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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他长得特别像那个律师,在庭上侃侃而谈,把对面儿那个律师堵得根本接不上话。”蓝田心情太好,而且他脑子里没有徐知着会为他吃醋这根弦,所以特别坦白。

    “这就看上了?”徐知着挑眉,他知道蓝田的个性不同旁人,对前任从来都只说好,不记坏;只是这个习惯用在陆臻身上,他觉得很应该;用到那个素未谋面的洋鬼子身上,就隐约有些不舒服。

    “嗯。后来我约他吃饭,他同意了……”蓝田暧昧地眨了眨眼睛:“这就可以开追了嘛。”

    “那我为什么……你就?”徐知着想不通。

    “他是弯的,你是直的,这不样。换作你,让你追个女孩子,你敢放开手脚,让你追个男人你敢吗?我直都特别害怕把你吓跑了。”蓝田转头瞄了眼后视镜,刚好出租车司机好奇地看过来,被蓝田的眼神盯,又转开去。这年头的北京,群魔乱舞,开出租的什么没见过,也不在意,若无其事的开着车。

    “那现在不用怕了,你打算怎么办?”徐知着笑道。

    蓝田贴近耳语:“桩桩,件件,我都得补回来。”

    无论对象是男是女,追求个人的精髓从来都只有八个字:出其不意,投其所好。

    此刻蓝田把口号喊得震天响,已经失了先机,专得在后四个字上下工夫,可偏偏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徐知着好哪口,这孩子平素实在是太低调太内敛,什么都是无所谓,你跟他说啥都是好。蓝田时无计,只能先把人拉去吃饭。

    这算是蓝田郑重其事的第场约会,徐知着也好奇他会把自己往哪儿领,出租车开到工体附近停下,下车迎面堵白门,连个入口都找不到。蓝田熟门熟路地按响门铃,便有服务员开门引他们进去。门内空间高挑,装潢作黑白两色,大厅中间是黑色的高背椅,窗边行雪白的矮榻,顶上悬着白底彩绘的宫灯,中西合璧,后现代风格浓郁。

    时候还早,餐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个人,蓝田带着徐知着在窗边的景观位坐下,服务生客客气气地送上两份菜单。

    “喜欢吗?”蓝田颇有些期待,这地方是他惯常用来唬老外的个据点,唬个准。

    “很……漂亮。”徐知着四下里张望,斟酌了个评价。老实说,这类艺术化的东西他也看不出个好坏,只觉得环境十分诡异,仿佛走进了异度童话空间。

    “我很喜欢这儿,人不,环境很好,晒晒太阳喝喝茶,感觉很舒服。”蓝田舒展开手脚靠在软垫上,两条长脚越过矮桌,贴到徐知着的小腿边。徐知着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蓦然红了脸。蓝田顿时起了兴致,长腿交叉锁住徐知着只脚,挑起足尖用脚踝细细摩挲。

    “在想什么?”蓝田笑得促狭。

    徐知着掩饰性地咳嗽了声:“吃饭。”

    “好,吃饭。”蓝田坐直了身体,却没有把腿收回来,轻轻夹着徐知着的脚踝,十分的亲昵暧昧。

    徐知着红着脸打开菜单,登时倒吸了口凉气:好……贵!?

    这本菜单做得美轮美奂,菜名有如诗句,菜品赛得过盆景……只是苦了徐知着,从头翻到尾没能点出个菜,荤的太贵,不敢下手,素的也太贵,感觉不值。

    “随便点。”蓝田见徐知着面露踌躇,心下了然。

    “太贵了。”徐知着压低了嗓子,生怕让服务生听见。

    “还行吧。”蓝田打开自己那份:“不然,我点?”

    “你来吧。”徐知着呼出口气,像是抛出个烫手山芋。份炒素80,几块小排100,简直就是抢劫。

    蓝田对这个店子极熟,随手翻了翻菜单,便口气点了七、八个菜连支红酒。徐知着听得直皱眉,连声说够了够了,蓝田只是笑,说等会菜端上来你就知道了。徐知着是照相机记忆,对刚刚翻阅过的东西过目不忘,稍微算便发现这顿饭已经费价过千。

    “没事儿,难得今天这么高兴。”蓝田的手指动了动,从桌上越过去,勾住徐知着的尾指。

    “让我付半,好吗?”徐知着认真问道。

    蓝田脸色沉,少有些不快:“你这又何必?”

    “等我正式工作了,有收入,把欠你的钱都还清,我就让你请,怎么请都行。好不好?”徐知着的口吻很温和,但目光坚定。

    蓝田抿了抿唇,知道在这件事上绝对说服不了对方。

    之前,结算药费时欠下自己十万,徐知着沉吟半天,开口却借了个整数:25万。蓝田起初很诧异,后来才回过味来,他这是不想在生活中占自己便宜,索性借些,反正有个准数,将来有借有还。过日子却咬死了之前的协议不松口,分厘都不肯借光。没欠钱那会儿,车子开来开去油钱都由蓝田出,现在偶尔借个车连汽油都帮他加得好好的,让蓝田彻底没脾气。

    徐知着不是那种靠脸吃饭的男孩子,他从不愿意仗着别人的爱慕图谋任何东西,他外柔内刚,即使穷困落魄也有男人的风骨。自然,如果徐知着不是这种个性,蓝田也不会这么看重他,可谈个恋爱出门约会aa制,这少都让人感觉别扭。

    徐知着等了半天,见蓝田不吭声,反手握住他的手指,低声说道:“我们以后是要过辈子的,我不能让自己觉得……我在靠你养。我可能将来也赚不了很钱,可能在你眼里都是个小数,但我得自己养活自己,这对我很重要……”

    “行,行!都听你的。”蓝田那颗老心被第句话击了个粉碎,再后来说什么都没顾上听。

    我们以后是要过辈子的!

    这话听起来简直太美妙了!还有什么可争吵的?亲爱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徐知着闻言笑,唇边洇出个淡淡的酒窝,笑容灿烂迷人。冬日的暖阳穿过落地的大玻璃窗落到他脸上,将长睫的尾端漂成沉金色,徐知着的瞳色本来就偏浅,迎光照变成清浅的琥珀棕,陡然生出几分异域感。

    蓝田看得出神:“你祖上有没有外族血统?”

    “没!”徐知着失笑:“可土了,纯种中国人。”

    “纯种中国人也可以有外族血统啊。”蓝田半开玩笑:“比如说维族就是图兰人种。”

    徐知着露出些古怪的神色:“我爸是回人。”

    蓝田没料想居然歪打正着,登时愣,转而笑道:“你知道吗?公元七世纪,古波斯萨珊王朝被阿拉伯帝国入侵,王子俾路斯带着他的侍卫们逃往中国,向当时的唐王祈求庇佑。唐高宗李治将他留在长安,封为右武卫将军,在中原繁衍生息,成为回人的支。”

    “真的假的?”徐知着讶然。

    蓝田整了整衣领,躬身在徐知着手背印下吻:“日安,我尊贵的王子。”

    徐知着只听到“啊”的声轻呼,帅气的服务生捧着菜盘呆立在桌边,脸上浮出红晕来。徐知着瞥了眼迅速低头,血色从耳廓漫延到脖颈,像是在比谁的脸红。只有蓝田哈哈笑,坐直了身体,方便服务生上菜。

    徐知着发现蓝田说得不错,等菜上来就知道了,还真是不:巨大的盘儿,巨小的量,七、八个菜铺了满满桌,真拢起来不知道有没有碗。徐知着踌躇了会儿,把服务生招过来再加了三碗白饭,刚好,用菜汁拌着下饭。

    蓝田看着他直乐,徐知着红着脸笑道:“第次约会,你总得让我吃饱。”

    蓝田再也忍不住,笑得趴倒。

    最喜欢的就是他这样子,会害羞,却不扭捏;乖巧,却又坚韧;温柔,却不柔弱……哪里都好,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