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活着 作者:修七

    温室里的土豆六月初收回来以后那个小温室直空着，宋希重新上了肥,种了旱稻。两袋子旱稻种,刚好种满亩地。这种旱稻种是特意找来的农家种,可以自己留种的，只是产量要比杂交的低上许。

    地瓜还要再过些日子才能收，春小麦和玉米却眼瞅着就要熟了,这几日来这边晃悠着找活儿的人也了起来。不只有青壮男女，还有六七十岁的老人和十岁的孩子。

    依旧是雇短工。

    先收麦子。壮劳力割麦子,女人打捆抱到宋希家院子外面的空地上。割完之后在外面等了许久的老人小孩进去捡麦穗,谁捡的归谁。捡完麦穗刨茬头，重新翻地。

    宋希借了铡刀，和穆允峥两个起铡麦子，铡好以后晾晒在大门口，等晒干以后打麦子。

    割麦子的活又脏又累，工钱没变依旧是天五斤粮食，宋希就按照去年秋收惯例管了中午晚上两顿饭，烩菜的时候切上刀肥肉。

    麦子收进仓，紧接着收玉米。亩白玉米，亩半高产黄玉米，天之内就掰完送进了院子。

    有几个五六十岁的老人直追着宋希让给些活计。宋希想了想，把周阿姨送进里面院子，锁了倒座房所有的房门，让几个老人在前面院子里搓玉米。

    几个老人看着玉米堆的目光复杂极了，人选了个地方就坐下搓了起来，即使相熟的人挨得也不近。

    十点钟，宋希回去做午饭，看到那几个大大小小的玉米堆，挑了挑眉。

    大块血脖肉，切小块，煎出油来，整盆切好的菜直接倒进锅里，略略翻炒，很快院子里就飘满了香味。

    烩菜是在前院给糖糕预留出来的屋子里的大灶上坐的，开着门窗，宋希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外面咽口水的声音。

    “这么香。”

    “肯定有肉。”

    “这几天都有肉。”

    “最好是肥肉。”

    “昨个我儿子带回家的菜里忒肥肉，俩孩子没等放桌子就下手抓没了。”

    宋希沉默下，转身打开冰箱拿了几个鸡蛋出来准备摊鸡蛋。磕鸡蛋之前从敞开的窗子往外面看了眼，停顿片刻，又把鸡蛋放了回去。鸡蛋省下了，几人往衣袋里偷偷塞玉米粒的动作就当没看见吧。这几个短工，第次也是最后次了。

    馒头是早上做好的，热热就行。热好馒头，宋希又烧了大锅黄瓜汤。

    这几天管两顿饭，来干活的人就都带了两个饭盒，两盒烩菜全都带回家。

    宋希给外面地里干活的人打好烩菜，穆允峥也推着小三轮车过来了。饭菜装上车，穆允峥看了看院子里低着头搓玉米的几个老人，微微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走了。

    宋希把几个老人的饭菜也给送了过去。和外面壮劳力不样，每人个馒头碗烩菜。

    个穿蓝衣服的老头摇晃着脑袋叹气：“我郑老汉活了大半辈子，老了老了，连饱饭都吃不上了。东家，我老汉饭量大，这么点儿可吃不饱啊！”

    有两个老人也附和着说吃不饱。

    宋希笑笑，说：“你们是我雇的，我管饱。尽管吃就是，差少我都给你补上，菜也管够。”只是，带回家是别想了。

    郑老汉鼓着眼睛看着宋希，没想到这个看着和软的东家这么不开面。

    宋希摆好圆桌，拿来几把椅子，把剩下小盆菜都端了过来，又端来盆十几个馒头。

    郑老汉瞪着宋希喘粗气，又转头看向另外几人。

    出声附和的两个老头死死地盯着菜盆子上面油亮亮的肥肉块子，狠狠咽了下口水。

    另外四个老人对视眼，缩到旁边，沉默着吃自己的饭菜。馒头个大，菜里有肉，这么好的伙食，闹什么，看人家孩子面嫩就倚老卖老吗？现在什么年头，是能倚老卖老的时候吗！

    郑老汉鼓着气往桌子旁边坐，拿出自己带来的筷子就奔着菜盆子里面那块最大的肉去了。

    宋希拿电磁炉炖锅上的玻璃盖子把菜盆子盖住，说：“老人家，先吃分好的吧，不够吃，再管饱。我先盖上，省得招苍蝇。”

    郑老汉瞪着宋希，嘴巴动了动，看到趴在墙根下的大白狗，到底没敢骂出声。然后拿起脚边的饭盒，摩挲两下，看看面前满满的菜盆子，咬牙，掀开饭盒盖子，开吃。

    两个观望的老头也点点蹭过来坐下了，打开自己的饭盒，吃。这样放开肚子吃饭吃菜的机会可不，还有那么肉，错过就可惜了。至于家里，不带就不带吧，年轻轻的，还想指望老的养活他们不成！

    另外四个老人抬头看了眼，仍旧没动弹，只沉默着吃自己的。吃大半个馒头，小半份烩菜，肉都留下，拿回家还能给孙子孙女添点油水。

    郑老汉足足吃了四个馒头三盒烩菜。另外两个老头也差不。最后盆馒头剩了两个，盆烩菜也见了底。

    三个老头撑得直打嗝，坐在椅子上动弹不了。

    宋希说：“看来三位下午是做不了活了，我先把你们上午的工钱结了吧！”

    郑老汉打着嗝抢话：“我们干得有有少，东家要是给样的工钱，我郑老汉头个不服。”

    宋希没说话，给三个老头人称了两斤玉米面，说：“外头抡大镐的壮劳力天五斤粮食，我给你们算四斤。至于些少些……”

    剩下的话宋希没说，只是随手抓了把玉米粒装进自己口袋，叫上小，开了通往内院的门，走了。

    被留下的几个老人都有些不自在。虽说第个往衣袋里装玉米粒的是郑老汉，可后来他们都少少往身上藏了些。

    穆允峥回来吃饭，在院子里直直地盯了郑老汉三个眼。

    郑老汉瞪着眼睛，拿上两斤玉米面和自己空荡荡的饭盒，憋着肚子气打着嗝走了。

    另外两个老头犹豫下，也拿上自己的玉米面的空饭盒跟着起走了。

    剩下四个老人都没动，吃完饭也没休息，接着搓玉米，都把口袋里的玉米粒掏了出来。

    家人的午饭是周阿姨做的。焖米饭，炒了几个小菜，还有锅特意做给宋小的炖肉。

    看到整锅肉被直接倒进狗盆子，宋希很不满：“为什么我吃的不如宋小？”

    穆允峥偷偷踩了宋小脚。

    周阿姨笑眯眯的：“可是我们吃的肉都是小叼回来的啊！”都是半大小猪，肉可嫩了，隔上三五天往家叼头，家里就没断过肉。

    忙着收成没空上山的宋医生只好默默地忍了。

    宋小从狗盆子里挑出块肉最的排骨，叼在嘴里送到宋希手边。爹，给你吃！

    宋希感动极了：“乖儿子，知道孝顺爹了！乖，自己吃。”

    宋希摸着宋小狗脑袋感慨不已，穆允峥直接给人拆台：“你爹嫌你脏。”

    宋小叼着排骨看向最爱的爹，最爱的爹仍旧不要肉最的排骨。宋小整只狗就僵硬了，僵硬着吃完整盆肉，汪汪叫着跑到后院跳上温室，伤心忧郁去了。

    宋希默默地看着穆允峥。穆长官你为什么总是欺负只狗！

    下午穆允峥仍旧在外面带着人干活，宋希照例锁了通往内院的门，呆在外院边看人搓玉米边硝羊皮。

    剩下四个老人干活都很卖力，只在中途宋希送水过来的时候休息了会儿。水是红糖水，几个老人喝得很仔细，小口小口的。若不是没带水瓶，只怕有人会直接倒进瓶子带回家。

    现在全国上下种粮为先，糖产量越来越低，价格越来越高，越来越难买。宋希这里的糖还是上回陈小胖送来的，满满大袋子红糖，整五十斤。若不是看这几个老人低血糖都很厉害，宋希也舍不得拿出来给人冲水喝。

    下午收工的时候，宋希给四个老人装好每人四斤玉米面个馒头，又端来盘子摊鸡蛋，按照所搓玉米粒的少给人分了下去，最后在上面盖上烩菜。

    几个老人拿随身带的塑料袋把饭盒仔仔细细裹了好几层直到闻不到味道才小心翼翼收了起来，拿上今日所得出门跟着起来的人回家。

    李家沟子到县城有四十里地，过来找活的人有骑自行车过来的，的是走路来的，起大早出门，天大黑进门。即使这样辛苦，也有很人在外面转上整天也找不到活儿干。而那些人，出门的时候往往空着肚子，回家的时候也不定能给自己赚出顿吃不饱的饭。

    看着四个老人跟着外面干活的人蹒跚着离去，宋希缓缓喘出口气，说：“这么玉米，还是你找人吧，我眼光不行。”

    百样米百样人，有厚道的，也有不老实的。他可以私底下把馒头做大些菜里些油水，但是大面上的东西是不能变的。比如今天，外面抡大镐干体力活的壮劳力天也只得五斤粮食，顿两个馒头碗菜。老人小孩四斤粮食，个馒头碗菜。这已经是附近所有村子的定例，改变不得。规矩不能变，就得闹矛盾。跟吃不上饱饭的老人摆脸色，宋希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满了2000字，就直蠢蠢欲

    抽了自己好几次，终于抽出朵小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