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作者:天使奥斯卡

    第二卷 汴梁误 第百零七章 惊动和准备（完）

    整个汴梁，都为萧言所引发的事端所搅动，而萧言却好像在暴风眼平静的中心般，只是安坐在自己南薰门左近宅邸之内，等着别人寻上门来。

    官家最后定论，自然有跟着高忠武和石行方而来的少从人，在第时间就传了过来。高忠武和石行方当下就是大喜，差点跳起来手舞足蹈。好歹还知道分寸，先向萧言行礼恭喜。态度比往常要恭谨到十分。

    在他们料想，萧言自然也是大喜过望，就要马上动身赶往球市子，操持安排明日迎驾之事。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萧言却仍然在这里安坐，半点没有要动身的意思。

    两人无法，偷偷向方腾示意，让方腾能不能劝上两句。可是方腾，在这汴梁城中，也算是最为了解萧言的人了。知道萧言心意如何，笑着摇头不肯顶缸。

    高忠武和石行方无法，只得告声罪，先出外去迎自家长上，让他们来奉请这位萧显谟。他们心下也隐隐有些数。前些日子，这帮靠着萧言发财的汴梁将门还要毫不留情的将萧言舍弃，谁都不是泥人，如何能没有三分性子？大家不去奉请，只怕萧言就真的能不动。既如此，他们这既是属下，又是小辈的只能认倒霉，萧言船不就岸，他们去长上那里奉请岸来就船罢

    两人去后，方腾才看着萧言笑：“怎么，真要磨磨这帮将门世家性子？万这架子摆过了，那头竟然是不来，如何是好？”

    萧言笑摇头，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身上冷浸浸的也是身虚汗。当高忠武石行方从人将最后确信传来的时候，他自家用了大毅力才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和梁师成这等庞然大物放对，其间心理压力之大，难以想象。而且今日变故中关键着蔡京出马，这又是自己完全无法掌握之事。在事情进行中，萧言已经被磨砺得能保持冷静得近乎于冷酷，再大的压力下也能分析判断清楚然后行动。但是事情真正告成，他才觉出后怕来，个不对，自己此刻已然在大宋汴梁没顶了什么挽将来天倾，提也不必提起，说不定就在出外途中，无声无息的消失。

    而此刻自己却还激动发送不得，眼下只是迈出了第步，自己可以真正在这汴梁做点事情，有少事要安排预备到了如此地步，他最冷酷以待，要求得最紧的，正是自己。

    短暂的激动后怕放松之后，他脑海中顿时就浮现出了无数念头。但第桩就是，要将这还是个松散联合体以球市子聚合起来的利益团体好好整合下，让他们明白，将来是谁主事这座金山，是他自达于官家面前的张本，再不能随意行事了

    听到方腾笑问，他摇摇头：“这些号称将门世家，其实已经是完全的生意人了。武臣骨气，早就給这百余年的祖制摧折得干净…………现下我正是官家准备重用之人，还怕我仗着官家的势攘夺他们的利益，如何能不来结好番？正要借着这个机会，和他们好好分说番，将来这主事之人，只能是我。利益可以給他们确保，但是如何经营，如何行事，他们只能配合不然诸掣肘，我什么事情也不必做了”

    方腾笑，还是惯常的萧言自信，他就泼冷水。

    “就算是你将来主事，既要确保他们利益，又要应奉官家那里。你的事业，用度也是极大。单凭这么个球市子，就能支撑起来？”

    萧言淡淡笑：“梁师成压我，蔡京冷遇我。在汴梁举目无亲，毫无依靠，我都能做出这番事业来。现在可以张着官家虎皮，你可以瞧着，我还能做出少事情来，方兄方兄，我还有百般手段，等着施展”

    说实在的，方腾对萧言经营发起这球市子的手段，也叹为观止。对于他将来还能拿出什么新鲜花样，也好奇得很。他也认同萧言的想法，要在官家面前见宠，就只有在应奉上面下功夫。不过这样，萧言也真的在朝着七贼方向坚定的走下去了…………

    方腾怎么也是正统士大夫家世，对于这个，心中总有些微妙的不适感。却不好表现出来。对于球市子之事，他也不便说什么。作为萧言最重要的班底之，他将来所任，也不是在这应奉之事上，作为萧言助力的，半就是那现在还有些半心半意的左聊寄左先生。将来方腾作为，将在朝堂之上，为萧言周旋在朝堂中各势力当中。

    就是说这南门外小住，冷观汴梁风云，偶尔为萧言奔走下的悠闲日子，就差不快结束了。萧言必不会以应奉官家得宠而为满足，必然会行他欲行之事，件件展布开来。眼前惊动汴梁，不过才是开端而已。而在将来，定然就是波*的狂澜。

    想及这里，方腾反而有些兴奋。燕地追随萧言，往来皆是金戈铁马，万死之间。回到汴梁，虽然这底下的暗流涌动，紧张凶险处不下去兵戈从中。可是总让人觉得种压抑不住的腐坏味道，侧身其中，只觉得厌倦。想必萧言也是如此，虽然打点精神在竭力应付切，却只怕是怀念燕地的风霜罢？不过从此开始，这汴梁也不会在这般悠闲自得了，外间已经是狂风暴雨在天边酝酿，这汴梁城，最终怎能独善其身？

    就随这萧显谟，将这汴梁城彻底搅动罢

    想及这里，方腾微微而笑，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两人在这里并未曾等候久，就听闻外间突然传来杂沓的脚步响动之声，时间不知道有少人齐涌了进来。萧言和方腾对望眼，都起身来。方腾还稍稍退后半步，让出萧言在前，知道他又要拿出手段来了。这位萧显谟，是半点亏也不能吃的。先是童贯，后是梁师成，都算是等的人物，无不在他面前都灰头土脸。这些将门世家，真以为萧言是散财童子了，带挈着他们发财之后，说甩掉就能甩掉，可以轻易牺牲的？

    转瞬之间，貂帽都亲卫就带着十几人涌进，前面人就是石崇义石老胖子，其他诸人，也都是禁军将门世家家主，个个脸上都堆出笑意，亲热得了不得。高忠武与石行方这两个小辈，都被挤到了后面去。

    石崇义是领头的，抢前步就个肥喏唱下去：“恭喜萧显谟见重于官家面前显谟自立平燕大功回返汴梁之后，尚无着实差遣，不过与我辈经营足球之戏聊以自遣。我辈也常想着在这上头帮不上显谟什么气力显谟也是知道的，我辈禁军将门，虽然日子还算过得，但是朝局哪里是我们武臣插得下口的？稍稍嘴句，就被文臣士大夫呵斥下去。此次听说显谟与隐相有了什么误解，俺们也是焦急，也私下奔走番，却也只能束手。心中常自郁郁，却没想到显谟吉人天相，官家天恩浩荡，还是眼赏拔出显谟来

    …………这里都是自家人，说话便放肆些了。现今国事，还不是官家赏拔谁谁就得用？管什么出身资序？以显谟大才，何愁将来不至隐相今日地位？还有传言说显谟是要入西府行走的，正是俺们正管上司。以后还望显谟照应了…………现在俺们前来，是为显谟贺，二则就是请显谟主持明日接驾大事。除了每年金明池之外，我辈武臣再想与天子同乐，亏沾了显谟的声光”

    禁军将门世家，自然是有其地位在的。这些家主，谁能没有架子。石崇义也是正经横班。适才石崇义商议大家曲意敷衍，給萧言个面子，捧他下。还有人不大乐意。可是说到底，还是钱财二字最重。萧言现在在球市子生意当中，是大家甩也甩不开的了，他背着应奉官家的名义若是不将这尊神哄好了，他真要乱来，就算最后扯破脸将他赶走，受损的还是大家。为大家长远进财计，稍稍屈节，也不直什么。

    当下石崇义番话说得油光水滑，其他班人脸上也都堆出了再亲热不过的笑意。人人唱喏：“为显谟贺”

    萧言在那里，并未曾动。也没回礼的意思，只是嘴角含笑，看着大家。

    当下就有不少人心里咯噔下，不少人心头也泛起了怒意。你萧言不过胜了局而已，在此拿什么大？

    石崇义却浑若不觉，笑嘻嘻的直起腰问萧言道：“显谟，俺们这就动身罢？球市子那里，还等着显谟前去主持呢，应应奉官家御驾亲临之事，自然都是俺们预备。”

    萧言笑着摇摇头：“明日应奉官家御驾亲临应事情，我全然不动。这不是萧某人个人的体面，是大家的体面，大家尽管做去就是，明日要萧某人怎么做，萧某人便怎么做就是…………萧某人倒是有些其他话，要与各位说在前面，各位，请坐罢。”

    大家都看向石崇义，却看见石崇义在那里微微摇头，个个顿时沉住气，在花厅四下找座位坐下。看萧言到底能闹出个什么出来。梁师成都忌惮我辈，你萧言还能如何？说到其他，大家哈哈笑便罢，要伤及大家财路，就是拍两散，又怕你怎的？

    干人坐下，萧言却不就坐，负手在那里缓缓踱步：“此次萧某人能自达于官家面前，也不必隐瞒大家，皆是自承可以应奉官家内库所用二…………大宋升平之事，正是丰亨豫大，天子不计之时。萧某人参与场战事，让天家窘迫，心中宁能无愧？自信还有点生财手段，所以才能自达于官家御前。而官家圣恩，俯准萧某得以自效，萧某实在感愧无地………应奉官家，便不能单是以这个球市子小做番了，萧某人还要拿出其他手段来…………”

    大家本来满心思戒备的听萧言开口，却没想到他开始就自承自己是用钱打动官家，居然襟怀坦白到了极处。接下来几句话让在座每个人都打起了精神。时势不好，国用窘迫，交钞贬值，自然引得大家进项都大大缩水。天幸冒出个萧言，这里诸家，少点的年都出三四十万贯收入，眼里顿时就只有钱了。萧言又说现在还不过是小做番，还要拿出其他手段，沾光的都是大家，叫人如何能不精神振？

    方腾在后默不吭声，肚里暗笑。萧言回返汴梁之后，立身根本就是先以利动之，结果无往而不利。偏生他就有这般生财手段，让人不能不上他的贼船。现在当真要好好搓揉番这些禁军世家，又将这手段拿出来。果然百试百应，眼看大家就要咬钩。

    “…………这诸般手段，也可先知照大家二。单单以现在球市子而言，这么块地方，日能容纳几何？每日不过就是万余看客，附带博彩下注之辈也就再倍。而且单单每日混战，也太单调了些。以后还要容纳球队，每年次完整循环比赛，就是季。球市子中，只有顶级球队可以作赛其间。汴梁四下，都可设立分球市子，其余新入球队，就算低级。每年翘楚者，可入顶级。而顶级每年在孙山位者，便入低级，再打上来也罢。如此这般设立，自然向汴梁四下广布开来，年又要吸收少看客，少投注？而且这般升降，平添十倍激烈，让看客难罢手，只有加倍沉迷其间。到时候再回头想想今日球市子这般景象，倒觉得好生小家子气”

    萧言娓娓而言，众人听得惊讶。这萧言胸中，到底还藏着少经营手段？眼前球市子大家已经觉得相当不错了，现在看来，萧言早就想及了以后。现在二十队，优者与劣者赛，看客下注的人都少。而且每日就是二十队往复厮杀，久了自然也就有些乏味。现下球市子还是火爆的时候，大家偶尔想及此事都暂不理会。却没想到萧言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如此分级的办法，则是最好的容纳吸收新球队，将球市子的经营影响再广布开来的法门。二则就是的确十倍增加了比赛的精彩激烈。大家已经可以想及，顶级球队和低级球队的出场费都不样，而各家球队拥有者的面子也是要紧的事情。他日火爆程度，可以想见球队了，他们收入自然就是水涨船高。

    真不知道萧言这颗七窍心是怎么生的，到哪里学来的这般营运手段

    萧言还不止此，缓缓道：“天下富庶，难道就只汴梁处？江南也是繁华所在，方腊虽乱，波及也只八州。沿海海商，同样富甲天下。既然承了官家应奉之事，东南方面，也要经营起来，其他先不说，球市子如何就不能开到南方？每年南来北往的人尽，汴梁这般新鲜事物，只怕早就传到江南了，自然有人想要见识。此刻再不下手，占住先机，还等到什么时候？原来大家影响力只及汴梁，现在我有了应奉官家的名义，如何就经营江南不得？到时候，还不都是滚滚财源？”

    单单只说球市子，未免太村，连萧言都要鄙视自家。要画下大饼，那就画个足够，他不看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仍然垂首缓缓踱步，副装b到了极处的模样：“…………球市子每年都是如许真金白银入帐，此等生意，怎么会没有人想入股？入股无非图的是几分息，稍稍厚給几分利息，有球市子的收入做担保，涌入股本，又是少？只怕每年募点新股就尽够贴还旧股本息了，但以应奉官家名义大做起来，诸位有幸，才萧某人发起这球市子时就侧身其间，将来还怕不有陶朱之富？”

    好处摆出，也足够大利。虽然后面的几句有的人听得不大懂，总知道不是坏事。而且萧言咬死了点，这些都是要他以应奉官家名义，才能大做起来。抬出官家的招牌，宛然就是个新的应奉局，比照当年朱缅故事，就知道他所言不虚。而且切都还算是正当生意，并不如当年朱缅扰民，遭受的压力自然也小上许。翻来覆去就是个意思，你们要跟着我萧言，才有财发，还敢谈什么将萧某人甩开么？

    石崇义已经听得目眩神驰，想及大家也和他差不。如此大利，不紧紧跟上的那是痴子。当下就想说几句好话，将萧言捧个着实。然后在细细商议大家将来分润如何。原则就是个，好处大家都想，吃亏却是不能的。

    还没等他说话，萧言却突然抬头，脸已经是拉了下来，说出的话，语气也是冷若寒冰：“…………大家要得此大利，所有切，都得是萧某人做主大家尽管等着分红就是，其他经营用人，都是萧某人的首尾是萧某人每年要应奉官家数百万贯，是萧某人要和各处眼红这大利所在的人打交道，是萧某人应对周遭切责任都是萧某人扛了，诸位坐收好处，转眼之间却能将萧某人轻易卖了，这世间，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没有？话说实在点，萧某人撇开诸位，自家经营起来，还怕不能有所成就？而诸位离了萧某人，只怕就局促在汴梁城内，守着眼前球市子看着日渐消磨，不知道你们信是不信？”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句话走到哪里都是正理。萧言此前和这帮禁军将门共同经营这球市子，这群人尽得他的好处，却没感觉到萧言厉害处。自然是该舍弃他的时候就毫无心理压力。萧言挟举斗败当朝隐相之威，得官家钦点应奉之用，再凭借着展露出来的生财本事，突然就这般*裸的变脸威胁。虽然略微显得有点小人得志，可这威胁，在诸人心中，却是实实在在的

    方腾也冷笑开口：“要人手，我们也有神武常胜军。这万余人都是显谟带出来的，会不听使唤？要名义，我们是应奉官家。要身份，显谟与我辈，都是文臣大家以为依靠的禁中诸人，难道我们送过去的就不是真金白银？显谟实在念及与你等情分，才不忍舍弃。依方某人所言，何必与你们这些武臣辈勾连，如此大利，旦显谟愿意招揽，不知道少人愿意改换门庭当真是笑话”

    方腾就是聪明人，这句话插得恰到好处。他的身份也合适，不象萧言还是行武臣事才上位。正经的士大夫世家出身，大宋武臣，在这班人面前自觉就要矮上头——没办法，百余年积习使然。他虽然说得加倍刻薄，但效果却是绝佳。当下就有人不安于位

    诸禁军将门世家家主，不少人心中自然是勃然而怒。但是想起破脸就要伤财，顿时就没了发作的勇气。大宋百余年文贵武贱，将这些特别是这些几代都未曾经历兵事的武臣辈，都养得没什么血性了。眼中最重的只有孔方，其他的都不直什么了。不少人心下也觉得后悔，当日怎么就没看出这萧言浑然不惧梁隐相的？早些和他在处，现在何必受这种威胁？偏偏这种威胁还极着实，自家的确觉得有点硬不起来

    萧言回头，和方腾目光碰。眼神中大有赞许之意。方腾投入幕中也有年时日了，两人配合是越来越默契。再加上他出身太硬，实在是自己的得力臂助啊…………

    自己另起炉灶，的确是能招揽另外批人，说不定还有声势些。禁中就不用说了，送钱过去，万事皆休。自己从中分润的好处只怕。可是自己所为这切，却不是为了钱。始终将这些武臣拉拢在起，也是为了将来整练禁军方便。他萧言要做的，可是番大文章

    在座中人，就石崇义还撑得住，脸上还维持着笑意，缓缓开口：“显谟既然如此说，我辈就惶恐无地了…………在座中人，谁不相信显谟自己也能经营起番事业，不用说有官家撑腰了…………不过我辈同萧显谟同经营起此球市子，拿出的也是真金白银，动用的也是各家人手。就算撒开，守着现在家当也不至于喝风，我辈虽然不如文臣风光，可在天家亲信处也不差似什么，安稳传家是当无顾虑的…………显谟所言，无非就是要全权主持这球市子之事，将来依托此发展壮大其他诸务，应奉官家事宜，也都是显谟说了算。我辈本是无可无不可的，投出来的钱藏在家里窖中，除了少了几分利息，难道就不是财物了？但请显谟明告由显谟主事后，我辈究竟如何，再决断是不是追随显谟到底罢。”

    石崇义这番话说得软中带硬，承认了萧言的确是强势地位。但也暗示，他们是百年世家，萧言现在风光，将来还不知道如何。大家了不起不陪你玩——虽然是决然舍不得——只要萧言能确保大家利益，大家让你头又如何？反正担风险的也不是大家，收的也是安稳钱。

    萧言沉吟下，突然笑道：“将来还有借重诸位处，也罢，萧某人就不以为甚了…………近年球市子，预估净利当在六百万至七百万贯之间。萧某二成除外，就是四百八十万贯至五百六十万贯之间。我按高的算，今年就是五百六十万贯这个数字，文也不少大家的。的大家也莫眼热，萧某人还要应奉官家，从明年起，应投入，萧某人占八成，诸位出二成便是。五年之中，以五百六十万贯为基数，每年加增成。五年之后如何，大家再议。这分红，按月拨付，月不至，大家就可闹个卷堂大散，萧某人自行避位，如何？”

    言既出，满室中人，又惊又喜。萧言语出威胁，大家本来以为自己收益要缩水了，萧言说不定要占些，三成以内，大家也准备受了。应奉官家这个名义太大，可不是对付梁隐相的时候。却没想到，萧言不仅答应确保，以后投入，也是他占了绝大数，今后五年，还每年加增成，如此慷慨，的确是让大家喜出望外

    不过不少人心里还疑疑惑惑的，萧言此举，到底能不能算实在？先哄着大家为他效力，接着便以应奉官家名义浑赖，大家又将如何？

    这个时候石崇义就显出主事者的决断力出来，拍大腿起：“显谟爽快，俺们还有什么说得？就如此罢以后听显谟吩咐行事便罢不过俺也说句话，得罪勿怪。显谟与俺们定论，是要达于禁中诸位的，俺们虽不比文臣士大夫，但是与禁中世代联姻，也是轻易离间不得。到时候短了俺们的，都不妨事，短了禁中诸位。虽然官家宠信显谟，但是日日在官家旁边浸润的，却是禁中诸人。到时候显谟与禁中诸位生分了，俺们夹在当间，却不好看。”

    萧言笑着举手，示意击掌为誓：“萧某人男儿也，此间所言，尽可达于禁中，让他们放心便是”

    石崇义也笑着举手，和萧言三击，就此论定。接着石崇义便叉手又行个礼：“显谟今日经历这么事，想必也倦了。迎驾官家，的确是俺们诸家都惯熟之事，切就俺们自去操办就是。显谟养足精神，只等迎驾就是。”

    他说得爽快，萧言笑点头。这些具体的琐事，他也的确是懒得去办了。今日所有切，到现在才算是了结，这时倦意，才涌上心头，只想倒头睡他**的觉。

    石崇义如是说，另外高家家主也嚷起来：“俺小儿也供显谟奔走就是，既如此，俺们就告辞”其余几家也纷纷应是，看来都要推出个衙内来到萧言麾下奔走应命。以后萧言主持应奉官家事，可是条蹿红的终南捷径，萧言毕竟人手少，总要用人的。自家是不必去卖这个老脸了，自家子弟，拣两个塞进来，这等便宜事，如何能错过。

    这下就将石行方和高忠武让出来了，两人是小辈。屏气凝神的听着萧言和他们长辈在那里互相吐露机锋，讨价还价，句话也不敢说。现下说到他们这些晚辈，也只有尴尬的笑。

    这帮家主，毕竟还有点武臣直爽气度，说了告辞，就乱纷纷涌出了。自去操办迎驾之事。萧言看看石行方和高忠武还在那里，摆摆手道：“你们先退下去，今夜宿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应器物，自然要叨扰两位了…………有劳”

    石行方和高忠武哪里敢说什么，忙不迭的应命下去，恭谨之态，比去时又要加增十倍。自然去寻觅最上等的歇宿器物，说不得娇俏清丽的丫鬟侍女，好手段的厨娘也得送来些，服侍萧言今日在这里歇息。

    两人去后，萧言这才放下直绷着的架子，坐回椅上伸懒腰打哈欠，眼泪都冒出来了。满足的叹息了声：“这天夜，真是累得人死牛瘟…………”

    方腾也倦极，同样没形象的坐下，嗤笑道：“少人同你样疲累奔走，却没你这样日登仙的运数，又怎的了？不过细思这日夜，也足够惊心动魄…………比你领兵厮杀，也不差似什么了…………只是有事我还不明。此时禁军将门诸位，已经准备好接受让步，你不趁机下手便罢，却怎么还许下年加增成的好处？今年五百六十万贯，五年之后，该是少？而且应奉官家也不能匮乏，你如何贴补得起？怎么就不给自己留点退路？”

    萧言边打哈欠边含糊不清的回答：“不许以重利，将来整练禁军的时候，怎么好摆布他们？舍不得这香饵，将来就得給老子乖乖听话…………他**的，老子的便宜这么好占？将来有他们哭的时候”

    方腾动问，本意也有三分试探。萧言回答果然让他满意。萧言眼光，果然不止只是能稳稳立足汴梁便罢，他刻也没忘记胸中所藏那篇大文章想及此处，方腾都忍不住有些可怜起那些将门世家中人了。

    萧言含糊说完，接着就是神色冷，冷笑道：“五年…………三年之内，若是我还不能呼风唤雨，那还济得什么事情？至于退路…………方兄啊方兄，你看我什么时候給自己留过退路的？但稍稍給想着点給自己留退路，我又怎么能到此处？你投效于我，也只有跟着直向前，若是偶尔想着停步下，就再也追不上了”

    方腾哈哈大笑，再不说。自己出去，也没客气，让萧言貂帽都亲卫跟他安排个舒服下处去了，高忠武和石行方送来器具享用，少不了也有他份。萧言在他南门外庄园当自己家样，他都憋着日后捞回来呢。

    萧言却人呆呆坐在花厅当中，缓缓用手捂住了脸。这日，虽然未曾兵戈相交，未曾有大队女真铁骑挡在面前，不曾尸如山积血流成河。但其间凶险处却丝毫不弱。到了此刻，的确心力交瘁。直想回到南门外那个庄园，和郭蓉踢场男女混合球赛，开瓶冰啤酒搂着小哑巴起看电视，自然睡着，然后自然醒。醒来之后，穿上西装打上领带背上电脑包，在门口顶着邻居异样的目光和郭蓉小哑巴两个美女吻别，然后在早高峰时分争抢出租车，去上班胡混日，和邻桌的白领七分美女胡说八道番。

    …………可是，回不去了啊…………

    就算是来道雷电突然将自己劈回去，按照自己现在心性，只怕也会赶往非洲伊拉克阿富汗之类的，当个什么雇佣兵，再在万死当中打出番天地来罢？

    他轻轻召貂帽都亲卫来，低声吩咐：“去南门外庄园，告诉小哑巴和郭家小姐，我在汴梁平安，从此也算住脚了，明日还有要事，今夜不回了。改日有闲，我陪小哑巴去游汴河，和郭家小姐再来场球赛…………让她少犯规点…………”

    那貂帽都亲卫掰着手指，下记不过来这么话。而且这些近乎于私密的口气，他怎么能居中传出口来？

    萧言看他为难，摆手笑道：“…………去罢，就说我平安，勿念。”

    那貂帽都亲卫去后，萧言又皱皱眉头。想甩开什么也似，最后叹口气，又着人将张显传进来，笑着吩咐：“去你未来浑家处，道声好…………顺致李女史，前夜倾谈之景难在，三年之约我却谨记，到时候，还她个自由自在。就这么，去罢。”

    张显相到去见玉钏儿，脸就发涨。要能不去真是不愿意去，反正到时候三媒六聘，顶红轿子就迎进门了，家当过日子就是。现在去见，老大不好意思。不过听到萧言提及李师师，就再不敢推辞。忙不迭的应命而去，萧言和李师师之间似乎有点纠葛，不过这个事情上，张显也不敢说，甚而连想都不敢想。

    做完这些事情，萧言才拖着脚步起身，准备觅下处歇息。突然脑海当中闪过个念头，这次风云变幻，自己翻盘。虽然蔡京曾经出手相助，但为的还是他自己，萧言帮他重挫了梁师成威风，也不欠这位老公相什么。两人个老狐狸个小狐狸，心下都明白得很。

    但是另外个倩影，帮助萧言却为的是个萧言自己都不能确实的三年虚无缥缈之约，真正欠着的情分，也就是她的。

    可自己和这个倩影，没有将来。

    南门庄园之中，小哑巴和郭蓉是肩并肩听完那貂帽都亲卫带回来的口讯的。

    郭蓉这种外表坚强的女孩子，其实内心成熟程度，比起小哑巴来恐怕还差了些。来到汴梁之后，就有点象乡下野丫头来到繁华大都市，外表看不出来，心下却是怯怯的。下意识的总想抓住点什么。

    萧言若在，她就老是找萧言踢球，还以铲倒他为乐。萧言不在，就来寻小哑巴，直入内室也没什么避讳。

    昨日萧言就脸严肃的除外，直入汴梁。虽然萧言和心腹谈事的时候，般是不大避开小哑巴和她两人的。不过郭蓉对于这些过于复杂的事情，都懒得去想。或者说，现在她连自己的事情都懒得去想了。因为只要去想，就还是难以索解。不如就这样看似喜乐的过着每天，看着日子就这样天天的滑过，说不定到哪天，自己就突然想明白了所有切，就可以做出正确的决断了。

    她并不知道萧言确切的处境，只是知道这汴梁城对于萧言来说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平安喜乐，还有他要应对的敌人，这次出外，也就是为应对自家敌手去了。

    这么人当中，恐怕是郭蓉对萧言信心最足。怎么也想不到还有人能对付得了这个怎么也死不了，脸上总带着可恶笑意的萧言。和小哑巴在二门口听到那貂帽都亲卫传话完毕，当下就嘘了口气，大模大样的道：“我说罢，这家伙能有什么事情？平安得很呢。还不是看你担惊受怕的样子，才过来陪着你。现在无事，我去歇息了…………算了，你总是放他不下，夜里说不定也会自己吓自己，左右他不在，我陪着你就是。”

    在两人身后提灯服侍两女出来的丫鬟侍女都暗自偷笑，这位看起来和举止男儿差不的高挑漂亮女孩子，其实才是最黏人的。没事就望小哑巴这里跑，夜里离开总是磨磨蹭蹭。虽然小哑巴还未曾和萧言同房，但是两人居处离得极近，郭蓉也知道在这里耽搁过夜不得，要不然萧言兽性大发的话，大事就不妙了。如果不是顾忌这个，她巴不得夜里有人陪她

    郭蓉下处也在内院，不过离萧言下处远些。每天夜里郭蓉在房中，都亮着灯，服侍她的丫鬟侍女都要在她内室安榻，这样她才能入睡。不过每夜都会咬着牙齿惊醒，喃喃念着不知道什么。

    小哑巴勉强朝着安慰她的郭蓉笑：“谢郭家姐姐，大哥既然不回来，今夜乐得和郭家姐姐作伴。”

    她朝那貂帽都亲卫温柔笑笑：“生受你了，天色晚了还这般辛苦趟。回去和萧大哥说，我们自己会照顾好自己，他切勿念。等他回来，我哦们好好替萧大哥他庆贺下…………天色已暗，回去路上当心，马速也慢些，不要磕着碰着了。”

    小哑巴举止应对，宛然都是大妇情状。温颜慰籍这传信貂帽都亲卫，那貂帽都亲卫也大是感激。心想怪不得不管小哑巴是什么身份，萧显谟怎么都不肯让她受到点伤害，谁要打主意再她头上，便是触着萧显谟逆鳞就是让他们这些亲卫知道了，也得拼命

    小哑巴在那里，却有些难以自持。萧言处境如何，她自然比郭蓉知道得些。越是在天子脚下，越是凶险。她是天家出身，如何能不知道这些？萧言轻描淡写的带回来句平安，背后凶险，还不知道有几许。但是这个，却不是她能帮得上忙的事情。她来到这汴梁，面上仍然娇憨温柔，可是内心却也绷得紧紧的，不比郭蓉轻松到哪里去。她自己身份，始终是个要紧事情，可千万不能再因之拖累了萧言

    她宁愿萧言带着她，带着帮好兄弟，远远奔走到无人处，安家下来，种田打猎，她也可以浆洗服侍他…………对了，这郭家姐姐也定要跟着。可是萧言心中自然有番大志向，却不是她阻挡得了的。

    既然如此，自己总得想些法子帮帮萧大哥啊…………小哑巴仔细想想，最后能下定决心的就是快点长大，早点于归，帮萧大哥协和内宅，还有件要紧的事情，就是帮身旁这个比自己高个头的郭家姐姐早点解开心结…………周遭所有人都知道她和萧大哥是再也难以拆解开了，偏偏就是这两个人装不知道想想也有些可气。大家都是畸零人，身世漂泊，遭际惨烈。人生就这么几十年，不早早聚在起互相取暖，为什么还要彼此折腾彼此？

    萧大哥在其他地方聪明机变万分，在这上头，却还是有些痴的…………

    小哑巴却不知道，萧言在穿越前那个时代，这种真挚到了极处的感情实在太过稀少，所以他现在才会如此珍惜，甚而干脆装傻避开，也不愿意应对。其来有自，也不能全怪萧言。

    貂帽都亲卫去后，小哑巴自失阵，才慢慢回转。郭蓉陪着她并肩缓缓而行。片安静当中，小哑巴突然低声道：“萧大哥很辛苦…………”

    郭蓉抿嘴，并不说话。萧言路行来，如何艰难万状，她是就在身边的。哪怕别人说萧言什么好话她都习惯吐槽，这个时候也反驳不得。

    小哑巴又接着幽幽道：“萧大哥如此辛苦，在竭尽所能为我们遮风挡雨，郭家姐姐，你怎么就不能让萧大哥好过些呢？”

    郭蓉身子震，俏脸上露出茫然神情，最后咬唇苦笑：“小哑巴，别再说这个了，再说这个，我再不来寻你…………我自己都无法让自己好过，如何又帮得了别人？”

    李师师如小哑巴和郭蓉般，也等来了萧言传来的口讯。昨夜萧言来时，她就直在内室当中，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萧言和赵佶先后离去，她仍然没有丝毫倦意，几乎是整天，都茫茫然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自己怎么就卷进这场风波里面来了？

    想来想去，李师师也难免自嘲。参与此事本来就是不该，萧言能不能赢得这局，能不能对付隐相，能不能在这汴梁立足，和自己又有什么相干？他再大，也大不过这大宋官家去，他也要靠讨好官家，应奉官家才能自存。自己也将在官家彻底厌倦之前，直困在这小楼当中，谨言慎行，小心翼翼，维持在官家心目中的完美形象。

    三年虚无缥缈的承诺，明智如李师师，是不寄予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的。

    自以为想明白了此节，李师师就强自振作起来，去找点什么其他事情去做，再不想着萧言现在到底如何，汴梁风潮朝着什么方向卷动这些事情了。就当前夜到今日，就是自己做了场荒唐梦，发了些痴想，今后还是就如以前异样，无喜无怒的扮演好自身角色，就这样罢。

    可是那个自己不愿意想起的萧言，却遣来了张显，先大是不好意思的见了玉钏儿，然后就上来传了萧言带来的话，前夜倾谈之景难再，三年之约谨记。

    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难道萧言就不明白，和他李师师牵扯下去，对他决没有好处。萧言是何等样的聪明人？稍接触，就能感觉出来。机变敏锐，跟身上安了机关也似，方方面面都照应得到。他难道不明白，反正已经利用了个风尘女子突然发痴，达到了自己目的，果断就保持距离，再不来往，才是对他最好的选择。偏偏还要遣人来，带这么句话，难道在他心中，也有丝放不下？

    本来已经整理好自家心情的李师师顿时又开始有些颠三倒四，苦苦思索。最后也只能苦笑，果然女子天生最为软弱。世间男儿在忙自己事业之余，稍稍回顾下，就能让女子难以自持，不知道会做出少傻事来…………

    但是自己，偏偏不是最傻的那个。心下如同明镜也似，自己和这位萧言，没有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