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两月时间
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和郭药师见面时机的来临,比萧言预料中要来得早得。{paoshu8.}
天色才擦黑,晚饭方过。就看见常胜军士卒大队而来,将真假两处使者的驿所之间隔绝得死死的,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这些人马,都是郭大郎亲自带队,他也亲自入府,奉请萧言与郭药师会。所有从人,都不能跟随,小哑巴也只能在内院门口,眼泪汪汪的看着萧言随郭大郎出门。
门外火把猎猎,发出轻微的噼啪爆裂声音,常胜军士卒手中的长矛矛尖反光,也随着火苗飞舞而不住晃动,直入人心。
场中没有个人说话,就连漏夜而来,明显对这件事情很上心的郭大郎也板着脸默不做语,那白天曾经随郭蓉而来的那个锦衣壮汉,带着小队随从,在不远处也看着眼前切。
身边是千年前燕地汉儿沉默的面庞,他们这支军队,也是辽国新成立的军队,根基太浅,能挣扎生存到现在,后来都是靠着郭药师带着他们拼了性命踢打出来的。遭逢如此乱世,北面女真,南面大宋,北辽内部,也是乱成团,出了城中,外面都是坞壁,生存环境也险恶无比,身在其中,谁又不关心到底这个团体前路何处?
这两处相对宅院,是立国垂百年,当初和辽国互争雄长的大宋。处是将将崛起,兵锋之锐,天下无双的女真。和这两个庞然大物比起来,区区常胜军,真是微不足道,到底择谁而事,正是最为艰难的抉择!
从身边那些士卒无声的面庞,还有常胜军军官紧张的面庞上面。萧言想自己是读懂了他们的心思。
萧言才出门,大家目光就无声的投了过来。看着萧言轻裘缓带,大袖飘飘的走出来。火光之下,眉清目秀的萧言还真有气度沉静的上国使者的模样。
郭大郎亲自为萧言带过马来,微微颔首示意:“贵使,请上马,如此仓促,还请贵使见谅…………请吧。”
萧言也不说话,只是翻身上马,骑在马上,向北面的宅院看了眼。那里头的二层小楼,似乎就有人在里面在暗中窥视,好象都能感觉得到几双凶狠的目光投射在自己身上。有郭蓉这个悍妞在,估计这些女真使者,也知道他们对面住进了大宋的使节。女真和宋现在号称盟国,可是估计双方谁也没真当成回事儿,大宋视他们为粗鄙蛮族,女真向来是以力为尊,正是才崛起野心勃勃的时候,历史上大宋在白沟河场战役败下来,女真贵族当中就有视宋为猎物的野心了,两国本来约定以居庸关为界,女真就再也没有把这条约定的界限当作回事,辽东略平之后,当即就挥师南下!
好,老子反正已经赶鸭子上架了,就和你们死磕到底!
萧言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两声,郭大郎在前引路,几十骑士,拥着他们两个缓缓而行,四下举起的火把,在夜色当中动动,照亮了在暗夜中显得死气沉沉的不远处涿县城墙。
“这位将领,却是谁人?”
萧言在马上突然问了句。
那跟着郭蓉来过次的锦衣壮汉,直勒马在不远处,冷眼看着眼前切。看来是准备萧言去,就要去女真使者那里,说明解释下。
郭大郎看了眼,嘴角有丝冷淡的笑意,低声道:“这是都管大人的心腹兄弟,甄五臣甄将军,勇猛为常胜军最。大小姐骑马射箭,都是和五将军学的…………此次女真使者突然间道南来,据说还是什么鸟勃极烈手下第亲信,就是五将军力主持要接待的…………我常胜军在辽东,在女真人手里死了少!五将军…………嗨!”
萧言淡淡的道:“女真勇猛,也怨不得甄将军高看眼…………不知小都管又是做如何想?不知都管大人,又做如何想?”
郭大郎猛的回头:“我是汉儿!若不是宋军在白沟河败得如此之惨,都管大人怎会徘徊瞻顾如此许久?宋军在雄州呆的时间越长,则都管大人向女真倾分!大人此会都管,但求大人,务必言称大宋即将再度北上!”
郭大郎表现得如此激烈,再没有于途中对萧言冷冷淡淡的样子。再联想到他能将萧言他们安排在女真使者对面,用这个法子先透风出来,这郭大郎好象真的对大宋是片痴心呢。真不知道为什么哦…………
不知道为什么,萧言对这个看起来豪爽大度,笑起来口白牙,说话的时候总认真看着对方眼睛的豪迈青年心里面总有点嘀咕。虽然看起来郭大路是副可以依靠借力的样子,是郭药师儿子,可在社会上滚了这么久的萧言总觉得这家伙内里城府很深,不知道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来着…………
郭大路认真的看着萧言,又低声道:“…………都管大人麾下重将,如甄五臣将军,赵舜寿赵将军,大家都是刀枪拼出来的,信的是实力,看的是打仗的本事。女真现今兵锋如此之锐,而大宋在白沟河又败绩,大家都有归于女真之意…………然则我们毕竟是汉儿!沉沦北地百余年,现在终于有了归于母国的机会,怎能只看女真时之猛恶?常胜军于中情形,在下已经和盘托出,都管大人尚在两可之间,就看大人今日与都管大人晤了!”
他声音低低的,但是语调急切,显得诚挚无比。
萧言只是点头,默不作声。
郭大郎说的话,大半他是相信的。郭药师本来就是从尸山血海里头杀出来的大军头,麾下将领也差不。常胜军也不是辽国的部族军。在辽国风雨飘摇的时候,他们的想法就是找个硬的靠山,这个世道,谁能打谁就是道理。
宋和女真之间,常胜军这些将领也没什么成见。汉儿之类的,是笑话。都在辽国百年了,哪有那么家国的念头?在历史上,宋军白沟战败之前,正气势如虹准备北伐的时候,郭药师上窜下跳的找门路想和宋方联系上。可是当时主持北地接纳来人的赵良嗣从来就看这些常胜军不顺眼。认为是忽降忽叛,野性难驯,不可依靠。而童贯以降,正是气壮如牛的时候,根本没想着要联络他姓郭的。
白沟战败之后,郭药师那头又迅速冷淡下来,赵良嗣想联系他都找不着门路了。耶律大石挡在雄州正面,童贯以降,正是鸡飞狗跳打着还想后撤的主意,那个使者胆子肥敢从耶律大石面前穿过?郭药师徘徊瞻顾了两个月,在耶律大石因为北辽权力斗争失势,被萧皇后软禁起来。前线辽军北撤,宋军获得这个意外机会再度北上以后,郭药师才正式投降。
可已经耽误了两个月,女真已经越过了居庸关,为了抢在女真人前面,又是在郭药师的怂恿之下,宋军在没有在前线积储起足够物资,后续军队没有跟上的时候,杨可世所部和郭药师所部贸然扑向燕京。行了险计。结果虽然时夺取燕京又迅速被击垮。又遭败之后,童贯所剩不的勇气就彻底丧失,拉下脸去求女真人克复燕京,自己再花钱买…………
就是这两个月的常胜军的迟疑,几乎就决定了童贯北伐战役的成败之机!若是郭药师能早两个月投降,宋军就可以迅速推抵芦沟河,也不用和女真抢克复燕京的时间,稳扎稳打,说不定能据燕京而守之,说不定就能稍稍遏制女真崛起的势头!
自从答应了岳飞之后,萧言心中转的就是这个念头。可是在这实力为先,只是观望风色的常胜军大小军头面前,自己又怎么能改变历史,争取这两个月的时间?要是真使者,说不定还有点法子,自己可是个纯到了骨子里头的假货!
这郭大郎也未必没在怀疑他的成色,为什么就这么改态度,向他表示面南之心。他押宝在此,为的又是什么?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依靠借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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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脑子乱成团,种种念头纷至沓来,明灭不定,想得脑子都疼了。个办法隐隐约约在脑海当中浮现出来,却危险大胆得他都不敢去深想。郭大郎这样示好,他都忘记了应对表示。看着萧言这个态度,他也不再说,沉着脸只是在前面引路。
夜色中的涿县城冷冷清清,家家闭户,有如死城。绕城而过的时候,能在那些附廓的难民棚子当中听到有声没声的哭泣叹息之声。
城门之上,几盏灯笼光线黯淡,巡人的梆子声音,在夜色当中传得好远。常胜军的士卒警戒,从城门口直排到了郭药师的官衙。每个街口,都有木栅隔开,有人穿行,哪怕是郭大郎也要勘验腰牌。
肃杀之意,在这个夏夜的每处都体现了出来。
到了郭药师的官衙,戒备为森严,他的亲兵都顶盔贯甲,披挂整齐的守卫在左右。牛油火把插在壁上,照得四下通明,每个亲兵身上皮甲铁片,手中兵刃都在反射着寒光,似乎要给萧言这个宋使个下马威似的。
到了这个地步,萧言倒不怎么害怕了。摆出这种架势,说明郭药师也不能完全确认他这个宋使是真是假,还有点小重视的样子。有这个立场,大家就有得谈嘛…………
几个红袍军官,戴着铁盔,盔顶插着高高的野鸡翎毛,板着脸大步出来,伸手肃客。郭大郎也退后步,请下马的萧言先行。萧言抖抖袖子,声不吭的跟上。
几个人的脚步声在这官衙廊上空空回响,直走入节堂当中。节堂里头空荡荡的,壁上插着牛油蜡烛,烧得烛泪直淌。
节堂中心,个高大中年正负手背对着门口着,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影子。
听到萧言他们来到,也不等通传,这高大中年已经猛的转身过来,双眸子冷电也似的直视萧言:“兀那赵良嗣,当初为什么不见我的使者?现在又派你等前来,是欺我郭某手中长刀不利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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