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活着 作者:修七

    土豆收完也不过才八月中旬,天还没冷，虽说再种茬庄稼是来不及了，种些菜还是可以的。宋希决定种萝卜胡萝卜和大白菜。

    沈越来了趟,还给周阿姨带了几个他种的土豆。

    周阿姨看着三个大土豆哭笑不得——小宋才给他们连队送了车地瓜土豆！

    穆允峥用那三个土豆炖了锅羊肉,沈越自己吃饱肚子走的时候还兜了半锅。回去把里面土豆捡出来吃掉,羊肉留着接着炖土豆，只吃土豆不吃肉。这样的话羊肉就能重复用好久，最起码三五天之内是不缺肉味儿了。有了这茬土豆,兄弟们应该能吃上很长段时间饱饭了。沈连长表示今年比较有盼头。

    八月底,刘金宝要开学了。邱婶从宋希这里换了些白面,给儿子烙了五十张油饼，里三层外三层裹了，打了个大大的包裹。宋希送了包咸肉干两瓶辣肉酱,五斤装大米白面各两包。

    刘金宝走之前抱了抱邱婶，看看宋希，再看看旁边的黑脸军官，没敢抱，跟牧民家同样在b市上大学的大儿子那日松起走了。

    那日松走出几步，又跑回来，狠狠抱了下宋希，松开，跑了。那年草原冻灾，阿妈和小弟是宋医生从雪堆里挖出来的，阿爸和大弟冻坏的双腿是宋医生救下来的。这份恩，他们全家都记得。

    穆允峥黑沉沉地盯着宋希，糟心极了——为什么不躲开，明明躲得开！

    宋希摸摸鼻子，没吭声。这家人太热情，见他就容易激动，然后老婆也跟着激动，唉！

    九月，外面地里那亩地瓜也可以收了。和土豆样，长得也很不错，亩地收进库中近五千斤，拾地瓜的老人们走的时候脸上也都带着笑。

    现在地里就剩了两亩黏高粱，生长期长，用的化肥也，高粱杆长得粗粗壮壮的，才吐穗没久。

    地瓜挖完，那块地空了些日子，宋希想了想，把去年剩下的袋半冬小麦种上了。去年只有小半亩冬小麦，量少，宋希直舍不得吃，到现在还剩了些麦子。陈麦种，反正也没少，种上试试，能长少是少，不能长的话就铲回家喂羊。

    种麦子的时候宋希没过去，穆允峥看着种的，用了些肥坑里积的有机肥。偷偷用的，种完麦子回家马上洗澡，没敢让洁癖医生知道。

    洗着澡，穆长官越洗越忧郁。宋医生的洁癖，不知道有没有药医……

    进入九月下旬，蒙了双层地膜的庄稼大都可以收了，村子里也忙碌了起来。

    今年的玉米和去年差不，也是两个棒子。只是今年化肥不好买，肥力不够，第二个棒子上半截就不太饱满。产量还算可以，只是和去年不能比，亩产上千斤的不。

    这段日子村子里来来去去找活干的人很，县城的，市里的，外地的。张家沟子那边还来过群南方人，发生了点摩擦，被撵走了。

    宋希看到了几个眼熟的面孔，市里的，那年曾经带着帐篷过来讨生活，还有对非常讲原则的祖孙。

    宋希问了问那对祖孙的状况。几个人都说那年冬天回家之后就再没见过，也许有了别的生计，也许去了别的地方，也许没有了也许。

    宋希心里有些难受，叫了穆允峥过来给人派活，自己回了家，沉默着剁了堆大白菜。

    唐阿姨和周阿姨都担忧地看着宋希。

    糖糕清理完猪圈羊圈各种圈，带着股臭味儿回来，扒着厨房门喊人：“男神剁白菜是要包饺子吗？”

    宋希头也不回：“臭。”

    糖糕泪奔跑去洗澡换衣服。他身上明明是勤劳的汗水味道，怎么可能会臭！

    刚好过来拿水的穆长官顿时就抑郁了——洁癖医生的炕，怎么上？

    温室里亩黄豆半天功夫就拔完晒到了门口。

    宋希也把短工们的午饭做好了。每人两个馒头碗菜碗汤，额外还有个白面包子，白菜油梭子馅，皮薄馅大，香气诱人。两个没有家庭负累的单身小伙三两口就吃掉了，家里有人的都裹好收了起来。

    李三炮跟人出去电鱼，提了桶杂鱼过来，看到包子，赶紧捏了个吃，吃完回味会儿，犹豫着说：“小宋啊，你这儿，给他们的伙食别太出格了，要不别的人家不好做。像这个，白面的菜包子，般人都吃不上呢！”

    宋希看了李三炮眼，没说话。

    穆允峥说：“今天，宋老先生忌日。”

    李三炮脸上顿时就有些讪讪的。

    今天，养父忌日。大早宋希和穆允峥去上坟，坟头除了青草再无其他。往年清明鬼节忌日前后都有许人给养父上坟烧上几张纸钱，第年最，之后越来越少，今年清明鬼节还能看到些烧过的纸灰，到了忌日就什么都没有了。他的养父，给过许许人恩惠的养父，正在日日被人淡忘。

    进入十月，宋希忙了起来。温室里的两亩玉米亩花生都可以收了，还有早前收了黄豆就直空着的亩地，整整四亩地要种。宋希看了看前些日子助理二拿来的旱糯稻种，又放下了。现在种的话成熟时间在过年前后，正是最冷的时候，太麻烦了。还是等年后播种夏天收割的好，到时晾晒也方便。

    玉米和花生收完，堆在院子里由唐叔叔和唐阿姨周阿姨看着人搓玉米摔花生。宋希和穆允峥带着人种空出来的几亩地。助理二送来的豆子不少，红豆，绿豆，豌豆，芸豆，宋希每样种了三分地。剩下的地全部种玉米。自家吃的白玉米已经足够了，宋希毫不犹豫给这茬黄玉米上了肥坑的有机肥。

    粮食入了库，收农业税的也下了乡。这次又涨了些，亩地百五十斤。什么粮都要，包括地瓜土豆，地瓜土豆的话亩地按二百二十斤算。

    亩地百五十斤，个人四亩地就是六百斤。村里有很三代同堂的人家，比如李三炮家六口，就得交三千六百斤。今年的玉米亩产上了千斤的不，大九百斤出头，也就是说，四亩地的收成下子全都进去了。

    村里大数人都接受不了这个数量，太了。

    每个村子都有村民闹事，每个村子都有闹事村民被抓。这个年头，拘留进去是不管饭的。家里送？送少都不够别人抢的。只被抢了伙食还是好的，被抢完伙食还要挨顿打才冤枉。

    沈越过来的时候帽檐压得低低的，直沉默着。他不愿意逼迫这些辛苦了年的村民，可是没有办法。南方三个省水灾绝收，东北温室农场连续两茬收成运了过去还是杯水车薪。再不弄些粮食救急，那边天高皇帝远的，真的会乱起来的。现在南方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北方的秋收上，老天不给人留活路，有什么办法呢！

    税粮被车车拉走，许人看着瞬间空下来的粮仓直叹气。

    宋希交了自己和李奇叔总共七亩地的千斤税粮，看着空掉大块的仓房也叹了口气。

    宋希问：“北极冰川漂到哪里了？”

    穆允峥打开电脑，通搜索，说：“北纬三十二度。”

    宋希凑过去看了眼，呆了呆。北极冰山是在偏北美大陆侧的太平洋上漂移的，图片上枫叶国和星条国靠近太平洋的侧白花花的片，冰雪范围非常广。

    穆允峥说：“这两个国家，西部的人口已经全部迁往东部了。”

    宋希说：“他们西部人口本来就不，影响不会很大。咱们这里人口可是大集中在东部的，怪不得南方今年那么雨水了。”

    穆允峥在世界地图上用手划了条线，说：“这条线以北，冻死了许人。”

    宋希看着地图。

    穆允峥看了宋希眼，在西伯利亚上方画了个圈，说：“大迁往西边了。”

    宋希点了点外蒙：“北面人口西迁了，国内牧民南迁了，就剩他们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偷偷越过国境线往南跑？反正咱们家草原已经空出来了。”

    穆允峥抬手关了电脑，说：“那些事自然有能管的人来管，我们做好我们自己分内事就是了。”

    宋希沉默下，起来，把抱住穆允峥的腰，深深吸了口气，说：“冬天这么冷，我只担心，如果有天能源不够用，买不到煤。”

    玻璃温室建的越，能源就越紧张。国家已经给煤炭限价了，也禁止私人大量囤煤，只怕今年冬天的煤不太好买。

    穆允峥说：“你专心做药就好，有药，陈家就不会断了这边的供应。”等价交换罢了。

    宋希无奈极了：“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要是买不着煤，全村人都快冻死了，咱们自己家里煤再又有什么用啊，会出问题的！”生死面前，再亲厚的乡亲也会放弃底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