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夜 作者:不见何

    次rì凌晨。

    陈元化与楚怀良做了些必要的zhǔn bèi ，将陈素交托给允柔，陈素的伤势并不严重，只消三五rì就能转醒，陈元化又给他备了些药品。而后通知了沈玉，便启程出发，去取那七孔紫莲。

    翠玉山距九黎镇不过百里，但山势起伏，向北蜿蜒伸展千里开外，山间古木参天，怪石嶙峋，深入其间，有毒虫猛兽。陈元化二人不出半rì，早已深入翠玉山。对于混天火熊，他们也早有了解，此去，是抱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

    三天时间眨眼而过，这三天来，允柔刻不离的守着陈素，熬得双眼爬满血丝，敏儿也是陪着母亲，小脸上满是倦怠。允柔慈爱的抚过女儿的额头，又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小脸。

    “娘，你快看陈素哥哥。”敏儿小手指着床榻上的陈素。

    允柔急忙转过头，只见陈素的眼皮抖了抖，似痛苦，又挣扎，好半天，终于是艰难的睁开了双眼，而后满脸的痛苦之sè，甚至眼角都抖个不停。允柔急得问这问那，忙个不停，陈素时而摇头，时而闭目，看样子，仍是没有完全huī fù 。

    “柔姨，怎么不见我父亲？”陈素醒了好半晌，才终于开口说话，直不曾看见陈元化，心中隐隐的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自己这次也许闯了不小的祸。

    “哦，你父亲他有些事，先去忙了。”允柔担心陈素刚刚好转，不宜与他说太，只是敷衍着。

    “素儿，你这睡，已经三天了，要不要吃些东西，还有，你父亲临走的时候jiāo dài 下只要你醒，就马上把这丸药服了。”允柔说完，拿出个简朴的小木盒，打开木盒，里边是颗墨绿sè的药丸，差不拇指大小。

    陈素两眼直直的看着那圆润的药丸，“这，难道是两叶天香丸？这可直是父亲的bǎo bèi 啊，怎么他会这么轻易的就……”陈素yí huò 的看了看允柔，“柔姨，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允柔展颜笑，尽量biǎo xiàn 得轻松自如，“放心吧，傻孩子，什么事都没有，你就乖乖的把这药吃了，然后柔姨给你和敏儿zhǔn bèi 些吃的，这三天你昏迷不醒，敏儿都不肯好好休息，你看她。”

    陈素看了看敏儿，敏儿到底是小孩子，陈素醒了，她心头的事放下，疲累马上就涌上来，已经趴在陈素的床边睡着了。

    “柔姨，这几天你也定累坏了，我听你的话，药我这就吃了。我现在也没事了，你就带着敏儿huí qù 休息吧，她在这里，也休息不好。”陈素说完，接过允柔手中的药，扔到口中，咕噜声咽下。

    “唉”允柔气得笑，“慢点，小心噎着。”

    陈素声傻笑，随着两叶天香丸入口，股暖流自咽喉直下丹田，随后遍布四肢百骸。陈素以前曾听父亲说过，天香丸有极好的温养经脉之效，叶者已是上品，两叶就颇为难得。陈元化对天香丸特别钟爱，所以直当做bǎo bèi 收藏着，到如今终于成了儿子的口中物。

    时光飞逝，又是三天的时间眨眼而过，陈素的身体已经huī fù ，然而既不见父亲，也不见三叔，初时还不停的缠着允柔问来问去，可是允柔始终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分，问敏儿，小姑娘只是说大伯与三伯出门了，其他的概不知。陈素思来想去，不得道理，又记起数rì前自己曾在集市上与位沈府的少爷发生了争执，隐约觉得可能与这事有关，再去问允柔，仍是得不到什么结果，不免有些烦闷。陈素zhè gè 年纪，正是活跃的时候，往rì里给父亲打打下手，或者跟三叔在起打趣聊天，最得意的，jiù shì 跟三叔下棋，可以说是百战不殆，如今两人都不在身边，这时间实在是难以打发。

    好不容易熬到第四天清早，陈素觉醒来，下定决心要找柔姨问个究竟，以前父亲也不是没离开过，有时候走还可能十天半月，最长的次离开了三月有余，那是为了去寻找二叔，可是父亲无论哪次离开，都会明白的jiāo dài 个去向以及大致时间，这样他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可是这次，闷葫芦的滋味，实在是让人抓耳挠腮难以忍受。东方的天空刚刚露出鱼肚白，陈素便爬起来守候在允柔的门口。

    这条街前后住了百余户，十三年前陈元化四xiōng dì 定居于此，当时买下了他们现在住的这间院子，后来四弟洛逍娶妻允柔，感情融洽，陈元化就手包办为xiōng dì 置家，洛逍不肯离兄长们太远，四xiōng dì 番商量，便并买下了左右两肩的院子，左边住了四弟成家，右边住了二弟丁禹和三弟楚怀良。xiōng dì 情真，本是美事，岂料五年前四弟洛逍亡故，数月后二弟丁禹又不知所踪，那会敏儿还未满周岁，允柔幼时为父母所弃，无亲无故，女儿尚小，心念洛逍不肯改嫁，陈元化便负责承担切开销用度，时间稍久，流言蜚语不胫而走，陈元化大丈夫心胸磊落自不在乎，可是允柔受不了世人白眼，渐渐的开始有意避开陈元化与楚怀良，不接受他们的钱财资助，自此带着女儿rì子过得十分清苦。陈元化是有情有义之人，四弟遗孀怎能不照顾？后来他便想了个bàn fǎ ，所有的药材收获自己再不出手，包括以前的些老主顾，都推的干净，压了些rì子以后，去找允柔，只是托言太忙，请她代售。大哥相求，允柔虽有些为难，也只得答应，起初难免战战兢兢，直到第单货物售完，才如释重负，去找陈元化交付时，陈元化看都不看，直接拨了半银钱当做酬劳，允柔坚辞不受，陈元化当即不悦，试问xiōng dì 之情，岂是金钱可以衡量？百年之后，当有面目见xiōng dì 于地下。允柔仍是不肯，陈元化;，后来费尽百般说辞，允柔才同意代陈元化出售货品，并抽取成佣金，母女也可由此过活，后来楚怀良知道也学大哥的bàn fǎ 。三四年下来，凭借xìng格谦和，但又算计得当，允柔做生意已是游刃有余。

    清早起来，允柔打开门正要往外走，抬头便见陈素愁眉苦脸的在面前，“怎么了，素儿？”

    “柔姨，您今天如果还是不告诉我父亲和三叔去哪了，我就这不走了。”陈素把头甩，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允柔笑，“傻孩子，说什么傻话，柔姨正要去喊你吃早饭，进来，吃过早饭，柔姨就告诉你。”

    陈素哼了声，知道是缓兵之计，不过随即就笑嘻嘻的跨进门口，“柔姨做的早饭，永远都是最好吃的。”

    “那就吃点。”允柔路笑hē hē 的，带着陈素走进门口。

    进饭堂，便见敏儿端着个小木碗，围着大围裙，坐在木凳上等着开饭。

    “陈素哥哥！”见陈素进来，敏儿腾的从木凳上跳下来，举着手里的小木碗递给陈素。

    陈素并没有接敏儿的小碗，而是轻轻的摸了摸敏儿的头，“zhè gè 太小了，是你用的，陈素哥哥要用大碗。”

    敏儿眨巴眨巴大眼睛，看着允柔，“娘，敏儿也要用大碗。”

    允柔笑着摇摇头，“大碗都不好看，那种不好看的碗要给不漂亮的人用，敏儿那么漂亮，当然要用好看的小碗。”

    敏儿听了，是极开心的样子，想笑又强忍住，强忍又似乎忍不住，逗得陈素拿了个大碗给她，敏儿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换。

    早饭吃过，允柔只是含糊其辞的说有人托陈元化去找味比较特殊的药材，事出匆忙，所以并没有等陈素醒过来。陈素再问是何人相请，允柔只以自己也不清楚来安抚。允柔不说，陈素终是;。

    正当百无聊赖之际，个邻居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洛嫂子，洛嫂子！”人还没进屋，急促的喊声已经传遍了各处角落。

    允柔刚安抚下陈素，哄着敏儿玩，不过这七八天过去，心里始终是不落底，惊乍的，现在听外面有人这么喊，颗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种不祥的预感绷紧了全身上下的每条神经，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起身就向屋外走。陈素也觉得有事发生，牵着敏儿，紧跟了允柔来到院中。

    此时院中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弓着腰，双手扶着膝盖，正大口喘着气，见允柔与陈素出来，当即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原来陈素也在这，洛嫂子，你快去看看吧，陈老大回来了，已到了北边镇口。”

    陈素听，乐得跳了起来，父亲终于回来了，撒腿就往门外跑。

    允柔却是脸的担忧，“楚三哥呢？”

    男子摇摇头，“没见，不过看陈老大的样子，似乎伤的不轻。”

    陈素刚刚跑到门口，最后这句话对他而言无异于五雷轰顶，兴致也扫而光，父亲与三叔同出去，如今只有父亲人重伤而归，柔姨不是说他们只是受人之托去寻味药材么？怎么会这样？当下也管不了那么，只是疯了样顺着街道跑向北边镇口。

    待陈素到时，镇口已经围了圈人，挤进人群，才见父亲陈元化正靠着处墙边坐着，垂头散发，脸上的血迹早已风干，衣服也撕扯的条缕，前胸臂膀仍可见到深浅不的伤口，右腿上条长长的口子有些发黑，看得人怵目惊心。

    陈素声嘶吼，跑到父亲身边，噗通声跪下，“爹，你这是怎么了？”

    听见无比熟悉的声音，陈元化才缓缓抬起头，艰难的睁开猩红的双眼，再见儿子，心头不知是何种滋味，想露出个微笑，然后轻轻的告诉他没事，谁知滴浊泪早已不受控制的滑落眼角。原以为再见亲人无望，现在他却就在眼前。

    “爹，咱回家。”陈素说了声，而后看向周围的人群，“各位叔伯xiōng dì ，请哪位伸把手帮帮忙，我要把我爹背huí qù 。”

    人群中yī zhèn 窃窃私语，却无人肯上前，随着陈素求助的目光扫过，不少人都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没人肯上前帮忙，陈素;叹，“爹，我背你huí qù 。”说完就要扶起陈元化背在背上。

    “小xiōng dì ，你爹伤的太重，最好赶紧找人抬他去医治，你这么背，只怕他这条命就没了。”

    听了这话陈素时没了主意，看父亲痛苦的mó yàng ，不由得百爪挠心，肝肠寸断。

    好在片刻之后，允柔带着五六名邻居赶到了，小心翼翼的将陈元化抬上木板，又风风火火的转回陈家，陈素路无话的在后面跟着，整件事就像发生在梦里样。

    几名邻居合力将陈元化抬到床上，允柔早已托人去请了秦仲来治疗陈元化的伤势，秦仲年已七旬，也算此间比较好的大夫了，平rì里与陈元化有药材生意上的往来，十分相熟。

    允柔与陈素焦急的等着大夫，时不时的向外望望，却是不见人来。

    “素儿”陈元化稍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唤了儿子句。

    “爹”陈素答应着，赶紧跑过去跪倒在陈元化床前。

    陈元化挣扎着伸手探入怀中，“幸好还在。”而后取出块紫sè的莲蓬，“托人把这送去沈府吧。”

    “这？”陈素头雾水，为什么送去沈府？三叔不见人影，父亲身重伤，难道jiù shì 为了给沈府取这东西？

    允柔上前步接过莲蓬，那是块泛着奇异的紫sè光华的莲蓬，七颗乌黑的莲子镶嵌其中。看着这块莲蓬，允柔眼中已有泪光，“大哥放心吧，我稍后亲自送过去。”

    “爹，柔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叔呢？”

    提到楚怀良，陈元化不由得yī zhèn 悲戚，“三弟！”

    “大哥，别说了。”允柔已不忍心再看陈元化悲伤的样子，从他回来的那刻起，未见楚怀良，就已经觉得事情不妙了。

    陈元化yī zhèn 轻咳，嘴角又有血迹，“三弟舍身救我，与火熊搏命，已经不在了……”说到悲伤处，又昏了过去。

    不时，秦仲急匆匆的赶到，大致查看了番陈元化的伤势。

    “秦大夫，您看我大哥他伤得怎样？”允柔焦急的问道。

    “陈老大本是身体强健，这些外伤，倒不碍事。”秦仲边说边捋着短须。

    允柔听说不碍事，方才神情稍缓。

    “只不过……”紧接着秦仲声低嘶，接连咂了几下嘴，“陈老大不知是与什么样的对手过招，这般凶险，全身经脉俱已断裂，只怕回天乏术。”

    “啊？”允柔掩口惊呼，“秦大夫，请您无论如何要救救我大哥。”

    “这是自然，陈老大年来照拂此间乡里，秦仲也倍感恩泽，但凡有丝希望，秦仲都会竭力而为，只是……”秦仲说着，不住的摇头，“我也只能帮陈老大延续几rì，jiù mìng 的话，怕是无能为力。”

    “秦大夫，允柔代大哥求你了。”允柔早已垂泪两行，倒身便拜，秦仲若说没bàn fǎ ，让她怎能不心如刀绞。

    秦仲思虑良久，“若说希望，或许有那么点，只不过太难了。”

    允柔茫然的看着秦仲，“请秦大夫明示，就算是倾家荡产也无所谓，请您无论如何要救救大哥。”

    “生死天阁。”秦仲似乎并没有听见允柔的话，自顾自面无表情的说出四个字。

    “生死天阁，秦大夫说的是什么意思？”允柔第次听说zhè gè 名字，浑然不解。

    秦仲似乎又陷入思索，半晌之后，才jì xù 说道，“也许只有生死天阁能救陈老大的命，具体我也不大了解它的底细，或许与皇族有关。不过我知道的是，它的几位主人jīng于炼金之术，而且阁内，据说有株百叶灵桃，其果实有起死回生之效。”

    陈素直在旁边静静的听着，直到秦仲提及生死天阁能救父亲，才开口询道：“秦大夫，请您告诉我这生死天阁在哪？”

    秦仲面露愁容，“生死天阁虽有神药，却不肯轻易救人，前年沈府三老爷伤重，先后两次去求药，都吃了闭门羹，后来还是北柱国府的情面，才勉强求了粒灵丹。”

    “就算有登天之难，我也要去试，请秦大夫告诉我，这生死天阁在哪？”陈素下定决心要救父亲，秦仲既然说出了希望所在，他又怎能畏难而退。

    沈府内堂之中，沈玉手中托着块紫sè的莲蓬，正是陈元化交给允柔的那块。

    “二哥，想不到这陈元化竟真的去动了那混天火熊，还取回了这东西。”

    在沈玉对面，挺拔高大的老者负手而立，同样的满头白发，尽显沧桑，正是沈府二爷，沈苍。

    “哼”沈苍声冷哼。

    沈玉接着说道：“不过传回来的消息说，陈元化重伤难治，同去的楚怀良是死在了火熊手中。”

    “死得好，这几年他二人坏了我沈家许好事。”

    “二哥，可是这东西？”沈玉说着，把手中的莲蓬往前递。

    沈苍伸手接过，轻轻的掂了掂。“这东西虽好，却是烫手的山芋，留不得。”

    “那二哥的意思？”

    “这件事绝不能泄露出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混天火熊给那尊大人物守了这么年的七孔紫莲，如果被他知道落在了我们手里，还不把这里闹个天翻地覆？”

    “要不我们把它送去北柱国府？”沈玉试探着tí yì 。

    “也不好，数年来北柱国碍于情面不去取这东西，如今我们送去，恐怕也不能得好。都是你自作聪明，惹得这般麻烦事。”

    “都是我不好，只是我也没想到那陈元化竟真的有这般胆量。”

    “眼下要紧的，还是先不要走漏风声，让我与大哥商议下，看看该怎么办。”

    “二哥，可得抓紧啊，只怕那人已经知道丢了这七孔紫莲了，不rì便将寻找。”

    “大不了由你负荆请罪，亲自送huí qù 便是。”沈苍似笑非笑的看了沈玉眼，袍袖甩，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二哥，那样的话，只怕七弟以后不能再伺候二哥了。”沈玉看着沈苍lí qù 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暗骂了句，依仗大哥看重你，哼哼，若有天我沈玉得势，看你还能不能这般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