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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脑子里“嗡”的一声响,一下子懵住了。
他已经顾不上去想他父亲为何会在此时赶来了,他只求他父皇不要往歪处想。
毕竟秽乱宫廷比造反都更要严重,这牵涉到男人的尊严。
太子一时失措,嗫嚅着语不成句。
贞元帝目光扫略一番,又盯着看了太子好半日。
就在太子忐忑得几要吓掉三魂七魄时,就听贞元帝喜怒难辨的声音透耳而来:“随朕往昭仁殿去。”
一炷香的工夫后,太子跪在了昭仁殿冰冷的大理石花砖地上。
贞元帝挥退左右,殿门在一声沉沉闷响之后,紧紧阖上。
太子眼下已经感受不到膝下地砖的冷,他只是感到浑身上下、由内而外都生发出一种难言的凛寒。
他开始止不住发抖。
少刻的缄默后,贞元帝开言,细数太子自正位东宫以来的诸般行径,有功有过,听得太子既惧又惊。
他昔年做的那些事,他父亲竟然都记得?
贞元帝一眼就看透了儿子在想甚,道:“朕还没有老糊涂,朕记性好得很。不光你,诸王都做过甚,朕也一清二楚。”
太子慌忙解释方才之事,求父皇莫要误会。
“朕知你跟甄美人清清白白,”贞元帝见长子松了口气,哂笑,“动动脑子,甄美人顶着一张那样的容颜,你心里不定如何憎恶皇贵妃,能对她起色心便是出了邪了。再者说,哪有前脚才碰面,后脚就有人来朕这里通风报信的,巧过头的事必定有诈。”
太子一颗心彻底落回了肚里,这才敢小心翼翼询问父皇将他召来的缘由。
贞元帝冷笑:“朕说朕欲废了你,你作何想?”
太子悚然一惊:“父皇既已知有诈……”
“跟甄美人干系也不大,朕只是对你太过失望。朕先前也动过废储的念头,但一次次压了下来。你始终担心朕偏袒七哥儿,但你可曾想过,倘朕当真想立七哥儿,当年就立了,不会干干脆脆地封他做个亲王。”
“其实还有许多迹象都表明朕无令他代你之意,譬如朕由着他的意让他娶了顾家女,那顾家可是毫无根基。譬如朕三番五次将烫手山芋交给他,三度赴浙是,跟番邦谈买卖亦是。”
“你难道没发现,朕让他做的那些事,全是在为你铺路?赴浙意在息兵戈,谈买卖意在充盈国库。”
太子被父亲说得脑子里一团浆糊,竟分不清这是肺腑之言还是诡辩。
他父亲扔给桓澈的虽都是烫手山芋,但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在为桓澈积威?
他怎生觉着不似刁难,倒像历练。
“朕以为朕在太后圣旦时揭橥明年春让你随驾大祀天地之后,能给你吃一颗定心丸,谁知你竟仍是不老实。”
贞元帝言及此,面色阴郁。
太子心里七上八下,他做的那些事,他父亲莫非都知道?
“你心智手腕不足,又过于浮躁,你让朕如何将祖宗基业交予你?这宫禁之中,你看着选个地儿,西苑南苑也成,朕即刻将你幽拘起来,明日便颁诏废储。”
太子难以置信,面如土色,膝行至贞元帝脚边,泣涕恸哭,恳请顾念父子之情。
贞元帝静默着看他哭了半日,忽道:“朕可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一把揪住太子的前襟,逼视他,沉声道:“朕知你削藩之心已定,藩王并非不可削。朕来考考你,如何削藩才能不逼反诸王?仔细想想!答得好,朕非但不废你,还会为你铲平一切恚碍。答不好,你便等着去喝冷宫的风!”
贞元帝折返华盖殿之后,文会照常。
待到散去,已是申时。
桓澈与顾云容会合之后,见她神色怪异,问出了何事。
顾云容觉得太子妃那件事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遂与他说随后再道。
桓澈偕同顾云容往北面的玄武门去。他正跟她说道方才文会上的几桩趣事,就见一众御林军跻跻跄跄,往南面蜂拥而去。
桓澈当即拦问出了何事,内中领头急道:“小的们适才得信儿,说有恶贼行刺陛下,眼下宫门已封,小的们正要去追捕刺客。”
顾云容一惊,哪个那么大胆敢刺杀皇帝?
桓澈命拏云将顾云容护送到太后宫中,嘱咐她安稳待着。
顾云容拉住他:“你小心些。”
桓澈一顿,低声道:“本以为还要好些时日,但如今看来……太子那位子怕真是保不住了。”
顾云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事应当不是太子所为,为何提太子?
顾云容在仁德宫一直等到酉末也没等到宫门解禁,太后便着人为她收拾了一处寝殿让她暂歇一晚。
晚来,太后召顾云容来陪她用膳。
饭毕,歇息片刻,太后提出让顾云容随她去散步。
先前已得消息说贞元帝无甚大碍,因此太后也并不过忧。
仁德宫位处皇宫东北,地广宫阔,大殿之后栽花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