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祭（GL） 作者:桑鲤

    丫鬟的身子动,整个人已经冲到了前面。围绕在周旁的人,自发地退到了旁，都沉默地没有说话,有压抑的氛围在人群里蔓延开来。

    而此时,元央也终于得以见到眼前境况。不远处的地上，个身着丫鬟服饰的女子正躺在地上，身上衣衫溅满了血,额头血肉模糊,淌下的血顺着眉眼淌下来,将右眼染得通红。唇角是有血沫滴在灰色的地上,染开小片浓稠的血痕。而她偏过去的头上,还踩着只白色的靴子。

    似乎是看到丫鬟的身影，那微阖的眼忽然动了动，缓缓睁了开来。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发出声音。

    “藤桔！你……”充斥着恨意的话语自丫鬟口中咬牙切齿地蹦出来，那身子颤抖得如风中落叶，好像下秒就要崩溃。然而她人方至身前，踩着小婕的女子已经目光鄙夷地扫过来，手里飞快地结了印，挥间，便是股劲风袭来。丫鬟前冲的身子随之顿，往后连退几步。

    只见人影闪，元央已经探手拉过了眼看就要摔在地上的丫鬟。稳时，她的脚步趔趄，堪堪扶住了墙壁，两个人才没倒在地上。元央的眉头皱得死紧，眨不眨地盯着身前神情高傲的女子，出口的话语也带着冷然：“挪开你的脚。”

    藤桔并不认识元央，闻言只是微微顿，随即便很是不屑地冷笑了声，目光扫过元央，声音有些尖利地讥讽道：“我道她找了什么厉害的帮手，原来是个瘸子。连路都走不稳，怎么，还想出头？莫要磕到了自己才是。”

    元央缓缓松开了扶着丫鬟的手，字顿地重复道：“我说，挪开你的脚！”

    “我不挪，你待怎样？”说着，藤桔的脚又加重了几分气力，踩得地上女子声闷哼，唇角流出的血来。

    来之前，本还打算和解这些纠纷的元央，此刻怒意上涌，见这般场景，早已不能善了。她皱着眉，缓缓踏前步，身上天青色衣袍无风自动，整个人的气势都急速攀升起来。

    藤桔也感觉到了来自元央如巨石般的压力，脸色终于微微变了。只是有旁人在场，心高气傲的她也不愿退步，当即道：“你算哪根葱？这个死丫鬟弄脏了炎席少爷的披风，如何处置，是我的事，要你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管？”

    话音方落，藤桔便见眼前的陌生女子眼神寒，她下意识地心里有些发憷。然而还不等她想，便见那女子左手里忽然无声无息地了把剑。剑身漆黑古朴，没有丝花纹。下瞬，那剑在女子手中轻轻挥，锋利的剑气铺面而至，向自己直直地刺来！

    藤桔来不及想，生死之间本能地往后猛地退，折下腰去。那剑气自她面上削过，几根青丝缓缓飘落在地。她只觉鼻尖疼，随即脸上便黏糊糊地沾上了什么。她下意识往脸上抹，望着指尖的鲜血有些不敢置信。

    几乎是藤桔的脚方离开地上女子，已经有道身影冲了过去，身子晃，便跪在了地上。膝盖与地面沉闷的磕碰声在片安静里响起，对方却似浑然不觉，伸手去抱身前女子。

    “小婕！小婕你别吓我……”

    藤桔见状，脚步动，就想去踢。元央却比她快，不过几步的距离，眨眼间已经冲至藤桔身前。

    剑光微寒。藤桔也知道元央不好惹，顾不得再去理会小婕，手里蕴了灵力就伸手来挡。然而触到那剑气，手上骤然传来的剧痛让藤桔脸色又是变，身子已经被巨大的冲力击得往后不受控制地连退几步。那手心却已经是淋漓鲜血，不停地往下滴落在灰色的地上。藤桔脸上现出了怨恨的神色，死死望着冷着脸的元央，忍不住道：“你到底是谁？你可知你这是在与炎席少爷为敌？”

    元央并不追击，在原地回望着对方，冷冷道：“除了狗仗人势，你还会什么？”

    “你！”藤桔神色闪过丝怒意，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她知晓此刻身处劣势，不宜硬拼，暗忖不如等将此事告知炎席少爷之后再说。何况……藤桔扫过地上女子，出的气比进的还要，想来也难以保住条贱命。这般想着，她捂着手放下话道：“有本事你便护着她们。我倒要看看，你之后可还能护？”

    元央何尝看不出对方想要退离的意图，只是此刻其实她也并不好受。自己本就有伤在身，这般动作之下，腿部的伤口早已在方才的掠走之时撕裂，只是被掩在衣袍下并看不到。她也不方便用右手，只能左手提剑。否则单是那击，对方哪里还能这样轻松地着说话。加上她如今只是个外人，除了给对方点教训之外，实在不宜出手取人性命。元央倒不怕事后对方搬出那个炎席少爷，她毕竟是朱雀家族的贵客，不会拿她怎样。然而这到底是在朱雀山庄，她就算有些恩德，插手人家的内务也是逾矩，不好收场。因此元央虽心里怒意滔天，但仍定定地着，任由对方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却有人不愿。

    只听围观里忽然有人起了声惊呼，未等众人反应，道身影已经冲向藤桔的背后。那身影极快，似是用上了所有气力，手里也不知何时竟握了把匕首，寒光乍现。

    变故发生得太快，连元央都没来得及阻止，

    背对着几人的藤桔也没料到这情况，只觉身后股寒气逼来。她猛地偏身子，正好避开了要害，只是左手手臂疼，衣衫被撕裂，划开了道血口。藤桔大怒，抬起右手狠狠往对方身上拍。

    “噗——”

    口鲜血洒在空中。丫鬟的身影跌落在地。藤桔还不甘心，脚踹过去，目光里充斥着满满戾气：“敢偷袭我！找死！”

    脚落在对方身上时，丫鬟手里的刀也不管不顾地刺到了藤桔的小腿。她的身子被力道推，手却死死拽着刀柄，只听藤桔尖叫声，那匕首硬生生在她的腿上拉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随即才随着丫鬟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藤桔的脸色煞白，身子晃，终于支持不住，跟着跌倒在地。

    之前倒地的丫鬟，对疼痛恍若不觉，自地上爬起来，猛地又朝藤桔扑去。藤桔似乎也被对方执拗的杀意给惊到了，厉声道：“你疯了！”

    丫鬟没有说话，只有双眼睛血红，死死咬着唇，脸上的血也花了，看起来愈发可怖。

    藤桔脚受了伤，就势往旁边滚，忍不住冲着周围的人吼道：“还不帮我拦着！我要是出了事，这里没有个人能逃过追究！”

    众人闻言，神色时有些踟蹰，却没有个人踏步上前。

    元央从突然的变故里回过神来，下意识往地上瞥，随即脸色倏地沉下来，也终于明白为何对方突然发了狂。

    只见躺在地上的小婕，此刻安静地躺在那里，眼睛彻底闭了上，没有了点声息。只剩下那容颜沉寂在片血色里，辨不清模样。在片明亮的日光里，却惊不起丝尘埃。

    没来由得，元央心底有悲哀汹涌地漫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目光冷冷地扫过周围零零散散不愿惹上麻烦的丫鬟，颗心似沉到冰冷湖水之中。耳边似乎还响着丫鬟带着恨意的话语：“不瞒姑娘，小婕性子倔直，看不得大家被欺负，经常为我们出头，也因此得罪过不少人。我真为她不值。没想到现在到了紧要关头，却没有个人愿意出来帮她……”

    在等待自己来到的这段时间里，这些人，竟眼睁睁望着女子被折磨。世情凉薄至此，让人忍不住心生寒意。

    就在元央正欲上前帮忙时，有个声音突然叫起来，惊起了众人注意。

    “炎席少爷来了！”

    听到喊声的藤桔，眼前亮，猛地唤道：“少爷救我！这女人疯了！”

    几乎话音落，便有粒石子“刷”得飞过来，正击在丫鬟握着匕首的手腕上。只听“砰”的声，疼痛之下对方手松，匕首已经落了地。

    “听说有人吃了豹子胆，敢动我的侍女？”个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低哑，话语虽轻，却带着份威压。

    身旁众人皆是惊，纷纷跪下地去。

    元央侧目望去，便见个身着暗红衣袍，胸口纹了只张扬的金线凤凰的男子踏步而来。对方神色倨傲，也正瞥过来，对上了元央的视线，耐人寻味地转了圈。

    然而炎席的来到，并未打消丫鬟的念头。她似是失了理智，俯身去捡匕首，不管不顾地试图继续朝地上的藤桔招呼而去。

    炎席目光暗，唇角有冷笑微微勾了勾，低声道：“还真是大胆。”说话间，袖子挥，便有劲风击向丫鬟的胸口。

    却有柄剑突然探出，正巧挡下了那股劲风。与此同时，丫鬟的身手却也被阻了阻。

    “小心。”元央伸手拉过丫鬟，压低声音道，“别冲动。”

    丫鬟红着眼，死死盯着得了空惊慌爬起来的藤桔，像是恨不得将人撕碎吞入腹中般。若非元央拉着，怕是早已忍不住冲上前去。

    “少爷！”藤桔连滚带爬地跑到炎席身后，“你定要为藤桔做主！”

    炎席淡淡地扫了眼藤桔，话语平静，听不出喜怒：“连个丫鬟都搞不定，说出去真是丢我的脸。”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在挡在丫鬟身前的元央身上，若无其事地笑了笑，“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噢了声，“听说炎初寒那女人被救了回来，不会就是你罢？果然够管闲事的。”

    元央自对方出现便没来由得有些厌恶，听到这样的话，愈发不忿，冷哼声道：“原来你就是狗的主人。”

    “好说，”炎席不以为意，视线落在元央身后的丫鬟身上，“只是至少你也看着些你身后那只现在已经疯了的狗，莫要咬伤了我的狗。”

    元央怒极反笑：“果然主人比狗还要无赖冷血。打死了人，倒像是什么事都没有般。”

    “是说她么？”炎席往地上指，轻笑道，“姑娘说笑了，不过条贱命罢了，要说是人，也太看得起她。这样的要少，有少。难道姑娘每个都要管？”

    “不准你侮辱小婕！”身后丫鬟再也忍耐不住，声音嘶哑地吼道。

    “原来还有名字的吗？”炎席眼底没有情绪，“不过你想必搞错了件事，她也值得我侮辱？”

    “住口！”元央再也听不下去，猛然出声喝止，气得脸色煞白，“没想到堂堂朱雀家族，还有你这样恶心的人。”

    “姑娘过奖了。”炎席又勾了勾唇角，转头朝藤桔，轻松道，“藤桔，既然贵客生气了，你便向死去的这位道个歉，莫要显得不懂教养，被人留了口舌。”

    藤桔闻言，跟着笑起来：“少爷教训的是。”说着，转向地上的尸体，阴阳怪气道，“真是对不住，下手重了些。我会记得给你烧些纸钱赔罪的。”

    “姑娘可满意了？”炎席摊了摊手，“我侍女也受伤了，这事就算扯平了。藤桔，我们回去。”言罢，兀自转过身，便往来路走去。

    藤桔朝两人露出个嘲弄的笑容，随即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