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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避重就轻

      盛宠之嫡妃攻略 作者:沾衣

    管大人退出去说是传膳。七姑娘叠着手,搁在膝头,仪态端庄的坐着。只双眼睛偷偷向身旁人瞄去。没想到世子对女学课业,亦有兴致。

    方才她打帘子进来,不及请安,这人已拂袖指了个座儿。紧挨他右手边儿,没容她挑挑拣拣。那样高的姿态,她竟觉得由他做来,除了贵气,本该如此。

    眼睛瞅着他打理圆润的指尖,指甲缝里十分干净。手指修长有力,着实好看。正如他这人——无处不精致。

    这会儿他闲闲翻看会典,观他神色,并未对姑娘家严苛繁复到令她脑仁儿发疼的诸教条,显出分毫不耐烦来。倒叫她觉得,他读起来,比她来劲儿。

    “按照规矩,贵女当如何寝卧?”

    不妨这人逮着这空当,突然就考校她,七姑娘走岔了的心神赶忙收回来。惯性的,想事情时候,尤其是她拿不准的,便偏着个nǎo dài ,睫毛动动,努力回想幼时崔妈妈讲的规矩。

    “得侧卧着,蜷着腿儿。”顿顿,接着道,“不许打呼噜,不许磨牙,不许掉哈喇子。不许托腮。”前面句,是崔妈妈原话。后头几个不许,是她自个儿记不清,胡乱填补上去,全当是凑数。

    他眉峰动,从书上缓缓抬头,随手将会典扔身后锦榻上。

    好得很,小机灵劲儿全使这上头了。规矩岂容她说改就改?就她这散漫性子,往宫里头扔,日不到,便得脱层皮。

    看出他不甚满意,她心虚缩缩脖子。若非被他那字条给惊住啰,她也不至会分心,没时间好好翻翻书。

    果然,学堂上递小抄要不得。好歹也为自个儿辩解两句,“今儿大人讲的是如何着装。四季里头才讲到入夏呢。”

    他抱臂,不为所动。“每月‘旬日’,都哪几日?”

    七姑娘喜滋滋掰着指头,这问题难不住她。“每月里初七、十五、二十三,再加上月末的尾巴,拢共四日。”

    答得脆生生,四根手指立在他眼前,滑落腕间的手钏折了光,温润和煦,入了他眼。这人便越发眯起眼睛,静静端看她不出声。

    正摸不清他心思,外头管大人及时赶至。领着十余女婢,个个姿容素雅,身纱裙,鱼贯进来。托盘上端着扣了青花瓷盖子的各色菜式,摆上了桌案。

    她觑眼打量圈儿,这许人,竟全是生脸孔。不像宫里人,莫非是国公府里跟来的婢子?可这路上,她却是从没有见过,有婢子随行。

    压下心底yí huò ,等领头的那个屈膝福福礼,分列两旁的婢子便有四人上前,拎着琵琶袖,小心翼翼揭了瓷盖儿,递给身后的丫鬟捧下去。

    于是浓浓的菜香四散开来。七姑娘见其中竟有道辣子豆腐,不由眼睛便明亮起来。挺挺身板儿,刻意整了容色,暗自告诫自个儿,这回再不能糟蹋了身边这人的气度,她得留点儿神。

    将她小动作看在眼里,本欲说教的话,因着摆饭,往后再与她计较。

    挥手命人退下,那十余婢子俯身叩首,如来时般,潮水般悄无声息退了去。从始至终,无人发出不该有的声响,连呼吸都刻意放得轻缓。

    七姑娘咂舌,这要真是国公府的婢子,差事实在不好当。见主子就跪,请安都不许。只因没那么大的脸面。

    直到管大人也揖礼出去,她眼见着没法子留人,不觉便开始犯愁。

    水榭里除他二人,再无旁人,这是指望她服侍世子么?

    想她怎么着也是世家贵女,平日里娇生惯养,起居饮食全由崔妈妈等人照看。头回干伺候人的活儿,暗自在心里为自个儿捏了把汗。

    他极有耐性旁静候。看她起身执起袖口,拖着宽大的袖袍,打眼看去,像那么回事儿。许是觉得手腕被束缚住,握玉箸夹菜时候不灵便,便又向上提了提,露出截儿莹白如玉的皓腕来。

    规矩是出了错,而他被她不经意的举动,引得再无心盯她的错处。

    这姑娘微微倾着身子,个头儿太小,手够得长了些,露在外头的肌肤,寸寸显露出来。不上不下吊着人胃口,乱了他心神。想她再撩上去,动作快些,又觉这样徐徐缓缓,分明是折磨他,却另有番缠绵悱恻,说不清的遐想。

    强行压抑着避开了眼,他眸色沉,垂眸品尝她丝不苟给他布的菜。不知是自带了她身上清甜,或是此情此景,甚合他心意,往日惯用的菜色,今日尤其对了胃口。

    认真说来,这才算得他与她同桌而食。

    她倒也聪慧,伸手够不着,便围着桌案转上圈儿。只顾往他碗里夹菜,丝毫不知他有心试她。

    看她错得离谱,他幽深的眸子闪着微光。只静静看她,并不急于矫正。

    她执起勺子,努力伸长胳膊,眼睛盯在中央那碟子金玉三珍上,不妨会被人蓦然近身。那人紧贴在她身后,长臂绕过她肩头,扣住她手腕。不知是不是她错觉,背后那人好似停滞了片刻,这才握住她小手,使巧劲儿从她手里夺了汤匙。俯身凑近她耳畔,低声道句“坐”,嗓音格外醇厚沙哑。

    无人知晓,此刻他指尖少许战栗,并不如面上沉稳有度。

    她乖乖依从,以为这是他看不过眼,嫌弃她笨拙,不中用。抬眼观他说不尽的举止****,越发羡慕起来。同样是布菜,到了他手底下,便如丹青泼墨似的从容端雅。

    他拾起她面前瓷碗,舀勺金玉三珍,叫她尝尝是否地道江南风味。

    此刻正值他居高临下,忽而瞥见她埋头品鉴,耳后粒鲜红的朱砂。他眸子骤然紧,少许令他阴郁的记忆翻腾起来。

    她尝得津津有味,砸吧着小嘴儿抬起头来,眼里盛着漫天光华,仿似卷了湖光景。被她这般看着,眼底森寒便渐渐散了,心头有些回暖。

    “很是地道,不枉劳烦您回,wèi dào 真好。”说罢举着瓷勺,又喂小口。自个儿点着头,赞不绝口。他看着她嘟哝着小嘴儿,开合,简直招他眼。

    倏尔俯身下来,锦袍上幽冷香气,不管不顾,将她笼得严严实实。

    “这般好wèi dào ?”无需她回话,他已不客气从她碗里匀走勺。于她不可置信,怔然惊愕中,大大方方送进了嘴里。

    边品尝,边回身仪态端方落了座。从她碗里夺了食,他只觉唇齿留香,格外不同。当真是秀色可餐。

    他咀嚼其中滋味,附和赞了句好。搁下碗筷,没容她想,本正经肃穆问她。“今儿除了穿衣的讲究,还提了旬日?”

    旬日是没课的,她记得日不差。

    七姑娘本还怔忡着,乍然被他问,脑子慢悠悠转动起来,这才发现自个儿漏了馅儿。

    记不清的规矩,她托词女官大人没有讲解;轮到旬日能躲懒了,她又无师自通,背得滚瓜烂熟。

    有错在先,她温吞讪笑起来。再没底气提他的不合规矩。

    他得了逞,盘算着自今日起,正好借由治病事,方可与她亲近。这姑娘不开窍,不懂得近水楼台的道理。而他亦是头遭,难免生疏。往后数月,他很乐意与她切磋,携手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