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贴了一张标签，上面是纪泽阳的字：上午十一点，我回来送你上学。

    是潇洒至极的行书又暗藏锋利。

    老程说过，字如其人。

    她现在觉得有些不对。

    纪泽阳这人应该是冰冷且温和的，他大多时候都很有风度，彬彬有礼。

    好像没有刃的那一面。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相处太少，她并未完全了解到他。

    十一点钟，纪泽阳打来电话，告知他现在在地下停车库，要她马上下去。

    她看了眼旁边的行李箱，嗯了声。

    “我马上下去。”

    电梯打开。

    门外是幽暗的停车区域，灯光都是昏暗不明的。

    纪泽阳站在灯光下，她一出去第一眼便看见他。

    颀长身影，挺直的背。

    她觉得就算在人群中，他一定也是鹤立鸡群之人。

    “你不住在家里？”

    他逆着光走过来，看见了她手边的行李箱。

    等走近，她才看见他眉间的川字。

    她拍了拍手中的拉杆。

    家？她还有家吗？

    “学校要求。”她解释。

    不知他有没有相信，打从心里，程灿不希望他伤心。

    纪泽阳是个很不错的人。

    至少，在他们同居的这段时间来说。

    坐在车上，他还在试图挽回她的某些想法，“一定要住校吗？”

    他说，“我可以去和你老师联系，这里与学校很近，上学很方便，我平时都可以接送你。”

    “为什么？”

    “我希望你住在家。”这时候有个家。

    他转过头，眼睛与她对上。

    程灿慌忙转头，脑海里却那双漆黑平静的眼眸不停划过。

    “你这几天一直都在熬夜早起？”她转移话题。

    纪泽阳减速，“你是因为这个才想要搬到学校住宿？”

    “并不是。”

    “如果你是因为我而苦恼，那我很抱歉。”

    不，不，你没必要这样。

    在心里喊道，她没说出口。

    “我住在家。”她最终无奈开口。

    纪泽阳听到这话，似乎笑了下，也许是她的错觉。

    “我很高兴。”他说。

    语气有笑意。

    好吧，不是错觉。

    “我也是。”

    人人都会因为各个方面而妥协过，今天，程灿也妥协一次。

    她私底下认为自己是有一颗善良之心，不忍让美人失望。

    从公寓到学校，一刻钟的车程。

    的确很近。

    因为今天是开学日，学生很多，车辆被禁止入内。

    纪泽阳把车停在校门口前面的大广场上，他们到达时，那里已经停满了车，要挤进去并不是很容易。

    等到二人出来，程灿心中关于纪泽阳这三个字的拼图又完整了一点。

    他的车技很好。

    他们进去，跟着路边的迎领牌走。

    林荫道下有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在打扫落叶。

    身旁走过之人，大多是父母与子女，前者带着自豪与骄傲，后者则是好奇地打量路两旁高大的乔木和树荫下扫地的学生。

    眼睛明亮。

    他们二人仿佛是个另类。

    纪泽阳脸色平淡，走在他身边。

    程灿不可无不可地扫视她要生活三年的校园，心情毫无波动。

    “你的高中在哪里读的？”

    她决定试图多了解这个男人一点，毕竟要一起生活三年。

    “这里。”

    她张了张口，自己的脸上一定有点惊讶。

    他看见了且在微笑。

    “很厉害。”她夸赞。

    他又笑，“谢谢。”

    这幅场景让她觉得有点熟悉，她回忆片刻，脑海中的画面停滞在三天以前的沙发上。

    他们二人说了相同的话。

    只不过此时角色调换。

    幸好此时有电话打进来，解除她的尴尬。

    是佟雨，不愧是多年好友兼死党，关键时刻总能派上用场。

    “灿灿，你到了吗？”

    她偏头看了眼纪泽阳，“我到了，正在——”

    她快走准备去看路边的路牌。

    却被纪泽阳拉住，“德阳大道。”

    她停住，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却还是选择相信，“德阳大道，我正在德阳大道，你在哪里？”

    “科技楼，已经报到完毕。”那头有杂音传来，佟雨对旁边什么人说了一句话，“你往前走，看到一大个孔子雕像后左转，有一条很长的走廊，就是了。”

    记住地址后，程灿挂断电话。

    她向前走几步，刚才那个棕褐色牌子上写得果然是德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