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梁小丑混世记 作者:易人北

    当传山睁开眼的时候，有那么小会儿，恍恍惚惚的让他以为在做梦。

    慢慢的，神志点点清醒，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个粗厉的嗓音。

    “再浇他桶水！”

    “不……”传山句不用还没说完，桶凉水兜头浇了下来。

    “噗！咳咳！”

    这下传山彻底清醒了。

    “总算醒了。”有人来到他身边，踢了他脚，兴奋地笑。

    传山躺在地上环视周，无语了。他可不可以闭上眼睛，把这个梦重新做回去？

    “罗结巴罗结巴，好你个罗结巴。本将军当初真是瞎了眼睛才会把你提升到重甲营千户长的位置！本将怎么就没看出来你小子才是害本将丢失六座城池的罪魁祸首？！”

    这段话沙崇明几乎是磨着牙说出来的。那透骨的恨意毫不掩饰地从他双眼中射/出。因为错看此人，他在薛朝元面前负荆请罪、自降级，虽然三殿下说了许安慰他的话，可这老脸却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传山在看清周围人的瞬间，骨子都凉透。

    沙崇明、薛朝元、尹司斐，还有……坐在矮榻上的国师明诀子。

    沙崇明看他的眼光充满恨意是不用说了。

    朗国的三皇子殿下则像看什么肮脏东西样，眼中充满鄙视。

    明诀子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但传山却最怕他的眼光，感觉像是在用刀刮他似的。

    四个人中尹司斐看他的眼光最奇怪，有震惊、有迷惑、有仇视，还夹杂了些遗憾与愤怒。

    还好，他那个营的人没有人来。还有那些曾经跟他称兄道弟的人也不在。这也算是种安慰了吧。

    传山句话没说，甚至连要起来的欲/望都没有。落到这个地步，他很清楚自己的下场会如何，无非是个”死”字，不过要比别人死之前受点罪而已。

    “看看！看看！这小子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怎么着？还当自己是英雄了？啊？你知道不知道你怎么会落在我们手里？”

    这大概是传山目前最想知道的事情。他心情复杂得很，又想知道真相，又不想知道。

    “你大概想不到吧，你也会有被自己人出卖的天！”沙崇明特地把“自己人”三个字放得特别重。

    传山仍旧没有反应。这是他在那仓促个月中学来的，这种时候无论他说什么，求饶也好、怒骂也好，不过是受点皮肉之苦，没有丝毫好处。与其如此，他还不如省点力气。

    沙崇明看他那副样子气不打处来，上去就给他脚。

    传山把抱住他的脚，用劲拖，翻身就去扣沙崇明的关节。

    这个变化众人都未料到，有人发出惊呼，是尹司斐。

    沙崇明大意失手下气得大叫，身体用劲往上拱起，想要翻过身来。传山死命压住他，正要去抽沙崇明挂在腰间的宝剑。突然肩关节阵剧痛，手劲松，让沙崇明扳了回来。

    沙崇明旦占回上风，立刻提拳猛揍身下的罗传山。

    传山自然不会乖乖挨揍，可不知怎么回事，明明疼的是肩关节，可这份疼痛竟渐渐传之全身，让他有力也使不出来，只能被沙崇明按在地上猛揍。

    娘的！传山用仅余的力气举起双臂护住头脸，弯起身体任由沙崇明疯狂狠揍他。

    沙崇明差点气疯，他堂堂军之帅，被称为朗国第勇士，却被个小小细作，在他最在意的几个人面前把他制住。这份耻辱他怎能忍受？

    “够了！再打就打死了。”冷冷的声音传来，是明诀子开了口。

    传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力的原因了，除了明诀子不会有其他人。

    沙崇明心中忿恨，又狠踹了传山几脚，才不甘愿地放过他。

    “混蛋，竟然趁老子不备暗算老子！老子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他人既然已经在这里，等会儿你想怎样出气都行。这么位了不起的人物，可不能就这样让他死了，否则怎能对得起为朗国牺牲的无数大好男儿们。”薛朝元不紧不慢地道。

    “呸！”传山吐出口中淤血，抹抹嘴唇，任由朗国士兵上来把他拉起。

    这些士兵的动作可点都不温柔，加上他又是最为人痛恨与不齿的细作，这些士兵能对他温柔才叫奇怪。

    “把他带出去。让军队里的人好好看清楚羲朝派过来的最大害虫长什么样！”

    传山的身体不可抑制地抖了抖。他宁愿自己在这里被虐杀，也不愿意出去面对那些曾经的熟面孔。

    “杀了我！”传山拖住脚步，面朝薛朝元，沙哑地吐出到这里后的第句完整的话。

    “不。”薛朝元微笑着摇头，“本宫要让所有人知道，羲朝的奸细长什么样。也算是给他们敲个警钟。”

    明诀子从榻上了起来，步步走到传山面前，道：“你别指望自杀，贫道决不会允许让你这么轻易死去。那晚贫道被偷袭，你在当夜逃出大营，而偷袭贫道的妖孽也不见踪影，这世上绝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妖孽？你……是指那条黑蛇？哎呀，真可惜，你没给它咬死……嘿嘿……唔！”传山时口快立刻落得痛得浑身颤抖的下场。此时他已经发现自己只剩下说话的力气，甚至连直起身体都难。如果不是后面两个士兵押着他，他已经瘫倒在地。这时就算他有自杀以保尊严的手段也使不出来。

    “那妖孽在哪里？说！”明诀子的脸色变得越发阴寒。

    “你……去地狱里……问吧！”传山逼着自己说出这几个字，张开嘴吃吃笑了起来。边笑，边咳血。

    明诀子眼光数变，瞧传山的目光越来越毒。挥手！

    帐篷的帘子被高高掀起，传山终于还是被拖了出去。

    外面赫然已经了黑压压群人。

    “看清楚没有？这就是你们认作兄弟、掏心掏肺的羲朝奸细！”薛朝元在上风口，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口气。

    人群渐渐围拢了过来。当天接到消息的人都赶来了，据说朗军中最大的奸细已经被抓住，而这个人在他们身边隐藏了近三年，竟没有个人发觉不对。

    “罗巴子！真的是你？！”有人认出被押的人，当场悲愤地叫出声来。

    传山也认出此人，他是伙头营的掌勺大师傅，也是当初把自己带入军队的好心人，熊老二。

    “你、你……我不相信！我……啊啊！”熊老二大吼声就要冲上前来。旁边的人连忙起拉住他。三殿下还在那里，熊老二冲动的太不是时候。

    “罗巴子，你说话呀！你说你是不是羲朝奸细！你说——！”

    传山所有力气都用来维持那根颈椎。他能说什么？说各为其主吗？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不管他在羲朝还是朗国，他杀的都是“自己人”。

    年轻还不够坚韧的心在点点崩裂。

    从小深植在灵魂中的良知在反复折磨着他。

    本来这些痛苦他已经成功地掩藏到心底最深处，可今天这些负面情绪就像找到了突破口样，起涌了上来。

    “朗国的兄弟们啊，你们在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这个人的同时，他早已准备好刀子。你们中间有少人的亲朋好友死了？他们为什么会死？”

    尹司斐的脚步很慢，慢慢地走到三皇子十步远的地方。这位三皇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边说着边向尹司斐靠近。

    尹司斐看着薛朝元向他走来，动不动。

    “你们是朗国最了不起的士兵将领，事实也证明羲朝那些软蛋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对手。”薛朝元似乎很欣赏自己说出“软蛋”这两个不文雅的字眼，在嘴中回味了番，才接着道：

    “而我们差点就要赢了！眼看我们就可以获得那富饶的江山河水，眼看我们朗国也可以像羲朝人样过上不愁吃穿的日子。六座城池，我们牺牲了少兄弟才拿到？可是！就是这个人，通风报信，吃着我朗国的饭、拿着我朗国的军饷、受我朗国兄弟的保护，却做出背叛我朗国的事！”

    有人的眼睛红了。

    传山努力让自己平视前方，不看那些人，也决不让自己低下头。

    “你们中有人把他当兄弟看吧？你们中是不是还有些人对他推心置腹、甚至还想过就算为他死也值得？田仕，你跟他共事近三年，可知他是羲朝奸细？”

    被点名的田仕额冒青筋，看传山的眼光充满愤怒。

    “陈力宏，你做他副手半年，可知他随时随地都准备把你们送进地狱？”

    陈力宏“噌”的下拔/出厚背砍刀。

    “你、你、你！”薛朝元个个点名，把千户长以上的官兵半数点了遍。

    “你们叫他什么？巴子？亲切？可是你们可知这就是他为了掩盖羲朝口音而故意装出来的？”

    “杀了他！”人群中终于有人忍无可忍大喊道。

    “你们知道他叫什么吗？他叫罗传山，不叫罗巴子。他是羲朝人，不是朗国人。他握着朗国兵器，杀的是朗国的兄弟！这样的人你们还能把他当兄弟——？”

    “杀了他——！”

    “羲朝人最阴险！杀了他们——！”

    “杀——！”

    浪高过浪的喊杀声在朗国大营上空回荡。

    薛朝元满意地笑了。什么能比得上支愤怒之师？什么能比得上满腔仇恨？

    等着吧，羲朝。你们的图很快就会消失，我朗国的铁骑很快就会踏上你们的大好河山！哈哈哈！

    “把他绑到操场那边的柱子上！老子要让所有人看清楚，羲朝奸细的下场！”

    风，呼啸地从操场上吹过。

    被绑在柱子上示众的传山默默等待死亡降临。

    这时他想起很，他的父母、弟妹、王头、郑军师、还有吴少华和李雄，包括些只见过几面的人也在脑中闪过。

    传山心有不甘，他才二十岁。大好的人生才要开始，他还没有等到二十五岁之后的好日子，他点都不想带着身霉气死去。

    还有五年，还有五年我就可以转运了。五年……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五个时辰呢。

    “罗传山，你身为羲朝奸细却被羲朝高官出卖是什么感觉？”沙崇明的心情似乎好了很，不过这次他却不敢再靠近他，而是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嘲讽地笑。

    薛朝元与明诀子则坐在士兵搬来的太师椅上。尹司斐和士兵们在起，飘忽的眼光也不知在看谁。

    果然如此。传山不是笨蛋，在醒来发现自己身在朗军大营后，就猜测出羲朝那帮将领肯定有人有问题，而最有可能的人……

    “你是不是很好奇那名羲朝士兵怎么能离开军营悄悄跟上你们？”

    “他叫卢沅。”传山突然哑声道。

    “哦，原来那个短命鬼叫卢沅。”沙崇明在嘲笑：“可惜啊，他死了还得背个为报私仇、私逃出营的罪名。哦，他还有个罪名，那就是杀了押解你的士兵。”

    虽然已经想到卢沅可能会有的下场，但真正从沙崇明嘴里听到，传山心里还是翻浪样的难受。

    卢沅兄长被他在战场中杀死，而报仇心切的卢沅又被人利用，死后还得背上罪名。两兄弟可以说都是死在他手上，传山心里怎能好受？而且卢沅看起来似乎还没他大。

    “你很痛苦？不过死了个羲朝士兵你就这么难受？那我朗国呢？我朗国因为你牺牲了少兄弟！”

    沙崇明个耳光抽来。打得传山脸歪，吐出口带着牙齿的血水。

    传山掩藏下眼中仇恨，在这种时候任何激烈的行为只会让仇者快自己不舒服。

    “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出卖了你？”

    传山努力抬起头。

    “他好像身居高位，高到可以左右你们羲朝的地步。”沙崇明得意的笑。

    “羲朝是块肥肉，不只我们朗国人想要，就连你们自己人也想霸占它。你说你冒着生命危险、背着骂名、甚至落到让自己人仇恨这么悲惨的地步，付出这么，结果呢？结果你们羲朝的高官、你拼命保护的对象，为了与我们合作，把你卖给了我们。哈哈哈！”

    痛苦吧，痛苦吧！看到传山刚毅的脸不再像刚才样面无表情，沙崇明心里愉快万分。

    “哦，对了，听说你是王标王大将军派来的是不是？那你想不想知道你们的战神王将军怎么样了呢？”

    传山猛地抬起头。

    沙崇明吓了跳，竟往后退了步，随即大怒。

    “王标有什么本事？他能打得过本将吗？他的计策能有高明？如果不是因为你通风报信，本将军又怎么可能会输给他！不过不用本将整治他，你们自己人就会帮本将报这个仇！”

    “王将军……怎么了？”传山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啊，不死也差不了。”

    “你……说……什么？！”虽然曾经设想过在京城的王头可能不太妙，但怎么也没想到糟到这种地步。

    “我说他和他的那个白脸书生军师就要赴断头台了！哈哈哈！你知道罪名是什么吗？通敌卖国，哈哈哈！”

    “不！不可能！”

    看传山怒极攻心、目眦欲裂，沙崇明笑得越发开心。

    离他们不远的三皇子也笑了。

    可笑胡予那斯害怕王标挡住他登上皇位的去路，自毁长城。没有了王标的北军又怎么可能被称为羲朝最强大的军队。原来的北军战神已经病死，而现在的战神却被囚于监牢很快就会被莫须有的罪名问斩。如今还有谁能挡住朗国铁骑？

    羲朝海军吗？那是胡予的表亲，只会吃喝玩乐、热衷于扮演海盗的蠢货。

    还有镇守南边和西边的军队，那只不过是羲朝小部分只负责镇守边关的守备兵力，根本不能调动。羲朝为对付他们把大量的兵力都已集中到北军，还有些剩余兵力则掌握在有各自封地的几位王爷手里。

    没有人能阻挡得了他，羲朝已经是盘散沙。他只要趁热打铁，在胡予没有稳脚跟之前先把大运河以北全部拿下，他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他，薛朝元，可不愿意只做个小小朗国的皇帝，他想的。

    薛朝元的眼光飘向与士兵们在处的尹司斐。到时候只要是他想要得到的，他定会得到。不管是什么！

    “王标和郑秋玉死，永远没有人能证明你的身份，你到死都会背个污名。就连你家人也会受你牵连！可怜哟，听说你还有个弟弟和个妹妹？”

    传山身体震，“你们要对我家人……做什么？你们这帮……混蛋！这是我、我和你们之间的事，这是军人……和军人之间的战争，他们只是普通老百姓，你们怎么能！”

    传山要急疯了。祸及家人，难道他真的是霉星转世？不！这是他的过错，他来背！怎么可以对他家人下手？怎么可以——！

    “你家人可不是我们要杀的，而是你们的胡大将军主动要送给我们的。说是借此平息我们的愤怒，以修两国友好。哈哈哈！”

    传山双目赤红，喉咙中铁腥味上溢。胡继孝！胡继孝——！

    “哎呀，不知道我们的人手是否已经赶到罗家村，真想看看你家人被斩掉脑袋后的表情，不过不用急，很快他们的头颅就会被送来，与你的起祭奠我朗国牺牲的将领士兵们。”

    “你们不能这样做，不能……”传山想大声嚎哭。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而已，为什么反而会被自己的国家给出卖？那么他努力到今天又有何意义？！

    他恨！他不甘心！胡继孝！胡予！你们才是真正的卖国贼！

    “沙将军，你似乎还忘了件事。本宫记得那位丞相的儿子让人送来的信件上似乎还说了件事。好像这位罗英雄在北军中有两位生死至交……”

    经薛朝元这么提醒，沙崇明立刻想了起来。

    “对对对，还是殿下您的记性好啊。下官给这奸细气糊涂了，差点忘了说这件事。”

    说完，沙崇明望着传山嘿嘿笑道：“你们的胡代将军怕你个人在地狱里寂寞，说是要把你两个朋友起送下来陪你。已经跟我们约好，如何在战场上斩杀他们！”

    从来没有过的恨，包裹住传山全身。

    如果胡家父子现在在他眼前，他会扑上去把他们的肉块块咬下来！

    少华，阿雄，小海，小咏，爹，娘，王头，郑军师……

    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我、我恨哪——！

    “啊啊啊——！”

    惨烈的吼叫盖住了风声。

    恨！恨！恨！年轻的心被恨意侵蚀。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良善？

    从小树立的人生观念在倾覆，道德良知开始扭曲。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什么大义全是狗屁！

    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只要家人和朋友能活下去，只要能杀了那些奸人，哪怕成魔也在所不惜！

    他成不了魔，那他就变成鬼，变成厉鬼来收割这些人的人命！

    他宁愿永世不得超生，也不会放过这些人！

    尹司斐直在默默看着这切，虽然听不清沙崇明都跟姓罗的奸细说了些什么，但他知道事情始末。此时听到这声充满悲愤、怨恨、不甘的嘶吼，突然，他对这人的恨意下降低了许。

    可惜这个人生不逢时，没有成为英雄，却成了悲剧人物。

    “我不会放过你们！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陷入疯狂状态的传山也不知在跟谁怒吼，他的嗓子似乎被撕裂了，到最后只听到沙哑刺耳的嘶鸣声，却听不到完整的字句。

    熊老二脸色狰狞，双手紧抓，也不知是恨还是难过到极点。

    田仕不忍地低下头。说到底各为其主，如果他在他的立场上，又能好到哪里？

    陈力宏跨前步，被旁边的人把拉住。他想刀杀了他，不想这人再承受的痛苦。这人死了，他就当巴子牺牲了，以后当作兄弟祭奠他辈子。

    传山的痛苦，让在场很人觉得悲惨的同时，的人则是尝到快意的滋味。

    就连直没什么表情的国师明诀子也微微挑起了唇角。

    “殿下，您看这就让兄弟们对他施行凌迟之刑如何？人割上刀，大概到晚上就差不。到时候把这人的头颅用石灰腌了，等王标他们的头颅起送来后，请殿下用他们祭奠大军亡魂。”沙崇明看火候已经差不，转身向走过来的薛朝元请示道。

    “嗯。”薛朝元刚准备点头许可，就听明诀子忽然在他身后道：“凌迟之刑么？贫道倒是有个好东西可以起到相同作用。还能延长他的痛苦。”

    “哦？是何妙物，竟能起到这样的作用？”沙崇明好奇道。

    薛朝元却在听到明诀子的话后，在心中为那细作轻声叹。

    沙崇明对国师可能还不太了解，但与这位青云派门人打过次交道的三皇子却很清楚，这位嘴中喊着“无量天尊”的道长，可没有颗身为修道人的无为之心。

    罗传山得罪了他，比得罪十个沙崇明还要可怕！

    明诀子没有马上回答薛朝元的提问，盯着柱子上的传山，转换话题道：“殿下，贫道有个想法，不知可行否？”

    “国师请说。”

    明诀子眼露/阴毒，缓缓说道：“个人最大的痛苦莫过于延长他的痛苦，让他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永远被怨恨、愤怒、悲伤等负面情绪包围，让他直怀着这些怨恨直活到死去，这才是对个人最大的惩罚。”

    传山口中发出奇怪的笑声。他要活下去！再怎样的痛苦也比立刻失去复仇的希望好。来吧！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把这切都讨回来。

    “国师您是说？”

    “凌迟之刑对这细作来说轻了，再痛苦也不过几个时辰的事，他现在恐怕巴不得早点解脱。依贫道看，倒是有个地方非常适合他。”

    “您是指……那里？”薛朝元神色动。

    “是。”

    “可是如果让这奸细逃出去了怎么办？”沙崇明没有蠢到去问那里是哪里，而是看着脸怨毒的传山直接提出他的担心。

    明诀子嘴角勾起丝讽刺的笑，“逃出去？可能吗？贫道既然说要把他送去那里，又怎么可能没有万全的准备？”

    明诀子似乎对自己将要施展的手段充满信心，“他要真能逃出去，贫道倒要看看那时的他还能做些什么。况且比起我们，他恨的人是谁？逃出去也不过是给胡予那斯增加个仇人，对我们来说有何坏处？还是沙将军害怕这斯的报复？”

    “怎么可能？”沙崇明被明诀子句话刺激得脸红脖子粗。

    偏偏传山在此时发出轻蔑的嗤声。激得沙崇明鞭子就挥了过去。

    可他就像感觉不到痛样，只是盯着这几人，盯得沙崇明头皮发麻。

    薛朝元哈哈笑，打圆场道：“个跳梁小丑而已，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沙将军又岂会把他放在眼里。就算他逃出去，我们样能把他抓回来。况且国师不是说了嘛，他已有万全之备。”

    “那国师大人您指的万全之备是不是就是刚才您所说的……？”薛朝元不无恶意地询问。他就是要让那个人怕。

    “呵呵，没错。贫道有个玩意儿可以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对于惩罚这个奸佞小人来说再合适不过。”说着，明诀子从袖中摸出个小袋子。打开袋子，里面是个看似玉质的盒子。

    “这是贫道年前无意得到的。得到时连贫道都不相信这传说中的魔果真的存在。”

    魔果？

    看薛、沙二人露出不解的眼光，明诀子得意的捋了捋三缕长须，道：“这果子有个名字就叫‘凌迟’，不过魔界的魔物们却喜欢叫它‘骷髅果’。对于魔界的魔物们来说这骷髅果乃是大补之物，但对于普通人类却有着非常有意思的效用。呵呵呵。”

    “有何妙用还请国师赐教。”沙崇明紧紧盯着那玉盒，可能明诀子说得太玄乎，让他有点将信将疑。他可不想轻易放过罗传山。

    “效用么……”明诀子看着绑在柱子上已无力嘶吼的男子阴阴地笑：

    “服下此果，立见其效。腹痛如绞，身如刀割，每三个时辰循环次。七日内浑身如割肉般痛苦难当。七日后十五天内身上的皮肉开始逐渐皮开肉绽、进而腐烂。无论任何药物治疗都无效用，连想止痛也不可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上的皮肉点点烂掉、脱落，其痛苦比凌迟之刑甚！

    不出半年，浑身的皮肉就会烂光。就算那身强体壮能熬的，也不会超过年，等皮肉烂光，自然就轮到内脏，烂到内脏，这人自然也就活到了头。可就算他咽了气，那身皮肉还是会烂下去，直到露出骨架为止，所以才叫骷髅果。”

    年？传山抓住了唯的重点。他的眼中隐约有了希望。

    沙崇明倒抽口凉气，喃喃道：“世上竟有如此可怕的东西。”随即又高兴起来，盯着传山恨不得马上把那东西给他塞进去。

    明诀子也是神色愉悦，就像是已经看到传山服下骷髅果后的凄惨模样。

    “你看，凌迟之刑不过数时辰之苦，可服下此果，直到他咽气那天为止，这斯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得受那比凌迟甚之痛苦，你们说这是不是比凌迟之刑为妙哉、乐哉？哈哈哈！”

    笑声顿，明诀子无比阴森地接了句：”最妙的是，服下骷髅果的人类连想寻死也不能，因为死后其灵魂也不得超脱，日夜都得受骷髅果魔力折磨，直到灵魂消亡那日，他都只能在无尽痛苦中徘徊。”

    薛朝元与沙崇明互看眼，俱是心中寒。

    明诀子起身，手握玉盒两步走到传山面前。

    传山对他露出染了血的牙齿。

    “小子，贫道会去看望你。希望那时你不要跪在贫道面前求贫道给你个解脱才好。”

    传山想说话，却因嗓子受伤只发出低哑的嘶鸣，咋听，如同笑声般。

    明诀子打开玉盒，取出颗红得发黑的奇形果子，把捏开他的嘴，硬塞了进去。

    传山想吐出来，但明诀子硬捂着他的嘴，在他喉咙处抹。

    传山不由自主吞咽下去。

    很快，传山的脸色开始扭曲，忍了又忍，终因无法忍受这种非人的痛苦而发出了让仇者快的痛苦嘶吼。

    明诀子看着他，确定药效已经发作，也不离开，就在那儿欣赏传山痛苦难当的模样。

    薛朝元望着这样的明诀子，寒意渐从心底升起。

    父皇的决定会不会是引狼入室？朗国与青云派的合作是否真的能像他们想象中那样，互惠互利？他们是否小瞧了这些道人？

    人的欲/望只会越来越大，如果青云派不能满足那些矿产，以朗国举国之力是否能应付这些身怀奇妙法术的道士们？

    如果明诀子暗中给父皇或自己下了那骷髅果……

    薛朝元的眼光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