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为下 作者:绿野千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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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承锦久不显于人前,许新晋的官员甚至都不认识他,然而那张肖像萧承钧的俊颜和通身的贵气,丝毫不会让人怀疑他的身份。

    “见过静王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四皇弟过世，本王来送他程，尔等不必拘礼。”萧承锦的声音十分悦耳,带着种特别的韵律,高雅淡然，清贵无双。

    传闻静王自小体弱,不堪重任，直在别院修养；传闻静王三岁识字，五岁读书,七岁成诗,过目不忘；传闻当年皇上最喜欢的皇子其实是二皇子萧承锦；传闻……

    关于萧承锦的传说个个从人们的脑海深处蹦了出来，同时也让人们想起来，这位二皇子殿下，是与闽王样，由皇后养大，可以继承大统的。

    萧承锦没有理会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缓步走进了灵堂，接过身边人递上来的香。白得近乎透明的修长手指，捏着纤细的香，袅袅青烟从指间缓缓飘散开来，“你我自幼起长大，唯愿你健健康康，平安喜乐，莫像二皇兄这般命途舛，谁料想，你竟先走步了……”

    “爹爹！”奶娘抱着小王爷跟着过来，到灵堂前把孩子放下，小家伙就跌跌撞撞地跑到了萧承锦身边，拽着他的衣摆，奶声奶气地叫他。

    萧承锦低头，看了眼儿子，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瑞儿，去给你四叔磕个头。”

    皇长孙满周岁，刚刚得了大名——萧祁瑞。

    萧祁瑞懵懵懂懂，被奶娘拉着跪在灵前，给萧承铮磕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头，指着那黑漆漆的棺木，“四叔，睡觉觉？”

    萧承锦牵起儿子胖乎乎的小手，并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了会儿，转身离去。

    有继承权的二皇子现身，惊才绝艳不减当年，朝中时炸开了锅。

    淳德帝自然听闻了此事，得知静王已经可以出府走动，便招了他进宫，见其进退有度，风姿卓然，帝心甚慰。

    不过，这种说法只是朝臣们听到的传言，至于有没有“帝心甚慰”，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立储的深水，是越搅越浑了。

    陈世昌在右相府里急得团团转，原本按照他的计划，立三皇子为太子，是迟早的事，近来皇上对三皇子有所不满，他便让手下的人暂缓了动作，谁料想半路杀出个二皇子来。

    “二皇子乃是皇后养大的，贤名在外，如今身体好转……”兵部尚书孙贤垂立在边，看了右相眼，慢慢悠悠地出言道，

    “哼，不过是个病秧子。”陈世昌气得直吹胡子。

    “恩师，我们若是坐以待毙，恐怕会被二皇子截胡。”孙贤语调平静地说着，三言两语撩拨得陈世昌加急躁。

    “让他们上书，”右相坐在椅子上咽了口茶，深吸口气，“赵端那老匹夫会有这招，我也会。”

    闽州的官员都是些地方官提拔上来的，有大才干的不，幸而靖南候留下了不少人手，其中就有懂东瀛话的。

    那日在海滩上捉住的几个倭寇已经招供，他们乃是那些倭寇雇的东瀛刺客，的确是来探路的。今年倭寇迟迟不来，就是因为得到消息，说闽州换了统治者，不知道情况如何，就派人先行探路。

    “倭寇的消息倒是灵通，他们远在万里之外的岛国，如何得知这些的？”楼璟看着海域图，冷笑道。

    “倭寇与闽州富商勾结，并不是天两天了。”萧承钧叹了口气，来之前靖南候便与他说过，闽州的倭寇并非简单的外敌，他们分为两种，种是来烧杀抢掠的，种则是来做生意的。

    富商与倭寇勾结？楼璟还是第次听说，他直以为倭寇与鞑子差不，都是来抢东西的，只是不骑马改坐船，而且比鞑子矮些，遇见了只管打就是了，怎的还有来做生意的？

    “睿宗七年就开始禁海，沿海带直不许别国人登岸，”萧承钧摸了摸又趁他话说躺到他腿上的家伙，“淳德三年，父皇下令完全封海，商人不得出海做买卖，连捕鱼的渔民，都不许出海太远。”

    楼璟仰头看他，“你不赞同？”

    萧承钧愣了愣，低头看向楼璟，“我是觉得，堵不如疏。”

    “王爷，京中来了信件。”6兆在门外禀报。

    “拿进来吧。”这几日，萧承钧已经习惯了在人前毫不避讳的日子，如今丝毫没有催促楼璟坐起身的意思，而向厚脸皮的楼璟，自然乐得窝着不动。

    6兆低着头，将信呈上来，“王爷，程将军说，海边的防布已经准备妥当，问王爷是否要去看看？”

    “本王明日前去，你且去准备侍卫随从。”萧承钧拿过信封，利落地拆开。

    信有两封，封是萧承锦的，封是左相的。

    左相的信中详细地说明了近些时日朝中的境况，他们已经搜集到了大半清河事的罪证，可以把矛头指向三皇子，定能让他难以翻身。

    而萧承锦的信，则细细问了闽州的境况，别的什么也没说，只最后句，“瑞儿得名萧祁瑞，父后将其接入凤仪宫暂住。”

    萧承钧将两封信合在起，微微蹙眉，事情是按照他的预想走的，只是，总觉得哪里不对，“赵端似乎，急切了不少。”

    楼璟伸手把赵端的信拿过来看了看，哈哈笑，“我知道怎么回事。”说着，掏出封赵熹的信件递给他。

    萧承钧看完，不由失笑，“原来如此。”陈贵妃逼着左相嫁侄儿，赵端这老狐狸也被逼出几分脾性，急着要咬死陈家。

    提笔，在给张端的回信上添上句，“时机未到，卿当以佞幸之法，徐徐图之。”

    所谓佞幸之法，就是说好听的话，哄着皇上走你算计好的路。这招对于明君自然不是什么好法子，但对于淳德帝这样的人，可谓屡试不爽。

    赵端把闽州的信件在烛火上烧成灰烬，拍了拍手，整顿衣冠，去了御书房。

    “礼部上奏，言说四皇子的长子尚在襁褓之中，起灵之时无人摔盆，不知可否让皇长孙代行此礼。”赵端拿着礼部的折子给淳德帝看。

    淳德帝沉吟片刻道，“皇长孙也不过刚满周岁，且长孙身份贵重，不当替叔父摔盆，让奶娘抱着二皇孙便是。”

    “是，”赵端应了声，接着说道，“皇上今日，似乎颇为憔悴，可是立储之事扰了圣上的清净？”

    “哼，”淳德帝冷哼声，“个两个都盼着朕早死呢。”

    右相派的官员这两日不停地上书，劝解皇上早日立储，又话里话外地暗示二皇子身体不好，不堪大任，希望皇上不要冲动。

    赵端看了眼被淳德帝扔在地上的堆奏折，踌躇片刻，“臣有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淳德帝还是很信任左相的，在他看来，赵端虽圆滑，但直只忠于他人，且赵家没有宫妃，于立储之事上，想来是比较公允的。

    “皇上正值春秋鼎盛，立不立储根本无关紧要，若定要立，臣以为，不当立皇太子，当立皇太孙！”赵端看着淳德帝的神情，字顿地说。

    “皇太孙？”淳德帝愣，他还真没想过，立皇太孙之事，要立三皇子太费事，立二皇子又怕他活不长，而复立他自小就不喜欢的闽王，是不愿，这样算来，立皇太孙倒是合情合理。

    “古人便有说辞，若皇上年富力强，立皇太子反倒朝堂动荡，”赵端说着跪了下来，“臣失言，望皇上恕罪。”

    这些话若不是说的语气好听，那就是大逆不道，挑拨皇家关系的，赵端说的时候也很是忐忑。

    淳德帝沉默了半晌，脸上忽而露出了几分笑意，“爱卿说得有理啊！”这般说着，起身拍了拍左相的肩膀，兴奋地在御书房中来回走了几步。

    当年他父皇睿宗皇帝，就是因为长寿，太子死了他还活着，便起了立皇太孙的念想。立皇太孙，便意味着帝王长寿，这于如今有了仙丹延寿的他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萧承锦得到赵端的消息，微微地勾唇，对王妃道：“我去凤仪宫小住几日，你且安心在府中。”

    “王爷个人去如何使得，妾身跟着同去吧。”张氏有些不放心。

    “凤仪宫中没有女子，你不能在那里过夜的。”萧承锦摆了摆手，换上月白色的亲王服，坐上轿子，往宫中去了。

    与此同时，榕城中迎来了位贵客。

    沿海的兵力布置妥当，但萧承钧如今却苦于没有良将。

    靖南候的兵力都留下了，但那些能征善战的大将，也都在靖南候归京的时候，调任的调任，归田的归田了，只有个程将军还算得用。

    楼璟倒是可以帮他，但江州的事还未结束，眼看着又得回去剿匪，顺道跟江州刺史扯皮，“江州的事不着急，我帮你打完小矮子再走。”

    “不行，江州的兵权很重要，不能耽搁。”萧承钧摇了摇头，闽州的事他早有准备，不需要耽搁楼璟的正事。

    “启禀王爷，门外有人求见，自称是楼家二舅。”6兆去忙榕城的防务了，门外的侍卫并不知晓楼家二舅是何人，只能据实禀报道。

    “二舅？”萧承钧愣，转头看向笑得得意的楼璟，“是你干的？”

    “我可什么也没做，”楼璟摊手，复又笑嘻嘻的贴上去，搂着萧承钧的腰道，“殿下这声‘二舅’叫得可真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