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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船家。”
朝外应了声,无厌便以神识隔绝外界,将程思齐抱到了腿上,凝视着他那双澄明更胜水色的眼睛,轻轻笑了声:“都说世间最难,便是吾道不孤。不过我幸运,有少宗主陪我。”
多年未曾端详过无厌的眼,等到如今程思齐抬眸望进去,便才知其中情深,温如日光。
“那你得奖励我。”
在江流急湍的颠簸中慢慢扯开无厌袈裟的暗扣,程思齐的手深深探下去,眼尾晕开浅浅的湿红:“船上奖励一次,回去奖励一次,晚上在云顶峰的汤池里,再奖励一次……”
乌篷船摇摇晃晃,穿江而过。
随着朝阳的升起,江面上的浓雾渐渐散了,汗流浃背的船家终于望见了对岸的苍翠绿意。
顺流而下,靠岸而停。
船家边跳上码头绑绳索,边朝船舱里喊:“两位小哥,靠岸了!”
喊了两声,却无人应答。船家纳罕地钻进船舱,却只看到了空荡荡一片,气息清冷阴湿,好似根本无人来过。
自那以后,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同。
玄剑宗作为主峰的仙剑当初遗失在了星空之中,程思齐便从他处移来了一座直入云霄的剑峰。虽完全无法与仙剑相提并论,但这剑峰依然自有气势,稳稳地撑起了这片曾被摧毁的天地。
峰顶上,无厌搭了一方小院。
程思齐霸占了小院一大片地盘,辟了个练剑台,日日练剑不辍。便是前一天操劳了整整一夜,他也不曾懈怠。
晨起初阳生,紫气东来,这一片练剑台便会聚来无数暗紫色的云气,伴着万千霞光。玄剑宗的弟子们远远望来,便会看见这霞光紫气中有一道道凌厉剑气纵横而出,常有体悟。
谢昼作为程思齐唯一的弟子,如今玄剑宗的少宗主,偶尔也会到小院来,听程思齐教导。
在玄剑宗重开之时,程思齐随手收下的便宜弟子安业也曾来过,但无厌修为已然不同往日,一眼便看出了安业一身异化之气,便直接赏了他一掌,得了些劫界的情报。
有无厌和程思齐这两个极为年轻的大乘和化神镇着,玄剑宗便真如灰烬里的余火,慢慢燃了起来。
“师、师父……”
练剑台开阔平坦,四面聚云。
谢昼重重地摔在其上,将练剑台的石砖又砸裂一大片。
旋即阵法的光晕一闪,那些石砖便又恢复原样。谢昼趴在地上,费力地抬起头,“今日徒儿挨打的份额……够了吧。”
他目光所望之处,是一棵垂枝依依的大柳树。
柳叶轻拂,躺椅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闻声,程思齐靠在躺椅上撩起眼皮看了眼谢昼,又打量了一眼练剑台上的剑阵的受损程度,才一挥手,将谢昼扫出阵法。
“挨打才会长进。”
程思齐端出他爹坑儿子的口头禅,懒懒呷了口茶,然后才一字一句地指出谢昼方才的失误之处,仔细讲解。
每逢此时,谢昼就赶紧擦干净一脸血,边为程思齐沏茶,边将这些教导纳入心中。
程思齐说得口干舌燥了,接过茶来喝上一口,一问一答,恍惚间,便如凡间那些岁月,不曾更改。
“师父,师爹还未出关吗?”
谢昼瞧着程思齐神色间的意兴阑珊,不由出声道。
“远着呢。”
又不知第多少次不经意地看向那间门扉紧闭的小佛堂,程思齐摇摇头,“我盼着他出关,但更希望他能再多闭关些时日。因为那便意味着,他的修为更有精进。”
谢昼有些迷茫:“师爹都已是大乘期了,还要精进……”
他这次的疑惑无人能答。
但之后的数十年间,无厌都一直都未曾出关。
无论是有不长眼的宗门挑衅,还是有劫数肆虐,都是程思齐出山。修真界有人嘲讽玄剑宗是纸老虎,大乘不见,只一化神。可这样的讥讽,都在程思齐一剑败了紫衣盟七大化神后,消失无踪。
也在这数十年里,玄剑宗的许多剑修学有所成,负剑下山。
凌霄会上力压天骄,冥狱深渊历练斩魔。
时隔多少年,那一身蓝衣绣剑服终于再次出现在修真界,也再次让所有修士都回忆起了八大仙宗之首的玄剑宗的强横与霸道。
剑修,当一往无前。
赤诚铭心,生死磨剑。
“玄剑宗,真的活过来了。”
昔日八大仙宗的修士,尽皆感慨叹息,不知是怀念,还是侥幸。
随着以干架为爱好的玄剑宗的崛起,劫界的扩张不得不慢下来。
不断有劫数被剑修斩杀,不断有算计被提前拆穿,甚至还有剑修杀红了眼,差点冲进冥狱深渊深处。
面对这帮疯子,劫界选择了退让。
灵界的血腥气一下子被平复了许多,突如其来的平静便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时让无数人安然,又让无数人绷紧了心弦。
与此同时,被掩藏了万余年之久的争仙路的传说突然流传出来,各种说法甚嚣尘上。
有隐世宗门的弟子阅遍经卷,呕血高呼仙路已断,也有千千万万的修士重燃了长生成仙的渴望,闭关修炼,夺宝杀人。
终有一日,劫界强开地脉成功,灵界灵气喷涌如甘霖。
无数凡人萌发灵根,无数修士大呼盛世。但也有无数人一夜苍老,匆匆关闭山门,不问世事。
就在这样似晴似雨的日子里,程思齐终日望着的那扇紧闭的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