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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徐知着把枪交给教练,大步回来,在海默身边坐下:“你说的矿在什么地方。”

    “噫?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就这么让我卖掉算了。”海默的手指又勾出去,她是占便宜没够的性子,逮到机会就要往死里欺负。

    徐知着闪身扣住她的手腕,声不吭地看向白水,本来只是诧异,现在根本就是怀疑:你真是她男人?

    白水失笑,伸手把老婆拉回来:“给我留点面子。”

    海默大乐:“你瞧他好看呐,娶回家给你做小吧!”这声音压得不高不低,刚好是徐知着能听见的音量。

    徐知着印堂发黑,被折腾得万般无奈,知道这女人说话没有句正形,不必当真。可偏偏嘴皮子不利落,连嘲回去都做不到,只能在心中愤愤:蓝田、夏明朗、陆臻,随便来个,保证毙得这妞哑口无言。

    “这不太好吧。”白水故意瑟缩地看了眼:“你又打不过他,娶回家谁给谁做小啊?”

    太给脸了!徐知着诧异:大哥,你胳膊肘儿这么往外拐没问题吗?

    没想到海默连眉毛都抬下,本正经地说道:“我,他肯定是看不上的,你,还能考虑考虑。”

    徐知着嘴角发抽,白水哈哈笑:“行了行了,你别再说话了,人都要让你说跑了。”

    “说点正事吧!”徐知着面无表情地说道。

    “完了完了完了,生气了……”海默作惶恐状:“你手上有没有枪,把你的右手拿出来。”

    “你够了!”白水手捂住老婆的嘴把人按到椅背上:“我们主要是和联合矿业合作,负责他们那些安全风险偏高的矿区。目前只接手了三个,全部集中在刚果金,个铂金矿,两个铁矿。”

    “有点儿远。”徐知着有些犹豫。

    “最近有个缅甸的项目。”海默笑着插嘴:“护照办下来了吗?”

    “办好了。”徐知着顿时欣喜。

    “把东南亚各国的签证都办掉,泰国、老挝、柬埔寨……”海默终于收敛了玩笑的神情:“那片地区刚刚做完前期勘探,还没正式开工,你现在去看也看不出什么。联合希望我们从前期就参与进去,你也知道那个地方不太平,而且西方人对缅甸有偏见,如果没有可靠的安保,他们很难把雇员派过去。事实上,我对缅甸的了解也不深,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可以。”徐知着虽然不像夏明朗那样可以在中南半岛上横着走,但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夏明朗不是喜欢藏私的人,徐知着曾经被他当成接班人细细培养过,偷师了不少。

    “详细资料会发到你邮箱里,有不懂的直接问我。”海默这妞随时都备着两张脸,不正经与正经,翻脸比翻书还快。

    “好的,那薪酬方面?”徐知着如今身背重债,债权人身份微妙,很有些财务压力。

    “我是希望你最后能成为矿区安全主管的,如果这个级别的话,15到25万美金年的样子。”

    “好的。”徐知着默默心算了个汇率,少有些震惊,嘴角便漏出了丝笑意。

    白水双眼睛察颜便可知心,敏感地问道:“你缺钱?”

    徐知着眉头凛。

    “不会吧!”海默笑道:“敢让你缺钱,中**部好大的胆子。”

    “和部队没什么关系,我母亲刚刚病故。”徐知着知道这种事不难查明,想来瞒着也没什么意思,老子确实缺钱,那又怎么样?有谁锦衣玉食好吃好穿的供着,还愿意干刀口舔血的买卖?

    “哦,抱歉。”白水歉意地低头。

    “没关系。可以预支薪水吗?”徐知着终于找到机会反将了军。

    海默厚着脸皮摆手,满脸的严肃。

    海默与白水坐了没久便先走步,号称公婆还在家里等着,要赶着回家吃晚饭,临走时甩下句话:给你个月时间,把五万块钱花光!

    其实枪法和体能不同,射击基本上是种脑力劳动。好枪手靠得是眼力和意识,人还在,意识就在,融入骨血化也化不开。但别人的大洋不花白不花,徐知着算了算子弹量,只觉得放开打还有些紧巴,恨不得海默能给他再加五万块钱预算。

    徐知着在当天好好爽了把,口气打光二十个弹匣,回家打开电脑,个大压缩包已经静静地等在他邮箱里。请得起海默那伙人的公司规模自然小不了,跨越全球的矿业巨无霸,在各大洲都有产业。压缩包里装着全英文的公司介绍、各种资料和图片,以及那三个在刚果金的矿区现状。

    徐知着的英语学得般,这些东西又涉及开采行业的专有名词,看得他脑仁生疼。索性全部打印了出来,边查着字典边啃,把理解不清的地方圈出,回头好求助蓝田。

    徐知着本来希望能找到份类似武装押送的工作,但目前这活儿看起来比他期待的还要见得了人。徐知着虽然不怕风险,可毕竟是麒麟出身,根正苗红,虽然现在组织上是不要他了,但真要让他去叙利亚帮人打内战,也有些拉不下那个脸,而且平白犯了总参三部的忌,别回头连累了陆臻。

    徐知着在几天之内莫名其妙地解决了人生的各种大事,自己静下来想想都觉得不适应,但几天前的空茫与孤寂感已然扫而空,眉宇顾盼间英气逼人。

    命数,在跌到谷底后,终于开始往回升。

    蓝田被徐知着那个电话彻底搞乱了过年的心情,再加上大家子人在眼前晃悠,人人都在打听他的终生大事,蓝田迫不得已,又把徐知着拎出来在脑海里审视了无数遍。

    蓝田总觉得爱情就像孔雀求偶,抖着尾羽,彼此炫耀,彼此吸引,最终相互倾慕,那得是件水到渠成的事,有任何方心怀疑虑不情不愿都不算完美。如今他抖豁了这么久,却无所获,而那天徐知着在餐桌边那场暴笑是彻底击垮了他……这辈子都没有那么难堪绝望过:我为你意乱情迷,却是你眼中的笑话!

    蓝田这辈子可以犯错,但绝不能犯贱,心灰意冷之际,人也就疲了。他本来觉得这事儿就这么着了,现在看徐知着,基本跟看诺贝尔奖没什么两样,心里有数,也认了这个命,知道得不到的注定得不到,不过是存个惦记。他在等自己的热情慢慢退去,感情慢慢变质,他本以为徐知着会了解他的想法,会好好配合他,可没想到……

    蓝田时意乱,满脑子里都是猜测,从最坏的,到最好的:

    或者,这混蛋从头到尾就是在耍他的,看看人要飞了,又回头勾搭下?

    又或者,其实这家伙还是舍不得他,看看人要飞了,想要抓抓。

    再不然,其实这小孩少还是有些喜欢他的,看他不开心,又犯了老毛病,要说点暧昧的话逗他高兴。

    总之思来想去,穷尽各种可能,本着最美好的期待都没能说服自己。

    蓝田下定了决心死撑,好在徐知着也没有再出奇兵坏他的防线,就这么咬牙切齿地撑到了大年初五,按原计划回京。他那两大箱子礼物散了就是散了,身无长物,也不想通知徐知着来接机,独自打了个车回家,没料想却扑了个空。

    家里空荡荡的,收拾得极为干净,徐知着有种神奇的能力,可以把所有的物品都回归原处,不改分毫,只要他愿意,几乎不会留下任何生活痕迹。蓝田原本只是觉得有趣,可此时此刻坐在这个与六天前离开时模样的客厅里,心口却横过记刺痛,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的某天,那个人将会从这个屋子里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蓝田心事重重,好不容易等徐知着回来,匆匆下了两份面条便将晚饭打发了,席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谈笑风生,随手把碗推,就闷闷不乐的回了屋。

    徐知着直在偷偷看他,心里紧张得要命,这大半年来,也有人向他示好,也有人想接近他,但他都疏远了。心里横着条莫名其妙的线,只要他和蓝田之间的关系不了结,他就看不见其他人,毫无理由的忠诚。

    徐知着悄悄握拳,对未来充满期待。

    蓝田情场失意,被迫专注于职场,随手从文件夹里调出几份文献来,却看得索然无味,头绪全无。

    不知道是不是种错觉,蓝田总觉得徐知着比原来帅了。以前的徐知着很漂亮,五官无可挑剔,却没有光彩。他就像幅精描的画儿,温吞平和,毫无攻击性,也全无诱惑力,可现在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脉英气流转在眉目之间,慑人心魄。

    那么帅……看着他的眼睛,你便能原谅自己,原谅自己所有的软弱与无力。

    这屋子隔音好,蓝田竖着耳朵也听不到门外点动静,只能烦躁地瞪屏幕,暗自嘲笑自己的不淡定,细细查看最近的行程表。

    走吧,赶紧的!

    去美国出个长长的差,远远的离开这个鬼地方,找时间调整自己,免得害人害已。

    蓝田在这个屋枯坐神游,徐知着却在那个屋里翻箱倒起了柜。

    表白应该穿什么衣服才好呢?徐知着看着柜长长短短的衣裤,头次为自己那单薄的审美品味犯起了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