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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灯照河山 作者:淮上

    1、二零零六年 ...

    二零零六年初冬,辽宁,大连。

    夜幕缓缓降临,大街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市中心商业街附近的家酒吧门口,几辆黑亮的宝马依次停下,恭候已久的酒吧老板立刻迎了上去。

    “东乡先生!您可总算来了!这天寒地冻的,咱们快进去,可就等您个了!”

    老板笑得满脸开花,从车上走下来的日本男子点了点头,操着怪异的中文问:“山地少爷呢?”

    “哦,哦,比赛就要开始了,山地先生已经就坐了,让我出来等您呢。”

    东乡京男大步走进酒吧大门,酒吧老板搓着手跟在后边,几个日本保镖色黑西装,关上车门鱼贯而入。

    水晶玻璃的高大转门再次关上,又过了十几秒,个中学生模样的清瘦少年从街角探出头,张望了几下,慢悠悠的走过来。

    这么冷的天气,那少年只穿着件白衬衣,外套黑夹克,牛仔裤,双破了洞却刷得干干净净的白运动鞋,仿佛完全感觉不到冷般,晃晃悠悠的走到酒吧门口。

    他又低头看看宝马的车牌,再次确认过后,伸手推开了酒吧大门。

    迎宾小姐从前台抬起头,习惯性微笑着问:“几位?”

    话音未落,她看着那少年清寒简陋的打扮,不由得惊异了下。

    “位。”少年左顾右盼,视线转回小姐脸上,微微笑了下,似乎极不好意思。

    这少年身板极瘦,脸色又非常苍白,乍看上去像营养不良般。但是他五官却长得很招女孩子喜欢,笑起来的时候,格外让人怦然心动。

    迎宾小姐心跳漏了拍,“您是有预约还是……”

    少年很有礼貌的打断了她:“请问,刚才那几个日本人往哪里去了?”

    “哦,负层地下舞池……等等,您是来找人的?”

    少年道:“是,我跟他们有个预约。”

    迎宾小姐还来不及说什么,那少年已经挥挥手,很快钻进了灯红酒绿的人群中。

    与此同时,酒吧负层。

    观众席上已经灭了灯,擂台上的大屏幕轮回播放两个拳手的胜负记录,周围片鼓掌轰叫,气氛high到顶点。

    酒吧老板亲自带领,东乡京男行人来到vip席上,对首座个年轻男人九十度深深鞠躬:“山地少爷!”

    山地崇摁熄烟头,欣然道:“东乡君总算来了,比赛都已经开始了呢。”说着示意他坐下。

    东乡道了谢,坐在正对擂台的vip席上,说:“在医院耽搁了点功夫,但是关于松岛被打的事件,还是点头绪也没有……”

    “打听出什么来了吗?”

    “是的!听了中国警察的报告,松岛还是记不起凶手的样子。”

    山地崇挪了挪身体,皱眉道:“怎么会?凶手是当着他的面走过来的……”

    “是的!但是当时夜市里光线昏暗,人流拥挤,松岛又喝了……他只记得有人挤到他身边,狠狠撞了他肩膀下,紧接着胸前心口的位置痛,其他的什么都记不清了。”

    “医生怎么说?”

    “哦,松岛的胸前心口有五个破口,很像人的五个手指迎面插进所形成的伤口。肌肉已被贯穿,肋骨有轻微骨裂,如果不是松岛功夫精湛、反抗及时的话,说不定连心脏也……”

    山地崇冷笑道:“功夫精湛又怎么会被人迎面掌掏心?!”

    东乡立刻起身鞠躬:“对不起!”

    “罢了。”山地崇挥挥手,说:“连松岛也无法反抗的功夫高手,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跟他切磋番……”

    擂台上扭曲的光映在他脸上,表情格外阴冷森然,那眼神让人看了简直不寒而栗。

    就在这个时候,擂台上叮的声,蓝方选手横飞脚把红方踢出了两米之外!这踢的重量起码有四百公斤,裁判嘟的声哨响,飞奔到红方拳手身边开始读秒。

    “十、九、八、七……三、二、!”

    观众席上片欢腾,事先买定蓝方赢的赌徒疯狂的跳了起来。

    “经过三分五十八秒的苦战,我们的蓝方拳手‘推土机’以记迅猛的侧踢结果对手,赢来了他职业生涯的第四十场连胜!第四十场连胜!”尖叫和欢呼声中,主持人的声音简直称得上声嘶力竭:“到目前为止,‘推土机’已经以破竹之势扫平了本地排名前十的所有拳手!让我们在大屏幕上再次回顾他的精彩动作!”

    这家酒吧明面上经营迪厅和ktv,实际上却是本地最大的黑市拳集中营。每个星期总有两个晚上,黑拳经济人会把各自的拳手带来,赌徒们闻风而至,在鲜血和暴力中寻求财富和刺激。

    当然能在市区开上这么家店,黑白两道通吃是少不了的,这里的老板跟当地黑白两道、甚至于官场都大有联系,在当地极为有名。

    也正因为如此,日本久负盛名的投资财团二少爷山地崇刚刚抵达这里,就听说了当地黑市拳击的大名。

    东乡看着擂台上人声鼎沸,不免有些蠢蠢欲动。山地崇把他那样子看在眼底,不由笑道:“你也想上去玩玩么,东乡君?”

    东乡笑道:“不,我受命保护二少爷,怎敢……”

    “偶尔放松下也是可以的嘛!依你看来,那个蓝方的身手跟你相比如何?”

    东乡立刻道:“他怎能跟我相比!”

    “那不就对了。”山地崇挥挥手,轻描淡写道:“快去快回。”

    酒吧老板陪坐在边,闻言不由的看了那个东乡京男眼。这日本人看上去高高大大的,但是论身材,绝对比不上肌肉发达的专业拳手,他怎能自满到毫不犹豫宣称“他怎能跟我相比”的地步?

    东乡整整衣领,脱掉西装外套,居高临下对酒吧老板吩咐:“请安排我跟那个拳手打场。”

    老板第念头是拒绝:“这样不好吧,东乡先生可是贵客,擂台上又拳脚无眼,万……”

    东乡大笑道:“无妨!如果我输了,我给他五万……十万奖金!但是如果我赢了,我也要输家任我处置!你看怎么样?”

    几个日本保镖都哄笑起来,显然对那个叫东乡的信心极足。

    老板迟疑片刻,心说这日本人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打赢了就有十万块钱,对拳手来说实在是笔天降横财。再说就算输了也没什么,说是任人处置,又能怎么样呢?最挨顿打,了不得了。

    他招手叫来个侍应生,对他吩咐了几句,末了又低声道:“告诉‘推土机’下手别太狠,东乡先生可是贵客,来咱们市投资大商场的!下飞机时省里都来人接机了!”

    侍应生点点头,领命而去。

    推土机被经纪人领着在后台休息喝水,听到这个消息也愣了下。以前也有过被人挑场子的记录,但是挑战者大是同行,要么就是武馆里的教练,没听说过有客人看到半,亲身下场来试水的。

    黑市拳这个东西,虽然近几年来有所控制,死人的事情几乎都见不到了,但是毕竟有很大的危险性。擂台之上拳脚无眼,专业拳手的杀伤力又不比普通人,万磕着碰着,那可是能落下残疾的事情!

    他本想拒绝,但是想起十万奖金,又不由得迟疑了。要不是为了钱,哪个拳手愿意跑来拼命?十万块说不,说少不少,却是他四十场连胜得到奖金的大半了。

    他爽快的点头对侍应生道:“告诉老板,我这就上场。”

    再上场时气氛已经有所不同,观众席上的情绪几乎边倒,不时有“干掉哪个日本人”的吼声。

    东乡京男摆了个空手道的起手架势,脸上表情非常冷静。裁判吹哨,他先盘桓了几步,没有立刻抢攻。

    推土机试探几下,见那日本人全都轻松躲过去了,心里大奇——难道还是个练家子不成?

    这么想着,他瞅准空隙个箭步冲上去,直接拳捣向东乡的太阳穴。碍着酒吧老板的吩咐,这拳他没有下十成十的力,还是试探成分居。

    没想到东乡瞬间翻脸,掌把他的攻势架开,连番几掌狂风暴雨般打了下去!

    这下真是出人意表,别说推土机,就连底下观众都没想到那日本人有这样的身手!推土机猝不及防,拳正中眼窝,当时就狂叫声!

    然而他发狂的反击没有奏效,东乡占了先机,便像毒蛇般咬着不松口,几乎是按着他往死里打!那样子已经不是拳赛了,几乎就是两人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般,拳拳到肉,不死不休!

    裁判眼看不对,狂奔上去拼命吹哨:“住手!住手!!”

    观众席上片哗然,连赌红了眼的赌徒都冷静下来了,纷纷叫道:“不是这么个打法!”“叫那个日本人住手!”“他娘的,来挑场子的是不是?!”……

    酒吧老板霍然起身:“山地少爷,是不是该让东乡先生……”

    山地崇悠闲的抽着烟,说:“不是说了,输家任东乡君处置的吗?”

    “但是我们拳赛没有这样的规矩!东乡先生已经赢了,再打也……”

    山地崇脸色板,他手下的保镖立刻吼道:“输的人就应该接受惩罚,这是我们日本的规矩!”

    酒吧老板慌着上去阻止比赛,却被保镖狠狠推,跌坐在椅子上。

    “比赛还没有结束!山地少爷的话,你们应该已经听到了!中国人,你敢得罪我们山地家族?嗯?”

    酒吧老板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擂台上的形势却已经相当不好了,东乡的拳头打在推土机脸上,竟然有骨骼的轻微声响。裁判怕出事请,拼命吹哨阻拦,却怎么也拦不住。

    那个东乡几乎已经打红了眼,脚将推土机踹飞出去,又“呀哈!”声扑过去继续打。

    就在这千钧发的时候,个人影从斜里插进来,只虚虚扶,便轻而易举的抓住了东乡的拳头。

    东乡打得兴起,还以为是裁判,挥拳就想把那人摔到边。

    谁知道那人竟然甩不脱——不仅甩不脱,还神鬼莫辨的轻轻脚,险些把东乡这样的空手道高手绊倒在地。

    东乡趔趄半步,好不容易稳身形:“八嘎!……你是谁?”

    他以为那人是裁判,谁知却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其实不仅是他,连裁判和观众也很莫名其妙,明明刚才台上还是两个人啊,那少年是什么时候跑上去的?怎么连个影子也没有?

    那少年看上去真是太清瘦了,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可能还要小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营养不良,皮肤比少女还要苍白,在擂台上强光的映照下,显出种极度细腻的透明。

    东乡有点难以相信。

    就是这么个半大孩子,轻而易举的挡住了他?

    穷山恶水出刁民,该不会是这些穷疯了的中国拳手,暗地里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

    他盯着那少年,少年也盯着他,半晌疑惑的问:“——山地崇?”

    东乡警觉的问:“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他中文发音非常怪异,少年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又确认遍:“山地崇?”

    东乡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又重复道:“你想干什么!”

    vip席上的山地崇想说什么,然而又忍住了,目光阴沉的在擂台上逡巡。

    少年安心了,觉得自己找到正主了,于是退后半步,道:“我要向你挑战。”

    “……”

    他说话声音不高,还有些少女般的斯文和安静,然而看台之下的观众却听得清清楚楚。

    东乡自然也挺清楚了,然而他的第反应绝对不是愤怒,而是搞笑。

    副非洲难民般风吹就倒的样子,还是个半大孩子,竟然要向大日本流的空手道高手挑战?

    “你……说什么?中国人,你说要向我挑战?”

    少年有点疑惑,心想这日本鬼子难道听不懂么,于是又加重点点头,说:“嗯。”

    酒吧老板紧急招来侍应生:“快去打听打听那孩子是什么人!”

    山地崇也招来保镖,皱着眉问:“那是什么人?”

    少年似乎对四面八方的好奇视线没有反应,口气淡淡的问:“日本人,难道你不敢应战?”

    这话说得相当慢,字句非常清晰,东乡的血立刻就冲上了天灵盖,暴吼道:“你说谁不敢!你要战便战!如果我输了……”

    “如果我输了,我也没有钱给你,只有这条命。”那少年打断了东乡的话,慢慢脱下黑色夹克,十分珍惜的叠好放到脚边,又说:“——如果你输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放松,却有种让人不得不正视的威严。

    东乡脸色变了,只听那少年道:“如果你输了,我也要……取你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发新文啦,求抱抱求花花!

    等会儿上第二章!

    2、生死状

    2、生死状 ...

    观众席上片轰然!

    东乡嘴唇抖动了下,说:“中国人,你这是要签生死状了,是不是?”

    ——生死状!

    早几年的黑市拳擂台上,旧有冤仇的拳手遇上了,也会签下这样的生死状,在擂台上往死里打,万发生不测,家人也不可寻仇,不可报案。

    在这样的规矩下,曾经发生过不少伤及人命的事件,概被厚厚的钞票所掩盖了。

    但是后来连续几次扫黑,整个行业风声紧了,也就没人敢让拳手签这样的东西。在平常的比赛里,连普通的流血事件都要尽量避免,何况是出人命?

    所以东乡此话出,酒吧老板就僵硬了——他虽然面子大,但是所有的关系人情都是靠钞票砸出来的。不出事情还好,万出了事情,那些钞票堆出来的情面还值几分,谁又说得准?!

    他正要大吼阻止,山地崇霍然起身,对手下喝道:“去!准备生死状!”

    “山地先生……”

    “告诉那小子,我们日本人不怕他!要打就堂堂正正的打,决出胜负,生死论之!如果我们输了,要死要活随他!如果他输了,我们也绝对要他的命!既然敢挑战我们山地家族的尊严,就要有用命来偿还的觉悟!”

    手下吼道:“是!”紧接着飞跑下去准备文书。

    酒吧老板眼前黑:“山地先生,千万不可以啊……”

    山地崇瞥了他眼,非常轻蔑:“你放心,连累不到你身上。”

    酒吧老板只得徒劳的劝:“东乡先生是贵客,万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放心,那人竟然挑战东乡君,明年的今天,就必定是他的忌日!”

    这话说得太狂妄,周围的观众都有点按捺不住,纷纷对这日本人怒目而视。

    本来签了生死状的人,也有决不出生死的,最打断了骨头打伤了肉,自己忍气吞声回家疗伤,不敢找赢家的麻烦。

    还没开打就口口声声要对方的命,而且还是几个日本人,这也太过分了些。

    那个日本保镖很快准备好文书,式两份,拿到台上去给两人分别签名,又按下手印。东乡签完字,把笔狠狠扔,冷冷的道:“你会后悔的,中国小子。”

    那少年在签名的地方认真画了个圆圈,又按下手印,说:“不会的,谢谢。”

    东乡简直气疯了。他觉得切都荒谬无比,那少年的每句话每个表情,甚至每寸头发丝,都让他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他从来没有这样愤怒的感觉,全身上下每条神经都在叫嚣着,把那少年狠狠撕碎,踩在脚下,让他粉身碎骨,付出代价!

    裁判叫开始的话音落,他就立刻扑了上去!

    瞬间观众席上响起片惊呼,因为东乡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并且严严实实封住了少年几个闪避的方向。到底是空手道的流高手,就算被激得没了理智,身手动作也不是可以小瞧的。

    那孩子,到底行不行啊,别真的被人打死了啊!

    观众席上有胆小的,心软的,这时候就真的叫了出来。

    然而少年的表情还是很安然,甚至有点漫不经心,只轻轻退去半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突然从东乡的攻势里退出来了。

    他动作也不见得快,却是真真切切的四个字——神鬼莫测。

    东乡心里惊,几个回旋踢狂风暴雨般劈了下去。那攻势凌厉非常,连山地崇都叫了声:“好!”

    然而少年接连几个闪避,似乎很轻松般,左边闪,右边闪,脚下踩到他之前放在地上的外套,还轻巧的转了个圈,突然伸手在东乡肩膀上拂了下。

    如果不是场景不对,对象也不对,他那轻轻拂,看上去简直像少女为情人拂去肩上的落叶般。

    然而东乡却瞬间仿佛蒙受重击,身体晃了晃,啊的声狂吼,被拂到的半边身体突然垮了下去!

    观众席上片惊呼,有人纷纷了起来,大叫:“打得好!”“打得好!”

    东乡眼里血丝密布,挣扎着要攻击少年下盘,却只见那少年轻巧跃,单脚在他膝盖上点——

    东乡心里大叫不好,却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少年单脚踩在东乡的膝盖上,整个人三百六十度回转,凌空腿将东乡沉重的躯体瞬间抽飞!

    那脚的分量几乎是致命的,东乡弧线状飞砸出去,脊椎落地发出可怕的碎裂声。几乎是同时,少年个箭步将他踩在了脚底,居高临下喝道:“山地崇——!”

    那声怒喝仿佛被加了扩音器般,带着震慑人心的中气,仿佛整个建筑都被他狠狠的震了震。

    只见他双指并拢,微微弯曲,指甲在强光下反射出锋利的锐光:

    “给我去——死——!”

    瞬间双指裹挟着厉风,东乡发出声撕裂喉咙的惨叫!

    ——啪!

    同样没人看清山地崇的动作,在东乡倒地的瞬间,他就飞快翻上了擂台。那瞬间他头脑空白,几乎什么也没有想,只能在最后秒堪堪抓住了少年的手腕。

    少年双指直指东乡左肋下肘尖前端,再往下厘米,便是章门穴了。

    东乡还不知道,山地崇却知道他已经在生死线上走了个来回。

    熟知中国功夫及门派的他,知道中国功夫里有句话——百会倒在地,尾闾不还乡;章门被击中,十人九人亡!

    人体周身七百二十穴,百零八要害穴,三十六致命穴,九个重门死穴;此道高手轻轻点,便能顷刻致人猝死!

    这少年是个高手中的高手,他今晚,是真正来杀人的!

    “我才是山地崇!”山地崇喘着气,截住那少年手腕的瞬间,他觉得自己手掌上的经络全都麻痹了,连说话都涩涩的发不出声来。

    “我才是,我才是山地崇!你是什么人,你跟我有什么仇怨?!”

    “……”

    少年有瞬间没有出声,目光寸寸的,从被他踩在脚底的东乡身上,移到了山地崇脸上。

    他的脚腕非常纤瘦,白运动鞋已经破了洞,露出脚趾来——这么冷的天,他竟然没穿袜子。

    但是当他把脚踩在东乡身上的时候,就仿佛泰山般沉重的桎梏,那分量别说挣扎了,东乡连呼吸都难以做到。

    “你是什么人?”山地崇的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可奈何的屈辱和不甘:“我跟你有什么仇,你要下这样的,这样的杀手?!”

    少年沉默盯着山地崇的脸,这样近的距离,山地崇可以从他明澈的眼底看见自己恐惧的倒影。

    “我叫叶真。”那少年道,“我来报百十二年前,我家乡故土两万人命的血海深仇。”

    山地崇瞳孔紧缩,瞬间只见少年闪电般抽手,他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便只觉得胸口微微闷,仿佛被什么点了下。

    他低下头,只见少年双指抵在自己胸部的鸠尾穴上。

    奇怪的是他没有感觉什么异常,那少年便收回手,把脚从东乡身上移开,居高临下的对他说:“我留你条命,回去告诉山地家族:杀了山地崇的是当年旅顺叶家幼子叶真,我故土两万人命的泼天血仇,总有天要上门讨还。到那时这世界上,将再也没有个人敢姓山地。”

    东乡受伤太重,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血线沿着嘴角滴落在地,却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年捡起外套,非常小心的穿在身上,转身走下了擂台。

    他们刚才在擂台上的番对话,观众席上是听不到的,那些人看少年走下擂台,还以为他赢了,放过那两个日本鬼子了,于是都纷纷为他喝彩叫好。

    其中有些狂热的小伙子,还拼命挤到他身边去拍他的肩膀,大声笑道:“哥们,练得不错啊!”“真有两下子!”

    少年低着头,匆匆挤出人群,搭乘电梯跑到酒吧楼。迎宾小姐看他走来,眼睛亮,但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只见他微笑了下,推开水晶玻璃门大步走了出去。

    大街上寒风刮过,少年缩起肩膀,深深的低下头,只看见被风吹得通红的耳朵尖。

    就在少年身影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