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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澈打量她几眼:“你喜欢吹箫?”
顾云容一本正经:“我自己不会吹箫,不过觉着吹奏洞箫是一件怡人雅事,东坡《赤壁赋》里客者吹箫的那一段,我就觉着意境颇好。”
桓澈微微点头,仿佛信了,将书卷递还与她。
顾云容舒了口气,飞速将书压到了枕下,问他来寻她何事。
他踟蹰着问她今日可吃饺子了,顾云容抬头:“就为问这个?这边时兴冬至吃汤圆,冬至夜吃赤豆糯米饭。”
“原来如此,北地冬至多食水饺……”他没话找话半晌,自觉尴尬,终于问道,“你愿意跟我一道赴京么?”
“不愿意。”
他不想她竟拒绝得这样干脆,愣了愣:“你仍是看我不顺眼?”
“我当初就说了,我从未答应跟殿下入京,”顾云容理了衣裙下床,将糯米饭搁到桌上,“我听说殿下转过年来就要返京,殿下只管安排自家行程,不必管我。”
桓澈跟上她的步子:“可你不是喜欢我么?回京之后父皇便要为我选妃,你当真……”
“我也可以不喜欢你,”顾云容不想总被他抓着这一点说事,回头看向他,“一个人对另一人的感情并不一定会一直维持下去,日子久了,总可能减淡、消散。”
桓澈停步审视她,身体有一瞬的僵硬。
他在她的脸上看到了她面对谢景时的冷静,他竟忽然有些害怕。
害怕她有朝一日真的会对他情淡。他之前能够计成,凭借的不过是她对他的感情,倘若她当真不喜欢他了,那么他又要如何将她拉到身边来?
他不明白她一个正逢豆蔻的姑娘家是如何做到在情爱上这样自持的。事实上,他之前以为他跟她的事基本算是定了,她没有理由拒绝他,所谓看他不顺眼,兴许不过是女儿家的矜持。
但就在方才,他突然发现自己从前想得太简单了。
他缄默片刻,道:“你可是顾虑我的身份,担心自己嫁进来受委屈?我是预备娶你为妻的,将来王府里也只你一个……”
他见顾云容摇头道不是,追问她到底在顾忌什么。
顾云容一时不知如何跟他说。
她的顾忌很多,首当其冲的就是前世那种心累。
他跟前世她后来见到的他的确是不太一样,但她这阵子发现他还是端着的,她今生嫁给他兴许不会如前世那样累,但相处上怕还是要郁闷。
顾云容斟酌词句,跟他透了些她对他的看法,并表示入京之事回头再说。
桓澈竭力压着自己的气性:“就因着这个?那你曾祖那件事呢?没有我的帮助,你又要如何查下去?”
顾云容眉尖微动:“殿下欲以此要挟我?那件事可以先放一放。”
她这几日琢磨宗承写的那四个字,觉得他可能是想说,那件事说与不说,随缘。
至少短期内是无法撬开宗承的嘴的,那么她入京又能如何。何况她隐隐觉得,宗承不会就那么乖乖地去见皇帝。
桓澈闷声半日,再三追问,最终确定顾云容确实没有随他入京的意思,压抑多时的情绪终于按捺不住,冷下脸来,气道:“你会后悔的,我等着你来找我。这回你不来找我,我绝不会去找你!”
撂下这番话,大步离去。
顾云容掩好门窗,从枕下抽出方才看的那本书,翻开往后一看,不禁一顿。
后面几乎全是床戏,比他读的那段更加香艳露骨,她暗暗庆幸他没继续看下去,否则她想圆也圆不了……想了一想,她重新去书橱里寻了一本书,仍旧坐回床上窝着。
她是不以为意的。她也不怕他因此就与她断绝了往来,若他因此就跑了,那表明他对她的感情原本就不牢靠。
上辈子前怕狼后怕虎的,这辈子要是再放不开,她就白活了。
他要如何都随他,反正她是不会就这么随他入京的,那样太被动了。
顾云容以为桓澈至少会等年后再回京,谁知一月之后,衡王殿下要离浙的消息便传得街知巷闻。
实打实的街知巷闻,巷子口卖团子的跟人谈天都三句话不离这个,大约连街边晃悠的猫猫狗狗见了面也在讨论这个。
斜对门的杜兰瞧见她没事人一样,仿佛见了鬼,旁敲侧击问她万民相送那日,她要不要去。
顾云容觉着很是奇怪,她怎么看着杜兰那眼神,仿佛她夫君要走了她却无动于衷一样。
顾同甫跟顾嘉彦也委婉问她可跟殿下定了何计议,她实话实说只道没有。
哪有什么计议,若是桓澈就此罢手,说不定就此分道扬镳也是可能的。
消息从腊初传到腊末,桓澈却迟迟未动身。
除夕这日,他独自在窗前坐了一个下午。
江南少雪,这个时节的北京城应当已是银装世界,玉碾乾坤了。
不过他发觉杭州的冬天竟是寒冷非常,湿冷透骨,与北地的寒冬相比怕是不遑多让。
但无论什么都赶不上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