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祭（GL） 作者:桑鲤

    水天零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愈发深邃，扫圈四周,随即走到边的摊贩旁。她自怀里掏出锭碎银,放在对方身前，低声道：“这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摆摊的是个年轻小伙子。他见到银子怔，踟蹰了会，张望了眼四周，见无人注意,还是探出手将银子扫入袖中。口中则悄声道：“姑娘有所不知，方才这里死了人啦。”说着，暗中指地上那滩还未完全干涸的褐色血迹，“喏,就是那里。当时血溅三尺,可把人吓得够呛。”

    水天零眼底不动神色，继续道：“如何死的？”

    “跳楼。”小伙子又将声音压了低，似是怕惊扰到什么般，望着旁锦楼的目光有些惊恐，“突然冲出来，越过栏杆就翻下来了。头朝地，当场就断了气。”顿了顿，他叹出口气来，“今日这翠香楼有些神神叨叨的，直大门紧闭，本就有些反常。没想到大白天还出了这种晦气事，哎。可怜了芍药姑娘，年纪轻轻的便没了……”

    “芍药姑娘么……”水天零回头望眼翠香楼，此刻三层高的锦楼沉寂着，虽是日头正盛之时，却不知为何笼罩着层压抑，她回头望向身前男子，又道，“不知小哥可知这芍药姑娘香闺何处？”

    小伙子乍听这个问题，神色明显怔，眼底有些尴尬道：“这个……”

    水天零见状，心下了然，出口道：“小哥但说无妨。”

    “咳咳……”小伙子轻咳了声，才随手指临街间窗口，“我在这里摆摊也有年有余，偶尔见芍药姑娘会从那窗户探出头来，因为正对着街道，所以并不难记。”顿了顿，“这次她……也是从自己房间翻出了栏杆外，坠地而亡的。”

    水天零目光似有深意地望着那扇紧闭的窗扉，片刻后才回头向小伙子道了谢。念及时间仓促，水天零并未在此耽搁，而是快步朝城南行去。

    对朱雀城，水天零并不陌生，只是那也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彼时她四处游历，这朱雀城也来过回。如今的朱雀城，比之以前不知繁华几许。她知城南有片紫竹林，稍加打探之下便得知这竹林巷正临近竹林处，算是朱雀城较为偏僻之地。对此，水天零也不奇怪。对方既然选择将夏行引诱至此，必然要避开路人耳目，才方便行事。

    约莫盏茶时间后，人烟渐稀，不时片竹林已经出现在眼前。水天零脚尖点，整个人已如鸿雁般轻盈跃起，飞至竹林之上，身子稳稳落于竹尖。

    俯首望去，竹海茫茫，整片青葱竹林在微风里簌簌作响，自脚下路蔓延开去。水天零闭上眼睛，身上衣袍被风扬起，她的身体却巍然不动，如石屹立。头顶是万丈日光，披散而下，将水天零整个人罩在其中，好似沐浴在圣洁之中，不可触及。

    无形的灵识自她的灵台瞬间散发开去，像是张巨网，融入风中，点点蔓延过整片竹林。

    半晌。水天零缓缓睁开了眼，瞳孔边缘闪过丝碧色，随即便又变成深不见底的漆黑。她垂眸望着竹林角，心里有了数，飘然往下落去。

    竹林处。

    几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人呈扇形路搜索而去，领头的女子面容熟悉，正是之前在街上欲刺杀夏行的人。只见她神色冷厉，手里的剑朝下垂着，边往前走边朗声道：“姓夏的，你以为你躲得过去么？不如自己乖乖出来，莫要逼我们。”

    回应女子的，只有簌簌作响的竹叶。

    女子锁着眉头，心里的烦躁如火般燎开来。她忽然转过头，吩咐道：“准备火！”

    身后的人显然也有些吃惊，其中踏出人，低声道：“这……会不会不太合适？如今这风吹，怕是半个竹林都要烧起来，容易惊动其他人。”

    “难道就任由他这样拖下去？”女子冷哼声，目光如炬，“若不是你们疏忽，怎会让姓夏的将人救了走？要是让义父知道，你来担这个责么？”

    男子闻言，显然有些瑟缩，低下头去，没有再反对。

    “虽然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隐匿了身形。但熏也要将人熏出来。”女子望向身前空空如也的景象，字句道，“这次，绝对不能再失手！”

    “是！”身后众人应了，纷纷去寻那些竹枝，自怀里掏火石，准备放火。

    竹林本就易燃。眼看火苗就要窜起，也不知哪里起了风，刮过来，正将那点火星吹了灭。

    众人见状有些愣怔，也没放在心上，又继续打着了火。不料那风又恰好吹起，硬生生将火再次掐灭在初生之时。

    这次，女子目光凛，突然厉声喝道：“谁？”

    身前竹林安静依旧。

    女子心里却起了戒心，亲自夺过了身旁人手里的火石，脚尖点，人已经跃起。只见她在竹枝上又是踏，火石擦过间，有火苗迸出来，溅在竹叶之上。女子手探出，猛地抓住了竹枝，稳住了半空中的身形，随即目光环顾过四周。

    火苗燃起，渐渐在竹叶上蔓延开来。当那风又诡异刮来时，女子唇中默念灵诀，便掐出个简单的结界，将风挡了下来。

    火势在没有影响的情况下，越燃越甚，点点烧至女子手边。直到此时，她才手松，脚又是点，窜到了另棵竹上，准备点火。

    便在此时，远处忽闻哗哗之声传来。下刻，平地起了狂风，力道之大，时竟将女子掀得脚步趔趄，在空中翻了个身才堪堪落了地。

    这次，莫说女子，连众人也明白必定有人暗中阻挠，顿时握紧了手中刀剑，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来者何人？”女子又提了声音，语气里隐含了怒意。

    然而同方才样，身前所在之处并未有甚回应。女子的灵识散开，也没有丝毫收获。这状况，不禁让她有些不安，连敌人在哪里都辨不清。

    在两人身前百米之外，夏行神色紧张地盯着那些人，右手边则攥紧了个身着粉衣的女子的手。那女子不过十八年华，正当妙龄，面容娇俏。此时脸色微微有些苍白。而两人身后已是崖壁，退无可退。

    他们也注意到了黑衣人那里的情况，夏行似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去望四周。正疑惑间，肩头已经按下了只微凉的手。

    夏行霍然转过身去，视线里撞入张熟悉面靥。他神色随即喜，只是碍于眼前情况，才并未开口说话。

    同样看到水天零的，还有跟着回头的粉衣女子。她下意识就要惊叫出声，被身旁的夏行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从对方的手势中明白过来眼前黑袍女子并非敌人之后，她才有些探究打量过水天零，似是有些好奇。

    水天零则兀自望了眼黑衣人方向，随手又将另只手按在女子肩头，逼音成线，淡道：“我们走。”

    话落，她已经跃至半空，在身后崖壁上轻点。不过眨眼间，夏行与粉衣女子便觉眼前亮，窜到了竹林之上。

    下瞬，身边景物如风般往后飞速掠去，身体轻得感受不到丝毫重量。

    不过几个呼吸间，水天零已经带着两人出了竹林。

    待到了处小巷，水天零才落下地去，双手在两人身上拍，彼此都现出身形来。

    夏行这才后惊地拍了拍胸口，出了声道：“那女人简直忒的难缠……”

    话至半，他忽的“啊”了声，耳朵已经被身旁的粉衣女子揪了住。女子挑着眉眼，颇有些咬牙切齿道：“你去哪里惹来的女人债，嗯？”

    “诶诶，奕儿，你误会了，不是那么回事。”夏行的头被扯得偏过去，脸欲哭不得。

    “不是？那你这几日怎的人影都瞧不见，也不来找我？”被唤作奕儿的粉衣女子显然不太信，手指拧，质问道。

    夏行又哎了声，伸手去捂自己的耳朵，连忙道：“真的不骗你，不信你问阿零姑娘！有话好好说，好好说。那女人还不及你漂亮，我没理由招惹啊！”

    “最好如此。”被唤作奕儿的粉衣女子闻言才微微缓了脸色，松开了手，望向水天零，转眼间已是副大家闺秀的乖顺模样，朝她了个礼，礼貌道：“这次谢姑娘解围了。”

    夏行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朝水天零介绍道：“阿零姑娘，这位就是我之前提及的柳家小姐。”

    柳奕唇边绽开个娇俏的笑容：“让阿零姑娘见笑了。”话虽这般说着，她倒是副磊落模样，声音里并无任何别扭，再自然不过。

    水天零之前便已猜到女子身份，因此也不意外，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这几日没找你，是因为我惹来了个大麻烦，不想殃及到你，”夏行有些叹气，“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是找上了门去。”

    柳奕撇了撇嘴，白了眼夏行：“你又惹什么麻烦了？”

    “这个稍后再同你解释，”夏行说着，望向水天零，有些感慨道，“这次幸亏阿零姑娘这么快赶来，可是看到我塞在床脚的纸团了？”

    水天零颔首：“刚好有人想要见见你，没想到发现了这个。”她自怀里取出那个纸团，递给了夏行。

    夏行接过来，阵唏嘘：“我收到他们故意让奕儿写来的纸条，心急之下不得不现身，去救奕儿，时走得匆忙，临时之后将纸团塞在那床脚，抱着丝侥幸，没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不至于被对方烧死在那里。”

    “你还说呢，”旁的柳奕抱怨道，“可没把我吓到。大白天的，那女人竟直接冲进了我房间，句话不说就将我掳了走，凶神恶煞的。”顿了顿，加重语气道，“肯定嫁不出去。”

    夏行闻言，有些无奈地朝水天零耸了耸肩：“她就是这样，阿零姑娘别介意。”

    水天零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道：“那些人时还追不过来，事不宜迟，我先送你们去朱雀山庄，你要见的人就在里面。”

    “朱雀山庄？”夏行很是惊讶，“谁呀？”

    “过去你便知晓了。”水天零并不解释，视线落在柳奕身上，略沉吟，又道，“你现下也有些危险，便随夏行道过去罢。”

    “好呀，正好可以见识下朱雀山庄，平时还真没什么机会。”柳奕已经从之前的惊吓里迅速回过神来，有些跃跃欲试的模样。

    水天零见两人应了，也不迟疑，迅速带着两人往朱雀山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