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 作者:来自远方

    华夏举国欢庆元旦时，北海道租借地亦在举办庆祝活动。

    公历1月1日到1月3日是日本的新年,自明治维新之后,除了冲绳,鹿儿岛,即琉球王国所在地，日本普遍开始采用新历法，不再庆祝旧正月,全部依照公历日期庆祝节日。

    讽刺的是,在华夏没有租借北海道之前，这里已经有两年没有举办过大型的庆祝活动了，吃不饱肚子,生活每况愈下,连希望都看不到的情况下，庆祝新年还有什么意义？只会愈发觉得日子过不下去。

    今年却不同了。

    新开的工厂，从大地主手中分到的土地，税收也降低不少，很当地人发现，临近新年，他们竟然能买得起够全家人吃的大米了！配菜依旧只是萝卜干，却能吃饱肚子了！

    北海道的粮商都将米价定得相当“合理”。旦被警察发现有“哄抬物价”的嫌疑，不只是店铺老板，家子都会被抓进牢房，送到遥远的西伯利亚劳动改造。

    这样的举措，获得了当地人的“拍手称道”。米骚动刚过去没久，事情的发源地可就在北海道。惩治“不法”商人，有相当好的“群众基础”。

    如今的川口怜，高居警察局长之位，金钱，地位，女人，样样都不缺。只要不失去华夏人的信任和赏识，他就将继续“荣耀”下去，这样的日子，比他当间谍刺探情报可舒服了。

    入夜，岛上举办了提灯游行，还有各种传统活动，些小贩在路边摆出海产和其他各种商品，为数不少都是大阪口音。这些人是如何来到北海道的？恐怕连川口怜都没发完全说清。

    大阪商人，就像第四师团样，不是般的“神奇”。

    华夏总督府并没有限制租借地同日本本土之间的联系，只是在几处重要港口设置了关卡，对人员的进出加以盘查。临岸的渔村则全部交给日本警察负责。

    令人费解的是，当地人却对本土产生出种奇怪的抵触情绪，究其根本，是因为他们的生活变得好了，不希望其他人来“分享”属于他们的粮食和工作机会。

    除了少量的大阪商人，其他地方的人都是不受欢迎的。

    “有趣”的是，当总督府发布消息，将在当地创办学校，竟然没有听到任何“反对”的声音，到了后来，许当地人均以能将孩子送进这样的学校为荣，因为，这样他们将有到华夏“留学”的机会。

    庆祝活动直在继续，名面带紧张的日本警察，穿过人群，在间居酒屋找到醉醺醺的川口怜，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川口的酒意顿时扫而空，脸色下子变了。

    “确定了吗？”

    “是的！”

    “混蛋！”

    川口猛地起身，脚踹翻了桌子。

    原来，有巡警在福山抓获了十几个从青森来的家伙，这种“偷渡”现象早两个月就有，不算什么。让川口紧张的是，他们全部穿着军装！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来自驻屯在弘前的第八师团。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偷袭吗？

    即便不做情报工作了，川口怜也是满脑袋的阴谋论，他设想了很种可能，就是没想过这些人是“偷渡”来北海道“讨生活”的。

    当他亲耳听到这个答案时，依旧不相信。

    “用刑！必须让他们说实话！”

    “是！”

    华夏总督府也得到了消息，被召见时，川口拍着胸脯保证，定会问出这些家伙的真实目的！

    “请阁下放心，在下必定竭尽全力！绝不让有心之人得逞！”

    总督点点头，示意川口怜可以继续回去“工作”了。待他离开，叫来总督府武官，下令驻守在岛上的各部官兵提高警戒，同时向国内发了封电报，将这件事详细说明。

    事实上，他本人并不认为日本矬子当真是想偷袭北海道，除非他们发疯了。

    要军舰，军舰没有，要大炮，大炮没有，再来次“肉——弹”冲锋？日俄战争都过去少年了，乃木希典也早就被送去见天照大神了。这个偷袭北海道？

    电报发回国内，收音机中正在播放楼大总统的讲话。

    在讲话之后，就是戏曲和相声评书类节目。北六省领先全国，在城镇之外的乡村地区架设公共广播，即便家里没有收音机，也能从村里的大喇叭中听到新闻和各种节目。

    午夜，阵又阵烟花烟花冲天而起，元旦的庆祝活动达到了最高——潮。

    天公作美，不只没有下雪，空中还能看到繁星点点，伴随着在空中炸开的团团花朵，添节日气氛。

    李谨言牵着楼二少，在院子里仰望夜空，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弯腰想把楼二少抱起来，让他看得清楚些，却发现小豹子被包裹得太严实，抱不动。这也怨不得别人，始作俑者就是李三少。

    试了几次，抱起来也要很快放下，楼二少的表情和李三少样无奈。

    旁的楼少帅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将地上的小豹子抱起来，轻轻松松用单臂托着，李谨言直起身，咧嘴笑了笑，“少帅，威武！”

    刚刚吃饭时，李三少喝了两杯果酒，如今酒劲上来，眼神开始发飘。

    楼少帅侧头看了他会，没说话。李谨言依旧在呵呵笑。

    两个大人心思各异，被楼少帅抱在怀里的小豹子却被烟花吸引，看得目不转睛。等到烟花散去，被送回房间休息是，还颇为遗憾。

    隔日，李谨言醒来后，侧身动了动，阵腰酸，坐起身，撑不住又倒了下去。闭上眼，默数三声，脑子里零星闪过有些乱的画面，再睁开眼，群乌鸦呱呱叫着从头顶飞过，还表演了次空中三百六十度大回旋，李三少的脑门上顿时滑下三道黑线。

    似乎，好像，仿佛，昨天晚上是他先朝楼少帅下口的，不只下口，还下手了。对头老虎又咬又抓的，结果可想而知。

    李三少倒没觉得不好意思，这么年，怎么说脸皮也“练”出来了，只是咬牙揉着腰，愤愤不平，就算被揪了胡子，下手也未免太重了点吧？

    小豹子还问他是不是会和楼少帅打架，就这重量级别，怎么打？

    屋外的丫头听到声响，隔着房门叫了声：“言少爷？”

    没得到回应，又叫了声，半天之后，李谨言觉得腰没有那么酸了，才用力搓脸，答应了声。

    洗脸漱口，换身新衣服，坐到桌前，喝了两碗粥，“撕”了三个包子，神清气爽。放下筷子的同时，不免感觉自己被楼少帅同化，饭量是只增不减。

    擦擦嘴，丫头送上热茶，李谨言开口问道：“少帅呢？”

    “回言少爷，少帅在书房。”

    李谨言点点头，又坐了会，起身，“我去工厂，告诉厨房，午饭不用准备我的了，晚饭前回来。”

    丫头答应了声，抖开件新裁的斗篷，领口镶着圈雪白的皮毛，李谨言系好斗篷，迈步走出房间，身后两个丫头互相看看，都有些脸红。

    言少爷，还真是年比也年长得好了。

    元旦过去，关北城内，又恢复了往昔。

    川流不息的人群，当当驶过的电车，按着喇叭的小汽车，城外工厂中机器轰鸣，城内各家店铺伙计们的吆喝，学堂里的朗朗读书声，交织成幅充满活力的城市新景。

    关北大世界和关北图书馆，已经成了北六省乃至全国最知名的两个地方。

    关北大世界集合了各式各样的休闲娱乐，戏曲歌舞，杂耍评书，影院剧场，在里面呆上几天，也未必会重样，

    关北图书馆收藏了大量的古籍珍本，许国学大师和好学青年从各地汇聚而来，每天开馆前，馆外都早已排起了长队。

    随着京城博物馆即将竣工，并史无前例对民众开放的消息见报，很人开始好奇，这些古籍文物都是何人收藏，是无偿献出还是高价出售。

    只可惜，尼德远在欧洲，许二姐在情报局，李谨言压根不喜欢没事就上头头条，再加上楼家拉起的保护网，老先生们的“封口令”，凡是知情人，都不会泄露丝口风。

    费尽心机，也未必能摸到真佛的衣角。

    只能摸清点，这些文物和古籍，都是爱国商人耗费巨资从国外收回。

    不是没有心思狭隘之人猜测这名”爱国商人”的动机，的报道则是对此的溢美之词。

    猜测只是猜测，这些文物国宝却是实打实的归于华夏，即便有心思，也是为国为民的心思，怎容些蝇营狗苟的小人污蔑？

    “这等为国为民之人尚被污蔑心怀叵测，公道何在？人心何在？！”

    这场“爱国商人”风波并没持续太久，李谨言经历得了，也对这个时代的新闻业者有了相当的了解，甭管报纸上怎么写，保持颗平常心，默念三声“淡定”，什么风浪都会过去。

    月十日，另则新闻彻底压下了“爱国商人”的风头，《凡尔赛和约》正式生效，美国总统威尔逊主持下的国际联盟也宣告正式成立。在战中对同盟国宣战的国家，不管是真刀真枪上战场，还是只做了个姿态，打了回酱油，都成为国联的创始会员国，战后新成立的国家也没有落下。

    国联是第个以协调国际争端，解决国际纠纷为目的成立的国际间联盟组织。其宗旨是共同裁减军备，平息国际纠纷，维持民众生活。在创立期间确立了基本构架，包括国联大会，行政院，秘书处和常设法院。

    作为战胜国员，华夏凭借起经济和军事实力，在行政院五大常任理事国占据席，由于美国参议院投票决定，拒绝加入国联，在国联第次大会召开之前，五大常任理事国缩减为四任，分别是英国，法国，意大利和华夏。美国的席位直空缺。

    历史上的另个常任理事国日本，勉强挤进会员国，就算是这样，也引起了不少争议，华夏和美国都对日本能够列入“战胜国“的行列提出过异议，在美国拒绝加入国联之后，华夏代表依旧对此持反对意见。

    不过，日本的确曾“对德”宣战，再对比其他部分成员国打酱油的作为，矬子们到底还是保住了在国联中的席位。

    消息传回国内，日本举行了盛大的庆祝活动，自从大正登基以来，日本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好事”发生了，每每听到的都是坏消息，好不容易有了这样的喜事，必须庆祝！

    没等矬子们高兴太久，盆冷水突然兜头泼下，浇了他们个透心凉。

    “十数名日本军人，于公历1920年1月1日，携武器闯入北海道租借地，据称，是得到日本军部命令。”

    华夏政府立刻照会日本驻华公使，要求日本政府必须给华夏个“解释”。

    正计划在国联第次会议上演场苦情戏，博取下欧洲鬼——畜同情的日本，下子懵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内阁质问军部，军部摇头三不知。查到第八师团，师团长肚子苦水，差点切腹以证“清白”。

    查到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那十几个日本兵，的确出自第八师团，却压根不是奉命去“偷袭”，“玉碎”的，而是开小差“偷渡”的。

    查出这样的结果，比被蒙在鼓里强不了少。

    不为其他，丢人啊！

    日本驻华公使芳泽接到大本营的电报，立刻面见了华夏外交部副部长，给出了“丢人无比”的结论。丢人不要紧，绝对不能让华夏找到充足借口对日本发难。

    “芳泽先生，我会上报的。”

    副部长的语气很“和蔼”，芳泽的头顶却开始冒汗，很明显，华夏人没打算放日本马。

    接下来的几天，华夏却直没有行动，这让芳泽产生了个错觉，或许他之前是虑了。可当国联的第次会议在巴黎召开时，代表华夏出席会议的外交部长展长青施施然起身发言时，日本人才真正意识到，要大祸临头。

    但是，为时已晚。

    在此期间，李谨言也没闲着。

    美国洪门通过司徒竟给李谨言递了消息，他们需要大批量的购进酒类。

    “果酒，红酒，啤酒，白酒，只要是酒，全部都要。”

    司徒竟将大佬的意思转达，李谨言拿起桌上的订单，眉毛挑，要这么酒？

    美国禁酒令的事情他知道，事实上，不只是美国，北欧，沙俄和后来的苏俄，都曾颁布过禁酒令，北欧暂且不论，让俄国人戒酒，纯属是天方夜谭。

    “出货倒是没问题。”李谨言放下订单，说道：“只是船在海上两个月，禁酒令早就生效了吧？”

    按照禁酒令规定，不只不能在公共场合饮酒，凡是运输，买卖，酿造酒类，全都是违法的。华人的地位在美国虽有提升，排——华法案却依旧存在，若被人把这批货扣下，不是自找麻烦？

    “这点言少爷完全可以放心。”司徒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睛，两个手指捻了捻，“只要有这个，切都不是问题。”

    “确定？”

    “确定。实际上，当地的警察局和港口的相关人员，都已经打点好了，这批货里有部分就是给他们的。”

    李谨言点点头，没再提出疑问。

    能在美国扎根盘踞那么长时间，继而发展到相当规模的帮派组织，自然不会是简单的，不过能拿下警察局长，还是让李谨言有些意外。

    “既然都安排好了，这笔生意我做了。”李谨言笑了笑，说道：“不过，这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酒钱可是要付的。”

    “那是自然。”司徒竟也笑了，从上衣口袋里取出张汇票，“这是订金。”

    接过汇票，看到上面的数字，李三少再次感叹洪门的财大气粗。

    生意谈妥，按照对方的意思，货物自然是越快装船越好。李谨言不只搬空了自己仓库，还在六省内的各大酒厂“搜刮”通，彻彻底底当了回二道贩子。

    价格比照国内价提高两成，即便如此，依旧有得赚。

    李谨言深知，虽则禁酒令时间越长，美国的酒价只会越来也高，否则，也不会有阿尔卡彭这样的黑道头目，光靠走私就建立起了个“黑暗帝国”。

    月十五日，国联召开第次大会的当天，三艘货轮从大连港驶出，船上只有种货物，各式各样的酒。

    当天，美国纽约等地出现了个奇景，大量的运酒车往来穿梭，争取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之前，往仓库里运送的酒。

    许美国人也聚集在起，彻夜狂欢，庆祝最后个“解放”日，当凌晨到来，美国宪法第十八修正案将正式生效，美国，即将进入个没有酒的时代。

    二十年代，走私，**，爵士乐与枪战，属于黑帮的舞台，也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