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夜 作者:不见何

    夜渐深了，沈家庄高墙大院之外飚过四条人影，最前边的是个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阴沉的脸庞上双眸清澈如水，个中年汉子紧随其后，似乎生怕他会做出些莽撞的事来，在他们身后数丈远处是两道纤细柔弱的身影，姣好的身材被深色的衣袍包裹，她们则始终与前边的人保持着zhè gè 距离，遥相呼应。

    直到最前边的少年在距离沈家庄个不远不近的土丘上停下jiǎo bù ，中年汉子也与他并肩负手而立，少年看了yī zhèn ，沉声说道：“二叔，前边jiù shì 九黎镇了。”中年汉子抬头向前看去，如今这里已经丝毫看不出曾经小镇的mó yàng ，而是被修建成了气派的行园，高墙逾丈，亭台楼榭掩映其中，恢宏之气尽显。

    “建成这么大的园子那得耗时久？”清脆的女声轻叹了下，“只是这样来，我们该去哪找那个人？”说话的正是汀雨，而月光下的人影便是陈素等人。

    对于汀雨的问题，陈素摇了摇头，“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样，以前那边jiù shì 镇口，而我家就在里边不远。”陈素边说，伸手指着其中的方位，他还清晰记得那zuǒ yòu 并排的两处院子，“可是现在根本看不出当年的痕迹了。”努力向里边寻找着，却被高楼阻隔了视线，陈素双膝弯，整个人弹射而起，自打精神力晋入阴极境以来，再加上丹元境的元力修为，他已经能够凌空而立，如当初鹰羽加身般。

    见陈素的身子悬在半空而不落，宋义知道底细，自然不觉得奇怪，可是汀雨却是吃惊不小，在姐姐的耳畔轻声道：“姐，你看他竟然能飞，这么天了我怎么都没有觉察到？”

    汀烟莞尔笑，用手指在妹妹的额头上戳，“傻丫头，他神武之修都强过你我许，这种踏空的本事就不算什么稀奇了。”

    “哦？”汀雨似乎恍然大悟，“难怪姐姐下定决心要跟着他，原来是早就看破了他的底细。”

    汀烟笑脸飞过抹红霞，“臭丫头你胡说什么？不过你还不是样？”汀烟看着妹妹顽皮狡黠的笑容，把将她拉在怀里，“小丫头，你敢笑我是不是？”姐妹二人嬉闹着yī zhèn 娇笑，清脆的声音借着静谧的夜色传出很远，汀烟突然把手指在唇前“嘘”，“好了好了，不要闹了。”二女这才又静了下来。

    陈素脚踏虚空，背后jiù shì 那轮圆月，他好像夜的精灵，俯首向着行园中看去，这座巨大的园子，其中不但修建了亭台楼阁，甚至连山川河流也有仿制，层层叠叠的院子足有四重之，当年的九黎镇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如今沈家的地盘，当然，这也全赖北柱国府之力。看了yī zhèn ，陈素勉强压住心头的怒火，飘落在土丘之上。

    “二叔，我刚刚看了看，恐怕整个九黎镇都已经被沈家霸占了。”陈素边说边观察着宋义的表情，见宋义并未说话，他jì xù 道：“所以，我想进去看看。”

    “不行！”宋义沉声道：“这么大的园子，里边说不定高手不少，你个人去我不放心，要去我陪你起。”宋义dān xīn 陈素莽撞，到时候没有人在身旁约束，只怕他报仇心切，虽然如今他的实力已经不错，可是面对偌大的沈家，难保不会上当吃亏。

    “二叔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我进去看看能不能找人打听下秦大夫的下落，个人行动起来比较方便，只要找到了秦大夫，问明切我就回来，就算是找不到，天亮之前我也会出来寻你们，绝不做出格的事。”

    宋义思索了下，陈素说的并不错，个人行动确实比两个人隐秘了，而且陈素的实力远强过自己，如果发生了什么不测，他个人的话必然能全身而退，带着自己反而累赘，“那，你得保证天亮之前定回来！”

    陈素点了点头，“事不宜迟，二叔你带着她们俩先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天亮的时候，我还回这里来寻你们。”

    宋义回头看了看汀烟姐妹，二人在土丘旁边丈远的地方，显得无比乖巧，“看来也只好如此，我们三个要是就这么在这里，被人看见必然会引起怀疑，你天亮回来若是没看见我们在这里，就往北边寻找，说好了，天亮之前你定要回来。”

    “我知道了，二叔。”在宋义三人的zhù shì 之下，陈素的身形向前蹿，如魅灵般消失在夜色之中。好快的速度！汀烟姐妹对视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原来之前的路上陈素都是有意放慢脚程，宋义虽然心中知道，可是看见此时陈素的身法也不禁暗暗吃惊，数息之后，等那身影消失在高墙之后，三人也转身离开了土丘。

    丈许高的院墙对陈素来说如履平地，轻飘飘的落在院内，他向四周看了看，希望能找到些当年九黎镇的痕迹，观察了片刻，却毫无收获，“这里该是当年的镇口了。”陈素心中算计着距离方位，寻路向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同时将精神力散开，小心的探测着周围的情况，差不半盏茶的功夫，他转到了片已经结了薄冰的湖塘之前，曲径连台深入湖心，那中间的八角亭子大概jiù shì 当年他与父亲所居房屋的wèi zhì ，看到这些，陈素的心中不由得酸，沈府已经将他与家的所有联系都抹去了，曾经在小院中玩耍，在房前屋后捉蛐蛐，在院中下棋，甚至露天席地的午睡，都变成了脑海中永远的回忆。

    对着湖心亭望了片刻，陈素身形纵，跃过湖面落在石亭之中，矮身抚摩着脚下冰冷的青石，这里，jiù shì 他度过曾经美好时光的地方，现在看来，恍如隔世。唏嘘之间，陈素的双眉突然凝，心中暗道：“有人来了！”他四肢用力，身形弹起，后背贴在了湖心亭的伞盖之下。

    不时六名巡夜的家丁直奔石亭而来，他们这些人少也有些修为，差不形气境初期的样子，修炼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边走头里的两人还不断的抱怨着，“老爷们也忒小心，这么晚了，又是这么冷的天儿，连外院都得让咱们来查圈，这两年整个镇子上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残jiù shì 痴苶呆傻，还有什么好dān xīn 的嘛？”

    “说的jiù shì ，不过这不做亏心事啊，不怕鬼叫门，沈家这几年伤天害理的事做得太，不怕才怪！现在天干物燥的，万有人来放把火，他们还不得心疼死？”

    “你说咱们这算不算是助恶为虐？”

    “行啦，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吧，赶紧查完夜，老子还要huí qù 睡觉呢！”

    “他娘的，你方三这半年没少得了好处吧？”

    “哼，有便宜不占是混蛋，咱们给沈家卖命，图的是什么？”

    “据说你小子跟七老爷院里的奶奶勾搭上了？难怪这么急着huí qù ，怕不是睡觉吧？”

    “hā hā哈。”大家yī zhèn 淫笑。

    “放你娘的臭屁，你敢胡说八道，小心自己的舌头。”

    “哎，说说嘛，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让xiōng dì 们也好学学。”

    “jiù shì 嘛！不过方三这小子油头粉面，有女人缘，咱们未必能学得来。”

    “都他娘的给老子滚蛋。”

    ……

    陈素等这六名巡夜的家丁远去，才知道这里乃是行园的外院，其实就跟花园差不，看来这里并不是沈家的人居住的地方，而依照刚刚那几名家丁所说，镇上的人应该剩的不，大家不是像鲁良他们那样逃走，jiù shì 死在了这里，不过这些难怪，沈府当初霸占地方的时候，jiù shì 将乡亲们强征为奴，根本没把大家当人看待。

    陈素从亭顶落下身来，就像片树叶飘落在湖面上，那几名家丁已经走出了十几丈远，他悄悄的跟在后边，既然外院不是居所，那么他们定然能将自己引到住人的地方，这样来自己也就不用费力寻找，只要能找到个熟悉的面孔，问问秦大夫的下落也jiù shì 了，而他们刚刚提到的七老爷，莫不jiù shì 沈玉？如果碰巧遇上他，自己或许还能出口恶气。

    陈素打定主意，悄悄的缀在几名家丁后面，他们顺着甬路，直在不停的互相说笑着，直到过了差不刻功夫，为首的人停下了jiǎo bù ，“哥儿几个，我看今天就到这吧，只要大家管好了自己的嘴，我这就huí qù 找骏总管交差，你们也可以各自去休息了。”

    “呦，这么说哥儿几个得谢马大哥的好意了。”

    “去吧！”那姓马的摆手，等大家散开，他又开口道：“对了，方三，你会儿跟我同去交差吧。”

    “怎么是我？”方三的jiǎo bù 顿，不情愿的转过头来。

    “是啊，马大哥，七奶奶那边可等着他呢，huí qù 晚了不得被扒了皮？”

    “少说fèi huà ！走你们的得了！”呛声的吓得吐舌头，知道姓马的是有意留下方三。等那四个人走了，方三面带不悦，冷声道：“马城，你留下我是什么意思？”

    “哼。”马城撇嘴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七老爷的九太太是骏总管的亲妹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