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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欣慰之余,又难免担心。他听徐邝说朱正熙不知当年旧事,亲近朱翊深,大有重用之势。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急在心头,却苦于不能言语。

    他不能将那个秘密带到地下去。

    他看向刘德喜,眼睛一直盯着多宝阁上的一个地方。刘德喜会意,去拿了一个锦盒过来:“您是要拿这个吗?”

    太上皇闭了下眼睛,表示肯定。

    刘德喜便将那个锦盒呈给朱正熙。朱正熙迟疑地打开,里面是一道有些旧的诏书。他慢慢展开,看到诏书上的内容,一下站了起来。这是当年父皇在皇爷爷的梓宫前,要大太监刘瑛念的遗诏。

    “父皇给儿臣看这道圣旨,有何用意?”朱正熙问道。

    暖阁里安静了一会儿,此时只有四人,灯台上的火焰被夜风吹得晃动,连带墙上的四道影子也晃了晃。徐邝说道:“皇上再仔细看看这道诏书。”

    “这,这并不是皇爷爷的笔迹。”朱正熙握着诏书的手已经有点发抖。若是按照父皇当初登基时的说法,诏书是皇爷爷早就立下的,那么这么重要的诏书,应该是他亲手所写的才对。可是他记得皇爷爷的字,非常平正的楷书,与这个匆忙写诏书的人完全不同。

    而且这诏书上的字迹,还隐有几分熟悉。

    “父皇,是您写的!”朱正熙几乎难以抑制地叫出来,这字体虽然刻意改变了笔锋,但一些书写习惯还是容易辨认的。

    “您怎么刻意伪造皇爷爷的诏书?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说这皇位真的应该是九叔的,您抢了他的皇位,又传位给我,那我岂不是等同于跟您一样?”朱正熙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虽然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百转千回,不止一次出现过,但他都下意识地否定。

    直到真相浮出水面,他心中最后的那点幻想终于如水泡般破灭。他的父皇竟然是这种篡位的贼子!而他所坐的龙椅,本就是偷来的!他觉得周身冰冷,看着床上之人的目光有几分陌生。

    太上皇说不了话,徐邝的面容狰狞起来:“那又如何?自古成王败寇,将江山交给一个低贱女人所生出来的儿子,难道他就有本事能坐稳吗?实话告诉你,先帝没有留下任何一道遗诏。这皇位也不是朱翊深的!”

    “你们现在告诉我这个作何!”朱正熙将那道圣旨猛地一摔,叫道。

    “皇上,您已经是皇上了,接受了各藩王和使臣的朝贺,是天下的正统,没有人能把您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可是朱翊深不得不防啊。他倘若知道这道遗诏是假的,他对您还会忠诚吗?他肯定想着怎么推翻您。所以京卫不能交给他!”徐邝义正言辞地说道。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京卫的指挥权。那么舅父觉得朕应该交给谁?”朱正熙冷冷地问道。

    第114章

    徐邝见朱正熙终于问到了正题上, 难得收起那副长辈的姿态, 跪在地上说道:“臣是皇上的亲舅父,臣不会害您。若是京卫交给臣您不放心, 又怕温嘉反对,那就交给王骥, 或者把李青山从平凉府调回来。总之京卫绝对不能继续交在晋王的手上。”

    朱正熙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已经慢慢平静下来。他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 既成的事实都无法改变。

    他看了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气的父亲, 感情复杂, 对徐邝说道:“你跟朕出来。”

    徐邝跟着他到了主殿,朱正熙负手站在窗前。外面的夜色像是浓墨一样,只有老槐树的树影参差,而未到春天, 晚风还有点刺骨的寒意。宫人要过来关窗, 朱正熙挥手让他们退下去。

    “九叔知不知道?”朱正熙平静地问道, 神色隐在灯火的阴影里,神色莫辨。徐邝忽然有一种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孩子,已经不是朱正熙,而是帝王的感觉。这些日子, 朝臣出入乾清宫,新皇也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当太子时的近臣叶明修和沈安序, 一个被插在吏部, 一个被安在都察院, 都是要害的部门。

    看着脾气不温不火的皇帝,其实并不是一个软弱无能的草包。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徐邝回答:“晋王从小跟在先帝身边,应该是有所觉。那个时候他在外地,人不在京城,所以我们才能成功。等到他回来奔丧,已经是尘埃落定,他也只能乖乖俯首称臣。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又没有母家外戚,连他自己都知道坐不稳皇位。可是现在他羽翼渐丰,皇上如果不防着他,他若有一日报复,会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朱正熙回头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当初舅父和父皇夺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斩草除根呢?”

    徐邝心里咯噔一声:“怎么没有想过?当时太上皇尚未坐稳皇位,需要几个阁老的襄助。而苏濂那个老匹夫是晋王的恩师,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杀了晋王。所以皇上才把晋王派到皇陵守陵三年,原想着等他回来,就塞给他一个贵州之类的藩地,让他死于非命,这不是当时被殿下您阻扰了吗……”

    朱正熙这才明白父皇对九叔的种种忌惮,并不是出于对九叔能力的担心,而