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大雾 作者:天堂放逐者

    低矮的泥砖房屋参差不齐,小巷里到处都是污水，配着弯刀的粗犷男人扯着大嗓门在街道上喊话,天刚黎明,很快支商队就摇摇晃晃的揉着眼睛,爬上马背出发了。

    街道尽头的浓雾里着个小孩,穿着粗布衣服,光着脚,看上去非常普通。

    商队里的人懒洋洋瞥了小孩眼,又高声笑嚷议论昨晚的酒，还有昨晚的流浪艺人,连同马匹起呼啸而过。

    没人看见小孩背后忽然冒出个亮闪闪的球状物。

    温栾也在,只是虚无的形体无人可见。

    “这梦魔真是太狡猾了。”温栾感慨。

    他都已经追踪到对方捕猎，潜入梦境的痕迹,结果气息刚接触，梦魔闪电般的撤了，连好奇心都没有。

    “绝对不是赛路斯…我是说，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梦魔，胆子这么小！！”

    温栾这话，连貘都很赞同：“根本不配做我的宿敌！”

    身为骑士的系尔终于看不惯主人的颠倒是非，在旁边吐槽：“主人你是什么实力，这里的梦魔是什么实力？就算我不懂你们这种神奇生物的分类，至少历史年代加减法我还是会的。”

    貘的实力差赛路斯两千年，但是比这个世界的梦魔领先两千年啊…概念都不要了！梦魔察觉到这样强悍的气息，还能有好奇心，当然立刻跑了。

    “你说的也有道理——等等，谁是神奇生物？”

    温栾恼火的跟着系尔离开街道。

    那个小孩慢吞吞的跟上，从怀里摸出个粗硬面包，仔细缓慢的咀嚼，他的口袋里还装着根满是泥巴的胡萝卜，这时候的黑面包里是大量沙子，还有麦壳，边吃还要滤出来吐，非常难吃。

    “没有好的食物吗？”温栾回头看，不吃都觉得难受。

    “主人你觉得呢？”

    “……”

    经过翻译机锡蒙利的努力，时间坐标已经被准确的定下来。

    现在是公元前六世纪前后，跟温栾说前后误差五百年真是出奇的吻合。

    “在有食物的地方，尽量不消耗那些压缩食水储备，主人你原来也是赞同的啊。”

    “我不知道这里的面包这么可怕…”温栾发誓再也不抱怨陨石镇酒馆里的燕麦吐司难吃了。

    最可怕的还是小孩很认真很耐心的吃，没有嫌弃。

    “他连这样难吃的东西都没吃过。”锡蒙利同情。

    “……”

    矿星上的配给食物可想而知，大概是工艺最粗糙的那种，就算后来被圣辉帝国挑走，圣辉帝国的伙食就伤心了，压缩丸连个基本口味都没有，够营养消耗就行，难吃得必须要直接吞。

    在他们离开沙漠的第四天，低烧转为严重高烧，小孩晕迷不醒严重脱水，幸好待在系尔变的小飞艇内，否则以这个时代的医疗卫生水平，十有*撑不过去。

    就在温栾遗憾的觉得这孩子撑不下去的时候，某天夜里，热度就忽然退下去了。

    没有见人就咬没有长毛也没变成骨架——最初显示的后遗症是精神力再次增幅，不幸的是，精神力分散的程度也进步扩大，以前也许还能混成个普通的圣辉帝国战舰操纵者，现在上去估计就得爆仪器了。

    接下来几天后次意外事件，小孩被沙漠种毒蛇咬中了。

    在系尔大惊小怪的叫声与温栾急促的追问里，小孩将蛇从脚背拽下来，露出汩汩流血的两个牙洞，伤口发白，血液鲜红，根本不像中毒。

    蛇毒血清系尔肯定没有，人两机甲忐忑的等了天，小孩在火堆边呼呼大睡了，仍然没有任何毒发现象。

    “成功免疫异世界病毒的结果是百毒不侵？”系尔当时特别茫然。

    不合逻辑的事让机甲思考很艰难。

    “不知道，第个成功案例，需要收集数据作统计，你懂的。”锡蒙利故作高深的说。

    然后两个机甲球体被温栾挨个抽飞。

    “带着这孩子吧！”温栾无奈决定。

    这种不定时炸弹，要是独自在这世界闹出什么问题，麻烦就大了。

    反正追寻梦魔的踪迹对貘来说并不难。

    食物，食物……哪个肚子饿的闻香味找东西会走错路？

    不过，只能锁定大概的范围。因为这个时代的梦魔没有制造真实梦境的习惯，想玩突袭很难，这支商队他们已经跟踪了三天，就因为看准了商队首领的贪婪刻薄。

    这种蹲守等梦魔来的办法不错，就是没想到梦魔露面就跑。

    “还跟踪这支商队？”锡蒙利悬浮在另外边问。

    “不用…”温栾苦恼的想，就算继续守株待兔，兔子都被吓到了，还怎么抓？

    “我们需要个诱饵。”系尔严肃的说。

    温栾郁闷的说：“我只能在梦境里布置陷阱，这种埋伏想要不暴露气息很难，而且梦魔旦发现立刻就跑，我上哪里追去？”

    “如果做梦的人配合你呢？”锡蒙利突发奇想。

    “那当然好，但是上哪里找人去？”

    温栾刚说完，就意识到了什么，连同两个机甲视线全部聚焦到默默啃面包的小孩身上。

    “你开玩笑！”温栾脱口而出，“这孩子的梦境是纯粹的黑暗，没有点光亮，没有梦魔爱吃的欲.望，梦魔怎么会来？”

    结果直啃面包的小孩抬头，认真的说：“你们想抓的那个人，我感觉到了。”

    “……”

    惊悚的不止是温栾与机甲们，还有游离在远处沙岩旁的梦魔。

    它听不懂那个小孩说的语言，但清楚的感觉到有股奇异力量扫过了自己，然后停下，重新回来聚焦到自己身上。

    梦魔没有形体，也碰触不到任何东西。

    这股精神力却让它有了种实质性的视线感。

    梦魔想也不想，跑了。

    它本来偷偷潜伏在这里，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找自己的麻烦——这里的梦魔没有天敌，也没有同类，但是神庙有些东西却能干扰它的力量发挥，它是无法在那里对猎物下手的。

    梦魔并不知道这是由于神庙供奉的些所谓神迹物体的影响，它甚至不确定这世上有没有神。貘很蛮横，但无论哪个世界的梦魔都很小心。

    “现在他跑了。”小孩简单的句，堵住了温栾准备询问的话。

    系尔用眼睛刷数据问锡蒙利：是不是真的？

    锡蒙利：很可能是真的…啊，这小孩精神力范围比我还广！

    “你怎么知道那是我们要抓的人？”

    “昨晚我也有感觉到，他很特殊，很好记。”小孩认真说。

    温栾简直想拍拍他肩膀，感叹天上掉下的好帮手了，没想到这个小孩真的能帮忙，确实出乎意料。

    “嗯，跟你样特殊好记。”小孩补充，“好像很适合，你们是亲人吗？”

    温栾：……

    说的没错，梦魔与貘在本质上是有共性的，都是梦境生物，而且温栾确实藏着赛路斯的力量，当然与这里的梦魔样。

    只是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对呢。

    “咳，你能锁定它的位置吗？”温栾努力无视刚才的评价。

    “不。”小孩歪着脑袋，继续咀嚼面包：“但是…昨天晚上那种，我可以帮忙。”

    “呃？”

    “让那个人不要醒。”小孩说的话很直接，系尔与温栾想了半天才明白意思是指梦魔逃走梦境破碎，那个贪婪的商队首领惊醒的事。

    “你怎么做？”这次表示惊奇的是系尔。

    小孩说不上来了，他词汇量有限，也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不能清楚的描述自己的能力。

    锡蒙利及时发挥了良好的沟通能力：“用精神力？”

    “什么叫精神力，我直听你们说…精神力像什么样？”

    锡蒙利摇摇晃晃的飘过来，每次遇到神庙里的能源矿，系尔都不客气的吃掉大半，锡蒙利只能捡残渣。

    “精神力…呃，就是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普通人肯定不能感觉到百米外的无形生物！”

    有了这个标准，小孩立刻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能让那个人睡了不醒。”

    “自带催眠功能？”系尔惊叹。

    这技能就算是雷蒙盖顿机甲，也没几个有，能做到这点都是借助麻醉气体。

    话说到半，啃面包的小孩忽然被块大的麸壳噎住了，拼命咳嗽，小脸都涨得通红。

    “喂喂！”温栾被吓到。

    这噎很严重，小孩拿着的面包都扔了，颤抖摸着喉咙，估计呛到气管里。

    “快拍！”温栾再急也没用，他没手。

    锡蒙利设置了力道参数，头撞在小孩后背，噎住的东西吐出来了，小孩的精神力也失控了，周围的石块像爆炸样碎裂，连墙面都诡异的被腐蚀出坑坑洼洼的痕迹。

    响声惊动了住在这里的人。

    温栾不想惹来注意，立刻催促：“快跑！”

    小孩跌跌撞撞跑了两步，还是低头捡起弄脏的面包，这才飞快的跑起来，不会被看见的温栾留在最后，结果他清楚的看见了小孩踩出来的脚印，出现清晰的黑色。

    这当然不是脚脏，因为只被惊动的甲壳虫跌进泥浆中的脚印里，竟然次挣扎都没有，直接蹬腿死了。

    黑色脚印越来越浅，四五个之后就没有异样，只是普通的脚印了。

    温栾飘在原地发呆。

    他原来以为小孩熬过高烧期，会变成高等黑暗生物，他都做好看见个吸血鬼，个狼人或者个精神力强大的死灵巫师准备，可是——

    “这是黑暗生物的什么分类？自带剧毒？”

    ***

    暴风星域。

    “赛路斯，黑暗议会的人来了。”普尔森立体投影出现。

    赛路斯缓慢睁开眼睛，他已经整整十天没有睡觉了，尽管梦魔蛰伏不出，危机感还是挥之不去。

    根连着医疗仪器的机械臂伸到座椅旁边。

    赛路斯解开衣领的扣子，脱下其中边衣袖，让手臂上暗青色的血管袒露出来。

    管缓解疲劳的珍贵药剂顺着针管缓缓推进去。

    “黑暗议会来的是谁？”赛路斯平静的问，他面前的光脑屏幕乱七八糟堆数据，所有文件夹都跟时间理论有关。

    “自称是黑暗议会第二席位的长老。”普尔森想了想，又补充了条资料，“据黑暗议会的资料，第二席位长老是位诅咒巫师，而且是黑暗议会里唯的诅咒巫师。”

    真知之王微笑着说：“这本身就很奇怪，如果资料无误，那么所有诅咒巫师都在魔党那边，除了这位。”

    “十分钟后，安排他来见面。”

    “我不建议。”真知之王果断的说，“视频投影交谈就可以，这位二长老身上能测得出的剧毒就有十几种，而且不是真人，只是精神力操纵的木偶替身！”

    “就依照你的意见。”

    普尔森略微躬身，投影消失。

    当它出现在披着灰袍的二长老面前时，赫然发现对方抓着个夹着胡萝卜的硬面包，咔嚓咔嚓的啃，满是皱纹的脸挤出古怪的笑：“我有关于魔钥的重要消息，相信赛路斯首相会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