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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房门,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从炕上爬起来,从炕席底下翻出钥匙,打开母亲的木箱,拉开铁皮小钱匣。他有些失望,里面的钱并非他想像中的数不清,只有三张10元的票子,四张5元的票子,三张两角的票子,还有一些1分、5分的硬币。钟山迟疑着,颤抖着手抽出其中一张5元的票子,关好匣子,锁了箱子,把钥匙又放回炕席底下。他把这张5元的票子用塑料纸包好,埋在屋后墙根底下,上面还压了块破砖头。他觉得自己像是地下党在传递情报,心里慌慌张张,又颇有些得意。埋好钱,他又回到炕上佯装睡觉。
丢钱事件当晚就败露了。先是母亲叽叽咕咕和父亲说,钟山知道他们说什么,只顾埋头看小人书,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当父亲的巴掌落到屁股上的时候,愤怒和屈辱超越了疼痛,钟山一声不吭,于是第二个巴掌又落下来,接下来是第三下第四下……
父亲边打边数落:“小时偷针长大偷金,这恶习不改还了得!”
母亲揽过挨打的儿子,把他的小脑袋搂在怀里,眼睛瞅着儿子,话却说给丈夫听:“山子,赶紧和你爸认错,说下次不敢了。”
钟山还是没掉一滴眼泪,低着头,不吭声,也不跑。他觉得自己像个坚强的战士。
☆、第十章 儿子失踪
第二天早晨,依旧是妈妈喊了两三遍,说宝贝山子懒蛋山子再不起来太阳都照屁股了上学要迟到啦,钟山才懒洋洋地从炕上爬起来,洗了脸,瞄了一眼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爸爸和在厨房里盛米粥的妈妈,趁着走出后门倒洗脸水的工夫,偷偷移开破砖头,用树棍挖出前一天埋在房屋后的5元钱,攥在手心儿里,悄悄放到文具盒最底层。
钟山和往常一样吃了玉米粥馒头煮鸡蛋,套上半袖上衣和短裤,背起书包走出家门去上学,只是这次没有喊“爸妈我上学走啦”。
见儿子走出了院门,李春花边刷碗边数落丈夫:“孩子已经长大了,个头都到你肩膀头,可不能再打了,再打将来会记仇的。”
钟树林放下报纸,叹了口气,说:“你以为我愿意打他呀,打他屁股,疼在我心里,可也不能眼瞅着他走下坡路啊。你这当妈的可不能一味地惯着他护着他,该管也得管,再大就更不好管了。”
说罢便起身往门外走,边走边说“我今晚有个会要晚下班,你们吃饭不用等我了”,推着自行车走出院门,一串响铃声由近而远。
李春花是在吃晚饭的时候才发现儿子不见的。
她像往日一样站在院门前朝巷子里边喊“小山子唉,回家吃饭嘞”,往日这个时候,钟山听到喊叫,都会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答应一声,接着蹦蹦跳跳地跑出来,脸上挂着灰身上满是汗。妈妈会说小冤家又跑哪疯去啦快脱下衣裳洗洗脸吃饭吧。今天,钟山妈喊了三通,仍没听见应答,她有些莫名的惊慌,迈着错乱的脚步就走进了柱子家的院门。
柱子一家正在吃晚饭,炕上放一张方桌,桌子上是一把大葱一碟大酱几根洗净的黄瓜,还有一碗烀大茄子拌土豆。6个小脑袋像6只抢食的小猪羔,父母则站在地上,吃的是同样的高梁米水饭就大葱黄瓜蘸大酱大茄子拌土豆。
“柱子,俺家山子没跟你一块儿玩儿吗?”
一个小脑袋抬起来,嘴里嚼着饭,口齿就有些不清晰:“你家钟山今天根本没去上学,老师还问来着,说不来上学也不写个请假条,明天还要让他写检讨呢。”
李春花二话没有,出门就放开嗓子喊小山子,一声接一声的,声调因为过于高吭而有些差音,一条街上的人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依旧是没有一点回应。
李春花就一溜小跑地来到丈夫的工作单位。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办公室里灯火通明,踮起脚,透过门上方的长条形玻璃,李春花望见钟树林正站在地中央跟一屋子的人讲什么,偶尔还辅以手势,像是在开会。她心急火燎地等了半天,见一时半会儿不会有结束的意思,就慢慢把门推开个小缝,轻轻喊一声“老钟”。
钟树林中断了演说,见是妻子,诧异地来到门口。结婚二十多年,李春花只到办公室找过他一回,那次是钟山出水痘,高烧一整天不见退,李春花急了,就到办公室找几天没回家的丈夫,大约已是五六年前的事了。这次妻子又来找他,他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儿子出什么事了。
“山子丢啦!”
李春花尽量压低嗓音,可是钟树林脑袋还是被震得“嗡”的一下。转回头跟大家说一声“散了吧”,就慌忙跑去楼外边的存车棚取自行车。
☆、第十一章 寻子心碎
城市里亮起了万家灯火,街上的行人已渐渐稀少,马路两边的路灯幽幽暗暗的。钟树林骑着自行车,后座上坐着妻子李春花。他们很少这样一同出行,她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的记忆,还停留在那年抱小山子去医院看病。
李春花没文化,身体又长得瘦小,只在街道的纸盒厂工作了三年,后来纸盒厂倒闭了,她再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带孩子洗衣做饭是她生活的全部,自然很少有机会和钟树林一同出门。
他们先回到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