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一章
谨言 作者:来自远方
旅顺,关东都督府
关东都督大岛义昌满意的拍了拍新任情报部部长河下的肩膀,“你做得很好。”
“这是属下份内之事!”
“不。”大岛义昌摇了摇头,说道:“你很优秀,帝国正急需你这样的人才,为了大日本帝国,为了天皇陛下,河下君,你知道该怎么做。”
“是!”河下大声答道:“属下将竭尽所能!”
“很好。那么,现在有另件事要你去办。”
“是!”
“小山庆,这人是个危险份子。”大岛义昌从桌子上拿起份资料递给河下,“之前有关我们同南方政府商谈条约的事情,很可能就是他泄露出去的。”
“他?个记者?”
“是,别小看他。国内很优秀的情报人员都是栽在他的手上。他就像只阴魂不散的老鼠,四处躲藏,随时可能探出头来,继续在报纸上发表那些对天皇不敬的言论。他目前就在华夏,找到他,然后,”大岛义昌的手凌空劈下,“杀死他!”
“是!”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个文职人员满脸沉痛的走了进来,将份电报送到了大岛义昌的面前,“阁下,天皇陛下于今日凌晨零时四十三分驾崩了。”
“什么?!”
大岛义昌如遭雷劈,河下也是满脸震惊,随即大声痛哭,“陛下!”
明治天皇驾崩的消息被日本国内瞒得很紧,直到内阁会议之后,确定由皇太子嘉仁继位才对外公布。他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拿着纸筒做望远镜的大正天皇。明治天皇有许儿子,只有个脑袋不怎么灵光的嘉仁活到成年。若说这是偶然,恐怕没几个人相信,即便日本人对天皇如神明般的崇拜,可在权势和宫廷倾轧面前,这种崇拜就要打个折扣了。
天皇驾崩的消息让旅顺关东都督府上下悲痛万分,驻扎在南满铁路的个师团和六个铁道守备大队的官兵也是哭声震天。些官兵还脱光了上衣,脑袋上绑着“月经带”,挥舞着刀子要追随天皇而去。
对面驻守的北六省第三师官兵看得稀奇,这些日本矬子哇哩哇啦的嚷嚷,他们也听不懂,干脆去团部叫来个懂日语的书记官,这才知道,原来日本矬子的天皇死了。
“死就死了,嚷嚷什么?”个老兵冲着对面喊着要剖腹,比划来比划去却始终没下刀子的军曹呸了声,“咱们大帅出事,八成就是这些矬子干的,这叫报应!”
“对!那什么天皇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现在死,就是报应!”
“这帮犊子怎么不快点下刀子?光嚷嚷有什么用?刀子不够利,爷爷给你递刀子!”
第三师和南满铁路日军驻地相距不远,华夏官兵说话的声音大了,对面的日本人也能听到。他们中也有能听懂华夏语的,顿时勃然大怒,也不剖腹了,举着刀子就朝第三师的驻地冲了过来。
哨兵立刻发出了警报,掩体后的大兵们马上各就各位,驻地前架设的机枪枪口立刻转向,还没走的书记官被拉来对日本人喊话,再敢上前步就开枪了!
谁知道那些日本人就像没听见样,继续朝前冲,个机枪手骂了声:”nnd,这帮矬子听不懂人话!”
噗噗噗!
排子弹打在冲在最先的个日本军曹面前的土地上,溅起的碎石砸在了他的腿上,书记官大声喝道:“退后!”
日本军曹迟疑了下,面对黑幽幽的枪口和掩体后杀神似的北六省大兵,终于带着另外几个光着膀子的日本兵退却了。
机枪手依旧不敢放松,直到那些日本兵退回驻地,才低下头对靠在掩体上的另个老兵说道:“这些矬子到底想干什么,挑衅?”
“你问我,我问谁去?”老兵懒洋洋的抬了抬眼皮,“总之没安好心,提着点精神,谁知道这帮矬子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管他呢,真敢来,老子梭子子弹全都结果了他们!大帅出事,老子心里正窝着火呢!”
“就你窝火?”老兵瞪了他眼,“老子也tmd憋肚子气!这帮矬子不是个玩意,只要少帅下令,老子枪下去掀他们的天灵盖!”
掩体后的大兵们正说着话,炊事兵已经在身后的营地里扯开嗓子招呼着:“到饭点了,开饭了啊。”
“人两个馒头,碗白菜粉条,三个人盒肉罐头,谁也别占啊。”
炊事班长是个矮胖子,在群东北大兵中间,就像个敦实的南瓜,可这些大兵谁也不敢得罪他,得罪了他,他能给你做猪食,你吃还是不吃?不吃就等着饿肚子吧。
几个从新兵营分来的士兵跟着老兵排队领饭,分罐头的炊事班长扫了他们眼,“新来的?”
“恩。”
“拿着。”从罐头箱子里取出盒午餐肉,递给那个新兵,说道:“你们几个块吃,别和那帮老兵油子凑合,否则口捞不着。”
“谢……谢谢。”
“谢什么谢,快吃饭去吧。”
炊事班长把新兵打发走,又和排在他后边的老兵说上了话。
几个负责警戒的士兵领了饭菜回到掩体后,边吃边戒备着对面的日本人,谁知道这帮矬子会不会又脑袋发热的冲过来。
自从接防独立旅的驻地之后,他们总算见识到这帮日本矬子有嚣张,动不动就对着他们挑衅,尤其是那些穿着日本军装,脑袋上却没有军帽只绑着布条的二鬼子,独立旅的官兵告诉他们,那些是朝鲜人,和东北的朝鲜族不样,都是从被日本占领的朝鲜征召的,群忘了祖宗的,专门舔日本人脚趾头。
老兵启开罐头,挖了勺夹到馒头里,口咬下去,鼓着腮帮子说道:“今天运气不错,红烧肉。”
“我说老哥,我咋觉得对面那些日本矬子不太正常?”
“他们哪天正常了?”老兵白了他眼,“要是这帮矬子真敢弄幺蛾子,咱就干死他们。”
边境的俄国人,南满的日本人都不安分,北六省内部也出现了人心不定的苗头。
楼少帅接到萧有德密报,在楼大帅出事之后,驻防在热河的第九师师长孟复表面上依旧服从北六省军政府调派,私下里已经打起了别的算盘。
“热河的省长戴国饶传来消息,第九师师长孟复这两天的确开始同河北那边眉眼眼去。”萧有德神色凝重,“热河直接同河北接壤,旦第九师反水,察哈尔恐怕也不会安稳。”
楼少帅点点头,戴国饶的长子娶了楼家的四小姐,他本人同第十师师长戴晓忠还是本家、戴家和楼家是坐在条船上的,不会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便开口,第九师的事情很可能是真的。
第九师也是跟随楼大帅起家的队伍之,孟师长颇得楼大帅的信任,轻易动不得,否则必定会有人说楼大帅尸骨未寒,他儿子就要卸磨杀驴,对着楼家的老臣下刀子。
楼少帅思索片刻,说道:“孟复暂时不能动。”
“可也不能任由事情这样发展,旦第九师反了,后果不堪设想。”萧有德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孟师长调出热河软禁起来。若是孟复不听宣调,那对他动手也算是名正言顺。
“随便他。”楼少帅字句的说道:“他敢反,我就敢杀。”
“少帅?”萧有德顿时愣。
楼少帅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几张电报放在桌上,“看看吧。”
萧有德拿起看,竟然是第九师两个旅长和六个团长发来的密电,其上的内容让萧有德背后出了片冷汗。
孟复的确有反心,但真会跟着他走的也只有个旅和三个团,那三个团也是不齐心的,两个团长都在犹豫。楼大帅积威仍在,楼少帅在满洲里打下的威名也不是虚的,况且还有钱伯喜杜豫章等人的支持,他们的家都在东北,旦反水,成了便罢,不成,连祖坟都得让人给刨了。
“即便孟复反了,热河也乱不了。”
只要孟师长敢动,等着他的就只有死路条。河北再看重他,答应他再的条件,也不可能在此时出兵热河,除非司马君嫌他大总统的位置坐得太稳了。只要冀军踏进热河步,国人的口水就能淹死他。
人都有野心,孟师长有,他手下也有。孟师长敢架梯子,就有人敢踩着向上爬。大帅不在了,可少帅还在!肩膀上的将星触手可得,或许那几个旅长团长还盼着孟师长动作快点,他们早就张开网子等在那里了。
萧有德沉默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楼少帅,他不只会打仗,官场政治上的手腕也样不缺。楼夫人的娘家可是世代官宦,楼少帅在外祖身边呆了几年,学到的东西恐怕比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辈子的老油条都。
如今他年纪尚轻,很人就是因为他的年纪才看轻他,却不想,有时候看走眼是会要人命的。
萧有德领命离开了,在走廊上和季副官擦肩而过,两人同时朝对方点了下头,便各行各路。季副官走到书房门前,举手敲门。萧有德停在楼梯口,看向书房门前的季副官,这也是个年轻人,比起他们,自己的年纪或许真的有些大了。想到这里,萧有德失笑。
李谨言刚好在客厅里和军工厂的杜厂长说话,见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萧有德,礼貌的打了声招呼,“萧先生。”
“言少爷。”
萧有德定,态度恭敬得不同寻常,李谨言有些莫名其妙,他不明白,这人今天是怎么了?
“萧先生,你这是?”
“言少爷,这样的事会越来越,您早晚要习惯的。”萧有德的话让李谨言迷糊了。
等到萧有德离开,李谨言转向杜维严,“杜经理,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杜维严握拳抵在下巴上咳嗽了两声,“言少爷,以后你就明白了。”
李谨言:“……”这些人都怎么回事,非得说半截话好显得自己高深莫测?
事实上,杜维严是来见楼少帅的,之前萧有德在书房,他不好进去,等到萧有德离开,他便起身上了楼。
李谨言坐在沙发上,拿起块点心口口咬着。楼大帅不在,就像是家里少了定海神针样,军政上的事情他不懂,也碍不着他什么。可他手底下那些工厂,这两天却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事。
家化厂的李庆云是李谨言的亲叔叔,陆怀德也算是李谨言的铁杆,基本没有大问题,被服厂不用说,李秉看在李二老爷的份上,也不会给李谨言找麻烦。罐头厂的冯经理起初有些心思浮动,但在李谨言找他谈过之后也安定下来,只有西药厂。
李谨言皱起了眉头,西药厂名义上是他在掌管,但厂子里无论是管理人员还是制药工人,全都是楼大帅安排的。如今楼大帅出了事,药厂里的些人便开始不服管了,尤其是药厂的副经理,李谨言昨天去药厂,他几乎是明目张胆的给他挑刺。
“这人想干什么?”李谨言的眉头越皱越紧,除非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在这时再闹出乱子,可有些人明显不愿意让他省心。
西药厂无论对李谨言还是对楼少帅来说都十分重要,里面生产的磺胺关系重大,旦药厂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李谨言咬紧了嘴唇,腾地起身,他打算召集药厂的管理人员开诚布公的好好谈谈,药厂是他李谨言的,是楼家的,他们在这个时候给他找麻烦,是不是对楼家不满?想造反吗?
虽然李谨言直紧抱楼家的大腿,却基本没做过什么不讲理的事情,但是现在和以往不样,这是逼着他仗势欺人!
就算他自己欺负不了人,不是还有楼少帅吗?楼少帅压不住,他就上哑叔!先礼后兵,兵不管用,他直接开炮!
谁敢再不识相,就别怪他李谨言心狠了!
后贝加尔
孟二虎扛着几只兔子走到家门口,看到门前蹲着的常大年,上前就是脚,”你这犊子,不去干活跑我这来蹲着干啥?”
常大年敲了敲烟袋,起身对孟二虎说道:“有事才来找你的,上头发话了,咱们不用再闲着了。”
“上头?”孟二虎神色变,脚踢开门,“进来。”
自从被萧有德带出关北城监狱之后,孟二虎和其他几个囚犯摇身变,成了迁移到后贝加尔的华夏移民中的员。不管是孟二虎还是曾和他关在个监狱里的常大年,都清楚,现在这些在后贝加尔讨生活的没个善茬,就连那个开包子铺的女人,长得跟个西施似的,手上怕也有不少人命。
他们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却都能隐约猜到对方是来干什么的。之前萧有德把他们个个弄来后贝加尔,就直没有消息,如今总算是有活给他们干了。
孟二虎把兔子往地上扔,和常大年低声嘀咕了几句,两人随后离开了他家,分头行动,按照常大年手里的名单,逐个敲响了这些人的家门。
那个让这些男人都眼馋却没胆子上前的包子西施许二姐,赫然在名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