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月仙途 作者:浮华之末

    湛蓝水洗的晴空被渲染成蒙蒙的淡红色,垂眼便能看到满地的残肢断臂,红白相间的颜色,刺激着人的眼膜。浓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俨然副修罗地狱的景象。

    十名魔修瞪大泛红的眼眶,紧盯着步步后退的正道修士，目露凶光。他们能忍着没直接扑上去赶尽杀绝，只因为那群修士中有个被告诫不能伤及分毫的女修。但他们却不准备放过其他正道修士。

    数千名正道修士当然不可能都挤在起，譬如散修，向来独来独往，性格孤傲,绝不会趋于女子保护之下。而清寂宗、万兽门这样的上三门,就不屑于畏畏缩缩躲在他人之后。

    玉女宗和天恒宗负了伤的弟子倒是没有客气,全都挤在秦妖月身后，见他们净衣染血，神色萎靡，秦妖月实在不好不让他们靠近。莫九心和玄衣少年倒是没对这些负伤弟子出手，只是如果他们同秦妖月太过亲密，也会被送上两对森冷阴寒的眼刀，直到自觉退出秦妖月三步之外，才会被放过。

    而那些小门小派和修仙家族为求生，全都拼了命的往秦妖月身前挤来，根本不在乎会不会将其他负伤修士挤出去。就连与秦妖月同门的玄天门弟子都沾不到她的衣裙。

    随着围过来的修士越来越，莫九心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但拽着秦妖月的手掌却始终没有松开半分。相处六年，这还是他第次同秦妖月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只是轻轻握着，就能感觉到掌心传来陌生的温热，娇小柔软的触感让人不敢太过用力，生怕不小心会将她的手骨捏碎。

    虽然用只手对敌限制颇，但莫九心就是不想在此时放开这双过于稚嫩的手，也许是因为那个能与他争高下的玄衫少年和他做了相同的动作，也许是因为他太久都不曾紧握过个人类的手掌，也许……

    有太的也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此时是哪种情绪占了上风，莫名的，就是想握会儿，再握会儿，执着得他自己都有些迷茫和疑惑。

    另侧的玄衫少年也是样，只是他握得紧，让两只手掌间毫无缝隙，紧密得如同本就是体。他并不是第次握住这双手，只觉得温软的触感如往昔，所以心底也不像莫九心那般千回百转。

    玄衫少年脸上虽扣着半张面具，但双微微上挑的眼眸还是让人轻易看到里面蕴藏的幽暗火光，似是要将那群得寸进尺步步接近的正道修士，和另侧狂妄嚣张盛气凌人的莫九心全都烧成灰烬。

    至于那个到此时还没认出他是谁的秦妖月，让他觉得火大。如此想着，手下也不知轻重起来，生生将秦妖月细嫩的右手攒捏出片红痕。

    “道友，手……疼……”觉得疼痛的秦妖月终于忍不住，向那个陌生的玄衫少年低喝声，但换来的却是凌厉的眸光，将她想说的抱怨全都堵了回去。好在，他手下的劲道却是稍稍松了些。

    “丫头你真的……”话到半，觉得自己失言的玄衣少年迅速将头转向另侧，不敢去看秦妖月听到这话是何表情。

    没有刻意改变的低沉呼唤，勾起秦妖月脑中某些记忆，那个会如此称呼她的少年，在那年矿洞之战后，彼此再无牵连。

    这个戴着面具的少年难道就是……？

    不，不会。若真是他，天恒宗修士又怎会不认得？况且他现在的修为，竟能和妖狐莫九心不相上下，让人怎能相信这人在六年前同自己样曾是炼气期弟子！

    瞪到最大的杏眸惊疑不定的望着眼前这个略显陌生的玄衣少年，她始终难以说服自己，这人就是与她打过几次交道的秦洛风。明明觉得不信，但疑问的话语还是不自觉的脱口而出：“你，是秦道友？”

    她突然想再看看这人的眼睛。她记得秦洛风的眼眸同别人不同，不笑的时候水色迷蒙，似桃花妖娆，十分好看。但笑起来的时候又似两弯月牙儿，情缠眼角，勾人心魄。

    她不曾在另人脸上看过这样独特的眼睛，即使是那个自称秦风的俊美男子，眼眸再深邃迷惑也不似秦洛风那般隐含妖冶。正因如此，才让她记忆深刻。

    秦妖月这时才想起，她的目光直流连在少年的白色面具上，好像都不曾好好的看过他的模样。如此想来，他到底是不是秦洛风的疑惑就又增加了分。

    那少年直扭着脸，即使听到她的问话也不为所动，偏用嘶哑难辨的声音缓缓道：“姑娘莫不是认错人了。”秦妖月感到右手被紧握的力道松开许，那温热大手只是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掌圈住。

    “认错？”秦妖月越发觉得这人可疑，直接点道：“你可是天恒宗修士？”

    “不。我不是天恒宗修士，我是魔修，阎王殿的魔修。”此话出，秦妖月还没给出反应，她周身的诸正道修士却是有了动静。众修士齐刷刷的后退步，他们尽力躲避魔修攻击，却没想到被当做避难之处的宝地竟也藏有魔修！

    秦妖月不信，坚定道：“可否让我再看看道友的容貌，道友很像我位故友。”

    那玄衣少年缓缓回头，还是那张红纹描绘的白底面具，还是那般略显俊逸的半张容颜，还是那双丝毫看不出特色的黑眸。秦妖月却觉得失望，因为这人确实不是她印象中那个眉眼风流的秦洛风。

    如果他不是秦洛风，为何会突然出手救了自己，又喊出那声略显亲昵的‘丫头’？的疑惑和不解占据秦妖月的心头。只是她已没有时间考虑这些，因为少年无意中的句话，已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所有聚在起躲避外围魔修的正道，将他视为眼前最大的敌人。

    像是知道众人所想，那少年冷哼声，衣袖挥，将挨得最近的二十名修士轰得口中吐血倒飞而去。

    衣袂翩然的玄衣少年深深将秦妖月端详番，两人都没有言语，就在秦妖月以为少年会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觉得右手凉，原来少年已经松开那只始终握着她的手掌，背过身，毫无留恋的向外围魔修之处掠去。

    秦妖月扫了眼少年去得飞快的背影和自己变得空落落的右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向旁看了半天戏却不作声的莫九心淡淡道：“莫道友，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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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修人数众，虽比不上正道，但他们都是有备而来，各个凶神恶煞手段毒辣，在气势上就压过凌乱无序的正道头。前有魔修围追堵截，后又有玄衣少年自报家门，惊得正道修士心乱如鼓，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越来越的同道在斗法中负伤或是陨落，众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嗓子眼，纷纷害怕下个死亡的会是自己。

    “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终于不再受左右掌控的秦妖月朝四周环顾，突然想起在他们疾行而来的路上，曾见过座并不太高的矮峰。正因为那山太过低平，连常见的葱郁植被都没有，光秃秃的立在那儿，才会被众修士忽略而过。

    背山而战即使不敌也能设法逃脱，若被魔修团团围住那才真是插翅难飞。想到这层，秦妖月眸光亮，轻声道：“诸位莫慌，我记得在来时路上曾路过处山峰，不若先行退守，再作打算。”

    秦妖月都能考虑到的东西，其他修士又怎会不明白，立即随声附和，认为退而据守也不失为种夹缝求生的办法。

    “既然要退守就不能再如此缓慢，我等还是各自出力，尽快赶去那山，说不定还能先行布些阵法禁制，以挡魔修啊。”有正道出言献策。

    计言出，便有毫发无伤直保有实力的正道使出法术，飞身而去，口中叫道：“好，我便先行步，到那山上等着诸位。”说罢已不见了身影。原来那人直装作法力不济，躲避在众修士之中，此时听还有别的办法，就将众人抛下，自行逃命去了。

    众人心中暗骂这人狡诈的同时，也慌忙御起法诀，纷纷从秦妖月身边快速逃开，再不将她当做救命的宝贝。

    “我们也快跟上！”就连负伤弟子也是两两搀扶，三五成行的向那秃山掠去，速度虽不如之前的修士快，却也不敢稍作停留，就怕会落于人后，成为魔修追杀的对象。

    不过眨眼功夫，秦妖月身边除了始终没有移动半步的莫九心，就只剩下玄天门的七八名负伤修士还没有离去。这些同宗弟子纷纷以热切崇敬的目光望着不急不慌的秦妖月，好像只等她声令下，他们才会行动。

    直注意着这边的魔修也有了动静，怪笑声，朝那群慌散而逃的正道追了过去，他们等得就是这群正道离开蓝衣女子的那刻。他们今日而来的目的就是血洗仙道门，自然不会放过个正道修士。

    向山而逃的正道和穷追不舍的魔修都离秦妖月等人越来越远，转瞬已看不到踪迹。半空中，除了秦妖月行，只留下与魔修缠斗暂时分|身乏术的正道和些伺机而动的魔修。

    说不上为什么，最先想出退守策略的秦妖月，在众修士都按计划逃走后，心绪反而加不安，好似那方法并不十分妥帖，只是她又想不出到底是哪儿没有考虑周全。

    “怎么，月儿对自己的决定没有信心？”莫九心好笑的看着眼前这个表情变，会儿蹙眉会儿沉思会儿又转动眼珠的少女。

    “总觉得……也许是我想了吧。”不远处个玄天门弟子被魔修重伤吐血，眼看不敌又逃脱不得，望着那张布满绝望和不甘的脸庞，秦妖月想到了幼时无助的自己，咬咬了唇，终究是忍不住道：“我去帮帮他……”

    不等几人反应，她人已掠了出去，手中的白练是先她步，朝那魔修的脖颈上缠而绕。另端将玄天门弟子的腰部缠住，猛地拉，已将人带出战圈。

    那魔修占得上风，正要狠下杀手，突兀被人打断，失了目标，心中恼，将脖上紧绕的白练大力拽，便将秦妖月拉了过去。

    秦妖月本就惯用五雷掌法御敌，此时被拉过去，心中喜，五根葱嫩手指瞬时大亮，将五雷掌运到极致，只等拍到那魔修身上，让他尝尝此掌的厉害！

    那魔修头张狂红发，满脸阴毒狠辣，五指成爪正要朝秦妖月抓来，但看清她样貌后，动作陡然滞。

    “是你！”“你是血煞宗魔修！”两人对眼，均是心中惊，同时开口，满眼都是‘我认得你’的表情。只是秦妖月不知道，那魔修才叫苦不迭，明明被下了死命不准伤害这女子，众人也都离得她远远的，哪知她竟会自己找上门来，当真让人不知是该杀还是该逃才好。

    秦妖月心中跳，她认得这人是当年矿洞之战中的血煞宗修士，萧飞。只是不知道与他同宗的霍欣欣是否前来。如此想着，眼神也在众魔修中寻找起来。

    萧飞嘴角抽，同秦妖月又近身了分，将声音压低：“你别乱看，二小姐还在宗内。”

    “哦。她可还好？”每每想起那个总是脸骄傲神情，从不让人接近，明明关心他人却又不会表露的小姑娘，秦妖月总会轻缓勾起唇角。霍欣欣与她，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因着翟青的关系，她向来不会在意正魔有别之说，而以霍欣欣的性格，不会将虚无的身份二字放在眼里。

    正魔立在刀光剑影的激斗中平静话谈未免太过引人瞩目，所以两人都是装装样子，你攻我守。远远看去是惊心动魄的近身之战，两人间时不时有灵气轰响传出，但只有当事的两人才知道，双方不过是趁着近身的时机，玩着你问我答的游戏。

    两人你来我往，渐渐朝人烟稀少之处移动，双方都不想伤对方，再这么打下去也无非是浪费灵气而已，还不如早些退开，再寻其他对手。秦妖月看出萧飞意图，知趣的随着他缓缓移动，虚晃几招，手中的灵气却是早已收起。

    “你不伤我，可是因为霍欣欣的缘故？”明明快打到她的掌风硬是在半途转了个弯，劈到空处，耳边又是阵灵气爆响，秦妖月自然看出萧飞有意让她。

    萧飞收回掌风，面色难看，道：“不全是。你可认识我宗的郭跃？他下了死命，不得伤你。”萧飞不傻，郭跃能下那样的命令，定然不全是为了霍欣欣，毕竟她人此时又不在，拿她说事，不过是幌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