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令色 作者:石头与水

    这次出行,是以商队的形式。带队的是周湄，除了沈博，还有位姓吴的年轻人，叫做吴谓。这名子取的,唐惜春顿时觉着自己的名子十分高大上起来。

    唐惜春原本想自己准备礼物，结果,这些财大气粗的财主们都预备好了,周湄体贴的说,“若是没惜春的关系，恐怕咱们连镇南王府的大门都进不去。怎好叫惜春你破费？”

    沈博同吴谓也表示,不好叫唐惜春破费。

    既然有人这样抢着花钱,唐惜春也不好拦着。

    虽然第次去云南,这回唐惜春倒没磨唧着路上赏花观景，他门心思的要去找镇南王世子请教算术问题，恨不能立刻插翅飞过去才好。故此，行人快马加鞭，不过半月便到了大理镇南王府。

    唐惜春琢磨着，王府嘛，无非就是房子大些，直接递帖子就是。结果远远眺望了镇南王府眼，唐惜春嘴巴惊的可以塞下只鹅蛋，惊叹，“俄滴娘诶，这不是皇宫么？谁说是王府来着！”

    周湄是来过云贵的，眉目尚且淡定。沈博吴谓都只听说过，亲眼见，虽不似唐惜春这般乡巴佬般的直接说出来，心下也很是震憾。

    真的是皇宫，唐惜春说的是大实话，唐盛年轻时在帝都做翰林，唐惜春还远远的瞧见过皇宫，虽然大致记不清了，但，就是镇南王府的模样啊……那啥，镇南王府可能规模稍稍小些。

    唐惜春张大嘴感叹片刻，挠挠头问周湄，“阿湄，咱们怎么往镇南王府递帖子啊？”个王府，竟然长了个小皇宫的模样，怪道他爹说镇南王府是国中之中，这也忒嚣张了。普到之下敢把皇宫按原样搬到云贵来的人，估计也就是镇南王了。唐惜春直觉这帖子不大好递。

    来镇南王府竟然想着递帖子进去……周湄无语，片刻道，“镇南王府有专管着王府事务的内务司，我们去内务司试试。”

    唐惜春想了想，“这也好。”

    于是，行人先往客栈安置。

    如今因着镇南王府世子盐课改制的事，许大大小小的商人往大理城打听消息，没宅院的便只有租客栈的房子，故此，大理城客栈生意十分火爆。好在几人皆财大气粗，有钱不怕找不着住的地方。

    安置好后，唐惜春就同周湄往内务司去找关系了。

    内务司那幅嘴脸，就甭提了。

    唐惜春在海上做了小三年唐神仙的人，看就火气上蹿，周湄看他的模样道，“你先回去，我去打点就是。”

    唐惜春咬牙，想着毕竟不是自家地头，忍了半日方把脾气忍了回去。

    周湄亲去打点，过了三日仍无消息。唐惜春道，“这样不成，若是等着内务司的人，恐怕咱们是见不到世子的。”

    沈博道，“不行再去塞些银子。”

    “他若觉着咱们有银子，恐怕得讹上咱们。”唐惜春嘿嘿笑，“我有法子。”

    周湄还以为唐惜春有什么高招，结果，唐惜春想了个异常丢脸的法子。

    唐惜春道，“世子虽不认得我，我也是世子正经的亲戚。赶明儿，给我弄幅滑竿，我在大理城溜达圈，包管世子得上赶着找我。”

    沈博觉着唐惜春在说梦话，吴谓问，“还需要准备别的不？”

    “当然啦，你们再准备两面大旗，面写‘世子殿下，你大侄儿来看你啦！’，另面写‘世子殿下，你怎么不让我进门！’。”亏得唐惜春本正经的说出来，沈博险没口茶水呛死，吴谓忍笑，“这样写，未免有点那个。”

    “怕什么，我跟世子殿下这亲戚可不做假。”唐惜春道，“就这样写，日不见我，我就日不走。”

    吴谓犹豫，“会不会被巡城兵抓起来？”

    “要是我被抓起来，你们就去给我击鼓喊冤。”唐惜春道，“可不能扔下我自己跑回成都府。”

    吴谓笑，“我们岂是那等小人，惜春你虑了。”

    唐惜春怀疑的小眼神儿瞟了吴谓沈博眼，还是把自己的小命交给周湄，“阿湄，谁走你也不能走，还得帮我照顾好阿玄。”

    又对阿玄说，“他们哪个敢逃跑，立刻刀砍死。”

    这种明晃晃被人怀疑的感觉哟……

    三人皆是满脑门黑线，唐惜春掸衣表明立场，“我可是为你们冒险。”又嘟囔，“幸亏把行头都带来了。”

    ******

    镇南王世子凤明湛正在忙盐课改制与边藏贸易的事，唐惜春的事，还是明湛的心腹范维小范大人告知明湛的。

    范维是个细心的人，同明湛道，“到底是殿下的亲戚。”唐惜春已经因扰乱治安罪被逮捕起来，碍于他自称为世子殿下的表侄，衙门对他还算客气。

    “这是哪家的神经病跑出来了。”明湛揉揉眉心，不怕不要命的，就怕不要脸的，古今皆如此啊。范维不是无地放矢的脾气，明湛请教他道，“这姓唐的是我哪门子亲啊？我怎么不记得有亲戚姓唐？”先前哑巴十好几年也没人来认亲，他刚做了世子，各路亲戚便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范维道，“是王妃六姨妈的孙女的继子，按理，的确是该叫您声表叔的。”

    明湛险没喷出来，“这算哪门子亲戚？是不是打秋风来的？”莫非是另个刘姥姥？若实在穷得了不得，打发些银钱只当日行善。

    “不是，唐公子的父亲是蜀中布政使，与唐公子并来的有三人，个叫周湄的原本考取过探花，后来弃官从商，还有位沈博位吴谓，都是蜀中大商家，估计是冲着殿下盐课改制的事来的。”范维道。

    明湛笑眯眯地，“他们给你送了厚礼？”

    小范大人微窘，很谦逊地表示，“点点。”他们收礼的事，世子都知道，还是默许的。

    明湛问，“你看着姓唐的如何？”

    “生得真是表人材，还会观天象，昨日他说午后有雨，结果就下了场暴雨。”

    “唉哟，比天气预报还灵，有没有说今日的天气？”

    “说是今天傍晚有雨，这雨还会连着下，连三天才停。”

    明湛听着稀奇，笑，“若傍晚真的下了雨，你记得晚上带他过来。”

    范维应下。

    唐惜春被大理衙门逮了起来，周湄阿玄天三顿的给他去送饭，当天傍晚唐惜春就说了，“别送了，我这里有饭吃。”唐惜春还给他们介绍，“大理有种酸角糕，可好吃了，你们吃过没？没吃过去买些尝尝，那地方在哪儿来着……”想了半日，唐惜春时没想起来，问看守他的侍卫，“老叶，你上午给我带的酸角糕是在哪儿买的。”

    侍卫说了个地方，唐惜春点头，对周湄道，“就是这地儿，不是大店面，东西却地道。”

    那侍卫十分热情，对周湄阿玄道，“你们尽管放心吧，咱们定会照顾好唐神仙的。”

    周湄深觉人不可貌相，不知唐惜春给这些人吃了什么*散，还是修炼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本领。

    及至听说唐惜春已被人从衙门带着去见世子殿下，行人觉不可思议，难道殿下就喜欢这种脑袋有病的怪胎。

    实际上，唐惜春真的跟明湛相见欢。

    明湛现在忙的很，天有十几拨人等着他见，故此，见这表三万里远的毫无血缘关系的表侄只得抽晚上的空了。这还是看在唐惜春会天气预报的份上。

    唐惜春初见明湛也吓跳，听人说世子殿下也有十七八岁，怎么瞧着这样小，还胖嘟嘟的，脸婴儿肥未褪尽的模样，个子也不高，要他说，撑死十五。

    何玉带唐惜春进来，见唐惜春生得脸聪明相，不料却是个傻子，见着世子也不知行礼，反是盯着世子的脸发傻。何玉只得轻咳声，训道，“放肆！见着世子怎地还不行礼！”

    唐惜春又仔细打量了明湛番，顿生郑重，连忙行礼参拜，亲亲热热的喊了声，“表叔好，侄儿给您老人家请安了。”

    明湛天生就是个天脸的，他对唐惜春印象很不错。哪怕是看惯美人，亦觉着惊艳，摆摆手道，“坐。”他觉着唐惜春大概是个东方朔样的人，又看唐惜春生得实在俊俏，不禁心生欢喜，笑，“小春儿你远道而来，那些人不识得你，倒怠慢了你。”

    唐惜春笑，“这没啥，我也没吃什么苦头。就是殿下写的这书，我有几处不明白，这才过来想请教殿下的。”

    唐惜春就要从袖子里摸出书来说算术题，不想摸才发觉，叹道，“哎呀，我那书给人没收了。”好在唐惜春早将明湛的大作倒背如流，立刻就说出几处来，然后他就九章算术如何演算，明湛书里如何演算，两种方法的不同，唐惜春都明明白白的讲了遍，问，“殿下这书，我瞧着不像胡乱写的，只是有些地方实在难懂，能否请殿下教我教。”

    原本以为人家是死皮赖脸认亲的，不想竟是请教学术问题。要换第二个人都不定会乐意招待唐惜春，偏生明湛也是个怪脾气，他对亲戚不亲戚的不大在意，倒是喜欢这种门心思搞学术的人，遂道，“户司的人也天天缠着我问东问西，说了少遍他们都不明白。惜春你倒比他们明白的些。”

    唐惜春自信满满，“不是我吹牛，我能明白十之四五，余者最能明白十之二三。殿下学识渊博，恍如天人，只是殿下这书写得太过渊深，许计算方法，前人从未有过，所以，我们皆不甚明白。”

    明湛道，“看来，你对数学很有研究？”

    “数学？算术吧。”唐惜春搓搓手指，眼光热切，道，“我好容易见着殿下，殿下，咱们先说算术的事吧。”

    明湛好脾气的应了。

    唐惜春只对算术着迷，他入神便连寒暑饥饱都无感知。明湛着人拿了纸笔，同唐惜春细细分说。

    夜至深沉，明湛便有些磕睡，唐惜春计算完毕，问，“殿下，你看可对？”

    明湛手撑头，口水都滴下来了，唐惜春看他睡着，只胳膊露出半截雪样的手臂来，不禁瞅两眼，心说，真是生得白胖软嫩。唐惜春唤明湛两声，明湛也未醒。唐惜春去了海上小三年，很练就了些贼胆子，见室内无人，干脆直接揪住明湛圆润的脸庞拧了下子，明湛瞬间惊醒，跳将起来，睡眼模糊的直拿手背揉眼睛，问，“你拧我脸做甚？”莫不是这小子看上他了，意图对他不轨！他可是早有心上人，是死都不会从滴～

    唐惜春笑着举起袖子，“擦口水，擦口水。”龙涎龙涎啊。

    唐惜春拉他的小胖手，“过来瞧瞧，我这样解可对？”

    “莫要动手动脚。”果然是意图对他不轨，明湛白眼，也没抽回小胖手，反是顺势在人家掌心捻了捻，闻着唐惜春身上淡淡香气问，“你用的是什么香？”怪好闻的。话说唐惜春这模样，哪怕对他起了贼心，也不是不可以原谅滴～不过，他也只允唐惜春相思罢了，再进步是万万不能滴～

    “给人抓起来，我只能洗澡，好几天没用花油按摩了，哪里还有什么香。”唐惜春叹声，完全不知世子殿下已思维发散三万里，不能自拔。唐惜春还抓着明湛的手道，“你过来帮我看这样算的可对？”

    灯影下，唐惜春认真的侧脸格外俊美。明湛心说：可惜老子早有了心上人哪。只得君子样的帮惜春看数学题，点头，“对。”打个哈欠。

    唐惜春笑，“大好*，睡觉浪费，我们来说算术吧。”又唤何玉，“给殿下沏盏酽茶来。”提提神。

    何玉哭丧着脸，“已过二了，殿下明天还有晨议，还是早些歇了吧。有什么算术，明白再说也来得及。不然熬得久了，殿下明日精神不济。”

    明湛实在撑不住了，哈欠连天道，“嗯，先睡吧，明天再说。”

    唐惜春追着明湛道，“明天可定要说算术啊。”

    明湛早困得魂飞魄散，只想去找周公约会。唐惜春见他不应，两步跟过去，骈指捅明湛的腰眼，明湛哈哈大笑，“知道了知道了！你死追着我，是不是要侍寝啊？”

    唐惜春“切”声，他又不喜欢小胖子。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