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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扫墓 作者:吴沉水

    面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扑了进来,那声音又大声问我:“认得他吗?你认得他吗?”

    我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轮廓硬朗,面容焦灼,握着我的手,声音有些抖,迭连声地叫我:“小逸,小逸……”

    “夏兆柏。”我忽然认出来了,心里像被狠狠割上刀那样,痛得我视线模糊,我又喊:“夏兆柏,夏兆柏……”

    “是,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我脸上湿漉漉的,有液体不断从眼睛里冒出来,我反握他的手,又喊了声:“夏兆柏。”

    “是我,宝贝,我在这里。”他低低应着,伸手过来擦过我的脸颊,心疼地说:“别哭,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忽然间想起萨琳娜,想起昏过去前那令人不堪的真相,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夏兆柏脸色变,把按住我的身子,冲旁边的医生低喊道:“他怎么回事?”

    那几名冲上来通检查,随后个说:“身体上没有问题,大概是心理性的,他今晚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夏兆柏低沉着脸不说话,只遍遍地摩挲我的手,我看着他,仍是抑制不住地流泪和颤抖。夏兆柏脸上有藏不住的惶急,问:“该做的检查都做完了吗?”

    “是的,没什么大问题,其余的等明天做个详细的,夏先生。”

    “那请你们都出去。”夏兆柏冷声道。

    “夏先生,这恐怕……”

    “都出去!”夏兆柏低吼了声。

    那些人面面相觑,终于还是鱼贯退出,这个空间骤然清净下来,我只觉心痛欲裂,呼吸间俱是痛感,我又叫了声:“夏兆柏。”

    “在,我直都在,”他轻手轻脚上了床,将我连被子卷在起抱入怀中,亲吻我的额角,柔声说:“永远都在。”

    “夏兆柏……”这个名字犹如止痛片样,我贴着他的胸膛,上瘾般唤着,那说不出来的痛和伤害,那让我不知所措的丑陋和不堪,仿佛都能借着这个熟悉的名字,借着呼唤出这两个简单的音节得以舒缓。

    “夏兆柏,兆柏……”我喃喃地说着,深地偎依进他的怀中,近乎本能地贪求他的体温,贪求此时此刻,熟悉而无害的所在,“夏兆柏,夏兆柏……”我声音哽咽,颤抖得厉害,终于情不自禁抓紧他的衣襟,在他怀里泣不成声。

    他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嘴里翻来覆去说着笨拙而毫无意义的安慰话语。但他的怀抱却分外令人心安,仿佛从脚趾头到头顶的毛孔都从绷紧状态中慢慢放松,那些层层压抑的悲恸和委屈,痛苦和哀伤,在此刻都被和缓地疏导出来,通过泪腺,痛快敞开,畅快淋漓地表达出来。夏兆柏的抚慰虽然缺乏技巧,却奇迹般地起到令人安宁的作用,我仿佛在此呆了许久,久到连自己都快要遗忘,久到,我的身体内部,那占据不去的寒冷,被慢慢稀释开去,暖意自他的肌肤传达到我的,令灵魂舒展。我略动了动,这才发现,他的衬衫已经被我弄湿大块。

    奇怪的是,此时此刻,我却没有觉得尴尬,仿佛他就该如此,仿佛他的怀抱就该为我敞开,我若流泪,就该躲在此处,就该在他面前无需顾及自尊,无需考虑会不会为他人造成不好印象,甚至于无暇想到,会不会因为我哭泣,而令对方有了不必要的负担。这些我下意识的惯性思维,在这刻,仿佛都离我远去。我通过这场哭泣,仿佛将体内直深深掩饰着的不安和伤痛,重生以来的忐忑和忧虑,我面对对夏兆柏这个人的怯弱和畏惧,都排除了出去。

    夏兆柏察觉到我平静了下来,拍拍我的后背,宠溺地问:“要喝水吗?”

    我微微点了点头,他手维持着抱我的姿势,手端过水杯,凑到我唇边,我低头喝了大口,他掏出手绢,将我脸上残留的泪痕拭去,微笑着说:“好了,这场哭可比洪涝灾害,起码我的衬衫是报销了。”

    我脸上热,哑着声音说:“对不起,我赔好了。”

    他脸上笑容加深,抱住我轻轻犹如婴儿般摇了摇,问:“你如果愿意送我东西,我不会拒绝,但这件衣服,我要留着做纪念。”

    我抬起头,横了他眼,闷闷地说:“纪念我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孩样哭得稀里哗啦?”

    夏兆柏呵呵低笑,吻了我的额角下,正色说:“是纪念,这么长的路,我个人走了太久,终于开始有点盼头了。”

    我呐呐地说:“我,我只是……”

    夏兆柏拥紧了我,笑着说:“你只是情难自禁,时发泄,需要找个人?没事,不用说,我都知道。认识你这么久,我要再不习惯你给颗糖再来棒子的风格,我就白受你那么欺负了。”

    我诧异地反驳道:“夏兆柏,我有可能欺负你吗?”

    “别赖了呀,上次谁摸我的脸还没摸完,下句就让我滚?”夏兆柏恨恨地说:“再上次,是谁难得给个好脸色让我陪着散步,结果是要跟我断绝来往的?还有上上次,在咱们那栋房子里,是谁压着我的胳膊当枕头,害我晚上不敢动动,可醒来第件事就骂我,说我色狼的?”

    我脸上燥热难当,虽知他有断章取义的嫌疑,但这么听来,我对夏兆柏,确实从未客气过。他以前虽说有种种不是,但我与他却心知肚明,造成当年林世东不想活下去的最直接原因,却并非破产这等事,而且猥亵男童的丑闻。林家家教,上流社会的潜规则,我自己固有的价值观念,都无法再有颜面,顶着那样的个丑闻苟且偷生。再加上丑闻爆发之后,我百口莫辩,被俊清视为恶心变态,当时生深爱所系,却鄙夷唾弃于你,这等苦楚,远较被人诬陷进那样的不堪境地要深得。再加上公司崩盘再即,大厦将倾,我已回天乏力,林林总总,加在起,这才令我生无可恋。

    但此刻时过境迁,冷静想,这种种原因,夏兆柏要负责任,可我难道不需要负大的责任吗?我也是男人,难道不能担当自己的失败,正视性格中的缺陷和弱点吗?我恨了夏兆柏好几年,可在那仇恨当中,又何尝不是在推诿我自己的失误和无能?因为他直秉承掠夺者的强势姿态,所以我就该心安理得扮演被侮辱和被损害的角色吗?我从未对夏兆柏给过好脸色,在如此幼稚行径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逃避,原该归属于我的过错?

    死过次,我原该比别人明白,生命如白驹过隙,须臾即逝,我还纠结着这些恩怨做什么?我还,要恩怨到什么地步,才算到头?

    我忽然微笑了起来,夏兆柏柔声问:“是不是忽然想通了?”

    “有点。”我含笑点头,说:“兆柏,我忽然想起,你从从前就说过,我该过的不是那样的生活,这话什么意思?”

    夏兆柏微笑着看我,拨开我前额的头发,微笑说:“意思就是,你该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不要管其他乱七八糟的人或事情。宝贝,以前我没法替你挡着,也不知道对别人好该怎么做,但现在不同了。我不会说话,但你只要明白点,你可以信任我,依靠我,然后尽情做你想做的,其他我来安排。”

    我挑起眉毛,说:“包括安排我的情感和人生?”

    夏兆柏深深地看着我,说:“我的性格,不可能学那些花言巧语的公子哥儿张嘴就来大段大段的酸话。有些话糙,可理不糙。我要你,这是怎么都不会改变的,我既然认定了你,就会竭尽所能,好好保护你照顾你,不会结婚,不会找其他人,辈子都只对你个人好。”他顿了顿,继续说:“这个世界,有你想不到的复杂和险恶,因此,我首先考虑的,是怎么样才能让你平安顺利,其次才是怎样让你高兴。我知道,我们对很问题看法不致,但我相信,我的考虑总会比你看得远和准。”他大概看到我皱起眉头,于是生硬地加了句说:“当然,我会学着,跟你解释我的考虑。”

    这次,我没有如往常那样痛骂他,而是认真地听了他的话。我明白这个男人的强势和霸道之下,其实并不是非理性和不讲道理,相反,他有他套行之有效的规则,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他的规则,要比我的认知管用得。我轻声叹了口气,靠在他怀里,疲倦地说:“那先跟我说说,萨琳娜你怎么办吧。”

    “你呀,想通,肯定就心软了。”他亲吻着我的耳廓,带笑说:“都听你的,好吗?”

    “我其实很想惩罚她。”我深地偎依进他怀里,有点困,闭上眼睛说:“我直对她那么好,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疯了。”夏兆柏说。

    “为什么呢?”我睁开眼睛,说:“为了什么要这样害我?”

    “这个你直接问她。”夏兆柏轻声说:“现在你先睡,折腾了晚上,累坏了吧。”

    我又合上眼,含糊地说:“我为什么这么遭人恨?兆柏?你也恨我吗?”

    “不,”他柔声说,轻轻吻了我的眼睑,“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就直爱你。”

    我勾起嘴角,迷迷糊糊地说:“别以为这么说,我就原谅你。你欠我的了去了。”

    “所以,我现在来还了。”他低沉的声音轻轻飘在耳际。

    第 58 章

    我在他怀里毫无防备地睡着了,在我有限的经验中,少数几次与他同床共枕,都是出于意志模糊或者不自知的状况下发生。但这次,我在神志清醒的状态下,自愿靠着他安睡,无比自然,仿佛在很久以前,我们便如此相处。我知道该枕着他肩胛骨以下两寸的位置,因为这里最柔软舒适,温暖安宁;我知道他身上从不用任何男用香水,他的味道中夹杂着淡淡的古巴雪茄;我甚至能辨认得出他的心跳声,动动之间,与我的心跳,暗然相应。

    第二天早上醒来,夏兆柏早已起身,仍旧正装笔挺,背对着我,在门边与谁交代什么。我这么望过去,只见他身裁剪得体的西服熨烫线条,犹如刀锋般锐利,衬着他魁梧的背影,气势傲然凌厉。

    他的下属大概永远也想象不出,就是这样个不怒而威的男人,昨晚却能如受了委屈的孩子,说我欺负他。

    我忍不住嘴角弯,略动了动,他立即转过身来,见我醒了,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笑容,挥手打发他的手下离去,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过来,微笑着说:“早,醒了?今天可以吃点不样的早餐,要西式的还是中式的?”

    他语调自然轻松,仿佛在此之前,我们已经有过许个这样的早晨,已经做过许次,这样的对话。

    这是个初秋的早晨。阳光灿烂,空气已没有夏季那么湿润,却带着静态的温暖。我闭上眼,远处似乎能听见鸟啼人声,如此安详,我深呼吸了下,慢慢睁开眼,却见夏兆柏就坐在我面前,心满意足地看着我,眼神晶亮,内里有满溢的情感。我微微笑,把手伸给他,轻声说:“帮我起来。”

    他脸上带笑,握住我的手,伸过来搀扶住我腋下,将我像小孩样抱了过来,我略微皱眉,说:“兆柏,我自己能行。”

    夏兆柏却不理我,只是笑,原本极为冷峻的脸,此时却犹如春蕊破土,阳光初露,我看了,揶揄他问:“怎么,股票涨了?公司没赔款就顺利炒了员工?还是,你又把夏氏的地盘扩大了?”

    夏兆柏微笑说:“那都不算什么。抱紧了,我带你去盥洗室。”

    我微微着急了:“兆柏,我又不是残废。”

    他笑着说:“你就当满足我,别废话了。”

    我哑然无语,只得任他将我抱进去,放我下来后,他连牙膏都替我挤好,脸帕也是殷勤地绞了递过来。我看他本正经地做着这些事,竟然与其周身气度,有着奇异的融合。这双手做着这些服侍人的事,倒也与签署上亿合约不相违背。我道了谢,接过东西,尽快弄干净着急,随后回头说:“夏先生今天做护工倒似模似样,小心回头抢了别人的饭碗。”

    他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揉揉我的头发说:“也就只有你能有这个殊荣。”

    “不敢,”我摇头说,“那我可雇不起你这样位钻石领级别的工人。”

    他似笑非笑地说:“我倒贴,倒贴还不成吗?”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他拉下脸说:“不许说不成!”

    “那说,你倒贴了都没人要可以吗?”我呵呵低笑了起来,忽然腰部紧,已被他把搂住,接着唇上热,夏兆柏已经迫不及待地亲了下来。我微微愣,他的唇轻轻滑过,见好就收,看着我,拇指擦过我的唇,哑声说:“也不许说我不能吻你,知道吗?”

    我偏过脸,没好气地训道:“还不许什么?法西斯,沙文主义!你知不知道这是民主社会?啊?你知不知道要尊重别人啊?告诉你,我还爱干嘛干嘛,你管不着……”

    我话音未落,有被他深深吻住,这次吻得非常霸道,顷刻之间,已经足以令我身子发软,神志迷糊。等他好不容易吻即毕,我已经在他怀里气喘吁吁,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立即不甘示弱地瞪着他,低喊道:“夏兆柏,我还没原谅你呢!我才是有权说不准的那个!不准你下次声招呼不打就来这套!”

    夏兆柏戏谑地看我,问:“还有呢?”

    “不准你动不动说不准这个词。”我被他犹如逗小猫小狗的表情激怒了,愤愤地说:“不答应?很好。我立即出院,咱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吧,夏先生。”

    夏兆柏无奈地笑了,举起手,柔声说:“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生气,来。”他拥住我的肩膀,说:“早餐有腐竹白果粥、牛奶煎蛋、烤面包,你要哪样?”

    “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很想吃瑶柱白粥浸油炸鬼(油条),”我边走边说:“小时候,我们家早餐桌上全是英式的松饼、培根之流,吃腻了也不敢说,心里不知几羡慕同学家里吃中餐。”

    夏兆柏点头听着,说:“知道我小时候吃什么吗?开水泡隔夜饭,就家里腌的萝卜干。”

    “听起来,好像也不难吃。”我斟酌着话语。

    “你肯定吃不来。”他微笑着说:“萝卜干都是我妈自己晒的,为了好下饭,加了很盐。单单咬口,能咸死你。不过现在,就算想吃也没得吃了。”

    我愣,心里莫名软,抬头朝他调侃道:“那夏先生现在想必燕窝漱口,鱼刺当开胃菜?”

    他闻言笑,半抱住我,爽朗地说:“我在你心目里,还是当年那个喝柠檬水的乡巴佬吧?呵呵。”

    “如果那样就好了。”我微笑说:“我也很纳闷,当年那么淳朴可爱的孩子,怎么就长成你现在这样。”

    夏兆柏呵呵低笑,低头贴着我的颈项,柔声说:“现在这样不好吗?我可是费了好大劲……”

    他缕花白的头发落到我眼角,我随手抓住又松开,说:“包括白了少年头?你倒前卫……”

    他沉默了会,慢慢地说:“小逸,你不知道,世上有夜白头这种事吗?”

    我心里震,种难言的滋味涌了上来,我回头盯住他的眼睛,困难地问:“你,你的头发,不会是因为……”

    “没有那么邪乎,”他淡淡地说:“我染的,前卫点也省得被人说古板?你看那些明星……”

    我心里惊疑不定,愣愣地喊他:“兆柏……”

    “没事,”他笑了起来,伸出手,把紧紧抱入怀中,贴着我的颈项深吸了口气,喟叹道:“只要还能这么抱住你,而不是抱空气,我还有什么好求的?”

    我长久不语,心里明白,这大概是夏兆柏能说出的,最肉麻的话了。

    可奇怪的是,我听了却不曾觉得不妥,仿佛他理该如此说,而我也早已知道,他定会这么说。

    而他的拥抱则是这系列理所当然的事情当中理所当然的件,我听任他拥我入怀,抱得很紧,像在询问,在确认,而我闭上眼,轻轻地叹了口气,给他我能给与的回应和答案。

    我两辈子都没试过与人如此亲近,在此之前,与谁偎依在起,或者说,依靠谁,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管,只需要把信任交付谁,这种感觉是几乎无可想象的。做林世东的时候,我是林家当家人,大大小小,族人老的老少的少,都在靠着我,都在指望着我。做简逸的时候,上面只有个母亲,且已经为我牺牲甚,我心里愧疚疼惜尚且来不及,心里常常想的,无非是如何好地保护这个女人,如何让她过上好的生活。

    活了这么久,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人跟人之间,除去血缘、亲情、责任外,还可以这么亲近。

    亲近到,我仿佛可以真正蜕变成稚龄孩童,只需要把头藏在他怀里便好,只需要相信他便好,因为确乎无疑的,他会为我,做好切。

    而我,也仿佛能心安理得的,就这么接受他为我做好的切。没有疑虑,没有顾忌,没有那些客套和不安,没有那些非要纠根结底的为什么。他对我好,我接受他的好,仿佛我们已经如此相对了许年,仿佛这样的相处方式,我们早已深入骨血,熟稔于心。

    然后,我忽然觉得胆气很足,如果对他不爽,还可以拍桌子训斥,可以发火;偶尔想起以前的事,我也完全不用给这位港岛排名前十的富豪面子,想不甩他就不甩他,想给他脸色看,就给他脸色看。偶尔觉得对他不耐烦了,我也会直接告诉他,请他暂时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省得我见了怨恨恼怒。

    我能这么做,是因为我知道,这么做没有关系,如果说我两世为人,对谁这么任性过,这么肆无忌惮,那就只有夏兆柏了。

    而夏兆柏就如我知道的那样,对着我这些反应,数只是无奈地苦笑。

    那苦笑中,却也带着欢愉,在我平静下来后,会过来抱着我,轻轻拍我的后背,就如那天晚上,他安慰情绪崩溃的我样。

    这仿佛是我们特有的交流方式,在这个过程中,我逐渐学会了表达自己真实的情绪,而他,我知道也在学习,他在学如何跟那个真正的我相处。

    过程不定顺利,但越相处,我就越发感觉,我与夏兆柏之间,有种奇怪的牵绊,仿佛从我还是林世东的时候就开始。这种牵绊直维系到现在,纠结着对错恩怨,夹杂着爱恨情仇,早已分不清到底具体是那种感情,可却确乎有种感情存在。

    以及难能可贵的默契。

    我不再是那个厢情愿默默守候着爱人的林世东,他也不再是那个凶猛如野兽,只知获取不懂施与的夏兆柏。生活的境遇,用不失残酷的方式教会了我们,什么叫做孤独,什么叫做相处。

    在我们跌跌撞撞的相处之中,我终于出了院,关于我出院后要住哪,我本是随遇而安。但七婆和夏兆柏却难得在这点上达成共识,起要我搬回林宅。这两人骨子里样强势,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可惜我坚决不予同意。最后,不得不各退步,我托七婆在林宅附近寻了套二手公寓,因为紧挨富人区,因而那套公寓即便是二手,却也价格不菲,加上税,加上种种杂费,等到公寓写上我的名字,已经花去我卖项链将近三分之二的所得。饶是如此,七婆却仍然不满意,在她眼里,我仿佛还是那个锦衣玉食的林公子,现在身体不好,加可怜可疼,住这样的“鸽笼”套房,已经万般委屈。我心里暗笑,还好她老人家没去参观我原先住的公屋,不然不定要心疼到什么程度。

    关于这套房子,我对夏兆柏和简妈的说辞都是七婆馈赠,简妈那边,我甚至是请了七婆去说,就怕她觉得万分过意不去,坚决不接受,而我又解释不了怎会了那么大笔钱。七婆真不愧我们林家出来的,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花了半个钟头,就将简妈说得眼泪涟涟,答应搬家。我事后觉得奇怪,问七婆怎么搞定简妈自尊那么强的女人,七婆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头发,语重心长说:“东官啊,你真是积德了,转世都遇到这么好的妈妈。我只是告诉她,旧屋环境不好,你的身体,你的前途,住在那里都会受阻,简太太立即就明白了。比起你的成长,个母亲的自尊算得了什么?”

    我听罢半响无语,心里感动异常,走进屋抱住简妈许久不肯放开,倒惹得她顿好骂,什么男孩要顶天立地,腻着妈咪没出息之类。未了却抱住我哭着说对不起,阿妈没用,让你从小受苦了。我心里酸,差点被她勾出眼泪,安慰了好久,又许下无数空泛的诺言,终于哄得她破涕为笑。

    夏兆柏得知后,什么也没说,却在我们拿到新屋钥匙之后,开门发现里面家具用品全都应俱全,且舒适雅致,分明是按着我的喜好布置而成。连着房间的大阳台被改造成阳光充沛的书房,四周书柜直延续入内,上面满满当当,全是夏兆柏上次在欧洲为我买来的珍贵藏书。因为房间小,放不下所有藏书,因而现在书柜上的,显然经过番挑选。难得的是,竟然兼顾了我的喜好和目前适合阅读的类型,这份用意,已不是“有心”两个字能够概括。

    新屋太好,好到我和简妈这等住惯了公屋的人情不自禁有些惶恐不安,那第个晚上,简妈神经质地拿着抹布从头擦拭遍,我让她歇歇,她竟然说:“借人家房子住,弄脏了就不好。”我心里酸,上前去轻轻拿下她的工具,拿出原本要藏起来的房契簿,翻出我的名字给她看。简妈看完后,却没有我以为的高兴,而是加不安,拉住我问:“怎么回事?欧阳太太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好到送层楼给你?”

    “她认了我作契仔(干儿子)。我不是白住啊,要给她老人家养老送终的。”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