百面蒙皮大鼓敲响。在八百面军旗的引导下，各路兵马开始行阵通过方山，宛若条杀气腾腾、见首不见尾的巨龙！打头阵的是汉王的天策卫，他们手持着刀枪箭戟、戈矛钺星，水儿朱红的杆、纯金的头，彰显着这支大军的高贵身份。

    紧跟在天策中卫后面的，是汉王私自成立的天策zuǒ yòu 两卫，这支至今没有正式身份的私兵，竟堂而皇之的走在受阅大军的行列中，而且是排在第二第三位，这让很军队的将士都露出愤愤之色。

    但那两卫的将士却是亢奋异常，示威似的把口号喊得山响，气势汹汹从受阅台前通过。再后面的是汉王府的三护卫，再往后是五军都督府的军队，至于位列亲军上直卫的府军前卫，却被安排在了最后……

    “我怎么感觉不大对劲儿？”等候入场时，许怀庆到了莫问身边，小声嘀咕道：“今天zhè gè 架势，好像本来是要拼命……”

    “嗯。”莫问点点头道：“殿下定接到什么消息，才会临时取消行程了。”府军前卫这次前来，jiù shì 个任务——保护好太子的安全。太子临时不来，他们竟点消息都没有。

    莫问的目光越过眼前的受阅队伍，落在东北方向的半空中，只见那里有的烟尘腾起，他沉声道：“天策三卫开拔回京了。”

    “******！”薛桓登时急了：“不是说今日还有大军演么？”

    “他们应该是改变计划了。”莫问说着拍大腿道：“他们提前发动了！”顿下，那张万载古井不波的脸上，浮现出惊恐之色道：“不对，他们不是提前发动，而是切都计划好的！”

    “计划好什么？”众将都望向莫问。

    “他们本来是要在今日当场软禁太子的！”莫问扼腕道：“只是因为太子殿下临时没来，他们谋划才落了空！”

    “所以他们才立即派军队回京？”许怀庆瞪大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道：“要真是这样，殿下岂不危险了？！”

    正说着话，名右军都督府的军官策马过来，被府军前卫的哨兵拦下。许怀庆忙让人把他放进来。那军官疾驰到中军大旗下，顾不上行礼，便向莫问几个急声道：“几位大人，我们侯爷让我来告诉你们，他和镇远侯早被识破了，我们中了他们的圈套！”

    “球！”薛桓摘下挂在马背上的兵刃，“跟他们拼了！”

    “别着急。”莫问却冷静道：“还不到拼命的时候！”

    “而且也不能拼命。”许怀庆道：“我们毕竟名义上还受汉王节制，轻举妄动正好给他们对我们动手的机会！”

    “也总好过坐以待毙！”薛桓咬牙道。

    “那不至于。”许怀庆道：“我们怎么说也是全副武装的三万兵马，况且还有友军在侧，真要打起来，还不定有什么结果，汉王不会轻举妄动的！”

    “不错，之前汉王显然是想制住太子殿下，逼我们自己接触武装。”莫问已经冷静下来，沉声道：“现在太子殿下不在，他们的重心自然不会放在我们身上……”说着沉声道：“这边应该不会开战，但我们要设法赶紧离开这里，去保护太子殿下！”

    “是！”王贤已经把府军前卫的指挥权全权下放给莫问，他的决定jiù shì 最终的决定了。

    这时候，终于轮到府军前卫走过场了，众将率领部下通过方山前。莫问走在队伍中间，面色无比凝重。作为太子阵营的核心层，他自然知晓全部的安排。因为太子的执拗，他们根本无法先发制人，这就让本来实力就处在下风的他们十分被动。所以王贤才会不遗余力的策反对方，jiù shì 为了到时候出其不意，于被动中争取zhǔ dòng 。现在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竟然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下真是雪上加霜，实在不知道太子和军师，能不能撑到他们班师回援的刻！

    待过场走完，大军重新在山下集结，虽然依旧是人山人海，但府军前卫的众将仔细看，确实少了汉王府的三卫军队，不禁都是暗暗焦急。

    “请王爷训话！”这时候，方山上响起宋琥的声音，声音在场中回荡，千军万马居然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也是每每京城大阅都会选在方山的原因。

    “诸位。”朱高煦洪亮的声音响起来。

    “王爷！”千万个声音起回应。

    “诸位的队列都在孤的眼前走过了，军容严正、士气也很饱满，看起来确实不错！”朱高煦的声音如洪钟般道：“但当兵的不看花架子，还得看武艺、看兵法、看真刀真枪的厮杀！”

    “是！”众官兵起高声回应道。

    “王爷训示的是，”宋琥高声接话道：“论起勇武，王爷在我大明朝无可匹敌！前些日子，有人不服，说王爷在年初受了重伤，拉不开硬弓、耍不动大刀了！”宋琥高声接着道：“今天臣等斗胆恭请王爷展示神射，以提振军心，震慑宵小！”说着高声对众官兵吼道：“你们说好不好？！”

    “好！好！！好！！！”将士们的回应声浪高过浪。这不完全是出于服从，而且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兴奋和敬佩！

    军人天生崇拜强者，军营jiù shì 个信服强者的地方，所以太子始终不能得到军方的认可，跟zhè gè 也有很大的guān xì 。

    “好！今天就让孩儿们开开眼！”汉王也不扭捏，大喝声道：“取孤王的金弓银箭来！”

    “好！好！好！”山下山上的将士登时片欢呼。

    顷刻间，两名将领将汉王殿下将近人高的大弓，和同样比寻常尺码大倍的箭壶抬了上来。

    五百步外，面有红心的靶子也立了起来。汉王擎起那把金灿灿的的大弓，从箭壶中抽出支长达三尺的银箭，深吸口气、开弓上弦！

    将士们登时屏息凝神，偌大的方山上下竟没了点动静，都等着汉王殿下的神射。

    汉王殿下果然没让他们失望，只听弓弦响处，那长箭便化作道银色的闪电！眨眼间，正中靶心的同时，竟直接将那靶子轰出个手臂粗的大洞来！

    “好，好，好！”看到汉王殿下的神射，将士们轰然叫好。不过这叫好声也不算太热烈，毕竟能在五百步外射中靶子，已经是军中无人能及的了，何况还将靶子轰出个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