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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宫娥内侍遇见他,远远行礼叩拜,不敢近前,生怕冲撞贵人。
等他看完浮雕长卷,天色已经暗了,接近点灯时分。七拐八转,四下无人,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皇宫真的很美,他也真的迷路了。
单刀赴会的豪情早被消磨干净,程千仞深呼气,平静心情。
不远处廊下立着一道人影,他走近前,见是一位麻衣布履、手持竹杖的老人。
气质平庸、面目平凡,毫无贵气可言。市井间是喝茶下棋的大爷,换在宫里,可能是内务府的匠造师傅、御膳房的老厨子、礼乐坊的老乐师。总之在宫墙内生活了很多年。
“劳驾,请问东宫怎么走?”
老人转过头,苍老浑浊的双眼直直看着他,不说话。
程千仞想对方可能耳背,当即重复一遍问题,就在他忍不住皱眉时,老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向去三十丈,穿过飞燕游廊,向东十丈,再过西花圆门,最高的大殿就是。天黑了,你刚来这儿,又没人带你,只凭胆大一路摸黑,怎么走得出去?”
人上了年纪,通病就是批评后辈,程千仞没多想,道过谢便走了。
背后传来苍老的声音:“别回头。回头走错路。”
老人指的是条近路小道,他穿花拂柳,不多时,眼前霍然明亮。一盏盏琉璃宫灯高挂,东宫极乐殿金碧辉煌。等候已久的侍从们小跑迎上前,程千仞摆摆手,健步如飞拾级而上。
“哐当!”
孤身一人推开菱花门,他认为,自己此时大概风尘仆仆、自信而霸气。
但落在殿内那人眼里,来者发冠微乱,礼服也不整齐,温暖春风吹得他脸颊泛红,像只摸不清状况,闯进猛兽洞穴的兔子。
于是他屏退左右。宫人鱼贯而出,大殿顷刻空荡。
殿门关闭,沉沉一声闷响,气流搅动帐幔飘飞,铜鹤灯台烛火明灭。
“见到你真好。”
程千仞一怔。
那人长袍曳地,穿过帐幔向他走来,一边卸下面具,笑道:“哥。”
这笑容令人目眩神迷。
程千仞如遭雷击:“……逐流?!”
逐流应了一声,没骨头一样向他怀里倒:“哥哥这副表情,见到我不开心?”
他憋了一肚子话等着质问朝歌阙,准备好打一场硬仗,可眼前只有撒娇卖萌的程逐流。张口就跟他一起骂朝歌阙,骂得他一点脾气没有。
程千仞甩开弟弟:“站直了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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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流引程千仞向大殿深处走去, 摇曳烛火落在他脸上, 光怪陆离。与正殿连通的偏殿设有寝具,供主人更衣小憩。他抱着哥哥往榻上倒,理所当然一般。
程千仞挺直腰背岿然不动,一身正气:“你什么时候来的?”
当然不是问对方何时来东宫,而是逐流掌握法身的时候。
“你进城时。”
“现在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呀。”
“圣上在哪?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不知道。”
一问三不知, 程千仞更没脾气了。
逐流有点不高兴:“我每天都想见哥哥,一见面你就跟我说这些闲事。”
程千仞默默崩溃。他缓了缓,尽力平静道:“紧张关头, 不要任性。我们眼下局面十分危险。说如履薄冰不为过。最起码一点,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你的变化。”
逐流抬手,朝辞剑应召破风而来, 化作一柄手杖。他站起身, 握杖走了几步,笑意收敛,神色难辨喜怒。
程千仞:“你……”
逐流卸下一身气势, 笑道:“哥哥以为他回来了?”
程千仞不说话, 他心中隐隐有种猜想, 却隔着迷雾, 看不清楚。
逐流凑在他耳边呵气:“我们什么时候、合籍呀?”
程千仞只觉耳蜗一阵酥麻,脑子轰然炸开:“胡闹!”
他激动之下使了七分力, 却没推开姿态柔软无害的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