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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尘将清淮送来的礼物妥帖的收拾起来后, 这才深吸一口气, 打开了少言赠送的木盒。
——一盒茶叶, 三本装订细致的线装书,这就是木盒中的全部。
易尘没觉得失望,她小心翼翼地拿出砌在绸布中的茶盒,打开后凑到鼻尖轻轻一嗅。
高雅香醇的气息扑面而来,并不馥郁, 却很清爽, 停留在肺腑间流连不去的一股异香氤氲发散, 只让人觉得心神一震,灵台清明,格外神清气爽。
茶叶的清香中似乎还有梅花冷冽的芬芳掺杂其中,那股花香淡得几乎就像是易尘的错觉,但是却奇异地调和在茶香中,交融成一曲令人心宁的流水小调。
——让人不自觉地想起那个站在红梅白雪旁的人。
易尘郑重地将茶叶收进了茶柜里,将少言送来的静念茶跟阴朔送来的三款茶叶放在了一起,然后拿起了少言的三本手札。
少言的手札跟易尘寄过去的手抄本有些相似,里头书写的都是一些自己对大道的感悟,其中还穿插着一些自己的见闻见解,少言则从中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形式上有点类似日记,但是遣词用句却古韵十足,宛如留于后人的道学记载,书写了一位问道者一生的感触与顿悟。
易尘捧着手札,不自觉地就有些看入迷了,这三本手札记录的是少言的一生,里面的语句短小精悍,却总让人有醍醐灌顶的错觉。
透过第一本手札,易尘看见了年少时的少言,生性恬淡不争,比起贪恋红尘烟火的幼弟莫常远,他更喜爱天边的云卷云舒,所思所想也总与常人不同。
年少时的少言心性纯真无垢,会指着水里的游鱼,询问父母缘何它们不翱翔于九天之中。父母告诉他这是鱼儿的命数,他却摇了摇头。他人说鱼儿游水乃是常态,少言却觉得那是鱼儿缺了问道的觉悟,甘于被困一隅的池塘,而忘了深海的浩瀚,天空的廖广。
“万物生灵是否于诞生之初便注定了大道机缘之久长?”
年少时的少言尚未拥有日后孤高凌云的心境,他站在道途的起点上,却没有像世间千千万万的问道人那般急急可可地踏上前路,反而站在原地细细思量。
“吾曰,非也,道在前方。”
万物生灵都可问道,无尊卑,无贵贱,缺的永远都是一闪而过的灵窍。
易尘心中惊叹,年纪小小的少言居然如此聪慧早熟,在稚童之年便学会了对自我的认知,他最先意识到的并非己身的渺小,而是身为一个凡人对“道”之一字无穷无尽的贪婪与欲求。
正如同易尘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好一样,少言对“道”的向往也源自于对整个世界本源的好奇与超脱自我的觉悟之心。
这很难得,易尘知晓。
因为人性本恶,人心都是自私的,指责别人的过错比什么都容易,找寻自己的瑕疵却比什么都难。很多时候人们深陷迷局,却坚信自己是正确的,不知途反。
正确认识自己,并萌生出完善自我的欲求之心——这就是修道修心最难跨过的一道天坎。
易尘翻开了第二本手札,如果说第一本手札记录的是少言求道之初对己身的诘问与反思,那第二本手札记载的,就是少言为了己身大道上下求索的过程。
最初的少言,认为大道是公正的,因为道的本身无形无情,它并不会阻止世人问道,也不会提点他人正确的道途。
大道就在那里,或许很远,或许很近,一瞬的顿悟与开窍能让你捕捉到一线灵光,却也有人一辈子都摸索不到。
在家中惨遭巨变之后,幼弟莫常远的遭遇让少言产生了困惑,原本已经坚定的观念也产生了动摇。
修仙问道是否果真有命数一说?那如果天道不让你得道,问道者岂非一辈子都与大道无缘?而他们所修习的道,究竟是自己的道,还是天道早就定下的命数?
少言找不到答案。
饥荒灾厄年间,他救下一个骨瘦如柴被易子而食的孩子,期望能从众生的低谷寻找到一个答案。
但是,最终的答案就是没有答案。
“仙师,凡人煎熬一辈子已是不易了,唯有衣食无忧之人,才有闲心去追求那缥缈不定无法捉摸的‘道’啊。”那位熬过凄苦半生的老人颤颤巍巍地说完,两道浑浊的泪水划过那张黝黑瘦削的脸,就像一樽被风雨侵蚀得格外斑驳的蜡像。
少时的少言看着老人眼中那沉重的凄凉之色,久久无言。
原来,生死轮回与后世的命数息息相关,牵一发而动全身,连带着改变一个人的道心与执念。对于苍生而言,这世道或许本无绝对的公正之理念。
——唯有大道恒明,天道长远。
易尘合上第二本手札,一时间有些愣怔。
少言行走人间近千年,问过颠沛流离的贫民百姓,问过深宫后院的闺秀女子,问过高门大户的世家公子,问过九五至尊,也问过总角小儿。
众生百态,尽收眼底。
少言想起了孩童时期的自己,那时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