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下毒
妖孽国舅诱宠妃 作者:第五轻狂
“开锁。”
小虎看向梁大人,梁大人道:“动作快点。”
小虎开了锁,龙希宁又道:“你们先下去。”
等这片空间只剩两人后,气息变得诡异起来。
龙希宁在牢房外,扫视着牢房内,简陋潮湿的牢房散发出股怪味,他不禁拧眉,似乎嫌弃这里的切,然而他还是推开了牢门,跨步走进去,不急着和夏楚悦说话,进去后依然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扫射着四周。
夏楚悦不知道对方此行目的,便默不作声地看着他。
不知过了久,龙希宁终于将视线重新投到她身上,薄削的唇瓣微不可见地动了几下:“后悔吗?”
夏楚悦的表情明显呆愣了下,她靠在墙上,上扬着眉毛,掷地有声:“不后悔。”
她语气十分坚定,让人听不出半分犹豫。
龙希宁有片刻的愣怔,然后才冷笑声:“和住在王府相比,你宁愿吃牢饭?”那口吻,好似不相信夏楚悦会这样认为。
“王爷何必明知故问。”夏楚悦讥笑声,看他的眼神有些诧异。
几日不见,龙希宁变得加古里古怪,她受罪他该高兴才是,要是来这里看她落魄,也说得通,可看他此刻的语气,不太像是来奚落她的,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忍,似乎希望她说几句软话。
希望看到她向他低头,低声下气地求他?若是这样,那他未免小气了些,而她,怎么可能向低头?!
龙希宁不知夏楚悦心中所想,他险些又被夏楚悦风轻云淡的句话气到。
昏暗的环境,夏楚悦看不清他的脸。
过了好半晌,龙希宁才又开口,“本王到天牢来不是找气受的。”
夏楚悦紧抿着嘴,不吱声。
他自找罪受,关她何事。
“肃阳在西北荒芜之地,环境恶劣,生活艰苦,天牢和那里相比,就是个天个地。你别以为你到了那里就是解脱,哼!那里等待你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兵和做不完的苦差。”
“王爷说这些是要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吗?”夏楚悦漫不经心地问,她知道龙希宁没有夸张,古来边陲重地便是条件艰苦,环境险恶,那里天高皇地远,甚至有官匪勾结,鱼肉百姓。这些不必他说,她也清楚,他特意到天牢来告诉他这些,是想让她知难而退?
笑话!再苦再累又又如何,且不说她无所畏惧,即便她怕,也改变不了她的命运。皇帝金口玉言,岂是那么容易改的。他不过个王爷,能改变皇帝的心意不成?
“如果你愿意,本王会向父皇求情。”龙希宁快速说出口,等说完了觉得整个身体都轻松下来。为了这件事他已经纠结几天,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
“王爷,您不是发烧了吧?”夏楚悦瞠眼,还记得洞房之夜,他要掐死她;清平山庄内,他命侍卫格杀勿论;他让人毁她名声,他说恨不得她死。这样个人居然有天要救她出‘苦难’?
夏楚悦忍不住笑出来。
龙希宁好不容易才说出口,没料到眼前的女人不仅不感激,反而耻笑他,顿时涨红张俊脸,低吼道:“夏楚悦!”
夏楚悦止住笑声,眼里带着好奇:“王爷要怎么让皇上改变心意?”
“父皇虽然废除御赐婚约的圣旨,但休妻之权在本王手中。本王没写休书,你依然是本王的王妃。不看僧面看佛面,父皇许是以为本王会休了你,如若本王坚持,父皇不至于把你发配到那么远的地方。”
夏楚悦嘴角顿时僵住,她现在仍是宁王妃?丫的,谁来告诉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龙希宁说的没错,她之前不是空欢喜场了!
她可不想到肃阳还顶着宁王妃的头衔,于是立刻说道:“那你现在休了我吧!”
“夏楚悦!”龙希宁恨不得把掐死她,那张小嘴怎么老是说出那么不讨喜的话。他都低声下气来找她了,只要她低头,他就会冒着触怒龙威的风险去解救她,她倒好,反过来把他气得够呛。
她到底是讨厌他,竟然宁愿顶着罪奴的身份去苦寒之地,也不愿向他低下头。
“龙希宁,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依然是那句话——不后悔。你也不必烦心救我,我们不过当了几个月有名无实的夫妻,而且总是大动干戈,你突然转变性子对我好,实在让人心里发毛。”
龙希宁额角青筋不停地跳动,心里烦躁愤懑,他的好心让她心里发毛?哈,该死的!他就不应该来这里找罪受。
“等等!”看到龙希宁转身离开,夏楚悦连忙喊道。
龙希宁脚步突然停住,沉闷地问:“你改变主意了?”
“不是。”夏楚悦摇了下头,察觉到他根本看不见,便止住动作,叮嘱道,“记得回去后写封休书给我。”
“夏楚悦!”第三次咆哮出夏楚悦的名字,且比前两次声音大得,在空荡的牢房回荡,离这边老远的犯人和狱卒都听得见。
龙希宁握紧拳,松开,又握紧,恨不得掐死她,忍了又忍,却忍不住几步冲入牢房大门。
夏楚悦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这家伙不会是气疯了吧。
到了她跟前,龙希宁生生打住,他的手举到空中,又颓然放下,语气无奈又愤恨:“你这个女人……生来就是本王的克星!”
夏楚悦呶了呶嘴,她和他可点关系也没有。
“本王不会给你写休书的,这辈子你都别想拿到本王的休书!即使成了苦役犯,你身上也要打着本王的烙印,辈子都是本王的女人。呵,想要获得自由身,嫁给别的男人,你做梦吧!”
龙希宁气急败坏地咆哮,黑暗中双眼睛闪过嫉妒之色,可惜谁也没看到。
对于他的霸道,夏楚悦并未放在心上,她相信,就算他此时再信誓旦旦,最后也会写下的。
“王爷让我霸占着宁王妃的位置,倾心佳人该如何处置?”
龙希宁愣住,高大的身体竟然颤了下,他震惊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呵……”夏楚悦轻笑声,昏暗中双大眼狡黠如狐,竟然闪烁着晶亮的光芒,“王爷不是恨我鸠占鹊巢吗?如今我要走了,您不是应该赶紧清空位置,好迎接心上人吗?”
龙希宁身子僵直在原地,薄唇蠕动,过了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还知道什么?”
果然有心上人,蒙就中。夏楚悦掌握了主动权,放松下来。她半眯起眼,吐气如兰:“很少,大数是猜的。”
“说。”龙希宁紧盯着她,借着天窗和火盆,他隐约看到她眯眼弯唇的模样,慵懒如猫,狡诈如狐,竟有种摄人心魄的诱惑。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不过看在王爷今天好心来看我,我就费点口舌告诉你吧。”
“此事要从成亲前天说起。我会雨夜出门,是因为王府的人送来封王爷的信,信中邀我到观雨楼叙。王爷治下有方,能够指使下人的不是王爷便是极得王爷信赖的人。既然王爷说那夜没找过我,那就另有他人,王府其他人断不会私自以王爷的名义设计于我,那么那人不可能是王府内的人,再想想谁人想要我身败名裂?呵,也只有爱慕王爷的人了。”
“之后,王爷对我弃如敝屣,怀有莫名厌恨,回想过去,我和王爷交集并不,别说得罪王爷,何故让王爷对我恨之入骨?细细想来,也只有这正妃的位子。因为我占了原本你要给心上人的位置,你自然怀恨在心,处处刁难嘲讽,想方设法要除去我这个王妃……”
“王爷说我猜得对不对?”下子说了许话,夏楚悦停顿片刻,似笑非笑地问他。
听着夏楚悦细数道来,龙希宁早已满脸震惊。夏楚悦猜测的十之*完全稳合,只除了些细节之处,出现误差。
然而他震惊的不是夏楚悦能够猜得那么准,而是听完夏楚悦的讲述,忽然发现,原来自己做过那么伤害她的事。
为何她能够漫不经心地讲出这些?
当她失去清白之身的时候,也是那么冷静吗?
这刻龙希宁的心突然开始抽搐,揪揪的疼。为了另外个女人,他到底伤眼前女子深!
当时无论做了么可恶的事,他都觉得理所当然,不会愧疚,只会觉得还不够,不够。可是此时,无尽的悔恨涌入他的心头,似乎要将他对她的愧意股脑儿挤进来,气得通红的俊颜泛起苍白的颜色,直微抬向上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夏楚悦说出自己的猜测并非要让龙希宁觉得愧疚或后悔,毕竟做都做了,那个单纯的姑娘也早早逝去,他的愧疚挽回不了什么。
“你做了那么,不就是要为心上人正名吗?别在说气话了,回去以后尽快写休书吧,也好早日将你心上人娶回家。”
龙希宁眼眸睁,看着前面模糊的面孔,流露出无法名状的痛楚。
休书……呵!休书……
她说了那么,无非是为了那薄薄张纸,殊不知她的番话,扯裂了他的心。
他缓慢地背过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
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往日的幕幕,从新婚之夜开始,两人在起的时候总是剑拔弩张,他恨,恨她,那种强烈的恨意和厌恶充斥着大脑,可是此刻再也感觉不到,他甚至觉得自己那时的恨意是那么的荒诞,飘渺,连他都不明白所恨为何,难道仅仅因为她成为了他的王妃吗?
呵……他确如她曾经说的……可笑!
夏楚悦见龙希宁的踉跄离去的背影有些不对劲,并未太在意。她依然数着绵羊算着时间,和呆在暗无天日的牢房相比,她情愿去西北苦寒之地。至少那里看得到阳光,闻得见芳草香。
……
“今天有什么菜啊?”听到脚步声,夏楚悦睁眼跳下床,几步走至牢门边。
“呵呵,我也不知道,夏姑娘如今耳力越来越好了,还没看见我,就知道是我来了。”小虎提着食盒走近。
“你要是把盖子打开,我估计就是闻香识人了。”夏楚悦打趣。
小虎笑呵呵地放开盒子,将盖子打开。
“是红烧茄子!”夏楚悦和小虎闻到香味异口同声道。
夏楚悦勾唇笑,小虎打开第二层,又是道美食。
五层食盒都抽出来后,夏楚悦只拿走了那道糕点。
小虎奇怪地问:“夏姑娘不吃饭吗?”
“我今晚肚子不饿,只吃这盘糕点就够了,剩下的你留着吃吧。”
小虎闻言大喜,这些菜都是有人特意送来的,每道都是出自名厨之手,以前小虎可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菜。最近给夏楚悦送饭,他算是有口福了。
不过他胃口大,每次夏楚悦分去些,他都只能吃到六分饱,意犹未尽。所以此时听到晚餐全给他,自然欣喜。
忽然,他收住笑,关心地问:“夏姑娘,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我请示大人,找个大夫。”
“不用,只是没有食欲而已。”夏楚悦摇了摇头,谢绝他的好意。
其实,今天夏楚悦大姨妈来了,腹部不舒服,不想吃饭。又担心夜里饿,就把糕点留下了。
小虎见她真的不想吃,便把菜都放回食盒,提到不远处的张桌子上,又盘盘拿出来摆在桌上,不知从哪儿掏出小壶酒,搁在桌上。
夏楚悦见状,忍俊不禁。
夜里,夏楚悦的肚子果然开始咕咕叫。她被饿醒,正打算吃些糕点,忽听的声闷响。
她抬眼看去,看到桌子底下有团黑影。
夏楚悦失笑,早叫小虎别趴在桌子上睡觉了,他偏不听。
痛苦的呻、吟声从那个角落传来,夏楚悦举到嘴边的手顿时停住,开口问:“小虎,你怎么了?”
小虎没有回答她,只是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似乎连呻、吟都很吃力。
夏楚悦放下糕点,走到牢门边,大声问:“小虎,你到底怎么了?”
“痛……”低不可闻的话从桌脚边传来。
夏楚悦眉头紧皱,双手抓住牢门,使劲晃,呼喊着向人求救。
可惜此处乃天牢深处,此时时间又晚,守在外面的狱卒估计都睡了,想要听到声音不容易。
她喊了几声,没有动静后,就叫小虎把钥匙扔过来,然而她刚出声,就见小虎身体抽搐几下,然后没了动静。
“小虎?……小虎?……”夏楚悦叫了几声,对方都没有回应,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的指尖几乎掐到木头里,目光严肃,张俏脸紧紧绷着。
“吱吱吱……”寂静的牢房里响起老鼠的叫声。
夏楚悦惊了下,她这才发现自己全身冰冷,像是在水里浸泡过样。
两只老鼠爬到了床头边,头点点地偷吃着盘子里的糕点。
夏楚悦无暇理会老鼠的偷食,她此刻只希望这是个恶作剧,不要像自己猜测的那样。
忽然老鼠发出道略长的吱鸣,然后就是无尽的沉寂。
夏楚悦觉得不对劲,看去,隐约看到床上有两坨黑影,动不动的,就像是桌底下的小虎样。
她突然想到什么,紧走几步,到了床边,两只老鼠的轮廓清晰展现在面前。其中只脑袋压在盘子上,另外只老鼠则倒在它的身上。
卯时天牢换岗,这时候会有个狱卒代替小虎。
他像往常样慢悠悠地走过来,人未到声先到:“小虎,你回家休息吧,午时再过来。”
可是他说完后却不像平常样能够听到小虎的回应,不由暗自纳闷,又喊了两声小虎,得不到回应后,低声嘀咕道:“这小子,不会是在做春梦吧,听到我的叫声都不愿意醒来。”
等走近看到桌底下那坨时,他笑骂着踢脚:“快起来,别睡了!要睡回家睡!”
小虎的身子被他踢得动了动,然后再次静止不动。
狱卒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小虎,你别吓人啊!”他迅速蹲下身子,伸手把小虎扳正过来,手下的触感僵硬而冰冷,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随着小虎口边粘着白沫,面部黑紫狰狞露在眼前,狱卒的预感得到印证。猛地看到死人,而且是自己的同行朋友,狱卒吓得往后退去,屁股坐在地上。
“啊!死……死人了!”他哆嗦着唇呆呆呢喃,半晌,才似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边跑边嚷嚷,“小虎死了!小虎死了!……”
与小虎的尸体几米之隔的牢房,夏楚悦目光冰冷,在角落里,呆呆地看着小虎的尸体,只有偶尔闪过的抹精光,昭示着她内心的波动。
此时离小虎的死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她就在那儿三个时辰,动不动。她在想到底谁能把手伸到天牢里,又是谁想要她的命。
小虎很显然是被毒死的,而毒正是在今晚的饭菜中。饭菜是风飞让人特意准备的,但她却不相信风飞会下毒害她。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想要下毒,便只能在送饭菜的途中,除了小虎和风飞的人外,还有谁碰过食盒?
如今小虎已逝,想要知道答案,只能问风飞。
在她心里,最大的嫌疑人是皇帝。虽然皇帝已经下了旨将她贬为奴籍,且发配肃阳,但君心难测,谁能保证皇帝真正用意不是杀她。而皇帝想要秘密处死个犯人,轻而易举。如果真的是皇帝派的人,她就要小心了。
但若不是皇帝,又会是谁?
和她的恩怨的人算来并不,太子、永宁公主、萧侧妃,或许再加上那个曾经几度害她的神秘人。然而真正和她交恶到要她性命的人,也只有那个神秘人了,可是那个神秘人应该就是龙希宁的心上人,以前她们或许有利益纠纷,如今她不再是龙希宁的王妃,那人也没必要冒险派人到天牢里下毒。
太子和永宁公主想要派人在她饭菜里下毒,也是能够办到的。只是她和两人的仇怨应该没那么深吧,何况如今她落魄至斯,两个高高在上的人真没必要动这样的手脚。
想来想去,也只有皇帝下手的可能最大。
想到这里,夏楚悦就觉得无奈。皇帝掌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何必与她玩阴的。还是说阴的玩不了,再来直接的,然后给她安排个什么罪名。
然而这些不过是匆匆在夏楚悦脑海中掠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从来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只是可恨连累无辜人。
看着小虎僵硬的尸体,她还清楚地记得个憨憨的大男人在自己面前或惊或呆或傻笑的模样;还记得他笑呵呵地和她说,他媳妇儿刚怀上,明年夏天就能有个小宝贝;还记得他憧憬着未来,当上狱头,家里有几个小孩子,事业家庭都美满……
今晚,她说所有的菜给他时,他那么开心,她透过他的眼睛,清楚地看到“惊喜”,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好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所有的菜都吃完后,伸出舌头把盘子上的菜汁全舔了个干净。当时看到她嘴角的笑意时,他不好意思笑笑,却又本正经地道:“这么好吃的饭菜,再过两天就吃不着了,当然要珍惜着点。”
谁也没想到,这不是倒数第二天的美食,而是小虎最后的晚餐。
原本是要毒死自己的食物最终却毒死小虎,毒死这个非常无辜的普通人。
夏楚悦心里不好受。她不是天生冷漠的人,和小虎相处的这些天,她少少把他当成朋友,想不到人生无常,正是她和他的相交,害了他的性命。
阵凌乱的脚步声迅速靠近,与此同时,可以听到那个狱卒的说话声和兵器与衣服的摩擦声。
“犯人呢?”梁大人边跑边用双手扶正官帽,气喘吁吁地问。
“没……没注意!”狱卒心虚道。
“笨蛋!”梁大人想到风飞对夏楚悦的重视,不由得心里头紧,要是那个女子有什么差迟,他铁定倒大霉!
狱卒被梁大人骂,不敢说什么,几人不会儿就到了天牢深处。
梁大人自是将注意力首先放到牢房里,但是牢房昏暗,夏楚悦又不出声,所以他时半会儿没看清,“火把!”他急声催促。
立刻有狱卒举着火把到梁大人前面,同时有个狱卒用火把将附近的火盆都点着,顿时,昏暗的牢房被红通通的火光笼罩。
“夏姑娘!”梁大人看到夏楚悦的脸,表情明显松,“你没事吧?”
夏楚悦清楚,梁大人会第时间关心她的安危,不过是因为她背后的人。因此并无太大感激,反而因为他漠视小虎,心里头产生丝不悦。
“没事,有事的是小虎。”
经夏楚悦提醒,梁大人连忙招呼狱卒去看看小虎,不用说,小虎已经死透了,真正的乏力回天。
看到同伴死去,几个狱卒脸色都有些不好。并不是没见过死人,在天牢里当差,见过的死人不少,可是死的是同行,那种感觉则完全不同,仿佛下个死掉就会是自己样,不免心里发毛,觉得四周鬼气森森。
梁大人面色同样不好看,自己手下出了人命,说出去不好看不说,还会闹得人心惶惶,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事。
小虎是死在这里的,他只好向夏楚悦询问。
夏楚悦也希望能还小虎个公道,便把今天的事简要说了遍。梁大人亲手接过夏楚悦递来的盘桂花糕,“夏姑娘放心,本官会加派人手看守这里,绝对不会让人再有机可乘,加害夏姑娘。”
其实事情很简单,梁大人听完夏楚悦的讲述后就知道此事不是冲着天牢来的,而是冲着面前的女子来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庙里住进了个不好伺候的佛,随时可能带来危险。
小虎连带牢房里的两只老鼠,都被狱卒带走了。虽然有夏楚悦作证,他们仍需要经过仵作尸检,获得确切的证据。
等大家走后,牢房内恢复平静。
夏楚悦心情沉重,夜未睡,她无丝毫睡意。
不久,天牢里又来了人,当看到那抹在昏暗牢房里依然白得耀眼的身影时,夏楚悦心里百感交集,竟然有种找到依靠的感觉。
“你还好吗?”风飞长眉微蹙,邪魅的桃花眼似雨后的青山,罩着层迷雾,沉沉望着她,昏暗的光线中,眸底残存着丝害怕。
“你来了。”她动了动唇,嗓音沙哑,熬了夜,脸上的疲惫清晰可见,直紧绷着的心终于找到了落脚处,然绷了夜的脸却有些僵硬,想要扯出点笑,却扯不出来。
他在牢门外,她在牢门内,面前的牢门,阻拦不住两人视线的交集。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长眉轻蹙,低声道:“瘦了。”
夏楚悦只是看着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刚才憋了那么久,也只憋出了‘你来了’三个字。她知道,风飞既然关照了梁大人,出这样大的事,梁大人会很快通知他,他必会来天牢。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现在才天亮而已。
风飞的手突然停在她头上,胡乱地摸,将她披散下来的头发给摸成鸡窝头,“傻了,那么久不见老朋友,变成哑巴了?”
之前的气氛瞬间被打乱。
夏楚悦往后退了步,手指当梳,将被弄乱的头发理顺,脸上终于恢复了点人气,“你怎么来了?这地方可不适合风国舅的天人之姿。”
“想来就来,只要我风飞想去的地方,哪里不能去?”他说得有些狂妄,看着她时美眸含笑,她没被吓傻就好。他该知道的,她的胆子比谁都大,直都是宠辱不惊,相识数月,他从未看过她害怕流泪过。
他表现得狂傲,夏楚悦却心里微微暖,他能第时间赶来,必是将她放在心上。之前心里的怀疑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种奇怪的感觉。
他并非担心他人非议,才不亲自来天牢。
风飞又继续道:“再不起眼的地方,有爷出场,那也要变成人间仙境。”
饶是刚经历了死亡危机,此时也不可避免地被风飞转移了注意力。夏楚悦嘴角微微抽,满头黑线,阴郁的心情因为他的自吹自擂倒是稍稍好转。
“唉,真不知道你这丫头得罪了什么人,每次都是惊心动魄地杀人之法,还好没事。”风飞看着她,心有余悸。
他处处算到了,唯独漏了点,那就是有人会在饭菜里下毒。
“查到下毒的人了?”夏楚悦眉眼正,提起了正事。
“查到了,天牢里的个狱卒。”风飞直言。
夏楚悦挑眉,她当然不会相信个狱卒会无缘无故下毒,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
风飞看她等着自己的答案,却没有开口的打算,不由撇了撇嘴,“可惜吞毒自杀了,想要找到幕后黑手,个字——难。”
夏楚悦顿时皱起眉头,脑子中闪过四个字——死无对证。
“你想想,哪个大仇人想要你的命。我记得之前救过你次,那时有群杀手在追杀你。”
“应该不是同个人。”夏楚悦摇了摇头,接着她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风飞闻言笑,“不会是皇帝的,你和皇帝接触得不,不了解他,我却熟知他的为人,他想要个人的命,那就干净利落,决不会如此麻烦。”
他之所以那么肯定不会是皇帝下的手,还有个原因,那就是华妃的枕边风。皇帝刚愎自用,又素爱面子。既然皇帝采纳华妃的建议,那便是真的同意,不会再轻易改变。
夏楚悦看他说得笃定,眉皱得紧,“不是皇帝还能有谁?”她从原主锦绣郡主的记忆中知道,锦绣郡主自幼甚少出门,性子有些软弱和内向,对什么都冷冷淡淡,并不太会投放感情,因此也从不去招惹别人。
可以说锦绣郡主是个很低调的人。唯独对龙希宁的感情,才让她后来频频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无非是想看龙希宁眼。只要她出现的场合,往往龙希宁都在那里。因此,大部分人都知锦绣郡主爱慕龙希宁,两人自小有婚约,也没人去说什么。要说敌人,也就是同样爱慕龙希宁的女人而已。
可如今,她不再是宁王妃,她们也没必要把她当成假想敌。
风飞也皱起了眉,夏楚悦否认了个人,他却觉得很有可能是下毒的凶手。
但他没有告诉夏楚悦,方面是不想听到她再说出什么拒绝他的话,另方面是因为怕她想,他和永宁公主从九年前就认识,要是她误会了什么,就麻烦了。
他决定自己去解决,只希望此事最好和永宁公主没关,不然他就算打乱棋盘,也不会再姑息养奸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下毒没能得手,凶手应该会有后招。能够买通狱卒下毒,想必不是等闲之辈,我会让梁大人派些狱卒在这边看护,你自己也小心点,用膳前记得先检查下食物有没有被下药。”说着,他从怀里拿出根银簪,样式简单朴素,簪头是朵娇艳欲滴的血红花骨朵。
夏楚悦知道银可验毒,没拒绝。
“我替你戴上。”风飞手晃,躲开她的手,眼里闪过丝狡黠。
夏楚悦看了外面守候的狱卒,结果个人都不在。
“早被我打发了。”风飞又是笑,眉飞色舞,竟有孩童般的得意。
夏楚悦瞪他眼,“我不想戴,放衣服里就可以了。”
风飞看了眼她直直垂下的白色囚衣,右眉挑,“你确认藏得住。”
感觉到风飞放肆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转,夏楚悦双唇抿,冷眼瞧他。
风飞浑不在意,银簪插入铁锁内,几个旋转,只听到清脆的声响,锁被打开。夏楚悦微微错愕地看着他灵巧熟练的动作,怀疑地抬起头打量他。
风飞边将锁拿掉,把缠住门的锁链解开,边笑着调侃,“你再这么看着,我会以为你被我的美貌迷住了。”
他并没有看向夏楚悦,但他却能感觉得到她的注视。
夏楚悦见状只能撇撇嘴,嘀咕句“自恋”。
风飞捕捉到她低低自语的两个字,轻笑出声,“这不是自恋,是自信。”
打开门后,他低头跨入牢房,朝她努了努嘴,“要不我们越狱吧?”
“你是想明天大街小巷贴满我们两个人的通缉画吗?”夏楚悦瞪他眼,没个正经,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风飞耸耸肩,“别人看到了也不会认出我们的。”
“?”夏楚悦看着他,等下文。
“本公子玉树临风,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他们半点神韵也画不出来,别人又如何认得?”
夏楚悦无语,要说脸皮厚,风飞第二,没人敢称第。
“你把簪子给我,然后快点走吧。”
“没良心的丫头!”风飞哀怨地叹息声,“我来带你逃出火坑,不以身先许就算了,居然还要把我这个恩人往外推。”
说着,他两步靠近夏楚悦,手固定住她的肩膀,语气低沉:“别动。”
夏楚悦正要躲开的身体顿,不解地看着他。
风飞的语调般都是上扬的,很少会那么严肃,所以她真的没动。
见她那么听话,风飞牵起唇角,勾出抹明媚的笑。他双手放到夏楚悦脑后,十指微开,穿过如瀑的长发。
发丝细软,穿梭在指间,有种微醉的荡漾。
而夏楚悦只觉得头皮微麻,面部和颈项都被头发丝搔得发痒,她忍不住晃动头,想要把头发从他手中抽回来。
“很快就好,别乱动。”风飞说话的时候,气息全洒在她额头上。痒痒的感觉袭上心头,夏楚悦双眼眨动,两扇睫毛颤微微地在空中发抖。
风飞动作果然很快,他的手在她的头发上穿梭,几下就将她披散的头发全拢在手里,在她头上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手固定住,另只手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簪,认真地将银簪插入发髻中。
他眼眸认真,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
夏楚悦有些愣怔,心跳猛地加速。
就在这时,风飞忽然低下头来,微热的唇瓣滑过她冰凉的鼻尖。他眼底迅速闪过抹亮光,速度惊人,眨眼便消失,双眸依然荡漾着浅浅波纹,雾气缭绕。
“你……”夏楚悦惊慌后退,双颊染上淡淡的红晕。
风飞及时拉住她,防止她逃开,头低得低,从后面看去,就好像他在吻她样。
“花上有机关,遇到危险时就打开。”
句低不可闻的话响在耳畔,说到下句时,他已然主动放开夏楚悦,音量也提高许:“真香!我走了!记得想我。”
夏楚悦的手抬起摸到头上的银簪,眼神还有些迷惑。
风飞哈哈笑,转身离开,离开前没忘记把门锁重新锁上,然后如同偷香得逞的风流浪子,大摇大摆地走远。接着视角看不到的地方传来狱卒恭敬谄媚地问候声……
好半晌,夏楚悦才清醒过来。
眉毛微蹙,复又展开来,无奈地嘀咕:“这家伙越发会演戏了!”
原来他做那么,是要告诉夏楚悦那支簪子有机关。
狱卒虽然退下,但是退得不远,两人若是按正常音量说话,很容易被人听到谈话内容。谁知道那些狱卒里面会不会有幕后之人的眼线。
担心隔墙有耳,风飞便设计了这幕,他借着梳发送簪,悄声在她耳边说出银簪的妙处,别人看到也以为是风飞在亲吻夏楚悦,断不会往他处想。
只是如果传出去,估计又要在京城内引起轩然大波了。
个风流国舅,个下堂王妃,都是话题人物,两人暧昧关系肯定会格外受人关注,而且不会觉得太过意外,毕竟夏楚悦也是有前科的,此时传出谣言,倒是水到渠成。只不过名声必然不佳,而风飞也会受到影响。
他为了帮她,连自己的名声都不管不顾,可真是个任性的家伙!
夏楚悦轻叹声,眼里却噙满浓浓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