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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直到章云靓翻着白眼几乎要晕过去,徐知着才放开了她。失去外力的支持,她顿时像摊烂泥那样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息。

    徐知着蹲下身去:“别让我再看见你挑事。否则见次打次。”

    “你打我?”章云靓仍然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是的。”徐知着的眼神淡漠。

    “你打我!?”章云靓猛然尖叫了声,试图扑上去撕打。然而拳头刚刚落到徐知着身上,刚刚被重手分错过的右腕便传来锥心的疼痛,让她惨呼不已。

    “消停点吧。”徐知着不耐烦地把人撕开。

    “我要报警来抓你!”章云靓哭喊。

    “报警?”徐知着伸出手按向章云靓的腹部。

    章云靓挣扎着往后退,惊恐万状地哭喊道:“你要干……啊!”

    腹部往上,肋骨以下接近胃的地方,徐知着紧贴着骤然发力,用寸劲给了她拳。章云靓眼前发黑,已经连喊都喊不出来,扑在地上干呕。

    “感觉怎么样?”徐知着提着章云靓的衣服让她坐起来:“我保证这下连神仙都验不出来。”

    “坐着休息会儿,然后回家去,上点红花油,过两天就好了。”徐知着帮她整理好衣服和头发:“以后别再惹事。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疼,没人能验出伤来。你也别指望去哪儿告状,我已经被部队开除了,你知道的。”

    章云靓泪流满面,似乎完全被此刻的异状给打败了。她只觉得生在梦里,个巨大的恶梦,那只从小任打任骂的老鼠忽然间跳起来变成了只狂狮。他那样傲慢地看着她,如此轻描淡写的,就令她痛不欲生。

    这个世界定是疯了……疯了……章云靓精神涣散。

    蓝田说得很对,章云靓就是欺软怕硬,其实徐知着也早知道她欺软怕硬,但原本对她太不上心,又怕她对王颢使坏,就不想动手撕破脸,没想到时失察,居然让她把蓝田拖下水,顿时追悔莫及,暴怒之下玩儿了个狠的。

    章云靓被徐知着吓得不轻,心惊胆战地消停了三天。三天后她慢慢回过神来,还是抵挡不住年的惯性,不能相信曾经威权就此付诸东流,明着不敢栈道,暗中渡起了陈仓,每天对着王颢嘀嘀咕咕,极尽挑拨之能事。

    徐知着毕竟不好对亲妈下黑手,好在蓝田出国,他后顾无忧,便把光棍战术玩到了极致。凡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能哄则哄,能拖则拖。但只要王颢提到蓝田,他便闭口不言,消失个两天。就这么混了几日,王颢开始泪流满面地逼着他去相亲。

    徐知着十分爽快地去了,坐在咖啡馆里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情况卖了个底朝天:本人幼年丧父,老妈绝症,部队开除,吃过处分,无固定工作,目前与个男人同居,关系不清不楚,负债十万,并有不断增加的趋势……所以,综上所述,姑娘你上当了。

    徐知着三言两语就把对面的小姑娘逼得无话可说,看着那张极为英俊的脸又是失望又是向往又是同情又是崩溃,纠结得塌糊涂。

    萍水相逢的小姑娘要纠结自让她纠结去,徐知着却知道这人必须又是章云靓找来的。平时挑拨离间抓不到把柄,相亲可是正经的桩实据。当下,从咖啡馆里出来,徐知着就把章云靓堵在车里又吓唬了顿。

    结果这下子可不得了,章云靓拿到了由头,冲到章非和王颢面前好好的发作了场,举着身上那小块红肿嚎得昏天黑地。差点把病房的屋顶给掀翻,章非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徐知着正要开骂。

    徐知着木然地苦笑道:“这怎么可能。”

    章非和王颢登时疑惑了。

    个是从小任打任骂的老实孩子出气筒,个是从小就耀武扬威好强词夺理的女霸王。虽然亲爹的心总是偏的,但哪个说话可信却是不难判断的,自然这个火就再也发不出来了,即使章非有心拉偏架,终究底气不足。

    于是场声势浩大的讨伐最后不了了之,章云靓直勾勾瞪着徐知着有如白日见鬼。

    经此役,徐知着发现即使是出动暴力,对泼妇还是不能太讲道理,索性放开了手找章云靓的麻烦,连好几天,在她上下班的路上各种堵截。章云靓惊慌失措,偏偏说出去又没人信,差点被当成妄想症处理,结结实实地被整治了番,终于败了。

    从那会儿起,章云靓看他的眼神已是完全不样,徐知着只觉得好笑。很事他不是不会,只是不想,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太,寻常事压不到他心里,寻常人也犯不着他的底线。章云靓也不过就是够泼,徐知着个男人,只要动到手,比她横狠,再泼的女人也只能落败。

    就这样,与天斗与人斗,徐知着被迫无奈,把日子过得十分充实。时间实在排不开,精力也不够,只能暂时停了所有的语言课程,把健身房的工作摆到头等大事上,学生天带五个,周末几乎完全泡在那里。

    事到如今努力赚钱才是正经,别的都可以放放,徐知着只要想到他还欠着蓝田的钱,心里就沉得发慌。

    然而饶是如此劳累,每天夜静深时看着手机,也仍然感觉空虚。蓝田很少打电话过来,也很少发短信。蓝田喜欢专注于眼前事,徐知着的生活自理能力无可挑剔,他们还没有发展为可以靠废话煲起盅电话粥的亲密关系。于是所有的思念都成了无本之木,悬到了半空中。

    徐知着回想起来,其实以前蓝田出门时也很少联系,但那时却从来不觉得。

    年末,北京城溢彩流光,街上人流如海。

    陆臻赶在元旦之前过来探望了次,来去都十分匆忙,临行前在床头柜里又塞了万块钱,徐知着没有追出去还,暂时收下了。

    王颢似乎是觉查出了什么,渐渐地不再提及蓝田这个名字。岁月磨碎了她所有的骄傲,只剩下欺软怕硬的身段,她知道儿子是她唯的仰仗,是这个孩子养了她十年,只有这个孩子会为她花大钱治病,也只有这个孩子会为她养老送终。她和他的关系已经完全颠倒了过来,他再也不需要依靠她什么,而她却全得靠着他才能活命。

    王颢知道现在闹不得,搞不好在儿子心里,那个男人已经比妈还重,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为了男人或者女人抛下爹娘……曾经她扔下的还是个能帮得上手的家,而现在……王颢深深打个冷战,忽然觉得她不能再给儿子个抛弃她的理由。然而她终究是不甘心的,终究怨恨,却又不敢拿这件事发作,只能在细节上百般挑剔。

    日子久,徐知着几乎成了这条楼道的孝子典范,临床的老太太骂儿子,全拿徐知着当范本。王颢听在耳里,怒在心头,总觉得对方莫名讽刺,偏又不能反驳,十分愁苦。

    王颢做完足足四个疗程,癌细胞先减后增,完全没个定数,连医生都觉得无奈,徐知着渐渐绝望。到后来王颢骂他,打他,也不再躲闪,终日看着她,只觉得哀怜。他在这女人身上看到个巨大的结,苦难的结。开始是生活给她的,在后来是自己给自己的,怨天尤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徐知着不明白她为什么活了世都不懂,有人伤她时,她比谁都软弱,没人伤她了,就自己给自己下刀子,永远想不开,永远不满足,对世事充满妄想。

    起初王颢的肝功能还没转坏,切看着都还好,忽然某天指标转差,形势落千丈。徐知着从来不知道原来医生是这么没招的群人,每天看着指标降下去,所有的眼睛都告诉他,没办法,看命了!

    王颢像是知道大限将近,变得十分任性,徐知着停了所有的工作陪着她,却每天被她差遣着四处奔走买东西,她会忽然想吃各种极古怪的东西,好不容易买回来,又扔在边。

    直到某天,王颢打完止痛针以后,忽然想喝酸奶,这杯酸奶到底是谁提供的,后来差点打出场官司。但正是源于这个完全不起眼也不搭界的东西,引发了王颢的腹泻,王颢衰弱的身体在这小小的变故面前束手无策,最终土崩瓦解。

    徐知着开始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直到王颢住了三天重症监护以后才渐渐冷静下来。终于明白,王颢的身体就像段险堤,他拼命的想挽救,想填补,想在下场山洪暴发之前让她活阵子,可终究根基太差。拆了东堤补西堤,即使表面光鲜,内部千疮百孔,最终千里之堤,毁于蚁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