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满藤 作者:七尾茶

    回到静安后，他们没有稍作停留，而是马不停蹄地往曲离而去。再过几天就是陈鸳鸯外婆的90生日，这样的大日子，不仅亲戚们会从祖国的各个角落回曲离，而且陈家会保持热情好客的良好传统：开门迎客，来者都是客。舅舅肖大鹏早在上个月就各种提醒陈鸳鸯要回家，最好是早点回去。回到静安的当天晚上，陈鸳鸯就跟沈俞晔说自己要回老家，话刚出口，沈俞晔就陷在沙发里不理人副‘你都不带我玩了’的傲娇模样，让陈鸳鸯有些哭笑不得。上周她还有些犹豫，从美国回来后，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带沈俞晔回去。没想到沈俞晔居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面，陈鸳鸯故作沉吟片刻，摆出个勉为其难的表情，然后状似无意地点了点头，惹得沈俞晔压着她在沙发上狠狠折腾了番才罢休。虽然陈鸳鸯只是用‘你不是还在休假么，要不要去我老家转圈，曲离的风景也很是宜人呢’这样含蓄的话语邀请，但单纯的姑娘心里就是装不了事，沈俞晔问了几句，陈鸳鸯就全招了。他用‘你这是要带我见你父母要办事的节奏’来打趣陈鸳鸯，结果陈鸳鸯羞红了脸郑重表示只是顿家常便饭，不许想太来搪塞，惹得沈俞晔扶着墙笑了好久才恢复正常，此地无银三百两，陈鸳鸯如此‘礼尚往来’，他怎么可能不应许呢？。当他们坐上前往曲离的大巴时，陈鸳鸯扫前晚的羞涩，兴致勃勃地介绍起自己的家乡来。

    因为陈鸳鸯不想回去地太过张扬，所以她严词拒绝了沈俞晔想要开车回的想法，果断拽着他搭乘班车。结果回曲离的某段公路发生了坍塌，车人比原定时间内晚了近4个小时才到曲离，陈鸳鸯在沈俞晔灼灼的目光下简直羞愧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所幸沈俞晔对这样的小插曲并不在意，且对陈鸳鸯自觉把他当枕头这样的‘投怀送抱’行为很是赞赏。他从未去过曲离，没有拜访女友父母的经历。陈鸳鸯疲惫地靠在自己肩上路温柔的感觉，是过往近30年里从未有过的安宁模样。虽然路停停走走，走走停停，但望着窗外的暮色渐沉。听着陈鸳鸯的耳畔轻语，闻着车间陌生人的人间烟火气息，他只需微微闭眼，就能感觉到岁月静好的恬静。这意外停滞的4个小时，整个世界安静地仿佛只剩下了彼此，这样的感受是从未有过特别，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轻轻揽住陈鸳鸯腰间的这只手，才是真实的。

    当夜幕渐渐降临，肖大鹏开着车到县城接人时。借着还不算朦胧的夜色看到在陈鸳鸯旁边高大又帅气的沈俞晔时，小小的眼睛顿时眯成了条线，满脸荡漾出简直能晃瞎人的大笑容，他甚至直接忽略掉了旁累得掉渣的陈鸳鸯，直直上前握着沈俞晔的手分分钟表示热烈欢迎。态度十分热络。就在陈鸳鸯被忽视了近2分钟之后，她忍无可忍地翻了翻白眼，径直爬上车，不理会八卦舅的各种如同查户口的盘问。不管肖大鹏问什么，沈俞晔都面带微笑回答，态度不卑不亢，良好的家教和不俗的气质让肖大鹏倍加赞赏。

    车子平稳地朝前驶去。肖大鹏透过后视镜看着靠在沈俞晔肩上几近睡着的侄女陈鸳鸯，又暗暗瞅了瞅不断坐姿让陈鸳鸯靠得舒服的沈俞晔，心里顿时乐开了花。虽说不上阅人无数，但光凭沈俞晔的风姿肖大鹏就猜测出几丝不凡来，又观他对鸳鸯的态度，直觉得这个男人很是靠谱。虽然陈鸳鸯直强调沈俞晔是顺路来散心旅游的。但两人间低调的亲密还是让肖大鹏察觉出不样来。他的手稳稳地放在方向盘上，心里却乐开了花儿，他偷偷给老婆发了条短信表示有情况，然后又将巨大的喜悦深深吞进肚子里，故意将话题引向极为平常的话语。车内的气氛融洽又和谐。陈鸳鸯知道自家舅舅在打什么主意，自己带沈俞晔回来的意思也这么明显，她虽然脸皮薄，在舅舅瞅再瞅之下索性闭上眼睛装睡，让沈俞晔自己应付舅舅的各种匪夷所思的问题。沈俞晔暗暗捏了把陈鸳鸯的腰，陈鸳鸯却忍住笑表示不知道，就是不吱声。

    20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大桃树路口。最近附近的公路都在休整，他们只得提前下车。肖大鹏自觉拿上后备箱陈鸳鸯准备的礼物，在前面带路，陈鸳鸯与沈俞晔远远跟在后面。自从坐上曲离的车，沈俞晔脸上的笑就没停过，神情也十分轻松，陈鸳鸯暗暗抽了抽嘴角，看来带他回来是对的。阵阵山风吹来，带着清新宜人的舒爽，沈俞晔走在陈鸳鸯身后，只觉得整个人都心旷神怡起来。待他们走到陈家门前时，陈鸳鸯被全家出动的壮观场面给生生震住了，她不由地瞪了瞪舅舅，肖大鹏立刻往身边老婆身后躲了躲，弱弱表示不能怪我。他只是跟自家老婆小小分享了下喜悦心情而已，没想到老婆大人立刻跟全家上下都分享了，然后，连准备睡下的外婆都爬了起来。陈鸳鸯显然被这样的大阵仗给吓懵了，还是沈俞晔主动跟她父母打招呼，且纹丝不动地接受陈家上下的齐齐注目礼。潘小秋看着沈俞晔的谦和有礼，又看了看又傻又愣的女儿，很有默契地跟陈山峰对视眼后，立刻招呼二人进屋。

    陈白鹭牵着陈天鹅步三回头的看了沈俞晔好几眼后，就拽着狗跑到表哥肖冰身侧，鼓着腮帮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调皮鬼肖冰摸了摸陈天鹅，又摸了摸陈白鹭的脸，指了指沈俞晔：“小白，从今以后你就有姐夫了。”

    陈白鹭：“什么叫姐夫？”

    肖冰：“姐夫就是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能抱着你的小枕头小被子跑到鸳鸯姐房间睡了。”

    肖冰的这句话顿时让陈白鹭闷闷不乐起来。吃饭期间，面对席上无论男女的长枪短炮围攻的‘姐夫’沈俞晔，陈白鹭挖了口饭看他眼，夹筷子菜瞅了眼，愣是句话不说。即使姐姐陈鸳鸯夹了好几筷子自己最喜欢吃的鸡肉过来，也没让他从‘从此不能跟姐姐睡’的恐慌中回过神来。陈鸳鸯敏锐地察觉到自家弟弟的低落情绪，又瞅了瞅坐在侧表弟肖冰脸无害得意的表情，她二话不说操起手就拧上了他的大腿。肖冰被拧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但他面对表姐的眼神，只敢挑眉毛做哀求状，哪里敢叫出声来。陈家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重女轻男，陈鸳鸯作为这条规定的最直接受惠者，自己作为最直接受害者，不管她大了自己少岁，告到谁那里最后还是自己吃亏，说不定还会讨到另外番打。所以他很自觉地充分发挥了自己面部的主观能动性，五官都拧在了起，要可怜就可怜。陈鸳鸯向来心肠软，拧了会儿就放了手，肖冰立刻将自己碗里的大鸡腿夹给了陈白鹭，又忍痛割爱把碗里自己最爱的鸡翅膀也夹了过去，陈鸳鸯才恨恨地瞪了几眼才算完事。

    陈家人向来比较含蓄，在收到肖大鹏的提前预告后，激动心情已经告段落，全家动员在门口迎接只是因为马大哈肖大鹏没有配图。吃饭席间大伙儿已经适时收敛了情绪，又顾念陈鸳鸯的薄脸皮，没有太难为沈俞晔。只有陈山峰声不吭地从酒窖里抱出两大坛酒，端了个大碗放在沈俞晔面前。看到这架势，陈鸳鸯立刻喊了句‘爸’，陈山峰只是摆了摆手，朝沈俞晔做了个请的姿势。虽然全家对沈俞晔的到来都表达了足够大的热情，但在陈山峰眼里，要过他这关，还必须喝倒自己。这是曲离这个酒乡的个风俗，女儿带男朋友回家，都必须跟未来爸爸喝上夜酒。这还是约定俗成的老规矩，很人都没再遵循，但陈山峰直奉为真理。陈鸳鸯不太清楚沈俞晔的酒量，但太清楚自己爸爸的酒量，这么年来，能喝过他的人还没几个。她还想继续说，沈俞晔却阻止了她，微笑地表示自己可以。妈妈潘小秋也朝她使眼色，陈鸳鸯能读懂，爸爸有时候执拗起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不是牛，也没有八头牛，自然没法改变他的注意。陈鸳鸯只能将担忧含在嘴里，坐在旁拨着满盘的花生米，看着他们你杯我杯的接杯换盏。陈家的酒都是自己酿的，单闻味道，陈鸳鸯就知道这酒的年分，看来爸爸还真是重视沈俞晔，平时不舍得的宝贝都拿出来了。陈鸳鸯瞅了几眼沈俞晔，见他还撑得住，就放下筷子，朝趴在门边做眼色做得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的表弟肖冰走去。

    肖冰充其量只能算个信使，见陈鸳鸯过来，他立刻甩开自家妈妈的手，旋风般跑出去逗狗去了。在他身后的舅妈脸上拧成朵花，十分亲热地挽着陈鸳鸯的手，话里话外都是有关沈俞晔。什么你们谈了久呀，什么你见过他父母了没有，什么他是做什么的呀。。。。。。诸如此类，明明刚才沈俞晔已经回答了轮，舅妈还不尽兴，又问了遍。陈鸳鸯红着脸又回答了次，舅妈凑近耳朵又细细说了些什么，陈鸳鸯脸上的红立刻又红到了脖子上。外婆也参与了这样的八卦，她稍微委婉些，直接问陈鸳鸯准备什么时候结婚，要少红包。惹得陈鸳鸯直直跺了跺脚，脸上飞上两朵红霞，挣脱了盘问圈后，又拔腿回到饭桌上看两人的斗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