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爷的女婿 作者:江洲菱茭

    来，凑过去问：“这印章上的古体字是什么？咎？咎什么？是灘字吗？”（啓鴻）

    蒋初愣，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也紧蹙眉头跟着起辨认，好半晌才极其不肯定说：“似乎……似乎……是‘吞’？忍气吞声的吞？”

    龙慕“啪”将折扇合上，龇牙笑，“其实是‘吝’，吝啬的吝。”

    “你说得对，我确实吝啬，身无分文，我请客，却让你破费。”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龙慕攀上他的肩膀，笑得和蔼可亲，“蒋兄高姓大名？仙乡何处？还望不吝赐教。”

    蒋初取过折扇，展开，伸到龙慕眼皮子底下，指着印章斩钉截铁：“吝灘。”

    龙慕劈手夺过折扇，直接扔到马路中央，咬着牙个字个字往外蹦：“你吝什么滩啊？你面瘫！”

    辆马车飞驰而过，“嘎嘣”，折扇断了，扇坠碎了。蒋初瘪嘴，表现得惋惜之极，贴到耳垂边低声说：“体仁，你要为自己的未来加考虑，我全身瘫痪了都无关紧要，脸瘫了可如何是好？”

    “滚你的蛋吧！你简直面目可憎！”

    蒋启鸿哈哈大笑。

    把龙慕笑得心头火起，扯着蒋初的胳膊拽起来，深深揖，“恕不远送，后会有期。”说完，屁股坐在石头上。

    我们的蒋三公子善解人意啊！躬身还礼，“此地风清日丽竹影摇曳，清明踏青的上佳之处，体仁慢慢欣赏。”低下头，贴着腮耳语：“玉牌不能卖，物件轻微，情义绵长……”

    没让他说完，龙慕折扇抽在他大腿上，蒋启鸿躲闪不及展颜大笑，退行几步，拱手揖让，“体仁，你今天表现良好，应该嘉奖。”施施然离去。龙慕斜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回去之后，蒋启鸿摊开空白扇面，提笔悬腕，寥寥数笔，勾勒出座孤山，山间烟雾氤氲缭绕，远远队信众蜿蜒上山，沿途桃红柳绿落英缤纷。画面之右，楷书题写——清明祭祖。盖上闲章，两个殷红的古体草书——启鸿。

    拣了个阳雕的“春岭蒸云”扇坠挂上。端详须臾，微笑。

    时光荏苒，春日的扬州城热闹非凡，不过，再热闹也比不了陈浩东家。

    话说，陈浩东真是倒了血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清明之后，躺床上养病，喝口猪蹄子汤能要了他的老命，个蹄子哆哆嗦嗦分三天吃完，这伤还能有好？拖拖拉拉眼瞅着要恶化。

    刚把个猪蹄子吃完，官府来人，进门就嚷嚷：“贵府老爷无故休弃嫡妻，里长出首告发，这是公讼，不得私了，速速进知府衙门。”

    陈浩东脆弱的小心脏“咯噔”了下。拖着羸弱不堪的身子骨儿，揣上“放妻书”，颤颤巍巍进了衙门。

    龙慕坐在高高的官案之后，端着茶杯慢吞吞地掠茶、品茶、放下，愣是把陈浩东晾了小半个时辰，陈浩东熬不住，“咚”头栽倒在地。龙慕笑了，缓缓掀眼皮，兴趣盎然地欣赏了半天——苍白惨绿瘦骨嶙峋，龙大知府心胸大悦，笑眯眯地问：“陈浩东，清明期间，救你于危难之中的男子是谁？”

    “姓蒋。”

    “然后呢？”

    陈浩东眨巴眨巴眼睛。

    “啪”惊堂木震天响，龙慕开始打官腔：“陈浩东，你无故休妻，按大明律，监.禁二十年。”

    陈浩东冷汗直淌，将“放妻书”呈上去。“书”上画押、手印、族章、妻族章、上任知府公章应俱全，完全合乎律法。

    龙大知府“啪”将放妻书合上，“休妻之人德行缺失名誉扫地，礼法是教导世人休妻的？自古休妻是大忌，朝廷命官旦休妻尚且革职贬为庶人，你何德何能竟然高居盐商会长？从今日起，会长职另任贤人。”

    陈浩东惊得魂飞天外，腰杆使劲……没挺起来。

    活生生被人摁地上打了四棍子，皮开肉绽血流成河，被赶出来之后，陈浩东挂在门口石狮子上盯着判书痛哭流涕。

    这可如何是好？赶紧使银子四处打点吧！

    这知府是新任的，还没开始烧三把火，况且衙门里的原班人马与龙慕相处日浅，尚无人与其亲厚。所以，扬州众官商士绅谁也不敢贸贸然觐见孝敬。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银子花得跟淌水样，终于找人牵线搭桥见着龙慕……的管家了。老头看他面如槁灰形骸枯瘦，心中暗自埋怨龙慕，再想，此人遭了这么大罪，完全是拜姓蒋的所赐。

    于是，万两银票呈到了龙慕眼前，龙大知府拍案而起，浩然正气萦绕周身。

    第二天，官府公告贴满了大街小巷——陈浩东休弃发妻，德行亏污，现，削除盐商会长之任。

    为省钱休妻事立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顿时，全城百姓对陈浩东的鄙夷蔑视简直沸反盈天，隔着陈府十万八千里就绕了道了，看眼都嫌晦气。原本私底下的判决，这下可好，彻底昭告天下了。

    陈浩东眼白翻，仰面栽倒。

    还没爬起来，衙役闯进门来，笑容可掬地说：“陈浩东，贿赂命官，目无律法，该当何罪？”

    被架进衙门，扔地上听判。万两充公，陈浩东刚松了口气，龙慕慢条斯理地吹茶叶，“另，依大明律，罚银万两。”

    简直五雷轰顶，“嘎”，陈浩东人事不省。

    第二天大早，乘小轿进了知府衙门，畅通无阻直接抬到了大堂上，龙慕风闻，系着腰带拎着官帽匆匆从后衙跑出来，满脸堆笑地垂首立。

    轿帘挑，骆封出来，都懒得拿正眼瞧他，踱到椅边坐下。龙慕赶紧指挥人手端茶倒水。

    骆封眼皮都没掀，冷冰冰地开口：“龙大人对鄙人颇有微词啊！”

    龙慕躬身行礼，“不敢不敢。”

    “龙大人能者劳，今后，我这盐道衙门还请龙大人费心。”

    龙慕心里咯噔了下，偷眼瞧瞧他斜飞入鬓的眉眼——凝着层寒霜，眼帘掀，寒光四射，龙慕慌忙低下头，嘴上说着“不敢不敢”，心里却大肆唾骂自己：瞧你这点儿出息！龙慕，你记好了，你小子跟他样是四品，扬州城最大的长官！

    骆封哼了声，“常言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龙大人，你就不打听打听狗主人是谁？”

    “不敢不敢。”从头到尾除了这俩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龙慕弓着腰驼着背，眼睁睁瞧着骆封起身上轿，说了声“回府”，轿子扬长而去。

    龙慕冲离去的方向哀叹声，摇头惋惜，“可惜……真是可惜……天鹅肉……掺着冰渣的天鹅肉！”

    当天下午，衙役们又满扬州城忙活开了，拎着浆糊捧着公告这通刷啊，挥汗如雨，怨声载道。前天刚被削了头衔的陈浩东，嘿！今儿人家咸鱼又翻身了，这速度，孙悟空驾着筋斗云哪吒踩着风火轮卯足了劲都难望其项背。

    公告前挤得水泄不通，不知谁嘟囔了声：“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咱们扬州，谁最有钱？”

    人小声嘀咕：“还能是谁？盐商呗！”

    “盐商里谁最有钱？”

    人嗤笑着接上：“陈浩东！别看他缺衣少食，那是表象，你们这帮凡夫俗子懂什么呀！告诉你们，记好了，这叫抠门抠在刀刃上！”

    个小矮子不怀好意地嘿嘿窃笑，“昨天，知府大人革他职是为了什么？”

    某大胖子“啪”拳头砸他脑袋上，“你傻啊！这就好比阎王爷逮着小鬼摁地上通大嘴巴，‘装！叫你小子装！不让你出血，你不知道我老阎是这地府里的头儿！’”

    “哦！！原来如此啊！！！！！”周围立刻表现得恍然大悟。

    刷公告的衙役居高震喝，瞧热闹的哄而散。

    风声吹到龙慕耳朵里，颓然坐倒，哗哗往肚子里灌冷水，管家赶紧帮他拍后背顺气，“公子，您退万步想，当官不为发横财，对得起头上这顶乌纱帽吗？我们不就是为了发财才千里迢迢跑这儿来的吗？再说了，这年头，谁还相信天底下有清官啊？咱赚了二万两银子是正经！”

    龙慕把杯子推，“给本老爷来杯热的。”

    风声吹到蒋初耳朵里，思虑片刻，眉头紧蹙对雨墨说：“暂且先放放。”

    雨墨步三回头地出来，小厮们蜂拥而上。

    雨墨摆摆手，“得了得了！后续事情暂且放放。”

    异口同声地问：“为什么？”

    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过去，“还能为什么，打老鼠不能伤了玉瓶呗！”

    “谁是玉瓶啊？喂！雨墨，谁是玉瓶啊？”

    作者有话要说：再说个假真少的明朝耽美故事，从某官员的笔记里看来的。我大嫂固执地认定是真的，主要是因为她非常推崇那位官员。而我却觉得此故事假得不能再假了。具体忘记了，说个大概。某青年才俊在京做官，回家丁忧（亲妈还是亲爸去世了，忘记了）。此才俊在当地是雄霸方的豪门大户，地方官员很是忌惮。话说当地的知府即将调任，于是到才俊家来辞行，酒席上陡然看见此才俊果然是才俊啊，长得那叫个玉树临风，神采那叫个圆润通透。于是乎，奇迹发生了，此四品知府大人居然自荐枕席，自荐啊！枕席啊！大人啊！您是自荐还是自贱啊？所以，夜之间，青年才俊晋升为攻君先生了，知府大人变成受君先生了。几年之后，攻君先生丁忧结束回京复职。某天，酒席上遇到名武将，黑不溜秋，身形壮硕，都快赶上熊了，他……他居然还好意思……自荐枕席？攻君先生纳了大闷了：我怎么老是遇见自荐枕席的人？我魅力都大成这样了？于是乎，夜之间，攻君先生又荣升了次攻君。第二天，俩人起吃早饭，打听才知道，好嘛，同个人！四品知府被贬成从七品武职了！（个文官该走哪道程序才能被贬成武官？）攻君先生这个感动啊！利用职权路提拔受君。我当时看完后心理极其阴暗，就想问：攻君先生，您就这么肯定他只向您个人自荐枕席？您就这么肯定他不是以身贿赂您？话说，此故事完全可以扩充成篇耽美文，美攻熊受，哈哈……此攻君先生非常合我心意，为人通透，道德与职权的利用者而非遵循者，对受君大加维护。

    ☆、16

    陈浩东算是暂时逃出生天了，过了没几天，得！这回换龙慕掉进地狱深渊里去了。

    某天，入暮时分，队官差浩浩荡荡开进了知府衙门，龙慕正在吃饭，不敢怠慢，请进大堂。

    个九品小吏展开公文居高临下地宣读：兹，扬州知府龙慕，私围官道，罔顾民生，经方查证，事实俱在证据确凿。现，罚俸两月，以儆效尤。

    龙慕惊得心肝怦怦跳，赶紧请进后衙，端茶倒水盛饭布菜，二百两银票悄悄往人家袖子里塞，陪着笑问：“不敢动问，怎会如此？下官初涉官场不明其中奥义，还望不吝赐教。”

    这小吏左右瞟瞟，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龙大人，您得罪人了吧。不瞒您说，参劾折子进京之后，十万加急直接呈到了内阁。压根没探访没查证，内阁首辅大人看完，立即批复，即刻督办。”

    “啊？”龙慕傻眼了，使劲咽了口唾沫，“谁……谁这么大来头？”

    小吏摇头晃脑，副酸儒架势，“难说，难说得很啊！”

    龙慕又掏出二百两银票塞他袖子里，小吏吧唧口肉哧溜口酒，品味半天，打着官腔说：“龙大人，您这扬州城里……当真是人杰地灵藏龙卧虎啊！”

    龙慕眼巴巴等着，结果凭空冒出这么句，恨不得血溅当场。

    当晚，龙慕躺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对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远远深巷中传来犬吠声，龙慕眼前高光闪，巴掌抽在大腿上，“还能是谁？光明正大参劾官员的，当然是御史！”

    第二天大早，龙慕赶到御史衙门，其实就墙之隔，后院葫芦门相通，门西戒备森严——这是知府衙门，门东松散无序——这是御史衙门。

    六十岁的老御史正哼着小曲逗鸟。

    龙慕躬身行礼，“御史大人好清闲啊！”

    “哟……体仁啊！过来过来，正宗的五台山黄鹂鸟。”

    龙慕拉了把椅子坐下，“您气度温雅，于案牍之外怡赏心志，岂是我等庸俗之辈所能企及？如若您因无人共襄盛举而倍感寂寞寥落，您知会声，下官定然欣然前来。何必嫌弃无事可打发而写奏章麻烦内阁大学士呢？”

    老头吧嗒吧嗒滋味，逗鸟棍儿扔，“让人参了？”

    “真新鲜！不是你干的？”

    “老朽即将告老还乡，我吃饱了撑的得罪四品大员给自己堵退路？”

    龙慕“腾”起来，“那是谁干的？”

    “你得罪谁了？”

    龙慕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拍巴掌，“骆封！”

    老头摆摆手，拖龙慕坐下，“得了得了，不是他，瞧你眼他都嫌脏。”刚说完，老头皱眉说：“光明正大地参劾官员……”

    龙慕接口：“只能是御史。”

    话音刚落，两人对视眼，龙慕拍案而起，“新任御史蒋初蒋启鸿！”

    老头手捻长髯，摇头晃脑，“非也非也……”

    龙慕愤恨，“很好！简直好极了！他进了城了，未拜印，未交接，未点衙，未上任，居然敢越俎代庖，这是监.禁二十年的罪！别让我逮着，要不然我判不死你！”

    老头握住他的手，恳切地说：“体仁啊，这位蒋初……”

    龙慕豪气干云，匆匆告辞，老头追在后面心急火燎地喊：“体仁！体仁！你回来！这位蒋初来历不凡，身居要职，手握生杀予夺……”

    龙慕早没影儿了。

    回衙门点齐人马，吩咐：“悄悄暗访，缉拿犯官蒋初蒋启鸿。”

    衙役们面面相觑，王铺头上前步，“老爷，这个蒋初什么模样？大年纪？哪里人氏？”

    龙慕哽。

    “上次您责令小人查访的姓蒋的，与他是同人吗？”

    龙慕心里咯噔了下，与管家无言对视。过了盏茶的工夫，管家抹了把口鼻，底气不足地说：“应该不是吧……御史清贵，要身正品端以德服人，他要是御史，暗桩赌钱、私寮嫖妓、入室行窃、街头纵奴寻衅滋事，哪条不够革职查办的？他就不怕让人抖落出来？”

    龙慕思虑片刻，深以为然。

    声令下，衙役们恶狼般冲了出去。

    找吧！这大海捞针的上哪儿找去啊？先跑到城东，两溜排士绅府邸，点头哈腰地上前问了三家，被人劈头盖脑顿大骂轰了出来。蔫头耷脑地拐了个弯，胸脯拔，气势汹汹地把城南贱民聚居区翻了个底朝天，姓蒋的抓了十几个，眼看过去个个面黄肌瘦，这要是当官的，那大明朝的官员也忒高风亮节了！把自己饿得跟猴儿似的，就为了给老百姓省口吃的？

    实在是人手不足，龙慕跟守城将军借了两千巡逻兵。好嘛，这跟衙役就有天壤之别了，如果衙役算得上土匪的话，这些巡逻兵简直就是豺狼虎豹，所过之境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姓蒋的没逮着，倒是把赵钱孙李周吴郑王各门各户全划拉了遍。得！原本还是暗访，啵声，陡然变成明察了。

    上哪说理去？

    敢哭？枪杆下去，让你哭顿狠的。

    敢告？民告官，以下犯上，越礼制，先打顿再说！

    不出两天，整个扬州城民不聊生天怒人怨，龙慕赶紧求爷爷告奶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这帮尊神请走了。

    人员不足怎么办？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脚跺心横，求到孔瑜头上去了。

    孔瑜拂袖而起，脸露愠色，“知府大人，下官与蒋初乃湖州同乡，六年同窗，虽非情同手足，也非泛泛之交，大人这是打算置我于无情无义？何况，即使他微服进了城，会不来见我？”

    得！人家是同乡加同窗。龙慕老脸热，灰溜溜地出来。

    他前脚刚走，孔琪后脚就飞奔而出，头跪倒在蒋初身前，上气不接下气，“三公子，大事不好了，知府大人在全城搜捕您啊！原来您就是新任的御史啊！”

    蒋初弯下腰笑眯眯地问：“搜到了吗？”

    “啊？”孔琪被唬懵了，难道他早就知道了？

    “起来吧。此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他来跟我兄长借兵。”

    “是吗？”蒋初皱眉，沉吟片刻，问：“借到了吗？”

    “没有。”

    蒋初眉头略略舒展开来，“很好。”

    得了千两银子，孔琪走了。蒋初在回廊上，对着紫藤架沉思，喃喃自语：“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会让有心人抓住把柄。”吩咐雨墨，“备轿。”

    闲散着进了家酒楼，上楼找了个临街靠窗的位置坐下，迎面不远处就是知府衙门。

    夕阳西垂，街角乘官轿缓缓而来。蒋三公子微微笑。

    不久，官轿经过楼下，蒋初摘下玉牌，拎着流苏晃了晃，往窗外抛，不偏不倚正砸在轿顶上，“扑通”声轻响，完全泯失在锣鼓齐鸣的喝道声中。

    龙慕把掀开轿帘，问：“刚才是什么？”话音刚落，陡然看见路边个润黄色雕件的碎屑子连蹦带跳撒得到处都是。

    心头颤，“停轿！”龙慕下轿，捡起块，油润细腻泛着莹莹珠光——还能是什么？田黄石！

    龙慕不动声色地转着脖子扫视圈——周遭全是泥腿子。缓缓抬头，斜侧方，酒楼上，人端坐窗前，雍容温润，眼睑低垂，持银匙正往酒壶里放虫草。龙慕的嘴角点点越咧越大。

    蒋初放下银匙，跟伙计不知说了句什么，伙计点头哈腰，不经意朝街面看来，脸色变，蒋初也转过脸来，愣住。

    四目相对遥遥相望，个抬头，个俯面，个高挑眉梢，个额心微锁。

    龙慕声令下：“把酒楼团团围住！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得令！”官差们山呼回应。

    柄折扇伸出窗外，扇坠随风轻轻摆动，蒋初带着抹淡淡的笑容慢条斯理地说：“知府大人，玲珑巷里，午夜过后，私寮之中……”顿了顿接着说，“……就我所知，清明祭祖之前，您应该斋戒半个月。”

    此言出，周遭闲杂人等齐刷刷地瞧过来，龙慕脸上志得意满的笑容“唰”就没了，被瞧得脸色明阵灭阵。

    “此地人嘴杂，通常以讹传讹能传得神乎其神离题十万八千里……”说了半，蒋初摊手掌，故意停住。

    龙慕冷冰冰地盯着他，空气凝滞温度骤降，上下遥遥对峙。微风拂过，龙慕的袍角飘飞，蒋初的扇坠摇晃。

    龙慕重重抹了把脸，低声对王捕头说：“围好了！”说完大步流星进了酒楼，登登登三两步上了楼，叉着腿往楼梯口，对着蒋初笑——嗤笑。

    蒋初也笑——微笑。

    旁边，连食客带伙计慌得扑通扑通跪了地。

    蒋启鸿折扇指对面，“请坐。”

    龙慕咬牙切齿，“很好！简直好极了！敢威胁我！今天让你插翅难飞！”

    蒋初端起酒壶，轻轻晃了晃，往杯子里倒了点儿，朝龙慕招手，“体仁，虫草酒，甘醇温和，能平肝润燥。你现在肝火旺盛，容易灼身伤体。”

    这要笑不笑的表情！这优哉游哉的德行！龙慕的肝火“噌”就上来了，脚踢在伙计的屁股上，“快滚。”众人等慌忙夺路而逃。

    龙慕抱着胳膊往扶手上靠，“说！你是不是蒋初蒋启鸿？”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我发现这个“作者有话说”严重抢镜。今天胡扯点儿什么呢？那就说下“贵”和“贱”吧。这里的贵贱是相对而言的。这个真是纯胡扯了，跟本文点关系都没有。以明朝为例。东贵西贱、右贵左贱、文贵武贱、红.贵绿贱。1、东贵西贱由日月来看，东升，西落，东自古以来就比西贵些，座城市，皇宫或府衙坐北朝南，东边住的是官宦之家，西边就是各种百姓了，而南边通常都是最贱的，娼妓、优伶、说书卖艺的等等住的地方。君不见西太后慈禧对东太后慈安嫉恨了辈子？（呃，这好像是清朝的）啊……紫气东来啊！东宫太子啊！东床快婿啊！2、右贵左贱这个历朝历代就有些不同了，会儿右贵会儿左贵，关于这个，“丞相”最有发言权，左相贵还是右相贵当真是飘忽不定。咱们只说明朝。先说文官。文官是右贵左贱，所以同样是吏部侍郎，右侍郎要比左侍郎贵些。再说武官。武官正好相反，是左贵右贱，所以同样是兵部侍郎，左侍郎要比右侍郎贵些。引申到民间，明朝崇文，整个民间几乎都是右贵左贱。3、文贵武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同品级的武官跟文官起活生生矮半个头。4、红.贵绿贱明黄色最贵，其次就得看二品大员的官服颜色了，有些朝代是紫色尊贵。明朝是红色尊贵，紫禁城的主色调就是黄色和红色。红和绿都是贵色，但红贵。所谓红男绿女，男人着红为贵，女人着绿为美。而进入父系社会以来，直都是男尊女卑。长辈穿红晚辈穿绿。如果对婆媳在起，婆婆穿红，媳妇穿绿。到四品的官服是绯色（红色），八到九品的官服是绿色。说起这个我就想起了清朝的官服，黑压压大片，早朝时很有点孔雀给乌鸦开会的风采！状元着红袍，结婚着红袍，过年贴红钱（红包、春联、红灯笼），而墨绿色却是五种丧服颜色的其中之，绿帽子是乐籍男性专用的。

    ☆、17

    “不是。”回答得斩钉截铁绝不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