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祭（GL） 作者:桑鲤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条缝隙,扫了圈门外，确认没有人注意，才跨出门来。

    落入眼帘的是个陌生的院子。水天零回头示意地望了元央眼，随即纵身跃,黑色衣袂如影飘忽,眨眼间已经上了屋顶。待元央也跟着定，对方很快探出手将她拉得俯□来,隐在屋顶之上。

    元央蹲在水天零身旁,视线往下望去时，院中景象尽收眼底。她偏头环顾四周，随即目光顿。只见离得不远的地方,正是炎初寒与炎初芷两姐妹紧挨的住处。她知道朱雀山庄的布局都有严格的等级规制,既然此地离两姐妹这么近，想来也是嫡系年轻辈里的居所才是。念及此，她的目光落在下面来往的护卫身上，侧耳倾听起来。

    那些细碎话语落在风里，被躲在暗处的两人尽自收入耳中，筛选着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元央和水天零并没有等太久，便见个侍从打扮的男子出现在视线里，拉住了院子里的个护卫，手里还拿着什么。

    “炎濬少爷吩咐，你去让护卫长过来书房趟，确认下几日后族长寿辰上要布防的守卫。”

    “是。”

    “啊，还有。这个你拿着。”

    “这是……？”

    “是寿宴需要的物事，炎濬少爷已经看过了，说没什么问题，等会直接拿给管家下去准备就好。”

    “我知道了。”

    ……

    嘱咐完事项的男子，返身又走了回去，很快消失在两人的视线里。

    虽不过几句话，元央眼底已经有恍然的神色闪过，明白这原来是炎濬的院子。然而很快她又随即陷入了疑惑。山庄外那条暗道竟然通往炎家长子的下人院落，这是为何？那个女子出现在这里，难道此事与炎濬有关？

    正思虑间，手臂被轻轻扯。元央望过去，见阿零低低说了声“走”，这才与对方径直离了去。

    炷香后，两人已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同坐在了元央的房间里。

    虽然这趟出行时间不长，元央身上却已经又是冷汗又是热汗，实在口渴得紧，也顾不得先说话，当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仰头就喝了完。似乎觉得不够，又喝了杯，才舒服了些，擦了擦唇角水渍，抱怨道：“可渴死我了。”

    水天零望眼元央，待对方喝罢，才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口中道：“还热么？”

    元央摇了摇头示意，不愿在这个话题上作纠缠，直奔主题道：“没想到那个黑衣女子出来的地方竟然是炎濬的住处。”

    水天零略颔首，低垂的目光若有所思。

    “阿零可有什么发现？”

    水天零沉默了会，才轻声应了：“我们从暗道跟出来的那间护卫房间，应该是那女子的住处。”

    元央闻言神色微微惊，下意识脱口而出：“可是那不是个男人的房……”话至半，忽然有灵光在元央脑海闪过，之前的迷雾骤然被水天零的句话拨散开来，记忆里浮现出阿零拎着衣衫端详的模样。此刻细细想，那件衣衫虽是普通男子护卫衣着，但并不算宽大，倒与黑衣女子略高的身形有所相似。联系到之前暗道里被换下的女子衣衫，元央恍然道：“女扮男装？”

    “料想应是如此。”水天零略颔首，面上神色似是对她的反应颇有几分满意，顿了顿继续道，“她想来是通过暗道进出朱雀山庄，每次都在暗道里就变换了打扮以掩人耳目。这样来，就算在外面不小心撞见了熟人，时半会也不易引起怀疑。”

    “也难怪炎初芷之前认不出女子了，不过是个普通护卫，又以男装出没朱雀山庄，谁都想不到身上掩藏着并不弱的修为。”元央点头认同了水天零的猜测，然而另个疑惑也浮上心头：“她难道是炎家长子的人？还是另有图谋？”

    闻言，水天零也只是摇摇头：“这个尚不能定论，也不知炎濬认不认识女子。不过原因也不外乎你说的那两个。若此事当真不关炎濬的事，那女子既然选择呆在那里，应该有别的目的才是。”

    元央低头思忖了番，想起那段对话，忽道：“会不会与寿宴有关？听方才两人对话，好像炎濬也负责寿宴的安排。”

    “也许罢。”水天零有些沉吟，顿了顿，抬头望向元央，“不管怎么说，我们先将此事告知于炎初芷罢。她了解情况，可能会查到些蛛丝马迹。”

    两人决定后，便直起身子打算去炎初芷院落趟。人还未至，半途之突然道白影晃过眼前，窜到两人身后。元央辨认出正是那只直莫名跟着自己不肯离开的白色小兽，正想要唤住，耳边忽然落了声脆生生的呐喊。

    “喂！别跑呀！”

    听到声音，元央往旁望去，个粉色身影风风火火地撞过来，眼看就要撞上立在旁的元央，后者连忙伸手去扶。

    粉色的小身影终于稳了住，抬起头来，只见不过半人高的身子，粉妆玉琢，黑亮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圈，打量过眼前的元央，随即又用那个脆生生的稚嫩话语道：“你是谁？”顿了顿，又往元央身后的白色小兽指，露出可怜兮兮的神色，话语尚带着软糯童音，“帮我抓住它好不好？我想和它玩。”

    元央下意识扫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小兽，见它正蹲踞在池边，气定神闲地望着他们。身洁白毛发在春风里微微拂动。元央知晓这小兽虽看起来无害，实力却不容小觑，也不敢让眼前女娃冒险，转回头尽量放柔了声音，转移话题：“告诉姐姐，你叫什么？”

    粉衣女娃闻言瞥了眼元央，大眼睛眨了眨：“不是阿姨么？”

    闻言，元央脸上笑容僵，正心情复杂间，眼角忽然瞥见身旁的水天零暗自侧过头去，头青丝遮掩下，唇角有弧度闪而逝。她神色怔，目不转睛地望着对方。水天零似乎也感觉到了元央的注视，回过头来，神色恢复如常，只是眼底还残留着抹淡淡笑意，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元央。那黑眸便似涌起涟漪，在这柔软目光里晃荡开去，击打过元央的心口。

    元央极少见她笑，那瞬竟觉日光都晃眼得很。眼前的平静眉眼，淡退了疏离之后，便余下几分缱绻，缠在心尖阵阵发紧。

    女娃略带新奇地将目光跟着落在水天零之上，来回打量过两人。见对方没有反应，兀自绕过元央，朝池边的小泽蹑手蹑脚地走去。

    眼看女娃靠近池边，就要朝小泽扑去，只手忽然扯了她的后领，将她的步伐也跟着止了住。女娃手舞足蹈了阵，却连身后的手也碰不到，勉强侧过头去看，只瞥见抹黑色身影。她正要喊叫，远处已经有个身影追过来，人未至声先到：“炎小妹！你又乱跑偷溜出来！”

    听到这个声音，女娃顿时不折腾了，脸上变戏法般极快地换上了副乖巧的表情，奶声奶气地唤道：“娘。”

    不过眨眼间，人已经到了元央和水天零身前，是个身着淡雅衣裙的少妇。只见她伸手扯过女娃，故意沉了神色低斥道：“怎么我才个转身的功夫就不见了，让我好找！”话落，少妇抬头望向元央和水天零，神色才微微缓和了些，点了点头招呼：“不好意思，给两位姑娘添麻烦了。”

    “不碍事。”元央接过话头，笑道，“她很可爱。”

    少妇神色无奈道：“调皮倒也是真的。”说着，目光打量过两人，似想起什么，试探道，“看两位姑娘眼生得紧，莫不就是之前救了初寒的恩人？”

    元央点头应了，又听对方开了口：“果然是两位姑娘。我是初寒的五嫂。”顿了顿，“你们可是来找她们两姐妹的？”

    “正是。”

    少妇还想说什么，手边的女娃已经仰着头插话道：“娘，我也想去初芷阿姨那里。”

    “族长伯伯的寿辰快到了，乖，娘还有事要忙，下回再陪你去。”

    “可是我很久没看到初芷阿姨了呢。”女娃瘪了瘪嘴，撒娇道，“就让我去看看嘛。我好想初芷阿姨。”

    “这……”

    元央见少妇神色有些踟蹰，忽然看到女娃的目光投向自己，水汪汪的眼睛透露出恳求援助的信息，衬着张可爱的圆脸，让人实在不忍心拒绝。想了想，元央方出声道：“正好我们也要去初芷姑娘那里。此地也不远，夫人若放心，便由我们带她过去罢。”

    少妇闻言想了片刻，念及在初芷那里女儿应该也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来，自己这几天又实在为这个寿辰忙碌得很，当下还是点头应了，颇有些歉意道：“那麻烦两位姑娘了。”

    待少妇嘱咐完后离开，元央执了女娃的手，蹲□去平视对方：“待会可要乖些。”

    女娃点头，视线在四周环顾了圈，见池边已经空了，语气疑惑道：“白狗狗去哪了？”

    元央听白狗狗，当下忍不住有些笑出声来。很快声不满的低吼在耳边响起。元央回头望去，见不知何时那白色小兽已经自旁探出头来，朝自己龇了龇牙。

    “能将小狗狗也带去初芷阿姨那里吗？”女娃伸手指了指小泽。

    元央面有难色，也不知这神出鬼没的白色小兽会不会跟上来。正犹豫间，耳边阿零的话语已经淡淡落下：“走罢，它会跟上来的。”

    女娃神色喜，重重点了点头，这才随着元央的脚步往炎初芷院落走去，口中道：“白狗狗是你们的吗？”

    “不是噢。”元央摇了摇头，略沉吟，又补充道，“它可不是什么狗狗，小心它生气，就不理你了。”

    “那它是什么？”女娃扑闪着大眼睛，脸好奇。

    元央闻言，话语滞，也说不上来白色小兽是什么，只好硬着头皮胡编道：“你看它是不是毛白白的，叫它白白就好了。”

    旁的水天零听到元央与女娃的对话，眉梢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眼底露出好笑的神色。

    女娃似乎觉得有理，轻快地应了，又追问道：“那白白也是凶兽吗？感觉比席叔叔的那只可爱了。”

    “席叔叔？”元央神色动。

    “嗯！”女娃脸正经道，“席叔叔的那只长得有些奇怪，有点像狐狸，也没有白白好看。”说着，又特意压低了声音，努力营造出诡谲的气氛，“其实我还在山庄见过条大蛇，眼睛有这样大，绿绿的，特别吓人。”言罢，不忘比了个很大手势。

    话出口，有片刻的安静。

    “你还记得什么时候见到的吗？”出口的是水天零，她的神色有些凝重。

    “我忘了。”女娃摇了摇头，见水天零低下头去，以为对方不信自己，奶声奶气地强调道，“这是真的，我记得特别清楚。那条蛇可大了，比我身子还要粗呢，又长得很。身上还有很花花的斑纹！”

    水天零似明白了什么，垂眸望着女娃道：“它额头可是还有图案？”

    女娃闻言，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元央和水天零对视了眼，都从各自的目光里看出了端倪。元央软了声音，又问道：“具体怎么样你还记得吗？”

    女娃脸上有回忆的神色，咬着手指想了半天，方支吾道：“我记得当时我好像去了后山玩，那条蛇就在那里，也不走，半个身子都立起来，好像有人在和它讲话似得。后来就溜烟地窜走了。”

    “这件事你同别人说起过吗？”

    女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和娘说起过，但是她说我肯定是做梦梦见的，山庄里哪来的大蛇。可是我明明记得很清楚，点都不像做梦。”顿了顿，女娃望向两人，小脸上神色认真，“阿姨你们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