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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若得初见

      灵祭(GL) 作者:桑鲤

    夜深如墨。正是万籁俱寂之时。

    沧雪王睡得正熟,忽觉面颊拂来阵凉风,随即混沌灵台阵清明,朦胧睡意尽皆散去得没有踪迹。他睁开眼来,皱了皱眉,疑惑地撑起了自己的半边身子。视线里便落入抹颀长身影。

    几乎快被埋入记忆深处的印象在瞬间破土而出,印衬着那身鲜明的黑袍银发,连那幽邃碧瞳也丝毫没有变化。岁月在那张脸上停下脚步,凝固成永恒的风采灼灼。

    不过眼,沧雪王已惊得从床榻上起了身,不敢置信地脱口而出,唤出了对方的称谓:“水天祭司!”

    水天零的目光静静扫过眼前的沧雪王,那张有过面之缘的脸上预料般地刻下痕迹斑斑,眼角皱纹依稀,眼底年少气盛的锐利已沉淀得稳重威严,身形也比往昔了几分富态,曾经的少年早已完成蜕变的过程,成就新的代盛世帝王。念及此,水天零的眼底波光微微晃,随即又恢复了平淡模样,略颔首,算是应了沧雪王的话。

    沧雪王完全没有料到水天祭司竟然会出现在王殿里,只觉应是有十分重要之事,下意识往床榻上依旧熟睡的沧雪王妃眼。

    “无事,她不会醒来。”水天零似是知晓沧雪王的担忧,淡淡道。

    沧雪王这才重新望向身前的书天祭司,忍不住出声问道:“不知水天祭司……这次难得过来王殿,可是有甚要事?”

    水天零轻轻点头,目光波澜不惊落在沧雪王身上:“的确有事要同你说。你且听着……”

    窗外的天色愈发暗沉,连雪光都弱的快要看不清。

    王殿里的护卫依旧井然有序地在路上巡逻,身上铠甲在行走之间清脆作响。没有人知道,在这样个普通的夜里,他们的王正与如神祗般的水天祭司在处说话。也没有人知道,有个人的命运在这场对话里被彻底扭转,走向谁也难以预料的未来。

    而此时话题里的人,正沉睡在自己的房间里,陷入了个虚幻梦境。

    梦境里,是漫天大雾,似将整个世界都笼罩成片。元央踟蹰地迈步往前走去,脚底触到柔软的微凉,似是雪沫层叠,陷入靴底。视线里空茫得无所有。走了许久,就在元央觉得疲累之时,身前忽然撞见样坚硬冰冷物事。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大步,才发现出现的竟是面镜子。镜子色泽古铜,边缘造型奇特,刻着诡异神秘符文,此刻有光泽流转其间。而镜中景象片雪色,只有在中间有抹青黑突兀,隐约是块石头模样。元央正待细瞧,耳边忽有“扑棱”的嘈杂声响起,随即大群黑色秃鹫自镜中飞出,直直朝元央冲来。

    元央心里惊,被逼的往后猛退几步,不留神已屁股跌坐在地。那些秃鹫便自她的头顶窜过,带起阵气流与寒意。元央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那些秃鹫也不离去,盘旋在她头顶,目光锐利阴狠,似乎只等待个元央放松警惕的瞬间就会俯冲下来啄食她身上的血肉,将她整个人啃噬干净。

    这般想着,元央只觉头皮都有些发起麻来,想要起身,手脚却不听使唤。那镜子不知何时已消失在身前,天地之间又只留下元央人。身下冰雪寒冷,将元央的血液都快要冻结。元央想要结出法印,却发现体内灵力流逝得极快,自己只能眼睁睁地与头顶的秃鹫对峙着。然而没有久,她身上的疲累之意便如潮水般涌来,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耳边的扑腾声愈发响。元央几乎能感觉到秃鹫的气息愈发逼近了几分。

    有细微的刺痛落在脚踝。元央勉强睁了眼睛去瞧,正瞥见只大胆的秃鹫落在她脚边,低下头用尖锐的喙去啄她的脚踝。元央想要反抗,却发现身上冷得早已使不出什么气力,只能眼睁睁望着秃鹫的喙愉快地刺破她的肌肤,开始享用这顿盛宴。其余秃鹫见状,也似得了胆子,纷纷落在雪地上,朝元央试探般围过来。

    无法形容的疼痛66续续自身体各处传来,元央的心里的绝望铺天盖地,在她意识濒临消失的瞬间,终于彻底陷入了昏暗。

    “参见王!……”

    “央儿呢?……”

    “回王的话,王女还在睡觉……”

    “我知道了,你们退下,不准进来……”

    “是,王……”

    模糊的动静将元央的意识点点拉回现实世界。她强撑着睁开了眼皮,有微亮的光映入视线。元央想要动动身子,却发现浑身气力都似被抽走般无法动弹,那感觉难受得像是大病初愈般。

    余光里,个身影走近床榻。元央僵硬着转过头去,瞥见那袭象征着沧雪王朝最尊贵的玉色王袍,上面绣着只墨色麒麟,龙头马身,鹿角狮眼,虎背熊腰,尾如牛形,鳞甲上覆,声势逼人。元央很快认出了对方身份,自喉咙里发出滞涩声音唤道:“父王,你怎么来了?”

    榻前的沧雪王却没有说话。元央心里疑惑,深吸口气,身体终于恢复了些知觉。她勉强抬起头来,整个人似还未从梦魇中脱离,半眯着眼无精打采地望向沧雪王:“父王,我好累。现在还很早罢?有事可不可以等会再说……”

    “来不及了。”沉沉话语落地。元央不知为何心里忽然跳,梦境里的不安重新蔓延到现实之中。

    “什么来不及了?”

    “你起来同我说话。”

    听到父王的吩咐,元央委屈地瘪了瘪嘴,却还是乖顺地爬了起来,身上酸涩感依旧,她揉了揉自己的脖颈,坐在床榻上抬头望向身前的沧雪王。

    熹微晨光里,父王脸上的凝重望得元央微微怔。

    在元央的迷茫里,沧雪王终于开了口,声音依旧低沉:“央儿,你是不是偷偷跑去了神殿?”

    不过简单句话,却惊得元央眼睛猛地睁大,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来。然后很快在沧雪往厉色的目光里低下头去,喃喃道:“父王……”

    “你可知擅闯神殿,是为何罪?”

    “可是父王,我只是……只是去躲炎莱……”

    “没有可是,”沧雪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元央的辩解,“闯了就是闯了,哪来这么理由?”

    “父王教训的是。”元央心虚地将头低了些,心里愈发忐忑。

    半晌,沧雪王咬了咬牙,目光不忍地落在毫无所觉地的元央身上,字句道:“那你可认罚?”

    “元央认罚。”见事情败露,元央也不再试图惹怒父王,再次应了下来,只是心里尚抱着丝侥幸。

    然而下刻,沧雪王的句话彻底将元央的侥幸击碎得分不剩。

    “好。”沧雪王的话语斩钉截铁,“传孤旨意,沧雪历六百二十三年,元氏王朝第三十三代王女元央因亵渎神殿,念及年幼,罪不至死,但自今日起,即刻驱逐出王殿,十年内不得再踏入半步,以惩其罪。”

    几乎是在话落的刹那,元央猛地抬起头来,面有惊惶地望向背手而立的沧雪王,似是不愿相信这话出自她的父王,只以为从场噩梦跌入另场噩梦里。然而对方凝重的脸色却分明在告诉她,这切是真真切切发生的事情。

    “父王……”元央的声音有些喑哑,只来得及发出这么声就哽咽了住。

    “央儿,”沧雪王沉着目光,缓缓开了口,“领罚罢。”

    “为什么……”元央低声喃喃,整个人如坠入幻境般虚浮。

    沧雪王目光里极快地闪过抹疼惜,却又被掩了下去,并没有回答元央的话,只抬了抬手,把剑很快出现在他手心里。

    “拿着罢,你会用得上的。”沧雪王将剑放在了元央身前,声音终于放软了些,“沧雪大6实力为尊,是险恶之境,央儿,你灵资虽优,灵基却不稳,离开王殿之后,切记好好修习,莫要……”沧雪王的话顿了顿,“莫要被人欺负了。”

    这次,元央抬起了头,青稚的脸上竟有几分悲凉:“父王,央儿能不能不走?央儿……舍不得父王和母妃。”

    沧雪王第次瞥见元央这般神色,心里酸,几乎就要应下。然而脑海里极快地滑过昨夜夜色里那个人的话语,还是硬了心肠冷声道:“此事已决,不容再议。收拾下细软,辰时之前就离开王殿。”

    “父王!”元央的话语里已经带了哭腔,眼眶迅速地红了起来,“我可以和水天祭司去求情,能不能不要赶央儿走……”

    “闭嘴!”沧雪王忽然厉色喝止道,“你还嫌给水天祭司添的麻烦不够吗?还想去神殿求情?自己错在哪里你难道还不清楚?”

    元央身子颤,忽然似想到了什么,面色白:“原来是水天祭司……”

    沧雪王见状,却只是叹出口气来:“央儿,三个儿女里,你是最聪明也最有天赋的,甚至是元氏王族百年来最为优秀的,父王直对你寄予厚望。我知道你现在还小,离开父王和母妃可能对你太残忍。但鹰若要飞得高,则需放得早,王殿只会束缚住你。不过十年……十年之后,我希望能看到个让我骄傲的女儿。央儿,别让父王失望。”

    静默里,元央跪在床榻上,手指甲深深地嵌入床榻之中,时没有说话。半晌,似是明白事情不可回转,元央忽然深深地朝沧雪王俯下身去,头磕在床榻边缘,发出清脆的响声。

    晨光铺了半榻,也微微照亮了元央的边青稚轮廓。沧雪王垂眸望着这个疼爱的女儿,背在身后的手微颤着攥了紧。

    半个时辰后。

    个着了黑袍的身影带着把剑和个包袱悄无声息地走出了王殿,宛如滴水融入大海。

    走出段路后,元央顿住了脚,转身望向身后的王殿,最后目光落在远处那高耸在东方的神殿,许久。

    有冰凉的水滴落下来,沾上元央的唇。元央下意识地抬手抹过,随即垂眸望着指腹的水渍,有些怔忪模样。

    元央不懂,她为何望着那神殿忽然酸涩得想哭。也不懂……自己的胸口为何闷得像是要窒息。似乎是不同于离开王殿的不舍,那样复杂地纠结在起的心情,令元央眼底神色有些怅然。

    然而不过这么个停顿,她已经重新转过身,踏步朝前走去。

    只有个人,将这切尽皆收入眼底,包括那个回眸,与那滴泪。

    城墙上,黑色祭司袍在风中猎猎,碧色目光直凝视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片刻后,水天零抬头望向尚低垂地挂在天际的朝阳,光线柔和,蓬勃朝气呼之欲出。她吸了口气,带着雪意的清冽空气路滑下,似是许久不曾感受过的舒爽之意。

    “小泽,走了。”

    “嗷呜——”白色小兽在肩头抖了抖蓬松毛发,欢愉地叫了声。

    不过这么顿间,那道黑色身影忽然自王殿的城墙跃下,轻盈如无物,身后银发飘散开来,在空中划过道优美弧线,染了点点日光。包裹在身侧的结界有水光掠过,人兽的身形都静静被消匿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