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里那些事 作者:守口如瓶123

    “孔老师，麻烦你……周末加……加个班，带着您……班里的学生趁……趁着星……期天……有空，把学校西南角的……的那个垃……垃圾池清……理清理。”副校长朴士农用他那惯的、略带结巴的、农村土生土长地地道道的口音，字板地小心地对正在批改作业的孔效先探询着。

    “啊……周末加班……清……垃圾……”孔效先没有任何思想zhǔn bèi ，被“土校长”（朴士农的绰号）弄得个猝不及防，时不知如何应付，反而比“土校长”结巴得厉害了！

    “嗯，清——垃圾！”“土校长”见孔效先没弄懂，特意加重了语气，这加重语气，就不可避免地结巴得厉害了，嘴唇竟又习惯性地哆嗦起来。

    “噢，行——行啊！”这回，孔效先终于听明白了——清垃圾——在周日。

    “唉，真倒霉，好事咋没临到我头上呢？”孔效先心里狠狠地咕噜了句。“领导主动找上门，准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唉，本来，忙了周了，孔效先早就盼着回家好好歇歇，也需要陪陪父母，和父母亲近亲近。当然，父母也是到周末，早就做好了孔效先爱吃的饭菜等着他回家团聚，毕竟周才huí qù 趟，“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谁不盼着回家团圆，欢乐在今宵啊！

    再说了，九十年代初，国家还没有施行“双休制”，周要上足足的六天课，星期六下午才放学，只能休息星期天天。说是天，shí jì 上，学校里要求上晚自习，老师们还要开例会，师生都必须在星期天的下午赶到学校。这样来，掐头去尾，法定天的假期，满打满算不过仅有半天时间。中午过，师生就要忙着收拾行李，打道回府啦！

    事先，孔效先把切都盘算好了：

    首先，今天回家后，要大吃顿，拉拉馋，过过瘾，饱饱肚子，学校的伙食少油缺盐，天天吃，肠子都吃青了。

    然后，痛tòng kuài 快地熬个眼，尽情地看看电视，饱饱眼福。哎，周没捞着看了，这对于从小就爱看电视，听评书，的孔效先来说，诱惑实在太大了。学校里是捞不着电视看的，学校里唯的台公家电视，特意安放在校长室里，直供领导们享用，老师是不能随便去的。再说，也没时间，黑白昼夜，围着班级学生们转，忙得屁都不在腚里，哪有功夫看电视呀！

    看完电视后，熬得晕晕乎乎，啥也不管，头倒在床上，美美地睡上觉，直睡到自然醒。父母是不会主动叫的，知道他累。倘若没有十分重大的事情，父母是不会轻易打扰孔效先的。

    睡醒之后，大概已经到了第二天的十点左右。起床，吃饭，再看看电视，或是干点别的，反正是切随意。

    午饭过后，好日子就匆匆忙忙地提前jié shù 了。又要忙着收拾行李，回校了，忙碌紧张的周又开始了。

    总之，周日，jiù shì 放松，休息，再放松，再休息，让自己的身心好好歇息歇息！

    然而，祸从天降，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土校长”的到来，把孔效先的所有计划全打乱了。

    “zhè gè “土校长”真他妈的不懂事”，孔效先嘴上虽然不情愿地答应着，心里却在窝火！

    “那你好想着……安……排学生，……拿……拿工具，拿……铁锨和……和板……车……”“土校长”见孔效先爽快地答应了，立刻轻松了许，又罗里啰嗦地吩咐他有关的注意事项。

    “哼，你那么会干，为何自己不干，你还住在学校里呢！再说了，还有那么的班主任，为何不让他们加班啊！就瞅着老子老实，好欺负”。孔效先看着“土校长”hē hē 飒飒的背影不平气地嘟囔着。

    “唉，没bàn fǎ ，俗话说‘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谁让自己是新教师，为人又老实木讷呢！重要的是，‘没有靠山’！不会给人争抢争竞，只会心里发狠声。当时，父母心想让自己分配在本地学校，也jiù shì 怕自己挨欺负。唉，没bàn fǎ ……”

    越想，孔效先心里越生气。

    孔效先虽然不gāo xìng，可有位gāo xìng的，谁呀？

    ——土校长。

    此时此刻，“土校长”嘴里老练地叼着“大鸡”香烟，边轻快地走着，边悠闲地吐着烟圈，心里zhè gè 乐啊！

    “我操，终于把活安排下了。还是‘把手’英明，果然不出所料。zhè gè 孔效先老实巴交的，有屁也放不出来，还真好使唤！以后，有什么脏活累活，别人不愿意干的活，看来还得让他干。这回，可省事了。嘿——”

    “土校长”越想越得意，越想越陶醉，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来。中午，领导们开会的情景又浮现在他眼前。

    会上，当自己提出，正为到底安排哪个班主任周日清理垃圾犯愁时，“把手”孟得财校长两只电子表样闪闪烁烁的小眼睛，飞快地闪了几下，不屑顾地说道：“这还不好办吗？按常规办！”

    按常规办？“土校长”当然知道，但凡这类出力不讨好，没人愿意干的活，都要先kǎo lǜ 新教师。因为新教师初来乍到，是，摸不清学校里的底细，不敢轻举妄改动，你说什么jiù shì 什么，不敢犟嘴反抗；二是，新教师刚参加工作，干劲十足，新鲜好奇，光想干好，不怕苦累，‘头三脚想踢开’，jìn kuài 建立在领导老师心中的地位。因为没有任何老资格可摆，没有条件和领导讲价钱，新教师都是凡事冲在前头。

    这些道道，在环境复杂的农村中学“混”了几十年的“土校长”当然都心知肚明，虽说自己有些“土”，甚至有些“二”，（这可是别人说的，不是朴校长自己对自己的评价。）但这些“潜规则”，时间长了，傻子也学会了。

    问题是，今年来了七八个新教师，让谁干最hé shì 呢？

    “孔效先！”“计算机”又闪烁了几下小眼睛，狡黠地笑。“孔效先看jiù shì 老实人，只知道默默地死干活，不知道世故变通。家在外地。我早打听过了，这小子上面又没有啥人。性格懦弱，不善言辞，三脚踹不出屁来。情好吧，他最hé shì ，保证行！什么人，我拿眼过，就能看他个七大八。”“计算机”说得是洋洋得意，胸有成竹。！

    “领导jiù shì 领导啊，谁也出不了人家的手心。”“土校长”不得不心悦诚服，难怪自己当不来“把手”啊！你看，都被人家说中了，不服不行！

    第二天，大早，孔效先就带着学生们来到学校，奋战在臭气熏天的垃圾池里。挖的挖，拉的拉，扫的扫，师生们忙得是马不停蹄，累的是满头大汗，干得是热火朝天。

    整个学校里除了孩子们的吆喝声，嬉笑声，号子声，叫苦声，到处都是静悄悄的，连个人虾鬼魂也没有！好不容易盼个星期天，谁不呆在家歇歇，或者出去玩玩，谁还呆在学校里不出去透透气啊！

    哦，可怜又可爱的孩子们，只要不学习，什么活也不嫌累；只要热闹人，就像出笼的小鸟自由快乐，干得还挺带劲呢！孔效先却没有那种愉悦感，看着冷清清空空旷旷的校园，种凄凉的孤独感涌了上来。

    唉，自己干的这叫什么事啊，人家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自己却带着孩子们在清理垃圾！自己这不是贱料嘛！可是，不干行吗？日后，领导给“穿小鞋”怎么办？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孔效先越想越觉得窝囊！

    “好好清理干净，那儿，还有那儿，啊！”不知何时，“土校长”从哪儿冒出来了。来就夹着香烟，指手画脚地吆吆喝喝。那气势，那派头，好像他不是土里土气的“四把手”，而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把手”，和平时坐在大会主席台上的畏畏缩缩的“瘪三样”简直判若两人，云泥之别。

    据推测，“土校长”成长升华的如此神速，有可能和孔效先的老实懦弱有直接关系。摸清了孔效先的脾性背景，又有“老”态度，“土校长”这回是有恃无恐，底气十足，理直气壮，肆无忌惮地吆五喝六。当然，是在孔效先面前！换换别人，他还是不敢！

    孔效先让他找回了自信，少找着了点当“把”的神秘感觉，这可是年以来可遇而不可求，甚至是终生也不可求的！此时不发威，何时发威，嗯！

    唉，不管怎么说，领导还能想着过来看看，就不孬了！孔效先的心里少掠过丝温暖的ān wèi 。

    可是，吆喝完了，“土校长”到厕所里急急忙忙地撒了泡尿之后，就匆匆忙忙地回家了。至于孔效先和他的学生们干到何时，何时休息，如何吃饭，啥也没管，只扔下被吆喝得愣愣的师生们，颠了！

    “嘿，他奶奶的。原来是上厕所的。真是“狗咬蓑衣——没个人味”。给公家加班加点拼死老命地干活，竟没有个喘人气的过来慰问慰问。别的不说，过来说去人话也暖暖人心啊。实在不行，过来放个屁，也听听响，不至于太冷清了。不仅如此，还要自己带饭吃。吃着自己的饭，牺牲自己的时间，干着公家的活，这是哪门子的怪事啊！奶奶的，真是坑死人了！”

    孔效先不由地在心里使劲咒骂着！

    真是：

    马善人骑人善欺，

    默默工作遭算计。

    周末加班无人问，

    机关算尽有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