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夜 作者:不见何

    ()    陈素身陷幽冥泽之内，大半身体被淤泥包裹着，却又无处着力，越是挣扎便陷的越深，即便是那泽兽，在这深潭边缘，也是止步不前，双眼看着它的猎物，就算以那煞魂境的修为，竟也不敢越雷池线。

    随着身体逐渐没入泥潭之中，陈素的双眼已经无法睁开，呼吸也成了问题，刚开始手脚还不断的挣扎，但片刻之后便发现这切都是徒劳。难道我陈素今rì要丧命于此？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zhè gè 问题，又记起自己尚有大仇未报，柔姨和敏儿也没找到，师傅的嘱托是无从谈起，各种事情，桩桩，件件，开始在脑海中绞作团。

    随着呼吸受阻，挣扎变得越来越无力，而那贴在身上的淤泥，竟然开始撕扯起体内的元力，那是股十分奇怪的吸力，虽然并不明显，但是时间稍久，以陈素本就薄弱的修为，体内的元力很快便被吞噬空。

    不能呼吸又元力尽丧，陈素的五感开始慢慢变得混沌，整个身体似乎在黑暗的虚空中漂浮般，任由某种力量将自己带到任何地方，看不见，听不清，闻不出，也摸不着，但那早已麻木的舌根上，却似乎酸甜苦辣咸齐打翻，不知是什么样的wèi dào 。迷蒙中，意识里唯有念坚持，那便是对生命的执着，对死亡的拒抗。

    在陈素陷入泥潭个时辰之后，那向以耐xìng著称的泽兽，竟然转了个身走掉了，似乎它对这幽冥潭，也十分的忌惮，而后这片沼泽之中，又huī fù 了那月光下神秘的平静。

    此时的陈素，意识已经变得十分模糊，只剩下点神智，飘荡在泥丸宫之内。黄庭之顶，道古朴的密卷悬浮，卷身微微震荡，束淡金sè的光华shè下，将陈素那仅存的神智护在其中。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初在古木仙根所结的根茧之内，大梦生死诀似乎也是这般将自己的神智护于其中，所以自己才能在短短的两个月的时间里，产生了犹如渡过生般的种种感悟，当然也包括对生死诀的参悟理解。

    在淡金光华的照shè下，那原本四处飘荡的神智，逐渐变得安稳，竟慢慢幻化成陈素的mó yàng ，最后显出道人影盘膝垂首而坐，那神智光影虽然极淡，却再不是漫无目的的游走。而此时处于泥潭中的陈素的身躯，也如其神智般，双手搭于膝上，双目紧闭，淡淡的暗金光华从眉间逸出，流淌在身体表面，偶尔间还会有数道翠绿的闪电在体表闪而过。

    陈素陷于泥潭之中，淡金的光华将盘坐的身躯包裹，在泥浆中缓缓下沉，不知不觉间便是年，而在这段时间中，那金光中的身体，从最初的元气散逸被周围的淤泥吞噬，到逐渐的与那神奇的吞噬力抗衡，最后不但可以在四周的环境中吸收元力，甚至那股淡淡的吞噬力，都被这具身体缓缓的同化。

    年之后，在漆黑的泥塘之底，陈素盘膝而坐，两手握于丹田处，在那两手交握之间，道元力涡旋正缓缓转动，将四周的jīng纯元气透过金光吸纳其中。而在陈素的额前，九条极细的黑sè能量线飘荡，延伸出数百丈远，那是九道源自灵魂的jīng神之力。

    想不到在这误打误撞之下，陈素竟因祸得福，丧失五感之后，由于意念对生命的执着，再次获得大梦生死诀的认同，抛去五感，全无杂念，故而才能于年之间，对生死诀的参悟有了极大的进展，不但元力修为达到了形气境十二重的境地，连jīng神力也达到了初级五行师的层次。

    陈素那原本就被古木仙根锻炼过的身体，又经过这年时间的修炼，竟维持了种奇妙的自给平衡。虽然此刻身体还没有完全苏醒，但是神智散开，依然能够感觉到自己已经身处泥潭之底，不再下沉，只不过无论神智如何探查，下方的空间就像有道屏障般被隔开，没有丝毫的信息。

    又过三rì之后，陈素的眼皮微微颤，手指也轻轻的抖动了数下，而后那本来紧贴在身体之上的金光陡然扩散，形成了个丈许大小的淡金光罩。陈素朱唇乍启，皓齿微离，而后声厉喝，将那分别在丹田的气旋与额角的黑线shōu rù 体内，才缓缓的睁开双眼，霎时间金绿两道雷霆在双眸内闪而过，眼皮扑扇了两下，才将目光向下望去，却发现自己正坐在道无比庞大的光罩之上，原来这沼泽之底竟然别有洞天。

    陈素伸手轻触在那道光罩之上，竟如实质般，光罩上波纹荡漾，其内的景象却丝毫不见，就连陈素护体的金光，虽然能驱散周围的淤泥，却也只能紧贴在那光罩之上，透不进去半分。

    正在陈素想不通这光罩是从何而来的时候，脚下的波纹飞速变幻，结成了个十分复杂的符印，而后破开个丈许大小的空洞，吸力暴出，将陈素整个吞了进去，随即光罩闪，huī fù 原样，那淤泥，竟连点都没有落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陈素大吃惊，那光罩的厚度，恐怕不下十丈，与其说是光罩，倒不如说是水墙。透过光罩，坠入其中，才发现这是片昏黄的世界，狂风卷着黄沙，呼啸而过。

    陈素穿过光罩，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身处半空，当时吓得不轻，这般gāo dù ，只怕数千丈都不止，跌下去非得摔死不可，除非煞魂境圆满，才能有凌空虚踏的本事，以自己形气境十二重的修为，如何能做得到？

    呼呼的风声在耳旁作响，陈素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地面上的砂石也逐渐的在眼中扩大，正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陈素忽然想起了jīng啼所赠的鹰羽，心中暗道，自己怎么这么笨，有这件bǎo bèi ，还愁什么？但马上又想到自己不是刚刚才用过鹰羽么？那鹰羽可是有三天时限的。其实陈素并不知道，他在那泥潭中已然年有余。

    取出鹰羽，陈素心中仍然不免yī zhèn 忐忑，直到双翼加身，感受着那熟悉的zì yóu翱翔之乐，才终于又是说不出的畅快淋漓。催动双翼，直飞而起，向上足足飞了半个时辰，却再没有触碰到之前的那层光罩。仰头望去，灰蒙蒙的天空，忽远忽近，却无论如何再也无法触及那道壁障。

    明明自己之前jiù shì 从这里落下来的，怎么会不见？陈素虽然心中纳闷，却找不到dá àn 。看着下方那早已变得模糊的景象，倒是不敢再往上飞了，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鹰羽的力量就会消逝，总不能刚刚脱离大难，就摔死在这里吧？何况那光罩之外，还有层泥潭，出了光罩能不能穿过泥潭，还是个未知之数，想到这，陈素将速度催动到极致，向下方飞去，如颗流星般划过天际。

    地面上，是望无际的黄沙漠海，陈素向着个方向飞去，片刻都不停留，他要在鹰羽的力量耗尽之前，找到些有关这处世界的线索。

    又向前飞了差不个时辰，陈素忽然眼前亮，前方视线可及处，行商队映入眼帘，当即jīng神为之振，只要有人在，就不愁打听出些线索来，再向前飞了半刻，前方的情形看得加清晰，那似乎是个小型的商队，六头高大的驼兽装载着货物，此时正围成了个小圈，三十几名青年壮汉个个手握刀剑护卫在驼兽之外。

    为了免于误会，陈素在距离商队还有里远处落下身形，迈开脚步，从后追赶商队，不大会，便来到商队后方不远处。

    陈素正跑着，却听前方有人高声喊道，“乌老大，不好了，贼人在队伍后方出现了。”

    陈素闻言脚步顿，环顾四周，才发现除了前方的商队之外，这里的活人，就只有自己，看来他们是把自己当成贼人了，当下也不便再往前走，以免加深误会。

    喊声落下，商队中有五六名男子簇拥着个中年汉子来到队伍后方，中年汉子见陈素停在四五十步之外，远远的揖，“在下铁漠族输运队乌戈，请阁下留下名号，也好让铁漠族知道物资落于谁手。”

    陈素听了愣，知道他们确实是把自己当成贼人了，也学着乌戈的样子，远远的揖，“在下陈素，乌戈兄请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什么贼人，也无意于你们的物资。”

    见陈素否认，商队中马上有人喊道，“黄沙古道，从没有无名英雄，只要你光明正大的取到我队中的物资，不伤人命，我铁漠族认栽。”

    陈素脸;，知道zhè gè 时候，无论自己怎么解释，也无法让对方放松jǐng惕，而看那乌戈的样子，大概是在形气境七重，其他人员，则是在形气境三四重。在这紧张的时刻，陈素不进，乌戈等也不退，双方就这样僵持在了那里。

    僵持持续了尚不足半盏茶的功夫，商队的另侧忽然噪乱起来。喊杀声响起，很快的名青年跑到乌戈身边，焦急的说道：“乌老大，前边地下不知怎的钻出了条褐蝎，xiōng dì 们不是对手，挡者即溃，已经被它伤了三人，你快去看看吧。”

    乌戈闻言眉头皱，愤怒的盯着陈素，“阁下要取物资来拿便是，为什么用这等残酷的手段？”

    陈素把脸苦，叹了口气，“乌戈兄，我确实不是什么贼人，你们误会了。”

    “那你因何留在这里不走？”

    “这”陈素时语塞，又赶忙解释道：“我真的不是贼人，只不过是有事相求，所以才没走。”

    “不要再花言巧语，我是不会上你当的。”在zhè gè 节骨眼上，乌戈自然是不肯相信陈素的解释。

    “乌老大！”又是名青年面带惊恐的跑过来，“那褐蝎太厉害，我们五个人都不是它的对手，你再不过去，只怕会前边要没人了。”

    乌戈;，只得对着陈素喊道，“既然你说自己不是贼人，那好，等我去解决了前边的麻烦，再来听你解释。”乌戈说罢转身，不再理会陈素，快步走向商队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